寒浩之精神飽滿的醒來。
眼楮還沒張開,腦海就浮現昨天纏綿悱惻的旖旎畫面,心神一蕩,伸手就想模身旁的季巧兒。
沒有。
寒浩之皺著濃眉睜開眼,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有點不高興。
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東西,才一天的時間,就恃寵而驕了?待會兒見到她,一定要好好訓訓,省得她以為當了他的女人,就可以無法無天,從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用力伸展身軀,活絡全身的筋骨,整整睡了十幾天,雖然肚子餓得直叫,但精神卻出奇的好。
胡亂披上衣服,寒浩之正想跳下床時,一名婢女端著飯菜進來,後頭跟著的,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季巧兒,而是彭妤艷。
乍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女人,他心情頓時惡劣到最高點。
「怎麼是你?」
彭妤艷刻意揚著笑臉,示意婢女將飯菜放下出去後,深情款款的坐在床前,伸出手來撫模寒浩之的臉。
「郎君,我的好丈夫,你總算醒了?」
美食當前,寒浩之根本無心食用,只因彭妤艷那不帶感情的假笑,讓他倒盡胃口。
「我醒來也沒什麼好意外的,難道你希望我一輩子不醒?」他嫌惡的移開臉。
彭妤艷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然後憤而起身,「寒浩之,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就是用這種態度對我的?」
「你什麼態度對我,我就用什麼態度對你。」寒浩之起身穿衣,壓根不想看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我就這麼惹人厭?我一知道你醒了,就命人弄了東西要來給你吃,這你也不領情?」彭妤艷十分不高興。
「領情?只要你這張嘴少尖酸刻薄幾句,就算是給我天大的恩惠了。」他穿好衣裳,急著走出門外。
「站住!」彭妤艷的尖叫聲,讓寒浩之皺著眉停下腳步。
「你想怎樣?」
「你問我想怎樣?」彭奸艷走上前來,-腰道︰「我還想問你,從剛才我就一直盡責的扮演一個賢妻的角色,你到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才看到我就這麼急著走,走去哪?是不是要去找那個不知羞恥的季巧兒?」
「你給我住口!才叫你別尖酸刻薄,你就立刻故態復萌,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巧兒就是巧兒,不準你開口閉口的污辱她。」寒浩之瞪著眼斥道。
「果然沒錯,人才一醒來,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往另一個女人懷里跑,我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連這點面子都不留給我?」彭妤艷火氣上身。
寒浩之嗤哼,「你是寒家大少女乃女乃,這麼天大的面子都給了你,你還想要什麼?」
「寒浩之!」彭妤艷氣極了,「你究意什麼意思?你們寒家好不容易才找到我這個八字夠硬、命夠好的女人娶進門,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用這種態度對我?」
她犀利的言詞,讓寒浩之陡然眯起眼。
「既然你也明白,你進寒家全是因為八字生得好,那麼,行事作為就得給我謹慎小心,別失了寒家大少女乃女乃應有的風範。」
「我沒有大戶人家的風範?」彭奸艷指著自己,氣得發抖。
「不只如此,我還要警告你,不準你日後再像潑婦罵街般見人就吼,若再有損寒家門風,我鐵不饒你。」寒浩之連看她一眼都不想。
「你——」彭妤艷氣極敗壞,「寒浩之!好歹我也是出身名門,算得上知書達禮。我不過罵了季巧兒這賤人幾句,你就說我不識大體?你一心向著那命中犯賤的下人,若是讓人知道了,我還能在寒家立足嗎?」
「夠了!還說你識大體?我說一句,你應十幾句,口口聲聲賤人、賤人的罵,這像是從大家閨秀口中說出來的話?你還有臉說知書達禮?在我瞧來,你的氣度連巧兒的一半都比不上。」他一看她就有氣。
「你拿我跟那賤人比?到底誰才是寒家的大少女乃女乃?你搞清楚,當初我嫁給你時,內心有多爭扎、有多不甘願?你以為我真不怕死嗎?」彭妤艷讓寒浩之罵得失去理智,無視他越來越嚴厲的臉,越說越大聲。
「要不是你寒家財大勢大,誰希罕嫁給你這種男人,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把你克妻克子的事,傳得有多難听?
「全北京城的女子只要一听到寒家的媒人上門,哪個不趕快把大門鎖上,想盡辦法推辭?要不是我不畏謠言、力排眾議嫁給你這倒楣鬼,你寒浩之就得終身背負著克妻克子的罪名,讓人恥笑一輩子……啊——你做什麼?」
她字字句句皆如刀般,剖剮得寒浩之面色鐵青,他咬著牙,一把抓住彭妤艷的手,自唇中擠出話。
「外面的人怎麼說我,我從沒在乎過,你不要無知的想以這個來打擊我的自尊,甚至以為可以藉此提高自己在寒家的地位。沒用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你當初要是覺得委屈,怕我克死了你,你可以選擇不嫁,既然貪慕我寒家的榮華富貴,現在就沒有理由後悔,要不,我給你一條活路,趁我還沒跟你圓房,滾回彭家去!」
寒浩之堅狠的語氣讓彭妤艷有些驚惶。
「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還想休了我不成?我告訴你,休了我,你寒家就再也沒有人敢嫁進來,這絕子絕孫的罪名,你擔得了嗎?」
寒浩之眯起眼,「我寒家有無子嗣是命中注定,你想安穩的待在這里吃香喝辣,就識相點不要論長道短,尤其不準一再用話激我,我告訴你,我寒浩之寧願孤獨終老,也絕不受你一個女人威脅!」
他憤然甩掉彭妤艷的手,不想再跟她同處一室,轉身就要離開。
「寒浩之!你去哪里?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賤人?給我站住!」彭妤艷瞪大了眼,見寒浩之壓根不理她,尖聲月兌口而出,「你不用去找那賤人,她已經讓你娘給趕出門了!」
寒浩之聞言,頓時停住腳步。
「你說什麼?」一個箭步上前,他使勁抓起彭妤艷的手腕,「我娘趕走巧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怎麼可能這麼做?」
彭妤艷想將手抽回,無奈寒浩之的箝制她絲毫撼動不了。
「可不可能,你可以自己去問問你那親愛的娘,看是不是她趕走季巧兒的?」
寒浩之打心底認為彭妤艷說謊。
「不可能!我娘疼巧兒是人盡皆知的事,她若想趕巧兒走,早八百年就這麼做了,怎麼可能拖到現在?你肯定是在造謠。」
「我造謠?真是夠了,誰的話你都信,我說的你就當放屁。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干嗎?」
彭妤艷好不容易甩掉寒浩之的掌握,痛得不斷揉著手腕。
「你也不想想,一個和你八字不合的女人,你娘看在你的面子上肯留那賤人這麼久,也算那丫頭祖上積德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藉口趕她走,你以為你娘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嗎?」
「難道娘是因為我喝了千日醉的關系,因此責怪巧兒?」
「不然還有什麼?我听說了,那個巧兒這些年在寒家根本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留在這里遲早還要闖大禍,你娘這時候才趕她走,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仗著這些日子在寒老夫人面前說盡季巧兒的壞話,寒老夫人對彭妤艷信任有加,她是有恃無恐。
「該死、該死!」寒浩之重重說道。
單純天真的巧兒只身一人流落在外,不知會不會讓人欺負?甚至吃虧上當?他急得跳腳。
「你說,巧兒究竟上哪去了?」
他一臉著急的模樣,看得彭妤艷妒火橫生。
「她是死是活干我什麼事?上刀山、下油鍋,她用得著向我交代嗎?」
「你……」寒浩之瞪大眼,雙手握拳。
「我怎樣?腳長在她身上,她真要走誰能阻止得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彭妤艷不屑的嗤道。
「你個該死的潑婦!」
寒浩之雙拳握得咯咯作響,耐心已到極限,他走上前去,在彭妤艷驚訝的眼神中,一把揪起她的衣襟。
「你給我听好,在寒家,在全北京城,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麼囂張拔扈,因為他們知道,後果絕不是他們所能承擔的。」
感受到寒浩之非比尋常的怒火,彭妤艷有些吃驚。
「你想怎樣?難道你還想打我?」
「哼!打你怕髒了我的手,不過我要你知道,今日不打你,不代表我會放縱你胡作非為,要是再敢這麼目中無人,你就給我滾出寒家!」
「你……難道真想休了我?」她恨恨的看著寒浩之,「我就不信你會做出這種兩敗俱傷的決定,畢竟休了我只會讓你寒浩之克妻的謠言滿天飛,讓寒家蒙羞,你真不在乎?」
「蒙羞?好,既然你提到這件事,我就開門見山的告訴你,別忘了,你已是寒家的人,彭子海在外頭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勸你最好不要參與,萬一牽連到寒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說什麼?我哥哥可是正當做生意,外頭那些謠言你也相信?」彭妤艷心虛的說。
「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你和彭子海那些以合法掩護非法的生意,在城里明眼人誰不知?」寒浩之冷哼著,「就算你可以單憑著一張嘴說服別人相信,也不代表你和彭子海就可以只手遮天。」
「你別胡說!我和哥哥好歹也是世家子弟,那種下三濫的事情我們怎麼會做,你別冤枉好人。」她眼神閃爍。
寒浩之銳利的視線停在彭妤艷臉上。
「就算我冤枉了你,總之,若想在這個家安安穩穩的待下去,只要盡你大少女乃女乃應盡的本分就好,其他的事,你一件也不用管。」
說畢,他在彭妤艷怨毒的眼神中,憤然而去。
彭妤艷簡直嘔到最高點!
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麼難搞,來軟的不行,來硬的更糟,表面上看似狂浪不羈,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要倨傲精明。
看來,要完全得到寒家所有的財產,是不可能的了。
但幸好,她听說寒府有一個秘密金庫,里頭藏有大量金銀珠寶,只要拿到手,她後半生要榮華富貴依然不是問題。
既然寒老夫人已在她掌握之中,那她只要加快速度,趁寒浩之尋找季巧兒時,想辦法將金庫的鑰匙弄到手,把財寶收括己有,然後溜之大吉!
京城大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季巧兒肩上背著一只小包袱,默默走在街上。
人在鬧市中,更顯自己的孤寂,尤其以後,她就得一個人過日子了……
感傷之余,她不禁又深深嘆了一口氣。
她實在應該和少爺道別後再走的,可是不行,她連老夫人的面都見不著了,又怎麼可能和少爺話別?
眨著無助的大眼,看著路上儷影雙雙的情侶,想到日後再也听不到少爺如雷般的吼叫聲,心底那落寞的寂寥就油然而生。
本以為進了寒家,她未來的日子就有所依靠了,沒想到這一輩子還是得一個人孤獨到老。
更慘的是,她舉目無親,根本不知何去何從……
唉!還好,這些年少爺和老夫人對她不錯,她也攢下不少銀子,找個清靜的地方,自個兒種花種菜的,省吃儉用點,應該還能過生活。
季巧兒失魂落魄的走著,不小心讓一個冒冒失失的男子撞了一下,沒注意到男子閃爍的眼神,她模了模手後,又開始往前走。
前行了好一會兒,她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嚕叫不停,於是找了個面攤,隨意叫了幾個饅頭,連茶水也沒敢點,配著白開水就吃了起來。
吃完了半個饅頭,季巧兒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幾個饅頭全包在布巾里頭,又大口大口的灌了好些白開水後,準備掏出錢袋來付錢。
咦?!怎麼回事?她的錢袋呢?怎麼不見了!
季巧兒慌亂的在身上、包袱里不斷翻找著,在這樣秋冬交接的季節里,急出了一頭汗。
一旁的店小二看情況不對,臭著臉走上前來。
「姑娘,幾個饅頭不過三文錢,你到底付不付得出來呀?」
「付得出來!我有銀子的!」季巧兒急得快哭出來,但任憑她把包袱翻了個朝天,就是沒有錢袋的影子。
完了!她的銀子讓人扒走了。
她變成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光蛋了!
更慘的是,她付不出買饅頭的這三文錢呀!
「小二哥,對不起,我本來是有銀子的,但你相信我,我的錢袋真的掉了……」
話還沒說完,店小二就扯大了嗓門,「沒錢還來吃東西,你這娘兒們,這套裝可憐的伎倆我看多了,別以為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就要以此騙吃騙喝,沒用的!趕快給錢,要下就送你到衙門吃牢飯去!」
「不要、我不要!我的錢真的掉了!」季巧兒急道︰「要不,我幫你們做事,我手腳俐落,洗碗、端菜,什麼活我都能做,就當還這饅頭錢行不行?」
「去你的,我要的是銀子,你洗碗、端菜,那麼我做什麼?喝西北風回家吃自己嗎?」店小二扯著季巧兒的手,「不付是吧?走!咱們到衙門理論去,別說我欺負一個娘兒們。哼!我就不信到了衙門,沒人來替你付銀子。」
說到最痛處,季巧兒咬著唇乞求,「沒人的,小二哥,我孤身一人,舉目無親,你就算送我進牢里,我也沒錢還你的。」
「廢話少說,走!」
任憑季巧兒苦苦哀求,還是讓店小二押進了衙門。
縣官是個小鼻子、小眼楮,唯利是圖的人,對這種毫無油水可撈的小案子,根本不屑一辦,沒三、兩下的問話,便胡亂判了季巧兒入獄一個月。
抱著隨身的小包袱,季巧兒不分青紅皂白的,便讓人一腳踢進了髒舊不堪、臭氣沖天的牢房里。
看著如此雜亂的環境,她委屈至極,緊咬著下唇,因為自己淒慘的處境,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但她可沒辦法哭太久,因為才一哽咽,周遭便開始出現——的詭異聲響,緊跟著便從發霉發臭的稻草堆里,竄出好幾只牙尖嘴利的老鼠。
季巧兒見狀大聲尖叫,簡直嚇破了膽。
少爺……她想要少爺在身邊呀!
她蜷縮在牆角,大眼帶淚,警戒的看著四周,害怕的哭了出來。
但從白天哭到日落,在季巧兒倦極的睡著後,還是不見人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