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寬大明亮的洗手間。黑遲兒嘴邊的笑容不再,直直走至洗手台,盛了水往臉上潑。
終于不得不承認,她很羨慕妹妹。
每個女人最大的願望,都不會是當個女強人,而是希望有一個真心疼愛的情人在身邊。
她,是商場上著名的鐵娘子,卻是情場上的失意者。
再一次潑濕了臉,黑遲兒甩甩頭,想拋開纏擾的情緒,即使沒有情人疼愛,她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擦干了臉,用手指抓抓亂發,黑遲兒方才的傷懷又收藏起來,依舊是那個體貼的好姊姊。
轉過身,整理好心底的遺憾,揚起唇邊慣有的溫柔笑容,黑遲兒臉上找不出一絲難過。
黑遲兒拿出口紅替自己上了顏色,抿了抿,看著鏡中人因這微微的嫣紅而顯得氣色
不錯,她滿意的點點頭,準備回到咖啡廳中叫杯果汁稍作休息。
黑遲兒很順手的要拉開門,卻意外的發現門動彈不得,她輕蹙著眉,檢視著是否上了鎖,「奇怪,沒鎖啊!」
她納悶的推推門,卻還是一樣。
「怎麼搞的?是不是有人惡作劇從外面拴住了?」
黑遲兒拍拍門,「有人在外面嗎?」
響應她的,卻是一如往常的尋人廣播,及百貨公司內部樓層的介紹。
黑遲兒再拍了拍門板,拉高了聲線,「有沒有人在外面?快開門啊!」
仍舊是聞風未動,這次,連廣播的聲音都沒了。
黑遲兒不安的再一次檢查門鎖,大喊著︰「有沒有人在外面?廁所被鎖住了--」
牆角升起一抹淡淡的白煙,隨之而來的,是突然竄出的火苗,炙熟的灼燒著鄰近的衛生紙,紙張起火,冒出了濃濃的煙霧……
「咳……咳……」黑遲兒嗆了下,反射的回過頭,映入眼簾的竟是不明原因燃燒的火焰。
她想起前天在愛新覺羅。敘鷹家的怪誕火勢,心一揪緊,拚了命的拍打著門,「起火了!起火了!」
任憑黑遲兒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響應,而牆角的火勢卻蔓延開了,連防火的隔間也禁不住這比一般火焰溫度還高的奇特火苗,一間間的小隔間都冒出火星,必必剝剝直響著。
黑遲兒腦門一空,直覺反應嘶吼的吶喊著︰「晚兒--快跑啊--晚兒--」
黑晚兒眼皮直抽跳,她瞄瞄腕上的表,咕噥著︰「姊好象去好久了耶,怎麼還沒回來?」
「妳姊知情識趣,不想當電燈泡。」攪玩著黑晚兒的發尾,愛新覺羅•敘鷹進了句話。
黑晚兒斜睨他一眼,「不理你了,你就會捉弄我玩。我去找姊。」
撫平略有皺折的裙襬,黑晚兒果真扭頭便往洗手間走去,也不回頭看愛新覺羅•敘鷹戲譫的模樣。
一走近了洗手間,便听見里頭有著不尋常的聲音,彷佛是有人在呼救一般。
那道黑遲兒怎麼也打不開的門,黑晚兒一推即開,她一走入,合上的門又「喀啦」一聲鎖住了。
黑晚兒被濃煙給嗆了下,眼淚也隨著掉落,「咳……」
「晚兒……快跑……」吸入了過多的濃煙,黑遲兒有些嗆傷,她虛弱的倒臥在洗手台下,仍擔心著妹妹的安危。
「姊?!」黑晚兒一听即能確定那是姊姊的聲音,她努力的在濃煙中找尋姊姊的身影。
「晚兒……快……快跑……」黑遲兒听見妹妹的聲音,心中急壞了,「妳快跑……別理我……我了……」
循著音源,黑晚兒終于找到姊姊,她胸口一窒,跪坐在姊姊旁,扶起她,「姊,失火了,我帶妳走。」
黑遲兒試著想拒絕,卻力不從心,她的喉嚨嗆痛得連一絲聲音都擠不出來,她只能拚命的搖頭,用著氣音道︰「晚兒,妳快走,不要管我。這場火跟那天的一樣,我們滅不了。」
「姊……」黑晚兒簡直不敢相信,「我怎麼能不救妳?」
「妳不要管我……」
「姊!」黑晚兒嚷著,咬緊牙關拖著姊姊往門口走。
「晚兒……沒用的……沒用的……」黑遲兒有些放棄了。
黑晚兒伸手要拉開門,卻怎麼也拉不開,她震駭的張大了嘴,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再拉了拉門,仍舊是拉不開,她囁嚅︰「怎麼……怎麼可能?我……我剛才還進得來啊!怎麼現在打不開?」
黑遲兒咬著下唇,「沒用的……我都試過了……」
黑晚兒不信邪,用力踹了踹門,卻也是徒勞無功,「我不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晚兒……妳記不記得那年的高僧?」黑遲兒連呼吸都困難了。
「我當然記得!」
「他說……妳忌火……」
黑晚兒愣了愣,「火?!」
近來的兩個星期,她身邊一連三次的火災,第一次在婚紗店內,第二次把愛新覺羅•敘鷹的家給燒了,第三次……是要取她的命嗎?
那個命理師說過,她近日有一大劫,小則傷殘,大則喪命。除非……
不!
「不--」黑晚兒難以控制的大喊著,她不要他拿命來救她呀!
「晚兒……妳快走……先走……先走吧……」黑遲兒幾近哀求的拜托著妹妹,「妳別管我了……妳想辦法走……別帶著我這個包袱……」
黑晚兒拖著姊姊往窗邊移動,「我不會丟下妳的。」
「晚兒……妳听話……」黑遲兒硬撐著。
「我不會丟下妳自己走的。」黑晚兒胸口急促起伏著,很想堅強卻怎麼都止不住淚。
「晚兒……」黑遲兒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姊!」黑晚兒驚慌無助的喊著。
然而,黑遲兒卻沒有響應她。
第一次,姊姊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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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黑晚兒說去找姊姊也有好一會兒工夫了都還不見人影,愛新覺羅•敘鷹胸口忽地一刺痛,純白的棉衫沁出血汗,並逐漸擴大……擴大……
愛新覺羅•敘鷹倏地站起,沖跑向洗手間,想開門卻怎麼也推不開,他急躁的用肩膀猛烈撞擊,想試著撞開門,但仍是徒勞無功。
「晚兒!」愛新覺羅•敘鷹發自內心的吶喊著。
黑晚兒听見了他的呼喚,匍匐爬向門邊,「鷹!你快走!」
火勢益發的猛烈了,整個洗手間內已布滿窒人濃煙,一個個的隔間全燒了起來,眼看就要朝她襲擊而來了!
「妳開門啊!」愛新覺羅•敘鷹仍撞擊著門,「妳快開門!」
「打不開啊!」黑晚兒邊哭邊喊,氣餒著她什麼也做不了,就連一向疼愛她的姊姊昏厥了,她也沒辦法救她。
愛新覺羅•敘鷹不斷撞擊著門,「妳快開門!」
「我試過了!就是打不開啊!」黑晚兒抱著姊姊,悲愴的哭著,「姊……」
愛新覺羅•敘鷹的胸口淌著血,濕透了他的衣褲,但他絲毫未覺。
「晚兒!」愛新覺羅•敘鷹目光被樓梯間的透氣窗戶給吸引住,「妳等我,我馬上來救妳們,妳要撐下去!」
黑晚兒不明白還有什麼方法可試,她都已絕望了,如果老天真要她的命,那就帶走吧!別多牽連無辜的姊姊與愛新覺羅•敘鷹啊!
愛新覺羅•敘鷹舉起滅火器擊碎透氣窗,長腿一跨,爬出攀著壁磚,踏在僅有十五公分寬的屋梁,在十七樓高的大樓外,抵抗著強風吹拂,一步步向正冒著濃煙的氣窗逼近。
一陣疾風呼嘯,愛新覺羅•敘鷹重心一偏,足一鎗踉,他急忙中一躍緊攀住窗框,半身無憑借的晃動在空中。
「晚兒……咳……」
黑晚兒驚慌的抬起頭來,失聲道︰「鷹……」
「我來救妳了。」愛新覺羅•敘鷹的臉上閃爍著熠熠光芒。
「你快走……咳……」
愛新覺羅•敘鷹咬著牙用力一拉,終于鑽進了濃煙嗆鼻的室內。
黑晚兒情不自禁的投進情人的懷里,「你怎麼這麼傻……」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妳離開我……」愛新覺羅•敘鷹的笑中還有淚,他們此生共存亡。
「快來救姊姊,她暈過去了。」
愛新覺羅•敘鷹剛要回話,燒成通紅木炭的廁所隔間直挺挺的朝向他們倒了下來……
「晚兒!」
黑晚兒拾起頭來,震愕的看著那朝他們倒下的木板,驚嚇得連躲都忘了。
愛新覺羅•敘鷹心一窒,「不!」
他不要再一次失去她!
不管老天是如何安排他們的命運,他絕不會讓她再一次從他面前離開,絕不會了!
愛新覺羅•敘鷹倏然將黑晚兒摟在懷中用身體包裹住她,以他的去承擔那駭人的炙熱,狂吼著︰「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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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把我的閻王殿當成什麼了?」見到愛新覺羅•敘鷹與黑晚兒,翻閱過生死簿後,閻羅王勃然大怒拍案喝道。
「呃?」黑晚兒不明就里。
愛新覺羅。敘鷹則是鎖緊了兩道劍眉,「是你要我們來的,不是嗎?」
「誰要你們來了?」閻羅王怒目相向,「你們兩個都還有五十六年的壽命,我要你們來做什麼?」
「既然如此,又為何一再以火相逼?」愛新覺羅•敘鷹寒著臉,咄咄逼人的追問著。
閻羅王擰著眉,掐指算了算,是孟婆!
孟婆見不得這對有情人追過時間,還能夠成眷屬。
自問理虧,閻羅王的氣焰也弱了些,「來人哪!送他們回陽世!」
「喳!」小鬼齊應。
「等等!」愛新覺羅。敘鷹銳眼掃過,「是不是我們回陽世後就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閻羅王雖不悅,卻也自認失當未管好下屬,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是,絕不再有類似之事。」
愛新覺羅•敘鷹牽著黑晚兒,揚起嘴角朝閻羅王朗聲道︰「我們五十六年後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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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聖得知小女兒與未來女婿傷重昏迷不醒後,一夕之間老了十余歲,很難相信這是事實。
「怎麼會這樣?」黑聖不停的問著自己,卻又找不到解答。原本不是開開心心的準備要辦喜事了嗎?怎麼會……怎麼會突然身陷火海,還昏迷不醒?
經過醫治已無大礙的黑遲兒摟著父親,「爸……您別難過了,我想晚兒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
「晚兒她一定會醒過來的!」黑聖自欺欺人的說著,但雙眸泛著的水氣卻騙不了人。
三天了,連醫生都放棄了,還要他們別佔床位,這……
「黑老爺子,恭喜啊!」
突兀的恭喜聲听在黑聖耳里甚是諷刺,他狠狠的回過頭,瞪向來人。
黑遲兒也動怒了,「你別在這吵鬧,請你出去!」
老翁搖搖頭,「黑老爺子,你可以準備喝丈人茶了!」
黑聖一肚子的氣都涌現了,「你眼楮瞎了不成!我女兒、女婿躺在這里生死未卜,我上哪去喝丈人茶?」
老翁微笑著,「我跟你打個賭,他們兩個今天一定會醒,最晚申時前,必定醒來。」
黑聖听老翁言之鑿鑿恍若有十足的把握,他也寧可信其有,「好,你要賭什麼?」
「這個……就給我個紅包沾沾喜氣如何?」
「好!只要他們能醒來,我包個大紅包給你!」
言猶在耳,一聲輕亮天真的嗓音傳來,「爸,我也要!」
「晚兒!」黑遲兒驚喜的喊著。
黑聖遲疑的轉過頭,在見到寶貝小女兒喜孜孜撒嬌的模樣後,他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如雨落下。
「爸,你哭的樣子好難看!」黑晚兒皺著鼻子道。
「爸爸,我也要一個大紅包。」愛新覺羅•敘鷹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黑聖喜極而泣,「好好好,爸爸給你們一人一個大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