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對雷亞歆的承諾,藍又囡咬緊牙關硬撐到了擁有三十六萬人口的勃利縣,卻已是四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雷亞歆用力端了幾次才將結冰的車門踹開,斯文俊朗的顧家明听到消息,立刻自還冒著煙霧的工廠跑出,略過雷亞歆,扶著全身發軟的藍又回下車。
藍又囡望了一眼似乎永無止盡的白茫茫雪地,苦笑了下,「我再也不要看到雪了。」
從哈爾濱到勃利縣約四百公里的路途,他們足足走了十二個小時,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在沒有暖氣的零下三十多度中度過。
顧家明見著女友凍得不成人形,頗為心疼,受寵的說︰「先到屋子里取暖,喝點姜湯。」
雷亞歆與顧家明一人攙著一邊,扶著藍又囡穿過為了防寒而造的兩道門,一進到充滿暖氣、至少還有零土十多度的屋內,對在零下三、四十度待了四個多小時的兩人來說,有如世外桃源。
顧家明喚人端來姜湯,自己又跑了出去,與消防隊的人員商談。
他們捧著熱姜湯細細啜飲著,身上覆蓋著電毯,這才漸漸驅走寒意。
喝下了大半杯的熱姜湯,雷亞歆月兌去表面結冰的大衣,苦笑了下,再褪去亦結了冰的鞋襪,一雙腳早凍得發紅、又痛又麻,無法動作。
藍又囡瞪大了眼,「怎麼凍得這麼紅!」
雷亞歆微微笑,戲護的說道︰「像不像德國豬腳?」
藍又囡白了雷亞歆一眼,迅速翻找皮包內買保養品送的試用品,想替他擦點乳液按摩一下,促進血液循環,但這一看才發現竟連乳液、化妝水、洗面女乃等地全都結成冰了。
「想不想吃棒冰?」藍又囡忍不住苦笑,遞上結成冰的乳液瓶。
「不要不要不要,我再也不吃冰了,妳自己吃吧。」雷亞歆也笑。
藍又囡瞄了眼結冰的雙層玻璃,打了個冷顫,「我也不吃冰了。」
這種可怕的經驗,一次就夠了。
「在聊什麼?這麼開心。」推門而入的顧家明微笑著問。
「沒什麼。」雷亞歆與藍又囡異口同聲地回答。
向來英式作風、含蓄有禮的顧家明見他們不想說也沒多問,「小加,先去洗個熱水澡,吃顆感冒藥,然後睡一會兒。」
看到顧家明一如以往十余載的體貼關心,藍又回不知道該如何將她與雷亞歆的兩情相悅說出口,只能點頭接過毛巾。「謝謝。」
就是因為顧家明太好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連拒絕都覺得愧疚,更何況是她……愛上另一個男人。
雷亞歆站起來與顧家明寒暄幾句後說道︰「那我先回哈爾濱了。」
藍又囡歉意極深的望著雷亞歆,她很不希望他走,卻又無法坦白告訴顧家明。
穿上烘干了的鞋襪,雷亞歆擠出個笑容,「祝妳在這玩得愉快。」
他何嘗不明白藍又囡的左右為難呢?每個人身上都有羈絆,尤其年紀漸長,羈絆更深重,有很多事不能任意妄為,任性的要如何便如何,即使是感情,也有很多的包袱在,難以如己所願。
也因為他懂,所以他益發無法去要求藍又囡給他任何的承諾,一切都只能讓她自己去做最後的決定。
目送雷亞歆坐上車離開,看著愈來愈小的車子,藍又囡的心空蕩蕩的,彷佛少了個很重要的東西。
才剛離開,她……已經開始想他了。
☆☆☆
回到哈爾濱,雷亞歆只覺得頭痛欲裂,全身上下忽冷忽熱,他自已知道應該是發燒了。
拖著頭重腳輕的身子,他找了間診所,深知自己難得生病的身體這次真的是受了風寒,非看醫生不可。
豈料蒙古醫生隨口問了幾句病征,便打發他去對面藥局拿藥,他拿著成藥苦笑,這跟沒看醫生有什麼差別?
雖沒胃口,雷亞歆還是硬逼自己吃了碗熱粥,吞下兩顆感冒藥,裹著不知道到底干不干淨的棉被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睡得滿身大汗,燒也退下了,雷亞歆苦笑,真不知道是那兩顆成藥的效果好,還是那碗熱粥加休息管用。
黏答答的一身汗實在難受,雷亞歆沖了個澡,突然覺得耳朵痛得不得了,連踫都踫不得,一照鏡子,這才發現耳骨凍出了大水泡,看起來惡心得不得了,不知情者說不定還會誤以為他得了什麼不干不淨的皮膚病。
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對著鏡子替耳朵土點藥,看樣子這大水泡沒個三、五天是好不了的。
再次的苦笑,隨意吃碗面,吞了兩顆藥,昏昏沉沉地倒在舒服的床上,他不由得想起了藍又囡。
她沒凍著吧!
☆☆☆
零下二十度都算高溫的勃利縣,藍又囡怎麼也習慣不了,幾乎整日都躲在溫暖的屋內,寧可打打計算機、看看影碟、玩玩踩地雷,說什麼也不肯出門。
東北的冬天天黑得早,自傍晚太陽下山前後便開始顯得寒冷,天黑後更是凍得驚人,就連土生土長的東北人都不願在晚上出外游蕩。
顧家明身為廠長,每日忙完工廠內瑣碎之事下班均已是五點多,太陽也下山了,想帶藍又囡到街上走走,她怕冷,打死地不從。
真的是一次就凍怕了。
一個星期後,在藍又囡的堅持下,顧家明替她買了前往哈爾濱的「火車票」──因為她說什麼也不肯再包出租車,並訂了回台灣的機票,拎著行李,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溫暖的家。
只是……
「什麼?又不飛!」
這次是北京大雪,飛機無法降落,整座北京首都國際機場關閉。
此趟旅程只要一踫上大陸民航,不是非常不準時就是干脆不飛,而且態度之差勁,把藍又囡氣得說不出話來,暗自發誓再也不到大陸玩。
找了飯店暫時住下,只盼著北京大雪快快停止,好讓她快快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但……
「還是不飛?!」
藍又囡真的覺得很無力,機場一連關閉了數日,一會兒是北京大雪,一會兒是哈爾濱大雪,她連想走都走不了,除非自己願意去搭乘兩天一夜的特快火車,或是坐那種天知道民國幾年才會到達的破巴士,才有辦法上北京。
在飯店內窩了三天,藍又囡再也受不了,趁著白天,據說是難得的溫曖天氣,可也有零下二十度左右,套上一件件保暖的衣褲,還在每個口袋里都塞了個其實不太管用但具有心理作用的暖曖包,再穿上羽毛衣,做好萬全的防寒措施,鼓起勇氣,近半個月來第一次走出房門到街上逛逛。
平心而論,哈爾濱還算是個熱鬧的城市,比她想象的熱鬧一千倍,不過,當然不比不夜城似的台灣,但也有台灣的小都市風貌,像嘉義、花東之類的,只不過百貨公司六點就休息。
藍又囡到百貨公司內耗時間,逛了幾間規模都不大的商場後,她走到街上,視線被遠方的「冰雪展」三字吸引住。
他……是來看冰雕的。
藍又囡露出這一個多星期以來難得見到的笑意,穿過了完全無交通秩序可言的馬路,買了張票,緩步走進以松花江結冰後挖掘出的冰塊雕塑而成的小世界。
才進到里頭不到三分鐘,藍又囡的臉已發僵發痛,襲人的陣陣寒意撲鼻,冷得她鼻水直流卻不自覺,全身上下唯一役法子包住的臉龐難過異常。
凍得幾乎快要棄械投降時,藍又囡竟瞧見路邊有賣棒冰、雪糕的小販。
誰會買?
她喃喃道︰「不會融化嗎?」才想起這是哈爾濱,冷凍櫃的溫度都沒外面的氣溫低,棒冰擺在路邊會融才叫奇怪。
她自嘲的笑笑,轉過身想走出凍死人不償命的冰雪展,迎面而來的卻是她朝思暮想的雷亞歆,她……愣住了。
☆☆☆
「囡囡……」雷亞歆揉了揉眼楮,以為自己看錯了。
藍又回漾起個甜美的笑,朝他走近,「是我,你沒看錯。」
雷亞歆情不自禁地擁著她,「囡囡……」
一盒成藥吃完,雷亞歆的感冒總算全好了,本想回台灣,又因大雪無法成行,不想
待在飯店內看那些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河南省某某地方種山多大冬瓜,或是台灣十五年前的電視節目,索性到街上逛逛。如當初告訴關牧言的話,他準備參觀冰雕,拍點照片回去給關牧言看,證明自己曾到此一游。
藍又囡撫撫他的臉龐,心疼不已的說︰「你瘦了。」
「妳也瘦了。」
藍又囡輕輕一笑,知道有人在乎她是否無恙,那種感覺真的讓她打內心綻開笑臉。
「我好想妳。」
藍又囡細聲應道︰「我也是。」
遇見雷亞歆以前,她從不覺得自己與顧家明之間有什麼問題,他們兩個都是溫文的讀書人,相敬如賓,有禮而生疏,淡如水的關系維持了十多年。但遇見他之後,她才發現原來情人的一眼是可以如此甜蜜美好,哪怕只是握著彼此的手、互視著對方一語不發,整顆心亦是滿溢的,快樂得就像天上的小烏一般。
雷亞歆發自內心的微笑著,牽起她的手彎腰輕輕一吻,「我有這個榮幸邀這位美麗的小姐一同欣賞冰雕嗎?」
藍又囡清亮的笑聲如銀鈴,「嗯。」
☆☆☆
再看了一會兒的冰雕,實在是無法忍受臉上的疼痛,雷亞歆與藍又囡兩人很有默契的決定離開用冰塊堆起的世界,听從出租車司機的建議,到遠東地區最大的教堂──聖索非亞教堂。
這座教堂建于一九O七年三月,由沙俄東西伯利亞地四而兵師修建而成。同年,由俄國茶商出資,在隨軍教堂的基礎上重新修建了一座全木結構的教堂。四年之後,人們又在木牆外部砌了一層磚牆,從而形成磚木結構式教堂。一九二三年。聖索非亞教堂第二次重建,歷時九年,建成後的聖索非亞教堂身受拜佔庭式建築風格影響,富麗堂皇、點雅超俗、宏偉壯觀。
「真難想象這也是哈爾濱。」藍又囡站在聖索非亞教堂寬闊的廣場中,不可思議的說道。
聖索非亞教堂的外觀與滿天的鴿子,會讓人產生一絲錯覺,以為到了浪漫的歐洲,而不是在髒亂不堪的中國大陸。
雷亞歆很是了解的微笑,「我們進去看看吧。」
「嗯。」
一進到聖索非亞教堂內,藍又囡只有一個感想,「他們還真懂得如何破壞。」
光看到外觀,藍又囡還為這雅致的建築物潛佩不已,但走進去,見到凋零後又重整,卻完全找不出一絲優美的內部,及殘破的天花板圖像,藍又囡真為此心疼。
好好的一棟美麗建築物,竟讓中國大陸整修成這副模樣,就像是專門在賣紀念品的商店!
雷亞歆也難掩失望,「算了,我們去外面逛逛。」
兩人的手緊握著,臉上充滿著動人的笑顏,即使是買了一串有半公尺長的冰糖葫蘆共吃,咬著酸溜溜的仙楂,也能讓他們開心許久……許久……
☆☆☆
用過了韓國烤肉般的晚餐,雷亞歆送藍又囡回住處,才知道兩人竟住在同一間飯店內數日卻都不知情。
陪藍又回回房,門一關,雷亞歆即擁著她的腰,深深吻住了她誘人的朱唇,細細品味著她嘴里的香甜。她完全投入的與他交纏著,讓他更不舍得離開,溫柔的吸吮著她的小舌。
雷亞歆似是有魔力的吻讓藍又囡不禁微微暈眩,身子也軟綿綿的依著他,本能的響應他的吸吮,任由她掠取自已口中的芬芳。
有過更親密的接觸後,親吻已不能滿足他們了,雷亞歆輕咬著她的頸項,除去了她的大衣。
藍又囡也迫切的褪去了雷亞歆的羽絨衣,將身體完完全全服貼在他身上,柔軟的酥胸緊緊的*著他,摟著他的頸項,獻上灼熱的唇。
雷亞歆忽地移開了唇深呼吸著,帶著笑問道︰「為什麼?為什麼妳總能輕易挑起我的?」
藍又囡明亮的雙眸注視著他。撒嬌般的*在他的頸邊,紅著臉回道︰「人家怎麼知道?人家又沒試過……」
雷亞歆替她月兌去了上衣,上半身僅存件胸衣,包裹著豐滿傲人的圓潤,他的眼變得混濁黯淡,呼吸也逐漸急促,視線移上她的黑眸。
藍又囡拉起雷亞歆的手,將它放在自已高聳的胸前,讓他感受自已再也無法掩飾的悸動。
雷亞歆贊賞的嘆了聲,不是沒見過女人的,卻從未有人能像藍又囡一樣揪住他的心、他的靈魂。
他深深的吻著那就算再吻一千、一萬年也不會厭倦的唇瓣,僅僅是這麼一吻,彷佛借著唇舌觸到了她深藏的熱情。
藍又囡陶醉在他迷人的親吻之中,身體有股強烈的沖動想與他更貼近,與他沒有隔閡的相依著。
她生澀的拉高了他的上衣,修長的手指撫上他結實的背肌,讓他溫熱的胸貼上她的,感受彼此相同的渴望……
「囡……」雷亞歆倒抽一口氣。
藍又囡翻身壓住他,坐在他平坦的小月復上,宣告著︰「我想吻你。」
雷亞歆還來不及拒絕,藍又囡已含住他脹痛難耐的前端,生澀的舌忝吮著,卻挑起他將到頂點的歡愉。他低嘆了聲,將她壓在身下,讓發燙的硬挺在她的幽谷外磨蹭,準備與她結合。
藍又囡的臉頰映上了紅霞,凝視著與她之間彷佛有無窮電流的他,羞赧的喊道︰「亞歆……」
雷亞歆摟著她柔若無骨的腰,正要溫柔的佔有,令人驚愕的巨大電話聲響起。他倒在她細致的肩上,咬了咬她的脖頸,很不情願的說︰「接電話吧。」
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跟電話結仇了,每次兩人到達高張之際,電話總會響起,害得他進退兩難,險些欲火焚身。
藍又囡拿起話筒,輕輕喂了聲,電話那頭竟傳出顧家明溫柔的嗓音,關心著她這幾日的生活是否還習慣、需不需要他請假來陪她。
藍又囡好生心虛,她已有了顧家明這樣溫柔體貼的男友,竟還……
草草說了幾句掛上電話,藍又囡面有愧色,低頭沉默不語。
雷亞歆沒有多說什麼,噙著體諒的微笑將衣服遞給她。「快穿上,免得著涼了。」
望著不慍不火的雷亞歆,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