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漂泊的旅程,秦毅堯在暮色中回到秦家華宅。
把背包一扔,他不顧在客廳的佣僕看得目瞪口呆,一鼓作氣地跑到于恩誼的房間門口,用力地敲門。
回來的途中,他不斷地思索他和于恩誼的關系,終于確定他這一生不能沒有她。
「開門!恩誼。」秦毅堯叫得聲嘶力竭,還是沒有人開門。
隨後趕來的佣人阿蓮嫂拿著他丟下的背包,忙著喊住他,「少爺,恩誼小姐不住這里了。」
「什麼?!」秦毅堯停止敲門,慌忙地看著服侍他們父子多年的阿蓮嫂,「她怎麼會不住這里?」
阿蓮嫂用責怪的眼神瞪著他,似乎認定他就是于恩誼離開的禍首,「恩誼小姐在你出去玩的那一天就搬出去了。」她可是看著于恩誼被他欺負長大。
秦毅堯臉色一青,「那爸呢?他現在在哪里?我去問問他為什麼不留下恩誼?」
「老爺很早就上床睡覺了……咦!少爺你要干嘛?」阿蓮嫂見到秦毅堯倉卒轉身,急忙叫道。
「找我爸……」秦毅堯往樓梯口沖,要去秦頤昌的臥室。
「哎呀!不是跟你說老爺睡覺了嗎?少爺……」阿蓮嫂在後面叫道,可是秦毅堯已經完全听不進去了。
輾轉反側的秦頤昌一听到房間外面的騷動,立刻起身,坐在放置在臥室內的大沙發上。
秦毅堯一打開門,往父親的床瞧去,發現沒人,驚慌地大叫︰「爸──」
「毅堯,我在這里。」秦頤昌在黑暗中出聲。
秦毅堯打開一盞立燈,迫不及待地追問于恩誼的下落,「爸,恩誼人在哪里?你怎麼讓她離開?」
「坐下來,毅堯。」相較秦毅堯的驚慌失措,秦頤昌顯得平靜。
秦毅堯依言坐下來,可是神色仍不定,「爸,恩誼呢?我要見她!」
「恩誼她可能不回來了。」秦頤昌落寞地說。
「為什麼?」秦毅堯心頭一悚。
「她是很乖的女孩,這些年來,我把她當女兒一樣疼愛……」秦頤昌忽視兒子的問題,喃喃地說。
對于恩誼的離去,他很不舍,原來失去她的感覺和當年秦毅堯離家的感覺一模一樣,都是充滿了傷心及悲痛,這個家根本不能沒有她的存在!
「爸,恩誼她去哪里?」秦毅堯急迫地想知道她的下落。
「我答應她不能讓你知道。」秦頤昌搖搖頭。
「為什麼?」秦毅堯臉色愀變,一副受傷的樣子。
「因為不這麼答應,她不會告訴我她要去哪里。」秦頤昌想到于恩誼臨走前的交代,悲痛不已,忍不住責備兒子,「我曾告訴過你,恩誼是因為我的關系才去找你前女友,你為什麼把錯全怪在她身上,不去想想真正罪魁禍首就是我?」
「我知道,爸,我錯怪了恩誼。」秦毅堯坦承自己犯下錯誤。
「唉!」見兒子爽快地俯首認錯,秦頤昌也不願再苛責。
「爸,你告訴我地址,讓我去找恩誼。」秦毅堯請求。
「你為什麼非得找到她?」秦頤昌後知後覺,還窺不出這小倆口情愛的瓜葛。
「因為我愛她,爸。」秦毅堯毫不猶豫地說。
秦頤昌忍不住驚呼,「你們……」難怪于恩誼這麼在意秦毅堯……
「因為她的關系,我才回家,爸。」秦毅堯讓父親知道誰才是促使自己回家的功臣。
「我知道,可是你們……」這事太突然了,秦頤昌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我知道你想說我以前很討厭她,是不是?」秦毅堯問道。
秦頤昌頷頭,「是……」秦毅堯欺負于恩誼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當時他不以為意,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想起自己的年少無知,秦毅堯忽然露出一個苦笑,「因為我瞧不起你叫她往東就往東,對于當時處于叛逆期的我來說,听你的話是全世界最惡心的事。」
「啊?」秦頤昌想不到因為自己的關系,讓兒子討厭起于恩誼。
「後來長大了,又因為我們立場不同,我不喜歡她站在你那一邊,所以……」秦毅堯難為情地說。
「這樣啊……」秦頤昌明白了,原來兒子是不滿自己,才處處挑剔于恩誼。
現在想一想,當年他太過自負,目空一切,所以惹得兒子不快,又不會去化解兒子的誤會。
「爸,我想跟你說,我不僅要恩誼回來,我還要娶她。」秦毅堯雙眼盯著父親,堅決地說出心里的決定。
突然得知兒子中意于恩誼,秦頤昌卻不顯大驚小怪。
「你不會反對吧?爸。」秦毅堯盯著父親,發現他臉上沒有怒色,才松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和父親和好,他可不希望為了他的結婚對象,再發動一場戰爭。
「我答應。」秦頤昌的回答雖然慢了幾秒,不過語氣絕對是贊同的,在他心中,于恩誼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當他的媳婦。
秦毅堯漾開一個欣喜的笑意,難掩內心的激動,「爸,謝謝你!」
「不要謝我,我這是為了恩誼,如果她愛你,我會舉雙手贊成;如果她不愛你,那麼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娶她。」秦頤昌言之鑿鑿地說。
因為比起兒子,他一手撫養長大的于恩誼更有資格獲得幸福。
「爸……」秦毅堯想不到父親一顆心全偏到于恩誼身上。
「別說我偏心,你自己想想,我養她有比養你不好嗎?別說我視力退化那段期間,事事都依靠她,她從小到大就比你听我的話,從來不惹我生氣。」秦頤昌毫不留情地指責兒子的頑劣。
「她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好。」听到父親夸于恩誼,秦毅堯又嫉妒起父親。
听到兒子不知在嘟嚷什麼,秦毅堯探身問道︰「什麼?」
「沒事!」秦毅堯神色一斂,「爸,恩誼現在在哪里?你告訴我好不好?」
「好!」雖然會辜負于恩誼的交代,不過,這對她絕對有好無壞,他老人家樂觀其成。
「謝謝爸……」秦毅堯終于放下心,開懷地笑了。
于恩誼一開門,看到英氣逼人的秦毅堯,倒抽一口氣,急忙要關上大門。
秦毅堯身手敏捷地側身登堂入室,「別想關門,讓我進去!」
于恩誼紅著小臉,看著秦毅堯挺拔地站在她面前。
「不請我喝杯水嗎?」兩人站在門口互視許久,秦毅堯先打破沉默。
于恩誼愣了一下,才從廚房端出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的小幾上。
「你為什麼來找我?」于恩誼知道一定是秦頤昌將自己的住址給了秦毅堯,不過,兩人都已經鬧翻了,為何他要來找她?
「我想來看看妳這里有沒有藏野男人!」說完還故意四處張望,探頭探腦。
「就算有,也不關你的事!」于恩誼聞言十分氣結,惡聲惡氣地說。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秦毅堯不高興地擰眉,「妳不知道外面的男人很壞嗎?」
「有比你糟嗎?有比你會佔人便宜嗎?」于恩誼生氣地回道。
她的清白就是毀在他手里,他還有臉說別人?
秦毅堯猛地語塞,頓時有些難堪,不過仍嘴硬地強辯,「那是妳情我願好不好!」
于恩誼憤憤地撇開臉,再次問他︰「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今天帶辭呈來還妳。」秦毅堯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遞到于恩誼眼前,「我不準妳辭職,妳明天起給我回公司上班。」
于恩誼看一眼遞到眼前的辭呈,對他自大的口氣微感發怒,「不要!我不會回去了。」
他真的為了找她回公司,所以才來找她的嗎?于恩誼感覺有股怒氣涌上心口。
「為什麼?」秦毅堯錯愕不已。
「不為什麼,我累了,我受不了你輕視我的眼神,我不要……」于恩誼忽然掩面。
秦毅堯趕忙沖到她身旁,憂心輕喃,「恩誼……」
「你去找妳的凌音……不要來煩我!」于恩誼煩躁地甩開秦毅堯伸來的大手。
「妳要我去找她?」秦毅堯臉上泛出驚訝,聲音顫抖不穩,「妳希望我找她嗎?」
「對!既然你對她念念不忘,為什麼要來找我?」于恩誼歇斯底里地大叫,「你如果不能原諒我,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眼前,讓我……嗚……」
秦毅堯伸出手將于恩誼縴細的身子摟在懷里,讓她偎在自己的肩窩掉淚,「對不起……恩誼。」
于恩誼聞言立刻仰起淚臉,愕視著他,十分懷疑是不是自己听錯了。
「我向妳道歉,恩誼,不只為了凌音的事,我還要為這些年來對妳的態度道歉。」秦毅堯真心真意地說。
于恩誼听了淚流滿面,捶打著他的胸膛,「為什麼?為什麼要向我道歉?說啊!」
見到她委屈地哭泣,秦毅堯心底難過不已,「我從沒同情過妳的處境,我看不起妳討好爸,看不起妳對爸唯唯諾諾,我……從沒為妳設身處地過!」
要不是後來父親告訴他,初見到她是怎樣的情形,他絕對猜不到她在父親和繼母身故後,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夢魘。
原來,她會俯首听命父親的吩咐,是因為害怕回到舉目無親的日子。
「嗚……」于恩誼啜泣著,想到這些年遭他多少白眼,心中憤憤不平,「你好壞!你只會欺負我,對我愛理不理的……一點也不疼惜我。」
「是,我很壞,我不該欺負妳。」她哭得好淒慘,他趕緊安慰著她。
「不只這樣,有次你竟然罵我馬屁精,就因為我回答舅舅說新買的車子很好看。」于恩誼抖動著身子,哭訴他的惡劣行徑。
秦毅堯愣了一下,想不起來他是哪時這樣罵她的。
「就是舅舅買的銀色賓士,你忘了嗎?」于恩誼看他一副記不起來的模樣,忍不住斥責。
「哦!是那台哦!」秦毅堯恍然大悟,想起他十八歲時,父親換了一台銀色的賓士轎車。他那一年剛好考上駕照,很想要一台拉風的紅色法拉利,所以對父親的選擇大失所望,可能因為恰巧听到于恩誼的贊美,把氣遷怒在她身上。
「對!我罵了妳,我現在馬上向妳道歉!」他立刻向她致歉。
「不止這樣,還有……」于恩誼一邊哭,一邊控訴他的惡形惡狀。
「好了,妳不要說了,我是豬頭!我不該欺負妳!」秦毅堯很怕于恩誼沒完沒了,試圖制止。
或許想到以後還有機會翻舊帳,所以于恩誼收斂了哭聲,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真的是豬頭!」
秦毅堯頓時露出一個苦笑,如果能博得佳人燦笑,就算被當作豬頭也無妨。
「恩誼……」秦毅堯幫她擦去臉上的淚痕,「不只回公司,也回秦家好嗎?」
「為什麼?」于恩誼紅著雙眼問他。
「因為我愛妳,我想娶妳。」他不像一般男人,面對感情扭扭捏捏,他比任何人還要落落大方,勇敢承諾。
「我不信!」于恩誼瞪大杏眸,反應十分激烈。
「為什麼不信?」秦毅堯大聲問道。
「你回來不到三個月……教我怎麼能相信你一下子就愛上我!」他可是討厭她討厭了十多年,怎麼可能不到三個月,態度就有如天壤之別?
秦毅堯听她這麼說,結結巴巴地說︰「這……該怎麼說呢?」忽然見到指責他說謊的目光,立刻出聲澄清,「我沒說謊,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一開始我是貪戀妳的,可是到後來我發現我不能沒有妳,所以當我人在外面放逐,心還留在你身上。」
「難道你心中沒有凌音了嗎?別忘了你為了她對我發了很大的脾氣,甚至不能諒解我。」于恩誼淒然地說。
「我會發脾氣,是因為它曾是我未好好處理的傷痛,所以不經意地踫到它,就算這傷口現在對我不痛不癢,我仍然被過去慘痛的記憶影響,像被踩中尾巴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地亂發脾氣。」秦毅堯幽幽解釋。
是這樣嗎?于恩誼抬眼盯視他俊美的臉孔。「可是……你心里還有凌音……」想起他的前女友,她的心整個揪擰。
「不是!」秦毅堯忽然按住她的雙肩,認真地直視她,「從凌音她悔婚開始,就結束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承認我以前愛過她,可是,現在我的心里沒有她,尤其這次我獨自出外旅行,和她不期而遇,更確定她的身影早在三年前就被抹掉了。」
「你遇見她?」于恩誼十分擔心,凌音見到他仍單身一人,會不會急著和他舊情重燃?
「嗯!」秦毅堯點頭,「她向我解釋她當年為何逃開的原因,除此之外,我們都沒有再提起過去的那段情。」
「可是……她不會想要和你……」于恩誼吶吶地問。
「如果妳想問她會不會和我再續前緣,我可以告訴妳,這是不可能的,別說她已嫁人,連孩子都生了,心里有妳的我,也無法再次愛上她。」秦毅堯說得斬釘截鐵。
「你這是什麼意思?」知道他不會和凌音在一起,于恩誼心里一陣雀躍,但她選擇極力掩飾。
「早在遇見她之前,我就愛上了妳!」秦毅堯深情地凝視著她。
于恩誼怔怔地看著他,因為他真心的話語逐漸融化,「你……」
秦毅堯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我愛上妳了,恩誼。別問我為什麼,愛上了就是愛上了,至于為何今天才說出來,是因為我故意蒙住自己的心……」
因為他一徑認為她是他瞧不起的女人,所以即使霸佔她的胴體,仍拒絕承認他是因為愛才要她。
他發自內心的真誠愛意終于扣住她的心弦,讓她相信他吐訴的愛語,「我好高興……我……」
「恩誼,那妳愛不愛我?」秦毅堯盯著于恩誼泫然欲泣的表情,有些擔心是自己一廂情願。
「豬頭!」于恩誼兩眼閃著薄薄的淚光,溫柔地輕斥。
瞧她回嗔轉喜,秦毅堯心中狂喜,「罵我豬頭是因為我遲頓,不明白妳心里愛著我嗎?」
于恩誼小臉緋紅,含怯帶羞地點頭,「我也愛你!」心中重重的結一旦解開,對他的情愫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秦毅堯將于恩誼用力摟進胸膛里,兩手環住她的腰,「恩誼──」他就知道,她絕對不可能對他無動于衷,要是沒有她的回應,自己對她的愛不會一發不可收拾。
于恩誼躲在秦毅堯懷里,吐露著心中的愛意。「我愛你,從我懂得男女感情以來,我就一直喜歡著你。」
「妳的意思是……」秦毅堯低下臉,驚訝地望進她含羞的杏眸。
言下之意,在他討厭她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他了嗎?秦毅堯心里忽然激動起來。
「雖然你欺負我,可是我一直偷偷暗戀著你……」于恩誼瞄他一眼後,害羞地閉嘴。
「對不起,我不該一直鄙視妳。」秦毅堯立刻為自己年少輕狂的行徑,向她道歉。
于恩誼搖搖頭,臉上有些擔憂,「別提這些,你剛說要娶我是不是太沖動了?要是舅舅反對……」
秦毅堯用手指點住她的唇瓣,「這妳不用擔心,爸並不反對。」
于恩誼杏眸圓瞠,小嘴半張著,「這怎麼可能……」
「爸很感謝妳為他所做的一切,他當我的面告訴我,只要妳答應嫁給我,他絕對舉雙手雙腳贊成。」秦毅堯被于恩誼一臉吃驚的樣子給逗笑了。
「真的嗎?」她幾乎當成父親般尊重的秦頤昌,同意她成為他的媳婦?
秦毅堯點點頭,露出迷人的微笑,「真的!他現在不在乎什麼門當戶對,只要妳幸福,他願意讓我娶妳。」
「毅堯……」于恩誼作夢也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嫁給他。
「恩誼,我爸已經不是阻力了,妳願不願意嫁給我?」秦毅堯索討著她的答案。
「我願意。」于恩誼毫不猶豫地回答,她露出靦的笑容,「只要你永遠愛我……」
喜悅立刻充斥胸懷,他的大手珍惜地捧起她的酡顏,「我會愛妳一生、一世……」說罷,立刻吻她上柔軟的唇瓣。
他願意毫無保留地奉上一顆真心,永遠愛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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