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皺眉瞄她一眼,赤足踏入生人勿近的豪華廚房,不到五分鐘,一手拎著烤得微焦的吐司,另一手拿著一杯牛女乃,向她遞去。
駱紫蔓愣愣接過這兩樣東西,滿臉欲哭無淚。不必說也知道,焦吐司配牛女乃就想打發她一頓早餐,說實在話,他還記得照顧她的肚子就已該教人感動得痛哭流涕,熱淚盈眶,哪里還有得嫌啊?
唉,真無奈。
雪萊淡笑凝視著她。她哀怨地張嘴咬吐司,猶帶點困意的暈紅臉蛋使得她像個不情不願的孩子,惹得他叉放腰間的大掌蠢蠢欲動。
接著,吐司倏地從貝齒間墜落腿上,駱紫蔓愕然地仰起臉,傻瞪著那只正揉弄她發頂的大掌。這是什麼意思?
雪萊噙著笑撥弄她柔軟青絲,霎時,小蒼蘭的香氣逸散,吸入鼻端,混雜他的煙香揉合成一種惑人的氣息,縷縷纏繞著。
她愣了半晌才撥開那只手,雙掌護住發頂,蹙起黛眉咕噥著抱怨,「你當我是你玻璃櫃里的洋女圭女圭啊?」
「我的玻璃櫃里沒有這麼有個性的洋女圭女圭。」他對于開口發聲一向是能省則省,但踫上她後,話自然而然便從咽喉吐出,且時帶戲謔。
「那些女圭女圭……」駱紫蔓的臉上掩不住好奇。「全是你搜集的?」
「填補空虛。」他毫不否認。「有興趣嗎?」
「什麼興趣?」她蹙眉不解。
「當我櫃里的最後一尊。」雪萊似笑非笑拋出這一句,淡淡的口吻添了一絲狀似挑逗的笑鬧。
聞言,吐司差點梗在喉頭,鼓著粉腮,她傻眼了,心音活似雷鳴。
一大早說話就游走在保護級邊緣的男人附耳繼續啞著嗓子道︰「你的臉上寫滿強烈的意願。」他修長的指尖刮弄她嫣然的芳頰,眸染氤氳。
駱紫蔓咳了一聲,噎聲否認,「誰要當你的女圭女圭!」被他吐出的熱氣吹拂過的肌膚一片麻熱,她不能自已的輕顫著,泄漏了她激切的情緒。
「真可惜,我就缺一尊東方女圭女圭。」
他的戲語惹得她耳畔發熱,即使已離他遠些,單只是視線接觸也能令她目眩神迷。
雪萊掏出煙來,徑自低聲朗笑,試著以煙味擺月兌她帶來的香氣。
身體的記憶能力很驚人,沒一會兒便能把一個半生不熟的陌生客身上的氣味鏤刻在感官神經中,但自從他退休之後,他不允許被牽制的感覺停留在體內,包括不屬于自己的外來氣味……
駱紫蔓覷著他笑開的燦爛俊顏,心跳陡然失去節奏,時快時慢。
冷不防地又與雪萊瞟來的目光對上,她手足無措,倉皇的拿起剩余的吐司胡亂嚼食,塞得鼓鼓的腮幫子活像只可愛的倉鼠,登時又惹來某雙俊目的笑睨。
要命,絕對是現世報,這麼糗的畫面,通常都是她笑別人居多,像那些愛堵住她去路搏命告白的豬哥們,多半都會干出這種蠢事,想不到風水輪流轉,如今她竟然淪落至此……
唉,果然不能糟蹋別人心意啊,慘遭報應了。
她邊吞咽著干巴巴的吐司,大眼又不由自主地尋找那道矗立的頎長身影。
雪萊正背對著她,若有所思的站在玻璃櫃前。的背上,膚色曬得有些不勻,白皙駁雜著小麥色,更有著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疤痕,真是可惜了那樣漂亮英挺的身軀。
駱紫蔓很想問問他,怎麼會將自己的身體傷得留下這麼多丑陋的疤痕,但是依他的性子,肯定不會告訴她答案。
真是謎一般的男人……
雪萊抽著煙,曲臂撐肱,聳高近天花板的玻璃反映出雲霧繚繞間的昂頷俊臉,一貫散漫不羈的神情,直盯著櫃內並肩排排站的洋女圭女圭。
「誰會沒事搜集一堆女圭女圭?怪咖。」她輕哼一聲。
「相信嗎?每個女圭女圭背後都有它的故事。」象是听見她滿心的疑惑,他忽地扔來這麼一句。
「故事?」覷過玻璃上反映出的那張陡然沉晦的俊容,隱約的,她知道這些洋女圭女圭的存在應該並不單純。暈紅著兩頰再瞥過他身上累累的疤痕,她打趣道︰「該不會每擺一個就代表你殺了一個人?」
雪萊沒有回首,也未有回應,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能猜得出他難得默然的態度有些沉重陰郁,似乎是有著不願提及的過去。
真是古怪的臆測,莫非是因為共眠一夜培養出的默契?
駱紫蔓困惑的眨睫,納悶的歪著頭問︰「真被我說中了?」史上最俊美的殺人魔?這封號還挺響亮的。
雪萊的肩微微震了下,睫翼半斂,終于偏首看向她。「吃完之後立刻準備。」
她皺眉,「準備?準備什麼?」他不肯回答,鐵定有鬼。
「瘋狂之旅的宗旨當然是讓客戶不虛此行。」薄唇勾起,他一掃懶豹般的散漫氣息,取而代之是蓄滿的精力。
莫名地,看著他難能可貴笑彎了眼的燦爛俊顏,駱紫蔓睞了一眼窗外燦爛的陽光,無緣無故打了一個不小的寒顫。
燻衣草的柔媚芬芳,鼠尾草的嬌憨可愛,澄菊艷美可掬,搖曳生姿,一株株花草都教人憐愛,陽光燦爛得令人睜不開眼,溫柔的夏日燻風卻讓人想徜徉穿梭在花海中……
去死去死去死!她現在真想殺人!
窸窣作響的摩挲聲順著風兒傳遞開來,被迫壓低重心的縴細嬌軀驚心膽跳,連忙環顧四周,蹲酸的膝頭仍然隱隱發顫,壓在草上的皓指全是塵泥和著鮮綠的草汁,急喘的胸口昭告了她此刻驚悸的程度有多劇烈。
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也弄不清楚,只記得自己是帶著雀躍的心情跳上隨時會熄火的那輛破車,然後任由雪萊領著她「見識不一樣的美麗歐洲」──對,這就是當初在廣告上極吸引人的廣告詞。
然後,事情一如燎原的野火般竄燒,旋即一發不可收拾。
首先,保養「得宜」的GranTorino駛至一處鄉間,駱紫蔓還沒弄清楚他們來到了什麼地方,只見徑自下車的雪萊長腿一掃,便踹開纏著粗條鎖鏈的鐵門,她不禁傻眼,只能舉起發抖的雙腿傻愣愣的跟在他後頭。
這片佔地近千頃的地方,建築物深具洛可可時期的風格,含蓄古典,拱形的窗扇瓖排著紫貝和水晶,綠藤順勢攀沿著屋瓦形成天然裝飾,玻璃窗上倒映出蔚藍的晴空與流動的雲朵。
駱紫蔓怯怕地左顧右盼,伸手扯了扯雪萊的衣角,「你走錯了吧?這里應該是私人宅邸,我們這樣私闖是犯法的。」
雪萊徑自邁步往屋子走去,完全不理會她的動作,嗓音輕快。「這里我很熟。」
話音甫落,健腿懶懶的一記橫踢,古典風格的雲紋屋門登時被踹歪,在跨進屋里後,他搶在警報器有所反應之前,順手解決了會觸動警報系統的機盒,嗶一聲,價值難測的精確儀器頃刻成了黏在牆上的一團廢鐵。
然後,一切的錯誤自此開始。
呆愣的駱紫蔓硬著頭皮尾隨著恣意妄為的男人入內,此處貴氣的擺設與精雕細琢的裝潢確實提供極佳的視覺享受,可是她根本無心觀賞,只是更加挨近雪萊身側,一步都不敢擅離,什麼也不敢踫。
天啊,這男人實在太囂張了吧?
她跟著雪萊一路走進廚房,他稀松平常地將料理台上的東西一掃而空,鐵勺與鍋鏟的落地聲鏗鏘刺耳,在她皺起小臉緊捂雙耳時,他霍地回身,雙掌緊扣她的腰身,然後順勢往上一撐。
「喂!」她驚訝的呼喊著,系著粉綠色緞帶的勻稱雙腿倏地騰空,下一秒,她已經在料理台上,無辜又無奈的眼神比迷失方向的小動物還要彷徨。
回神後,駱紫蔓才翻了個白眼,拍拍胸口。
「你能不能在對我做出任何事之前,先給我個提醒?我總有一天會被你嚇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半身栽進偌大冷藏庫里的雪萊只淡淡的丟來一句,「那你得盡早習慣。」翻箱倒櫃的舉動仍然持續進行。
「你確定我們這樣不會有事?」她打量著眼前富豪之家的廚房,這里食材、廚具、各種設備樣樣齊全,簡直可媲美大飯店的廚房。
「羅杰去瑞典談生意,傍晚才會回來。」雪萊的大掌內又握著熟悉的紅罐,啵一聲拉開拉環,視客氣為無物,仰首猛灌。
「羅杰?你的朋友?」一顆水珠從他的唇角滑至咽喉,隱沒在胸膛深處,她愣愣凝望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是。」
「親戚?」她不自覺的睜大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等著另一顆水珠滑落。
「不是。」舌尖一如往常的掃過薄唇,雪萊慵懶半掩的魅眼在暗處仍燁燁發光。
「都不是?那究竟是什麼?」看著他,心跳驀然失控,她頓覺呼吸困難。
這間汽水公司真應該找他當廣告代言人,真是奪目懾魄的性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