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馬尼文已警告過她,但看到她公寓被搜得亂七八糟,洛琪仍覺得很震驚。她站在門口看著這慘狀,咬牙切齒地想大叫,想給侵入者重重的一擊。
「如果我是寇納,我就會在抓住艾迪時,也帶走你做為保障,」在前往她家的路上,馬尼文和她坐在租來的車里這麼告訴她。「是你離開了實驗室才保住了自己。我相信寇納的人看不到你,一定很不爽快;我也相信他們會留下聯絡的線索,所以我們必須去看看。」
在二十四小時內,史密已是第二次破壞了她的生活;洛琪發誓,那也是最後一次了。
雷斯已檢查過浴室和廚房,听到洛琪的聲音,他回到客廳,跨過一堆粗陶瓷碎層。他看看站在門口的洛琪和馬尼文,洛琪緊握拳頭的手指已發白,眼楮睜得好大。
「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雷斯聳聳肩。
這讓雷斯很訝異,依昨天的經驗,寇納至少會留下個「禮物」。洛琪一語不發地踏進一片混亂中,看著損壞的家具、翻倒的桌子、打碎的燈和撕裂的書。她咬著牙,把手塞進夾克口袋里。
雷斯走到隔開客廳和廚房的吧台,拿起放在答錄機旁的電話听筒,听到聲音正常。「真好笑--他們竟會漏掉這一個。」
「或許不是,」馬尼文思忖著,轉頭間洛琪。「哪里可以找到這公寓的負責人?」
「雷太太住在一-D房,出門口往後走。」
「我懷疑她會听到什麼,但我還是問間看。把你要帶的東西收拾在一個皮箱里,」馬尼文掏出車鑰匙給她,「然後放到後車廂,車上見。」
「我們要去哪兒?」洛琪追問。
「待會兒再告訴你。」馬尼文在門口轉身對雷斯點點頭,示意要他陪著她。
洛琪把車鑰匙放進口袋,拉緊夾克。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里嗎?」洛琪轉問雷斯。
「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再度環視房間,仔細而緩慢。「你想,他們在找什麼?」
「沒什麼,這只是例行公事。他們想嚇唬你,讓你知道對手不是好惹的。」
「你做過這種事嗎?」
有一次。當他看到魏艾迪得到諾貝爾獎,證實了他的猜測,他便憤怒得失去理智,毀了自己的屋子。
「沒有。」他說謊。
「他們要怎麼嚇唬我?要我自投羅網去找史密嗎?」
「或許吧!」
「不可能的。」
等著看吧!他知道她有這個膽量。她和他有相同的特質,所以雷斯知道她有時仍會憑沖動做事。身為艾迪的女兒,他覺得她應該很聰明,但她掩飾得很好。他看她蹲身撿起一堆已被撕碎的打字稿。
「那是什麼?你的自傳嗎?」
「可以這麼說。」她對著他傻笑,把那些紙張塞在一個已被撕裂的封面下。「是劇本手稿,我是--我是說我曾經是演員。」
「哦,是嗎?那你現在是什麼?」
「一個無家可歸、一切都得重頭來過的人。」洛琪想微笑,卻掩不住下巴的顫抖。「也可能是個孤兒。」
「史密現在只有艾迪。他還沒得到那些磁片,所以他不可能殺了艾迪。」
「你確定?」
「有八成三的把握。」
「我希望你不要算得那麼精確。」她生氣地沖口而出。
「好吧!」雷斯聳聳肩。「我不跟你說實話了。」
「不,別對我說謊。」洛琪緊抓著劇本,無意識地拍打身側,「我已經厭倦被蒙騙。」
雷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洛琪從他旁邊走開,懷抱著劇本,以免手指發抖。
「這簡直是強盜的行為,」雷斯轉移話題,「警察也沒有善盡保護的責任,你的保險公司--」
「不要找警察。」洛琪將劇本放在一旁,把手插回口袋,「或許等這些結束以後再說吧!」
洛琪的腦中根本一片空白,在一夕之間,她的世界全變了樣,她甚至不想面對雷斯。
「我可以獨處一會嗎?」洛琪背對著他。
雷斯沒有回答,洛琪感覺出他的猶豫。他不相信她,更甚于她對他的不信任;畢竟他昨天便已表示,他並不想幫她。雖然他最後還是幫了她,但她實在不清楚他為什麼還要來?為什麼還要待在這里?
「我不會偷東西。」洛琪轉頭看他一眼,「你看到啦!都變成一堆破銅爛鐵了,再說,那也是我的,我出錢買的,你要不要看收據?」
雷斯眯起眼,拳頭也握了起來,但他克制下來。
「不要對我那麼不客氣,孩子,我不是掀翻你家的人。」
「我也不是從你那兒偷取地震預警儀器的人。」
「我從沒說過艾迪從誰那兒偷了什麼東西。」
「你不必說,寇納幫你說出時,你的表情已告訴我了。」洛琪語氣憤怒,「我知道我听過你的名字,但後來我才想起,是爹地的一位助手在一個研討會上遇到你。她說,你證實地震預警儀器有危險而且不穩定後,便放棄研究,是不是?」
「有什麼不同?」雷斯再度握緊拳頭,「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不這麼認為。你一開始就對我有敵意,我想知道為什麼?是我,還是我父親?」
「或許都有吧!」
他的回答並沒讓洛琪驚訝,但卻傷了她。
「嗯,還好。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父親撿你不要的東西,並加以改良才這麼生氣的。」
雷斯握緊拳頭,睜大眼楮。洛琪看他眼中閃著警告的紅色光芒。
「隨便你要多少時間,」他走向門口,「我去找老馬,和雷太太談一談。」
「告訴我,」洛琪跟在他身後。「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我父親,你也很清楚地表示你不想和我們有關連,那你還在這做什麼?」
雷斯打開門回頭笑著看她,「享受每一個時刻。」
洛琪以為他會大力摔上門,但他只是輕輕帶上。
她下巴縫線的地方發痛,痛得連喉間也酸痛,但至少她能告訴自己,她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感到痛苦。她小心走過撕裂的地毯,在斷成兩半的桌旁蹲下來,拾起一把破碎的粗陶磁。
電話響了,洛琪嚇了一跳站起來。雷斯覺得電話線沒斷很奇怪,洛琪卻不這麼想,她知道他們是故意的。電話響了第二聲,她便匆忙去接。「喂?」
「午安,洛琪。我是韓格瑞,我們從未見過,但是--」
「我知道你是誰,我在實驗室看過你一次。」洛琪腦中浮出他的影像。「我父親在哪里?」
「和我在一起,若時間允許,我會讓你和他說話。像雷太太那麼喜歡和人攀談,我想她可以拖住馬尼文和薛博士一段時間。」
洛琪的心跌到了谷底,史密的人正在監視著這棟房子!
「你想要什麼?」洛琪舌忝舌忝干燥的唇。
「當然是磁片?」
「我沒有。」她看看門邊她放在地板的背包,磁片正妥善地放在其內一個雷斯給她的塑膠盒內。「它們和寇納在一起,已葬身在曾是我父親的實驗室的下面。」
「寇納?你太贊賞他了。」韓格瑞輕笑。「我們找到他時,並沒有看到任何磁片,我要它們。」
「我要我父親,你這卑鄙的小人。」
「我會把他還給你,魏小姐,只要你以磁片來交換。」
「我告訴你了,我沒有磁片。」
「去拿,在半小時內帶到格菲斯公園的-望台?我會在平台上和你踫面。」
「等一會。」洛琪拉著電話線走到客廳的窗邊。
她沒看到任何人在注視這楝房子,只有隔壁後院一個男人在澆花。透過薄霧,洛琪看見模糊的-望台上半圓形的銅頂,高高地矗立在用樹裝飾成好萊塢字樣的山丘上。
「我要先和我父親說話。」
「沒有時間。你只有半小時去拿磁片,拿到磁片,你很快就會看到他。」
「我要跟他說話,否則我哪兒都不去。」
「他好得很,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他就會很好。記得要一個人來,否則你別想再看到他,活的他。」
「听著,你--」
電話被掛斷了。
「可惡--」洛琪走回吧台,把電話摔到電話架上。
她手中拉扯著電話線,心怦怦地跳著,腦中時間則不停地翻轉著。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個定時炸彈。
韓格瑞要用她父親交換磁片的說法,只是謊言的可能性或許超出洛琪所能想像的,但她仍得試試看。她沖過房間,一手拿起背包一手開門;正要出門,她突然轉身沖向浴室。
她知道韓格瑞會使出任何手段找她要磁片,但只要仍有一點點的機會,他肯談條件,她相信那個機會,所以她會照他所說的話去做。
浴室簡直是糟透了,毛巾和浴簾都被撕裂了,水龍頭的水流成了一灘水窪。洛琪差點滑倒,她蹲找一個放在角落里的盒子。
她把破了或空的瓶瓶罐罐立起來,找到一個錢包大小的發雕露。她拿到耳邊搖動著,應該還有足夠的份量可用,然後把它和錢放進背包。洛琪飛快地出了門,以至于幾乎撞上一個開滿白色牽牛花的苗圃。
她在房間的轉角處停下來,確定沒有人在。她沒看到雷斯或是老馬,只有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輕快地走向這房子。她不認識右邊那個警察,但左邊那個她可認得。
就是那個臉上有著羅勃.迪尼洛般的痣,剪著平頭的金發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