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洛琪在十二點半時到達霸斯套。她先到加油站,把紅色吉普車的油箱和帶來的備用油箱加滿,同時買了五罐蒸餾水、兩包香煙和不吸煙時要吃的口香糖。
她很任性,但不笨,而且有足夠的常識,讓她不在有著將近八十公升汽油的搖晃吉普車上抽煙。她也很害怕,但她知道得慢慢地加速,因為在沙漠中爆胎,將會減低救她父親的機會。如果她能及時趕到,或許還有希望。
她已獨立生活七年了,有足夠的常識知道什麼不該做,聰明得知道該準備好一切。出發之前,洛琪詳細地檢查了輪胎、備胎、照明燈和排檔,準備了睡袋、毛毯、裝滿衣物的帆布袋、醫藥箱、食物、登山靴、帽子、紅外線望眼鏡、具隱蔽功能的沙漠用帳篷,以及短波收音機。
洛琪可沒白當二十六年魏艾迪的女兒以及十年的女童軍,她知道,有萬全的準備才有勝算。她瞥了眼塞在駕駛座旁的啞鈴,她認識的一個兼職防身教練,曾教她如何使用。
洛琪確定一切都沒問題,便坐上車系好安全帶、戴上太陽眼鏡,並塞個低糖的薄荷糖到嘴里,然後駛離霸斯套進入摩杰沙漠。距離她父親的實驗室,還有兩百五十公里。
她把收音機轉到十九頻道,開啟父親曾大肆修理、送給她當耶誕禮物的雷達偵測器,再將油門踩到底。這個偵測器可以掃瞄到出現在其半徑五公里內的任何東西。
這個奇怪的禮物,不禁使她懷疑父親是否有麻煩了。這不是洛琪第一次產生疑惑,魏艾迪也不是第一次陷入困境。父親有太多類似的經歷了,有人甚至說他經驗老道。以前洛琪認為那些人只是嫉妒,但現在藏在手套盒內、也是父親送她當生日禮物的點三二自動手槍,還有她一月前準備到西班牙時,父親給她看的兩個地震預警儀器原型,已使她改變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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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魏博士的藍眼楮因興奮而發亮。「再也沒有任何都市會毀滅成一堆瓦礫,再也沒有損失金錢、或是犧牲數以千計無辜生命的慘劇發生。」
「想想看,」洛琪不以為然地按下控制板上的電源鈕。「只要一點閃失,你便有失去一大筆金錢之虞,而且導致數以千計的生命受威脅。」
「至少地震預警儀器在過去十年中沒有出任何差錯,」他辯護地反駁,「而且準確性很高。」
「只要給我一些工具,我也可以把它弄好。」
「你不懂,」他固執地說。「你是化學家,又不是地質學家。」
「我是個演員,而且我懂得一些物理。我也知道政府在幾年前,已全面撤消這種地震偵察的研究,並強調它是有危險性且不負責任的。你怎麼會和這個東西扯上關系?」
「別管什麼政府,」他自顧自地說︰「這個研究經費的提供者是很隱秘的。」
隱秘得在二十分鐘內親自出現。那個神秘客乘著深色、有防彈玻璃的大轎車來,還帶有私人司機。洛琪從二樓的窗戶,看到一個金發男子從車里出來,扣上他細條紋的西裝外套。
「是你的贊助者史先生嗎?」洛琪問。
「不是,是他的合伙人,韓格瑞。」魏博士皺著眉頭,「我從沒見過史密。洛琪,你在這里等著。」
魏博士到外面和韓格瑞踫面。他們沒有握手或微笑,直到魏博士從研究白袍的口袋中,拿出一個電腦磁片,韓格瑞才微笑地接去,並遞給魏博士一個薄薄的白色信封。
「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司機的左手臂下有個突出的地方?」洛琪等大轎車一開走,便問剛上樓的魏博士,但他正在查看信封里的東西,並露出滿足的笑容。
「什麼突出的地方?」他對她眨眨眼,眼神仍充滿熱切。
「他的外套下,應該有插著槍的槍套。」
「噢,那個。」魏博士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不覺得那個神秘的史先生很奇怪嗎?他對人類的福祉這麼有心,卻也雇用殺手?」
「洛琪,」魏博士不悅地看她一眼,搖搖頭。「這可不是好萊塢的電影,這是真實的生活。」
「就是這樣我才害怕。」洛琪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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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是。她在看到實驗室後的低矮半圓形山丘後,緊張得在穿著牛仔褲的大腿上,輪流摩擦著汗濕的雙手。吉普車的里程表顯示,實驗室已在雷達偵測器的五公里有效範圍內,于是洛琪把雷達偵測器由廣掃瞄轉到靜電掃瞄。那是她父親頗有創意的發明之一,雷達偵測器的螢幕比手上型電動玩具還小,現在上面正顯現著三個發亮的點,代表著實驗室的三個區域。
洛琪打開座車中的手套盒,把槍拿出來夾在她的雙膝間,再把手心的汗擦一擦。她不認為自己可以用槍嚇倒任何人,但她勢必得試一試。
實驗室以一條隱秘的狹長道路,和兩線道的州際公路相連接。交流道入口並沒有特別的標示,而且幾乎被揚起的沙塵所掩蓋。雷達螢幕上顯示出某種影像,洛琪停車檢查道路,但沒有任何輪胎的痕跡,因此她猜想一定是直升機。
她一轉彎,使用望遠鏡看到被陽光照得閃閃發亮的直升機尾翼,而且光線還反射在一拼┬沙漠服裝的士兵拿著的來福步槍槍口上。有三個人守著門口。
噢,天呀!到底是怎麼回事?
洛琪咬著下唇,將望遠鏡放在大腿上。她父親有大麻煩了。你惹上一個使用化名、請了帶槍的私人司機的家伙,這就是你的下場。
如果她母親還在世,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五年前,洛琪失去了母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才了解母親曾多麼靈巧地抑制父親被自我驅使的沖動。沒有了母親的管束,親愛的老爹便發狂了。如今,地震預警儀器和那些徘徊游走的士兵,便是最佳的明證。
這是她的錯。她深知假以時日,自己可做個很好的替身演員,但不過是二流的。可是魏家人絕不輕易放棄,或者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棄。洛琪知道那只是一個借口,不過那倒讓她有足夠的勇氣,再看一次望遠鏡。
她可以用CB無線電或短波收音機召來警察,告訴他們她父親的電話壞了,而且還有很多直升機在此。可是他們會說魏氏科技為政府做了很多大案子,實驗室出現士兵和直升機是尋常的。她需要更多資訊使警察發生興趣,唯一的方法,就是走到門口去探個究竟。但那不會是她本人,而是一個在沙漠中待得太久的呆瓜。
這是洛琪常在彩排時玩的把戲,這對演藝生涯來說是個禍根。演別人要比當魏洛琪容易多了,她已花費二十六年的時間盡力要當好魏洛琪。如果她能只當自己,她會當得很好;可是這個世界期望她當魏洛琪,當魏艾迪博士充滿自信、聰明的女兒。
她的確有璁明之處,否則她不可能拿到高分的學術性向測驗,以及化學榮譽學位。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這時候幫助她。洛琪把槍塞進望遠鏡和座位間的夾縫中,並從雜物盒里拿出地圖,攤在旁邊的座位上。
洛琪的表情有點緊張,她的腳已踩在油門上,吉普車的引擎也發出隆隆的怒吼聲,「小心,梅莉.史翠普,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