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雪遲遲不來,直到秋末才降。夾帶著一場暴風雪持續了一整個星期,湖泊和水池都結冰達四至五尺厚。土地上鋪了一層白茫茫,而很少人習慣於冒冰風凍雪之苦。戈瑞卻是少數中之一,他在暴風雪來前一星期出門,甚至到它結束時都還沒回來。
風雪穩下的那一天,艾西爾來到戈瑞的家,隨身帶來了一匹駿馬。他太太曾告訴他(琳玲告訴她的)說這匹杰出的馬曾屬於斐娜女爵。至今三個月之久,他還一直懸念這黑發女郎。他自己兒子和她的不愉快更沒讓他覺得好過。他後悔把她給了戈瑞,因為雖然這幾個月來他沒親自來看她,卻怕她在戈瑞的壞情緒下過得不好。
艾西爾把她給戈瑞是希望以她的精神和美貌,能使他忘記那個害一個快樂青年變成冷酷諷世者的潑婦。當戈瑞去找那女孩的姊姊,一個月後又跟她姑媽談好久,艾西爾以為這是好現象,不久他原來的兒子就會回來了。但在那之後,戈瑞的不悅情狀並沒改善,實際上更糟。艾西爾猜不出為什麼。如今戈瑞又一次上山就好久,艾西爾根本見不到他。
戈瑞的外出越來越久,而這一次北上狩獵竟長達三個星期。雖然艾西爾開始有點擔心戈瑞的安全,但他要再等幾天才著手搜尋,浩夫早在暴風雪開始就催他了。
「呵唔,老人,你在那里?」
伊林從馬棚後面跑出來,身著五顏六色的皮毛。「我听到了。」他有禮地應道。
艾西爾不悅地瞧著他。「看來戈瑞仍把皮毛浪費在你們這些僕人身上。」
「是啊,我們比你有的那些可憐家伙暖和多了。」
若換別人說這種話,艾西爾是不準的,但他卻很喜歡老伊林。他侍候過艾西爾的父親,而今伺候他兒子,這麼多年來他們相遇時都聊得很愉快。
「我為你的馬棚帶來一匹新馬,有空間嗎?」
「當然有。」伊林低喃著,接過兩匹馬的韁繩。
「告訴你,它不是給戈瑞的。」
「哦?」
「那是給居爾特妞兒的禮物,」艾西爾粗聲地說︰「等我兒子回來時,你得告訴他。」
「老天!」伊林驚道︰「你從未賜道麼好的禮物給一個奴隸?」
「別管,老家伙。那女孩在哪?後頭的女奴房嗎?」
「不,她住在房子里。」
艾西爾訝於這個消息,然後他低笑道︰「也許我畢竟沒那麼笨。」
「你是問我的意見嗎?」伊林回嘴道,眼中有笑意。
「去干你的活吧!」艾西爾喝道,走向石屋去。
☆☆☆
斐娜在廚房里,由於這是石屋里最溫暖最怡人的地方,所以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里。桌子上是她早餐的剩餘物,旁邊放的是她準備殺來當晚餐的兔子。
由於戈瑞出外狩獵,亞美又搬來住。她那持續不斷的使喚快把斐娜逼瘋了,但過一星期,這老女人就回家去,而當雪降下時,亞美就不再回來了。少了她權威的存在,珍妮和瑪佳就待在女奴房里,而斐娜也不想冒險外出去去找她們。甚至伊林也沒來與她作伴,因為他已送來足夠一星期的食物,而且喜歡待在他那溫暖的馬棚里。
斐娜已達到幾乎歡迎亞美回來的地步了。雖然她們並不溝通,但亞美那慣有的自言自語還滿有趣的,有時還會令人意會某些事。
有一次,斐娜發現亞美對愛絲有股很深且持久的恨,而那股恨波及到愛絲的兩個兒子。斐娜對此很困惑,因為亞美替戈瑞工作,她懷疑戈瑞是否知道亞美真正的感受。
斐娜丟一塊木柴到火爐中,然後靠回椅背上瞪著跳動的火花,她不願承認,但她的確好想念戈瑞。他在附近時,她不時擔心他會對她要求什麼,或她是否會順從。當他在家時,她從未注意到時間是怎麼過的。她隨時都警覺著,以前她不曾如此有精神。每到晚上,她總是全身繃緊地等著,害怕戈瑞再來找她。但也不曾來過,從那晚之後。
那晚她因他的粗暴行為深深地受傷了。如果他像以前那般體貼溫柔的話,也許她能原諒他。有一夜他曾很體貼而她也柔化了,那真是很好。她忘不了他曾給她的美感或喜悅。事後他曾緊緊地擁著她,好像他真的在乎她似地,而她也沉溺於他們共享的親密中。
但上一次,他是那麼殘忍——天,她好恨他那樣。第二天她逃出石屋,想以瘋狂馳馬來發泄她的憤怒。它是有效的,她確實覺得好多了。歸途中,她遇到可倫而提議一道騎回石屋去。她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好笑。
他儼然地搖頭,憂懼地看著馬。「我走路就好,斐娜小姐。」
「你到這里來干什麼?」她問,慢騎在他身邊。
「艾利和我受命出來找從牧場跑出來的牛。」
「真的?」
「是呀,艾利現在正送它回去哩。」
「來吧,可倫,」她哄著他。「我受不了看你走冤路。這到石屋很遠哩。」
「不。」他再次拒絕。
最後她猜到他的不願意。「你以前沒騎過馬吧?」
他搖頭且垂下眼楮。可倫只比斐娜大一兩歲,是個臉蛋悅人的瘦長年輕人,從未抱怨他那受迫的奴隸身分。她喜歡可倫,卻不得不笑他的儒怯。
「是你學的時候了,可倫,來吧!不然我會認為你是不喜歡和我作伴羅!」
最後他無奈地讓步,而讓她幫他躍上她身後。斐娜好久沒有這麼無憂無慮了,於是眼閃著淘氣的神采,雙腳一挾馬肚,他們就往前奔去。可倫拚命地抱住斐娜,口中念念有詞。但斐娜卻開懷大笑,催馬直奔,讓可倫更抱緊著她。她沒看到山坡上騎著黑馬的人,他正看著她作弄可倫。除了讓她的愉快心情持續久點外,她什麼都不在乎。但它並沒持續。當她一看到戈瑞的怒容,未曾因他粗暴的行為而有一絲歉意時,她的火氣又直冒了。
斐娜哀嘆一聲。他整整忽視她兩個月之久,然後他開始去打獵,一去就好幾天。當他在家時,他總是很晚才進門。她懷疑他是否跟莫娜在一起,或許是他父親的女人——女奴,甚至是蒂拉——較合他的意!在那時候,斐娜總會踱方步,生悶氣,她告訴自己她有權利生氣。她本可去睡覺而不必在此等著主人找路回來的。
有一特別的晚上,當戈瑞連續三天夜歸時,斐娜不管他跑去睡覺了。他終於喝得爛醉地回到家,不顧他的食物已在爐火上熱著,他叫醒她,抱她下樓來服侍他。
他的態度好斗又不容拒絕,但斐娜已氣得不怕他了。她盛了一大碗熱湯,然後重重放在桌子上,濺了半碗在他身上。她知道這弄痛了戈瑞,但他也沒表示什麼,使她氣消了。接著他遣走她,她也匆匆離開。第二天這件事一句也沒被提到。
大響的敲門聲嚇了斐娜一跳。她覺得心跳加速,因為只有戈瑞才會那樣敲門。他會奇怪門為什麼鎖著。真的,自從有天早上她出去打水,回來時發現一只狗被殺死丟在門階上後,所有的門都上了鎖。亞美看到那只死狗時臉色大白,卻一句話也沒說,讓斐娜懷疑誰會做這種事。
她把門打開,準備告訴戈瑞她為何鎖門。但站在那兒的卻是艾西爾,穿著一件好重的皮毛大衣,使他看來比平常大兩倍。看到他使她一時震驚,但沒一瞬間就眼露怨恨了。
她沒作考慮就奔回桌子上去拿原本要殺兔子的長刀,在盛怒中,她是輕率行事的。她轉身攻擊,卻發現艾西爾在她身後。他抓住她手腕,用另一手撥開她握刀的手指。然後推開她,而她跌回爐邊的睡椅上。
她喘著氣待在那兒,看著他撿起那把刀再查查有無其餘的後才去關門。當他面對她,眼光互鎖,沉藍對石灰,似乎過了好久之後他才移開。
「我無意傷害你,女孩,」艾西爾粗嘎地說︰「你听得懂嗎?你學了我的語言沒?」
斐娜對他的問題不動聲色,卻保持靜止。她存疑地看著他。什麼理由使他必須在戈瑞外出時來這里呢?
艾西爾手中把弄著那把刀。「我也希望你如此。」
斐娜皺起眉頭,他在說些什麼?她必須假裝听不懂他所繼續說著的。「我想我不該來的。要你忘記我所做的,或是去了解為什麼,這是太多了。我恨你的族人,女孩,為了他們對我兒子所做的一切。當你有自己的兒子時,你就會了解。戈瑞可以原諒他們,因他從他母親那兒學會寬恕,但我不能。我們是個驕傲且報復心強的民族,但我卻錯在將報復施於無辜的你和你的族人。」
「是你們北方的居爾特人無故把我的兒子關在陰暗的土牢里達一年,當時他才十七歲。他們不給他營養,只供一些狗也不吃的剩菜。他們苛刑他,卻小心得不殺死他,因為他們打算在別的維京人侵略他們時以他當人質。當戈瑞逃回我們這里時,他只剩一身皮包骨。花了一年才恢復體力痊愈創傷。」
艾西爾終於看向斐娜,藍眸中滿是悲傷。「我知道你不懂我說什麼,女孩。這樣也好。」他嘆道︰「我喜歡你,女孩。我欣賞你的精神,而且我後悔俘虜了你。然而,你永遠不會知道的,因為我有著傻瓜般的自尊。如果你懂的話,我是不會跟你說這些。但至少我會嘗試補償的,希望有一天你不再像現在這麼恨我。」斐娜好想以挪威語跟艾西爾說話,讓他知道她懂他說的每句話。這樣羞辱他可以給她些滿足,但她不願放棄這也許可助她逃跑的秘密武器。何況,她因她自己族人對戈瑞的行為而不安,而且能了解艾西爾為何想要報復(即使她還不能原諒他)。畢竟,戈瑞是在侵略她族人時才被捕的。然而,他當時該被殺,而不是苛刑的。
艾西爾站起來,把刀丟在桌上。斐娜看著它落下,然後趕緊看向那高大維京人。
「啊,我知道你一有機會就會刺穿我。但別試,我還不想死,我拚戰好幾年而今想安定時,想看看孫子時,我是不想死的。」
艾西爾走到爐邊取暖,就好像他挑戰斐娜不敢去拿刀子。或者,他是表示他願意信任她,她聰明得待在原位。他仍繼續說,也許想清除良心的不安。
「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女孩,你就是我心中一塊重石。但看來你在我兒子家適應得很好。啊,你是過得很好,而戈瑞卻情緒惡劣。你知道原因嗎?」他突然苦起臉。「呸!就好像你會回答我似的,我跟一個不懂我說什麼的女孩說一大篇,真是傻得可以,而且甚至傻得把匹駿馬贈給女奴。到底著了什麼魔,我才做此決定——哎,做已做了。戈瑞會不高興的,但也許當他知道那匹灰馬在家鄉時是你的時,他會允許你騎它。」
斐娜必須垂下眼楮,才不致讓他看到那突閃的喜悅。她不敢相信,薇珞在這里?而且是給她的——不是戈瑞——是她!
艾西爾走向門去,斐娜好奇地瞪著他背後。他為何要這麼做?在他對她做盡一切恨事之後,如今實在難以相信他會這麼仁慈。
好像要回答她無聲的問題似的,艾西爾在門口轉過身來。「伊林會告訴你那匹馬的事。我不期待這會改變你對我的觀感,但這是個開始。」他低笑。「我的行為一定會讓你懷疑我的動機。」
不管他任何理由,薇珞又是她的了。現在她有理由出去冒冬天的寒風了。斐娜突然興奮得在房里轉圈,她好久好久沒這麼快樂過。這該歸咎於艾西爾的事實並沒阻擾她的快樂。相反地,戈瑞可能禁止她騎薇珞出去。她皺起眉頭,但只有一瞬間。當他不在時,他不能阻止她。而當他回來時,呃,這該死的,就讓他阻止她試試看!
☆☆☆
斐娜在廚房的火爐前,肩披著毛毯,雙手不斷搓著以消凍麻感。真懷疑她是否能習慣這種冰寒的天氣,但下一次若地再出門去時會好好準備了。
輕敲聲引起她注意,她慢慢走去開後門,把毛毯裹得更緊。她躲在門後避開突然灌入的冷風,等珍妮、瑪佳和珠蕾一進門就關上它。
「你為什麼鎖上這房子呢?主人不喜歡的。」老婦說。
「你沒听說那條死狗丟在門階的事嗎?」
「我們都听說了,但那也沒理由鎖門。」珠蕾回道,走到爐邊去添火。「無疑地,那是布格辛族的行為。他們和哈德族間的不和還沒有達到流血的程度。他們只不過是屠殺家畜而已。」
「什麼不和?」斐娜問道。
「現在沒有時間說那故事,」珍妮插嘴道,月兌下她的披肩。「主人戈瑞回來了,而且命令設下盛宴。」
一听到戈瑞回來,斐娜心跳加快,但同時想到盛宴就令她畏懼。「他在那里?」
「去聚集鄰人把他射殺的熊扛來。」瑪佳愉快地說,顯然很期望再有許多男人聚集。「伊林叫我們來準備餐點,整理大廳。可倫也從倉庫拿來酒桶了。」
「這慶功宴會持續多久?」
「難說。由於冬天沒別的事好做,它可能持續好幾周。」
在離開三星期之後,戈瑞會有何表現?他會高興見她嗎?斐娜默想著。立刻為自己的傻念笑自己,開始不情願地打掃大廳。她曾經發過誓,她不能向戈瑞讓步,她不能!甚至一個歡迎的微笑也不行。
所以當戈瑞走進大廳時,斐娜假裝出一副不相干的態度。然而眼波與站在門口的他一對,她覺得心脈狂跳而怒氣全消了。他和伯凌手搭肩的,因別人說的話而笑著。接著他看到她,眼波就像陣撫愛般地鎖住了。
她迷失在那對仍有笑意的藍眸子里,但沒太久。內心有個警告的聲音斥責著她,於是她悔恨地轉過身。只有幾秒之間,她就覺得戈瑞來到她身後。他握著她手肘,一言不發地把她帶出大廳。他們經過含笑而不語的伯凌,看到各蒙和兩個人正從後門進來。戈瑞不理他們,一逕把她拉上樓。當他們到達樓頂時,她終於跳離他。
「你要帶我上哪,維京人?」她粗聲低語問道。
「上床。」他答道,在她避開之前抱起她。
「但你樓下有客人吶!」她抗議著。
戈瑞放聲大笑。「他們可以等,我不能。」
躺在他懷中,被他抱進房間,斐娜覺得快淹沒她了。她緊閉起眼楮,抗拒想屈服於戈瑞的沖動。
「把我放下!」
他邪惡地笑著。「如你所願!」
他把她丟在床上,旋即撲上以雙膝挾住她臀部。她使出全力坐起來,雙手推他,卻一點也動不了他。
「這表示你不想我嗎,妞兒?」他逗著她,一面解去皮帶。她往後用手肘撐著,不遜地瞪著他。
「我何必想你?你又不是這附近唯一的男人。」
他眼中閃爍的冷酷嚇著了她。「除了我,你不能跟任何男人調情。」
斐娜又冒火了。「那你的朋友呢?我听說你允許他們跟你所有的任何女奴上床吶!」
他因此而笑。「你終於同意我擁有你了嗎,斐娜?」
「不,但你那些惡心的朋友是這麼認為。」
「呃,你不必害怕那問題,小姐,他們不會煩你的。」
「那麼你會告訴他們遠離我羅?」她驚訝地問。
「是的。」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懷疑地問︰「絕不是為了我。」
「我還沒盡興,不要與人分享你。」他不在乎地承認。
斐娜的眼光更陰沉了。「還沒——還沒!你簡直令人受不了!當你厭倦我了,你就會把我丟進狼群,是嗎?呃,讓我告訴你,你警告我不能與人調情,現在換我警告你,如果我找到我喜歡的人,不管他是奴隸或自由人,我都會要他。你不能阻止我!」
「我會打死你,小姐。」他冷酷地說。
「那麼現在就打啊,該死的!」她怒吼︰「我不受威脅的!」
「你喜歡那樣是嗎?」他抓住她手腕壓到兩側,身體往下緊貼她。「你總有方法岔開我的目的,妞兒。」
「那不是我的企圖!」她受挫地叫,在他下面扭動著。
「那麼就安靜點。」
當他放開一手去掀她的裙子,接著拉下他褲子時,斐娜覺得淚水涌入眼楮。她覺得好像是個妓女,覺得骯髒,但他卻不了解。
「我恨你,戈瑞!」她噓道,拚命想阻止示弱的眼淚。
他一言不發地岔開她雙膝,然後倒在其間。但當他一看到她的臉和眼淚時,他僵住了。
「你為什麼哭?」他以驚人的柔聲問道︰「我弄痛你嗎?」
「不,我受得了任何疼痛。」
「那麼你為何哭?」
「我沒哭!」她孩子氣地叫道。
「你否認從你眼中流出的淚水嗎,斐娜?」他搖搖頭。「是因為我打算再跟你嗎?」
「你根本不是,維京人。你是在強迫一個不情願的犧牲者接受你。」
「你會讓我跟你嗎?」
「我——不,我不會。」
他低頭去吻她流下的眼捩。「那麼你為何提起它?」
「你不會了解的。」
「啊,但我會。」他說,雙手捧著她的臉,輕柔地吻她。「你寧願我溫柔地與你,而不是強迫你。但更甚地,你寧願我一點也不踫你。」他再吻她,第一次是熱情的,而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圈上他脖子。「是不是這樣,斐娜?」
她覺得像是他手中的木偶而非自動地答道︰「是的。」
「那麼去吧!」
斐娜睜大眼楮,迷咒已破。「什麼?」
他轉過一邊,束緊長褲。「你可以走了。這不是你要的嗎?」
「但我不懂,」她說,趕緊下床面對他。「你不再愛我啦?」
他笑道︰「你告訴我你恨我,你不要我注意你,而當我如你所願,你卻與我爭論。下定決心,斐娜。你改變心意了嗎?」
「哦!」她倒抽著氣奔出房門。斐娜趕緊下樓,遇到正要入大廳的珍妮,她手中端著空杯子。一听到戈瑞離開房間的聲音,她喊住珍妮︰「這些我來端進去。」急忙接過空杯子,不由珍妮拒絕。
當她進入大廳,看到要用杯子的人,她內心不禁申吟著。艾西爾和浩夫已到,還有拜洋和兩個人。斐娜咬著牙繼續走到他們所坐的長桌去。當她經過伯凌時,他向她眨眼,這使她忍不住笑了。她一路把杯子分下去,終於輪到艾西爾和浩夫。她表情厭惡地把杯子放到他們面前,但一遇到正坐上桌的戈瑞眼光,那表情很快就變成緊張的笑。
緊接著當浩夫摟著她的腰,拉她坐到他腿上。「看來你畢竟馴服這女強人了,兄弟。」他對戈瑞低笑道︰「我還以為這是不可能哩。」
「我不是說過我會嗎?」戈瑞應道。
斐娜強迫自己保持靜止。如果抱她的人不是浩夫的話,她可能會與他調情。但跟她所不屑的浩夫絕不。
「如今你擁有她三個多月了,而你卻很少在家用她。何不把她賣給我?」浩夫提議著,「我可以給你三匹好馬——四匹,如果你堅持的話。」
斐娜看著戈瑞,等著他回答。他眉頭深鎖,雙手放在月復部考慮著。當他沒立刻回答時,斐娜深覺驚慌了。她從沒想過他可能賣掉她。她恐懼地明白他是真的擁有她。他有權賣掉她,而一點也由不得自己。
斐娜幾乎要放棄她的秘密,讓戈瑞知道她听懂他們所說的,而要求他拒絕。但浩夫不耐煩的聲音阻止她。「呃,怎麼樣,兄弟?」
「你本可毫無代價得到這女子,但你選了她姊姊。」戈瑞提醒他。
「沒錯,我不認為她會順從。我要個有精神的女孩,但這個卻幾乎咬斷我的舌頭。但顯然,你已馴服她了。」
「所以你改變心意啦?我想你快像東方那些擁有妻妾群的回教國王了。幸好你妻子柔順得不介意你風流。」
同座在听的人都笑出聲音,甚至艾西爾也加入。浩夫卻不痛快,而斐娜在他緊摟下畏縮著。
「你還沒有回答,戈瑞。」浩夫冷然地說。「你為何要她?」戈瑞嚴肅地問︰「她不像你所想的那麼柔順。她的舌頭利得就如刀鋒,但當然你听不懂她的。她固執、無禮,不認錯且脾氣暴躁。她唯一優點就是美麗而已。」
「你說的那些就是我要她的理由。我欣賞她的精神。」
「你會殘害她,浩夫,因為你沒耐心應付她的頑固。」戈瑞激烈地說,然後又柔化聲音地補充︰「然而,那沒關系,因為我還不想賣她。」
「那麼現在我就享用享用她。」浩夫說著站起來,一只大手仍摟著斐娜的細腰。
戈瑞也站了起來,口氣深具威脅。「不,兄弟,我既不賣她,也不願與人分享她。」
浩夫猶豫了一會,然後陪笑地放開斐娜,再坐回座位。斐娜僵立著,覺得室內的緊張如千斤重石壓在脖子上。
艾西爾一直靜听他兒子們的爭論,但此刻他清清喉嚨對浩夫嚴肅地說︰「滿足你家里所有那些紅發妞兒而忘掉這個吧。她是我給戈瑞的,如果他決定要賣她時,那得賣給我,因為我出的價錢遠比你願出的多。」
兩個兒子都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父親。
「你已說過你不信任把她放在你房里,怕她會想殺你,」戈瑞提醒他父親。「你為何要再買回她?」
「我把她給你是希望你留著她,但若不要,那我寧願讓她自由,也不願任何人擁有她。」
「你會出任何我要的價錢,只為讓她自由?」戈瑞問。
「是的,我會。」
「這從未听說過,爸!」浩夫抗議著。
「雖然如此,但我會去做。」
斐娜驚訝地瞪著艾西爾。再次地,她必須感謝他。而她了解他這心意時,如今她怎麼能殺他呢?
「去看看食物,妞兒!」戈瑞以銳利的口氣令道。
斐娜轉頭看到他一臉凶相,推論他不高興他父親所說的話。「你不必大叫,維京人,我並沒有重听。」她不遜地頂嘴,然後轉身離開。她在伯凌身旁停下,靠在他耳邊低語。「顯然要等到他心情好並不容易,你得永遠地等了。可憐的珍妮。」
「可憐的我,」他低聲回答道,滿臉憂愁。然後又笑道︰「如果你肯跟他笑笑,那會有幫助的。」
斐娜直起身大笑。「可恥喔,伯凌,竟做這種建議。」接著她走向廚房,不知戈瑞那一雙墨藍色的眼珠一直跟著她。
☆☆☆
雖然已是半夜了,斐娜還是清醒得很。她轉身深鑽進皮毛中,房里有個小火爐,但她懶得去起火。如今她悔不當初了。說也奇怪,她竟記不得家鄉曾經冷過,然而那里的冬天也很淒寒的。
家鄉——好遠喔。那里沒留什麼人讓她可以為家了。她非常懷念她父親,如果他還活著,他一定會翻天覆地地找她。一個安慰的念頭,卻不實際。她也想念琳玲,雖近,卻不可及。而天譴的,她甚至也想念她姊姊。
如果這些自憐的念頭再不中止,我快要哭了,斐娜斥責自己。沒一會,她听到沉重的樓梯聲及戈瑞在走廊頭大喊她名宇的聲音。
「斐娜!」他又叫了。
「老天,維京人,你要把屋頂叫翻不成?」斐娜自言自語地跑去開門。她低聲叫他。「我在這里。你這樣喊連你媽都要被吵醒了,」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她再補充說︰「你想到沒?」
「那好女人已習慣在慶功宴時被人從睡夢中吵醒了。」戈瑞大聲的回答令斐娜苦了臉。
「沒錯,被她丈夫,而不是被一個喝醉的兒子吵醒。」她輕聲斥道︰「現在你要什麼?」
「我沒喝醉,小姐,」他笑道︰「你的問題的答案是我要你。」他笑著摟住她的腰,抱她走到他房間。一入內,他就放下她。趁他關門時,她避開他走到睡椅處。當他轉身面對她時,臉上含笑卻沒有逼近她。
「你要跟我喝杯酒嗎?」他輕快地問道。
斐娜猶豫著,懷疑他的情緒。這是第一次他要讓她喝酒,她想起他說過奴隸是不準喝酒的。
「好,我跟你喝。」
她靠在睡椅的扶手上,看著他倒兩杯酒。室內亮著一燭光,射出搖晃微弱的光線,但斐娜可以清楚地看到戈瑞。今晚他顯得相當英俊,而斐娜發現自己的眼楮很難離開他。
戈瑞端給她一杯酒。她啜了一小口,品嘗著酒味,然後手拿酒杯擱在膝上,看著他走到火爐邊取火。除了戈瑞的存在,她已忘記天有多冷,忘記一切。
火點著了,增加室內的光亮。戈瑞端起他的酒,和斐娜坐到睡椅上。他靠著牆,抬起一腳擱手臂,然後凝視著酒。斐娜不安地等戈瑞采取某些行動,若手不緊抓酒杯都會顫抖了。
「酒不對你口味嗎?」
「不——我是說還好。」她又驚又愧地說。
他了解地朝她笑。「如果你想以酒沒喝完作為拖延我的藉口,那不會成功的。不過,我不急,小姐,所以放松喝酒吧!喝完還可以再倒。」
斐娜接受他的勸告,喝下那無毒的液體,希望它能穩住她的緊張。然而她卻無法放松,即使酒精熱了她的血。最後她往後靠,開始覺得酒精起作用了。「如果你死了,戈瑞,我會有何下場?」
他有趣地看著她。「你在耍詭計嗎?」
「不,我從不耍詭計。但假如你有次打獵回不來呢?」
戈瑞嘆口氣沉思地盯著酒杯。「既然我沒私生子也沒太太,那我所有的都將歸於我父親。那正如你意,斐娜。」他諷刺地加上一句。
斐娜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能讓他看出。「為何如我意?我恨你父親比恨你更甚。」
「如果他讓你自由,你還會恨他嗎?那是他的希望。」戈瑞氣惱地說︰「他現在後侮把你給了我。」
斐娜喝完她的酒,認真地看著戈瑞。「那麼把我還給他或賣給他。」
戈瑞從她肩上挑一束長發,慢慢地卷在手指上。「那你怎麼報答我,甜斐娜,如果我同意的話?」
她驚訝地盯著他。自由何價?「一切由你。」她說。
「你會跟我嗎?」
她沒猶豫。「會。」
戈瑞放下酒,把她拉到腿上,手扶著她的背。他低頭對她笑,然後把頭埋入她頸窩。他雙唇就像灼燙的火柱,她申吟著直到他的嘴掠奪了她的。斐娜的空酒杯拋到地毯,攀住戈瑞的頭,把他拉得更近。她為他著迷了,她不知道這是為自由或為她自己。但她不在乎,她要他。
當戈瑞推開她站起來時,她抗拒著,但一看到他開始月兌衣服時又笑了。她滿足地伸個懶腰後,才站起來做同樣的事。一立足,她暈眩地搖晃,然後咯咯笑了。
「我想我是喝太多你那寶貴酒了。」
戈瑞沒說什麼,卻對她笑,幫她月兌下長袍,然後抱她到床上去。他輕輕放下她,而且在她身旁躺下。然後她覺得他的手撫上她肌膚,那麼強壯的手竟那麼驚人地輕柔。他親密地她,手指對她做出奇妙的事。
「如果你要,你可以甜得像蜜一樣。」戈瑞粗嘎地說。
「你也是。」她呢喃著,手指插入他鬈發中。
「我的居爾特美人。」他呢喃著,一手撫上她的小月復,雙唇移到她的乳峰上。的輕顫令她虛弱,但她還是想反抗。當她的指甲扎進他肩膀時,他忍住痛而不去抓她的手。他吻她,一個狂熱的吻似乎吸去她最後一絲意志。
她一次又一次地呼喊他的名宇。她縱情地吻他的頸,他的臉,他的唇。沒多久,她自己也感覺到一陣絕妙的悸動。
由於達到歡樂的高潮,斐娜立刻屈服於酒和的影響中。她睡著了,甚至戈瑞滾離她去拿毛毯也沒驚動她。他躺在她身邊,手撐著上半身,看著她的睡相好久,他的神情出奇地溫柔。最後他伸出一手佔有性地擁著她,然後自己也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