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蕊還沒來得及適應刺目的陽光就听見有人走到了她的背後,她轉過身,那個牛仔也停了下來。
「哈小姐,是不是?」
「我們見過面嗎,先生?」
他的手勾在槍帶上,他的姿勢似乎準備隨時交戰似的,「不,我想我是鎮上唯一還沒有榮幸與你見面的人,我叫里奧,小姐,鈕家牧場的工頭,而你比我听說的還要漂亮。」
「里奧先生,如果我們沒有正式的被介紹過──」
「魏里奧,」他說,「我剛剛替我自己介紹過了,如果不是你的男人在我臉上弄的那些青紫讓我將近一個星期不能見人的話,我本來可以在我老板的宴會上認識你的。」
「你就是和默可打架的那個人!」她驚叫道。
「他告訴你了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麼事,使得他跑到鎮上來找人打架?」
「我?你怎麼如此大膽,先生!再見。」
他抓住她的手臂,「別把你的背向著我,女人!」他咆哮著說,「那是沒有禮貌的。」
「我想是你母親沒教給你禮貌,里奧。」
他們兩個人一起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默可站在那里,兩腿分開,手握在身側,他的臉孔和聲音一樣的冷硬。
里奧松開夏蕊的手臂,「你的女人不太客氣,姓賀的。」
「那要看她的對象是誰。」
里奧緊張了起來,默可身上的某種東西使他躊躇不前,那個人太過于冷靜了,「我們之間還沒了結,姓賀的,如果不是有女士和你在一起……」
「別找借口,里奧,如果你想找我打架,我一定奉陪,如果你想用槍,我也無所謂。」
里奧流著冷汗,搖搖頭說,「自從她來了之後你就變了一個人似的,我不想和一個瘋狂的人打架,等你回復正常後我再來找你。」
默可注視著里奧匆匆地走開,或許他有些瘋狂,不過當里奧把手抓在夏蕊身上時,他只想把那只手射掉。
他回頭想安慰夏蕊,但是那雙紫色的眼楮里閃動著憤怒的光芒,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怎麼做到的?」她嚴厲的質問。
「做到什麼?」
「你變得就和史瑞一模一樣。」
「是嗎?文瑞知道了一定很高興,是他教會我所有的事,你以為一個像我一樣的生手沒有幾招本事就能在這里混下去嗎?」
「你是說那全是在虛張聲勢嗎?」
「當然。」
「為什麼我總覺得那不是事實,為什麼鎮上有一半的人很誠摯的對待你,另一半的人又回避著你,他們為什麼怕你,有什麼原因嗎?」
「他們怕的不是我,可惡!妳也知道的。」
「是史瑞?」
他甚至懶得回答,「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常常想起史瑞?」
「但是我並沒有常常想起他。」
「沒有嗎?我認為我哥哥給你深刻的印象。」
「噢,胡說!」她生氣地回答︰「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他,我希望永遠別再見到他,但是有時候你的一舉一動都和他一模一樣,我就忍不住想到他。」
他冷冷地注視著她,她是在想些什麼呢?
「我只是在某些方面和他相像,夏蕊,」默可終于對她說,「或許你對我也只了解那麼多。」
*****
夏蕊把她替默可準備的午餐放在谷倉的工具箱上,這天早上他生硬地告訴她今天他和比利將到山上查看那些馬匹,他沒有要求她替他弄午餐,但是她希望他會高興。
如果在三個星期之前說她會想取悅這個男人,她一定將它視為無稽之談而一笑置之,當初她只想使他不滿意她,他才會把她送回紐約。自從那天為魏里奧的事發生爭執之後,他的確產生了不滿,已經有五天的時間他幾乎不和她說話,而且一次也沒踫過她。
情況變得多麼的復雜啊!她的感覺是那麼地矛盾,她對自己的想法不再有把握,對于一個她不考慮嫁給他的男人居然產生身體上的,她到底怎麼回事呀?
默可不在谷倉里,但是馬克正在替他自己的馬上鞍具。
「你不會也跟默可與比利一起到山里去吧!馬克?」
「不,小姐,我到鎮上去拿幾樣默可上星期忘了拿的東西。」
「你是說整個牧場只剩下我和楊柳?」
「沒有必要害怕,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只要拿起壁爐旁那把來復槍對著空中發射,默可就可以听見。」
「那麼,我想就沒什麼好害怕的了。但是你不會去很久吧,是不是?你可不可以順便替我查查看有沒有我的信呢?」
就在馬克上馬離去之後,默可與比利走進谷倉。
「我替你弄了午餐。」
她交給他,不安地看著他把它放進他的袋子里,他穿著他的長靴和鹿皮上衣,強壯的肌肉緊繃在衣服之下,注視那些肌肉的起伏對她就產生不可思議的影響,她難為情地臉紅起來,如果他再不憐憫她的話,她將被迫自己采取行動。
幸好谷倉的光線不太明亮。他們的目光終于膠著在一起,她屏息等待他的評論,「這用不著一整天的時間。」他輕松地說。
「那麼你會回來吃晚飯了?」
「在那之前就會回來,」他開始攀上馬背,回頭再看她一眼,然後低吼著說,「噢,去他的!」
他一把拉近她,狠狠地吻她好久,當他抬起頭時,他的眼楮是溫柔的,他的感情顯然又回來了。
「我最近都睡得不好,」微笑慢慢在他嘴角彎起,「我想我已經受夠了煎熬。」
「我也這麼認為。」
他顯然不情願放開她,但是他不得不走,「今天別把你自己弄得太累了。」他在躍上馬背時告訴她。
「我正想做相同的建議。」
他開心大笑著騎馬走了,夏蕊站在谷倉門口痴痴地笑著。
*****
自從布艾利提起哈麥可的事情之後,夏蕊一直避免想到他父親,既然有一整天空閑的時間,她發現自己把思緒徘徊在麥可身上。
縱使她能在這幾天當中得以離開,她也不能直接回家,如果懸賞找到她的獎金真像艾利所說的那麼巨額的話,無疑地,她父規的怒氣還在頭頂上,所以現在她還不能回到紐約面對他。
她又想到芬妮把她的珠寶拿走的事,她妹妹一定沒想到她所付出的代價是多麼的大,但是話又說回來,她除了失去童貞之外還有什麼損失呢?說老實話,她其實一點都不後悔。
想到默可,她又忍不住微笑起來,希望時間不要過得這麼慢,她開始熱切地期待著。
她踱到楊柳的屋子,發現母子兩人都偷空睡著了,她真希望她也睡得著。
她嘆息著走回後院,花園永遠需要澆水,這種萬里無雲的炎熱天氣不到一會兒工夫就把水分蒸得一乾二淨。
當她走到井邊拉起水桶時,她已經易熱得自己也需要喝點水了,她把它放在地上想用手掬水送到嘴邊,就在她的手指踫到水面時,一張臉孔反映在水的倒影中,就在她的臉孔之上。
她猛然跳了起來,頭部卻撞上他的下巴,那個男人悶哼了一聲,她則驚叫了起來,然後他們面對面地瞪視對方,她太害怕了,甚至無法發出叫聲。一個矮小而又滿身塵埃的印地安人正注視者她,他的表情仿佛從未見過白種人似的。
她的頭發似乎最使他著迷,她在默可離開之後把它放了下來,想到他喜歡這個樣子。但是現在這個野蠻人伸手抓住一束垂在她肩上的長發,她是不是會被剝去頭皮呢?
她打掉那個印地安人的手,跑向屋子,從眼角又瞥見另外一個印地安人騎馬朝這個方向而來,不,還有兩個……還有更多的都來了!
她猛力把門關上,靠在壁爐邊的來復槍是她唯一的機會──雖然她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它。
後門被撞開了,她把槍舉到胸前瞄準門口,老天爺,有七個阿帕契人擠進屋子里,虎視眈眈的表情使她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恐怖向她襲來,她的手指扣在扳機,但是沒有任何反應,她再用力拉扯,仍然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們開始笑了起來。
「如果你先拉保險栓的話或許有用。」
夏蕊回轉身面對著前門,它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靜靜地被打開了,他就站在那里,「默可!感謝上帝!」
但是當她看清楚他的穿著,她知道那不是默可,可是縱使是史瑞,她也感覺到一生中從未有過的釋然。
他走過房間拿走她的來復槍,「沒頭腦的笨女人。」他以只有她听得見的聲音低低說,「你想讓自己被殺死嗎?」
她挺起背脊,「我是在保護自己。」
他咬著牙齒詛咒著,把槍放回原來的地方,他以她听不懂的話對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們開始離去,當最後一個走出後門時,她跌靠在牆上,血色慢慢回到她臉上。
「你認識他們?」
「是的,是我帶他們來的,他們有兩匹馬沒有辦法走到墨西哥,他們想來挑兩匹馬。」
她的怒意爆發了起來,「原來你一直都在場,你應該早點出面的,為什麼你沒有?」
「我不喜歡你的口氣,女人!」
「我也不喜歡被嚇得半死,我認為你把驚嚇女人當作一種樂趣,你是故意嚇我的。」
「你真是歇斯底里,如果你冷靜下來,你就知道沒有人想嚇你。當我經過比利的屋子時,他的妻子听見聲音,叫住我,告訴我默可不在,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听到你的叫聲,我馬上跑過來查看究竟,我那有時間告訴你我在這里?」
「我……或許我該向你道歉。」她馴服地說。
「算了。」他走到後門口,注視著圍欄,「他們自己在挑馬。」
「都是你弄來的好朋友。」她諷刺地說。
「最好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敵人。」
「他們現在走了嗎?」
他對著他們喊叫了幾句,舉起一只手致意,然後關上房門,「他們走了。」
「但是你不和他們一起走嗎?」
他月兌下帽子丟在桌上,「我只是半路上踫巧遇見他們,他們來這里找馬──而我則是來看你。」
「你是說看默可吧?」
「不,我是說你,事實上,默可不在更好。」
他的眼楮凝視著她,寶綠色的光芒似乎就要燃燒起來,逐漸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默可馬上就會回來。」她幾乎喘不過氣地低聲說。
「那又怎麼樣呢?」
「所以你如果只是來看我的話是浪費你的時間。」
「你何不讓我自己來下評語?」他拉住她,但是她用雙手撐開他們的距離。
「不要,求求你,我和默可已經……」
「原來他和你上過床了,」他的嘴角嘲弄地斜起,「我以前就告訴你那並沒有差別。」
「對我有差別!」
「是嗎?我們來試試看。」
他推開她的手,把她抱了起來,他的嘴以殘忍的力量壓向她的。她扭動著,然後就放棄了掙扎,因為他的手臂有若鋼圈。然後,不由自主地,她的身體開始響應他,而就在那一剎那間,史瑞把她推開了。
夏蕊重新跌靠在牆上,上一次不也是這樣嗎?就在他們找到比利之前。這只是他所說的一種殘忍游戲嗎?
「好了,我想問題已經得到解答了,你也是個不貞的女人,或者你只有我弟弟還不夠滿足?」
「你是在胡說些什麼?是你吻我的。」
「但是妳也回吻了我,女人!」
她的確是的,上帝,她是怎麼了?他們不是同一個男人,為什麼她不能區分呢?
「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史瑞?」
「不要有任何的虛偽,當我和你之後,我不想有事後的責備。」
「你……你不會是想……」
他大笑著打斷她的話,「我老遠跑到這里來不是只想談談而已。」
「但是我不想要你!如果……如果我對你有所反應的話,史瑞,那也只是因為最近默可忽略了我。」
他的目光慢慢掃過她的身體,「如果你想告訴我他已經厭倦了你,恐怕我無法相信。」
「我沒那麼說,我們有過一場爭執──因為你!」
「為什麼?或許他猜到你一直渴望著我。」
「多荒唐!你一定非得每次都下錯誤的結論不可嗎?只是因為我不喜歡他的行為有時候和你看起來那麼像……噢,我不想向你解釋這些!我不喜歡你的任何事,你是一個冷血又無情的男人,史瑞,我討厭你的自大,你使我想起我的父親,雖然他沒有你的粗魯,我有了默可還會想要你一定是個白痴。」
「甚至是他忽略了你,甚至是他或許會繼續不理你?」
「甚至是他永遠不再踫我,」她堅持說,「他又溫柔又體貼,他不會想強求我不願給予的東西。」
「但是他也能像我一樣使你興奮嗎,美人?」
說完這句話,他又緊緊的抱住她,她已經準備好和他對抗,向他證明她真的不想要他,但是他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以無比溫柔的唇在她嘴上移動,他使她又想起了默可,她的反應就像對默可一樣。
史瑞結束這個吻,但是他並沒有移開,他的眼楮專注的審視著她,使她幾乎融化。
「你或許以為你寧願要默可,美人,但是你的身體不在乎我們兩個人當中是誰把你帶上床,你和我知道,我想現在也是該讓默可知道的時候了,你的床是當默可回到這里時發現我們的最好地方。」
「不!」她叫喊著說,他抱起她走向臥室,「噢,求求你,史瑞,請你听我說!」她拚命捶打他的胸膛直到他停下腳步為止,「你吻我和他吻我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你們是雙胞胎的緣故,但是如果你肯離我遠一點讓我冷靜思考的話,我可以誠實的告訴你我寧可要默可,你或許可以從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但是我會恨你。」
「我該因此而覺得不安嗎?」
「是的!我不是不貞的女人,我只要默可一個男人,你要我怎麼求你才肯離開我呢?」
「你會求我嗎?」他溫柔的問。
「是的。」
現在他是勝利了,她可以從他的眼中看出來,他只是想屈辱她,她從未遇過如此可恨的人,她哭了起來。
「有這個必要嗎?」史瑞粗魯的說,把她放了下來,夏蕊不相信這是真的,她真的找到制服這個男人的方法了?她哭得更厲害了。
「不要哭了,女人!」
「你肯離開我嗎?」
「是的!」
「你發誓?以後你永遠不會踫我?」
「我發誓,天殺的!」
他抓起他的帽子走出前門,然後站在敞開的門口眺望眼前的山峰。
她突然沖動地說,「可惜你和默可不是同一個人,史瑞,那麼我就不會──」她對自己感到驚訝,難道她不想得到清靜嗎?
他沒有回頭,但是她听見他的笑聲,「什麼?想同時要我們兩個嗎?」
她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你知道,我發現默可有點像你,但是你一點也不像他,走吧,史瑞,別再來打擾我們。」
*****
當默可和比利在傍晚時分馳進牧場時,夏蕊正坐在廚房的桌子旁,面前放著一杯不知名的藥茶,她向楊柳要了一些可以鎮定她的神經的東西,她不在乎那是什麼東西,喝了兩杯之後,她已經平靜了下來。
「嗨,你喝的不是比利的龍舌酒嗎?你沒事吧,夏蕊?」默可站在門口問。
他的關懷溫暖了她,「當然,我應該有事嗎?」
「楊柳說史瑞來過這里。」
「是的,但是你知道嗎,默可?我想我錯估了史瑞,他並不像我想的那麼壞,至少他沒有強暴我或是殺了我什麼的。」
默可爆出大笑,「妳醉了。」
「我沒有。」
他把她抱離地面,摟著她的腰,「這不是我所期盼的歡迎方式,蜜糖,」他以沙啞的聲音說,「我一整天都在想著你,但是,你這個樣子,我怎能佔你的便宜呢?」
「噢,那個呀,」她把手臂圈上他的脖子,「先生,如果你不佔我的便宜的話,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哦,如果你堅持的話。」
他把她扛在肩上直接走進他的臥室,然後把她翻滾到床上,她在跌下去的時候順手也把他拉了下去,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真好,不用對她的感覺感到愧疚,她所感覺到的只有血液中奔流的火焰。
「噢,默可,我好想要你。」
默可的身體變得僵硬,「他每次都對你產生這種作用,不是嗎?」他問,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不要再提到他,」她哀求說,「我要的是你。」
他開始吻她,她的腦海中只有他,只有他嘴唇的熱力,他身體壓在她的上面的感覺。
但是他突然停了下來,側身聆听著。
「只是馬克回來了而已。」
「不只一匹馬的聲音,夏蕊。」
「但是如果我們不出去的話,他們就會走開,是不是?」
「我沒把前門關上,這里大部分的人都會直接闖進來。」
他們一起望向臥室的門,那也是敞開著的,默可詛咒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好了,」他嘆氣說,「你再一直那樣的看著我,我會到外面把不管是誰都殺了。」
當她和默可一起走到外面的房間時,驚訝的發現鈕桑繆、馬克、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站在那里。
馬克交給她一封信,「希望沒發生什麼事,我在鎮上遇見一個老朋友……」
夏蕊幾乎听不見他在說些什麼,她突然覺得十分的可笑,這是她日夜盼望的一封信,但是她所想到的卻只有默可,突然想到或許再也不能感覺他那雙美妙的手在她身上使她覺得惶恐。
「請你們原諒,先生們,容我告退幾分鐘,我等這封信等很久了。」
「夏蕊!」
「我只要幾分鐘,默可。」她向他保證,匆匆躲進她的房間。
親愛的夏蕊︰
你一定無法想象我是如何困難的找到方法把這封信送出去,我被父親禁止外出與接見訪客,但是管家同情我,設法讓茹蒂偷偷溜進來看我,我才能請她將這封信付郵。
家里好可怕,你走了,父親把所有的怒氣都發在我身上,我和喬爾也一直未能見面,父親告訴喬爾的父親與所有的朋友說你生病了,所以婚禮必須延後一段時間,但是經通這麼久還沒有把你找回來,他不得不告訴柏先生實情。
噢,夏蕊,我看目前我和喬爾是沒有希望的了,最糟的是,父親說如果你在下星期之內不回來的話,他將和你斷絕父女關系。這全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讓你原諒我,我發誓我會想出一些方法,再給我一點時間,由你的信中看來,賀先生似乎是個講理的人,所以你應該沒有困難再和他拖延一陣子。千萬別灰心,夏蕊。
夏蕊把臉埋在手掌當中,別灰心?沒有錢也沒有車票附在信中?一個星期之內斷絕父女關系?這封信到她手上時早已超過一個星期,那意謂著地不能回家了?
她靜靜的呆坐了很久,過了一會兒之後,她听見默可推開她的房門,「我想你最好出來一下,桑繆給我們帶來一個小驚喜。」
*****
當牧場進入視野之後,默可把他的種馬拉慢下來,這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一幅畫啊,黎明的天空涂滿了深紫、淺紫、淡紫……都是她眼楮的顏色。
一縷輕煙從比利的屋子升起,但是主屋那邊毫無動靜,夏蕊一定還在睡覺,不知道她對他六天前的遺棄有何感想,那將決定待會兒他會受到的待遇。
默可催著馬克往前走,掛在他腳旁的袋子動了一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這麼說來,那只貓仍然活著,他仍然想不通他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他在谷倉里拴好馬,然後放開小貓,看著它躲進一個陰暗的角落,查理一定很快就會聞到它的味道,目前,他有自己的女人要應付。
當他進入夏蕊的房間時,查理低吼了一聲,但是一聞到異性的味道馬上改變了音調,夏蕊睡得很熟,甚至當默可把查理趕出房間時也沒把她吵醒。
他正好有時間可以仔細端詳躺在那里的她,為她的美麗喝采,她對他的影響是一觸即發的,他也不想抗拒,但是看見他的戒指被擺在床邊的桌子上,他一下子冷卻了下來。
他一肚子不高興的重重坐在床沿,吵醒了她。
「默可?」這是生氣中的口氣。
「你這幾天過得如何,蜜糖?」他問。
「過得如何?」她豁然起身,抓過她的睡袍,和他拉開一段距離,「你怎麼敢問這種問題?」
「我只是出去一陣子而已。」
「我指的不是那個,你出去多少次我都不管,你欺騙了我,默可,如果不是馬克叫我賀夫人的話,我會以為那個可笑的儀式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當我把你介紹給牧師時,你真的是非常惶恐,而我卻要自己相信那只是覺得意外而已。」
他的嘲諷使夏蕊停頓下來,為什麼要在她尚未清醒的這個時候進行這種審問呢?她不想把真正的感覺透露給他知道,只想證實她所懷疑的──當鈕桑繆給他們帶來一個牧師時,他比她還感到困擾。
「我只是覺得意外,我不喜歡措手不及的被人利用。」
「我相信你剛才說的是欺騙。」
「我還能有什麼感覺?」她替自己辯護說,「那天我根本已經不是我自己,我喝了楊柳的藥酒,被六、七個印地安人嚇得半死,更別提你那個親愛的哥哥,更重要的……算了,」她突然改口說,「老天爺,我甚至記不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又有什麼差別?一個牧師就站在那里,還能有什麼選擇?或者你是認為時間與地點更為重要?」她突然背轉過身體,而他嘲笑的說,「不,我也認為不是。」
默可憤怒的注視著她的背影,她或許沒有任何合理的選擇,但是他有,他可以把桑繆踢出牧場,但是他先考慮到夏蕊,夏蕊和她天殺的敏感,他就是不能在桑繆面前拒絕娶地而給她羞辱,他是多麼的紳士啊!
娶她並不是教他生氣的事,反正那也不是合法的婚姻,除非他願意遵守,當然她不知情,他是由于整個情況都失去控制而感到憤怒。
那個可惡的混蛋鈕桑繆以為把牧師帶到牧場是幫了他們兩個人的忙,但是他只是把默可的計畫弄得更為混雜而已,經過六天的斟酌,默可仍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或許如果夏蕊一直生他的氣的話更好,當他們終于要分手時,彼此都會覺得容易些。
「你知道嗎?夏蕊,你的態度使我相信你不想結婚。」
他的猜測太正確了,使她不禁怒火中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她走到他面前,手扠在腰上,「我來這里不是要結婚的嗎?當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的時候,我沒有權利懊悔嗎?你曾經告訴我可以讓我有時間先了解你,而我只在這里五個星期我們就結婚了。」
「我認為你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很了解我了。」他諷刺說。
她臉紅了起來,「那不是重點所在,此外,是你的態度使人猜疑,你不能否認你那天很生氣,默可,牧師一走,你甚至連一句再見也沒說就跟著走了,而你現在仍然在生氣,我想知道為什麼。」
他直視著她的眼楮,他有兩個選擇,他可以安撫她,把他們的關系回復原來的樣子,或者他也可以變化變化,老實的告訴她,那將使她對他完全的失望,前者對他有利,後者則對她。
為了她好,只有一個選擇,「那只是因為我從來沒打算娶你,夏蕊。」
她無法置信的瞪視著他。
「什麼?」
「那是真的。」
夏蕊有作嘔的感覺,多年來因為身高與發色而覺得自己不夠迷人的感覺重又回到心上。
「我不懂,默可,我……我知道你原以為芬妮或許是你的新娘,但是你已經說過沒有關系,如果你發覺我那麼不討人喜歡的話,為什麼沒有馬上要我回去?」
她眼中的痛苦使他心疼,她應該生氣才對,而不是難過。
「天殺的,你全搞錯了,夏蕊,我從未認識比你更令人渴望的女人,只是我不想要一個妻子──任何妻子,與對象完全無關。」
「但是你登廣告征求一個妻子,為什麼?」
「那個嘛,蜜糖,不干你的事。」
「不干……噢!你以不正當的意圖引誘我。」
「我沒听你抱怨過啊。」
她打了他一個耳光,若非他抓住她的手腕,她還想再打下去,「你這個卑鄙的小人,賀默可。」
「或許是吧,」他嘆氣說,「但是現在讓我們來談談你真正的身分。」
她的心稍稍往下沉,「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想想看,一個女人自稱是孀婦,你如何解釋你還是處女這件事?」
「你知道?為什麼你什麼都沒說?」
「我不想讓你難堪。」
「噢?但是現在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使我難堪就沒有關系了嗎?放開我,賀默可。」她以冰冷的口氣命令。
「你的手不會再亂打人了?」
「那個耳光是你應得的。」
「我所應得的與我所能享受的並不能永遠相配合,夏蕊。」他坦白的告訴她,「而我們是在談你。」
他放開她,她一面揉著手腕一面思索應付的方式。
「你從來沒想過我的丈夫可能有什麼問題嗎?想過他無法圓房?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和你一樣的健康與精力充沛。」
默可皺起眉頭,上帝,她在這整個過程當中當真是無辜的受害者,他必須完全重估他對她的想法,愧疚在他心中堆起。
「既然如此,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們可以設法使婚姻宣告無效。」
「當然希望,」夏蕊僵硬的說,「你不會認為我會留在一個不想要我的男人身邊吧。」
「就這麼辦吧,但是在你離開之前,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因為我想要你是從來沒有疑問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為什麼我不能現在就走?」
「我破產了,夏蕊,我沒錢把你送到任何地方,更別提紐約那麼遠的城市了,你是要去紐約沒錯吧?」
「是的,要等多久,默可?」
「急什麼?就把它當作你還是結婚了一樣。」
「我不能忍受我們的情況。」她坦白的說。
「你以為我喜歡?我很想吻你教你閉嘴,但是我不準備加添我對你的傷害。」他走向門口,「不過我需要你留在這里的原因仍然存在,現在既然我們結婚了,如果你馬上離開的話,會造成更多的麻煩,你必須陪我再等一段時間。」
「你不肯告訴我原因?」
「不。」
「那麼走吧,默可,而且請你別再踏進這個房間一步。」
他走了,因為傷害了她而感到抱歉,因為想和她而全身疼痛,滿心都是悔恨與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