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又跑去打工啊!」剛踏出補習班便在街上遇見已畢業的同窗,昔日同學甲揮手招呼剛下班、正準備趕回家的蘭日初。
縴瘦的可人兒停下腳步回應同學的招呼。
「是啊!」為了溫飽,除了上學,她幾乎將所有的時間花在打工賺錢上。
蘭日初不是沒人依靠的孤兒,她上有繼母一尊、下有繼妹一枚、親弟一位。說她家不有錢,不,她家「曾經」還算有錢,爸爸是警察收入穩定且薪水不低,但卻在她國中時發生意外去世,所有財產和政府撫恤金都落到繼母手中,而繼母一分一毫也不想將錢花在日初及月洛身上,她只愛自己的女兒蘭巧卉。
她算是個現代灰姑娘,不,她比灰姑娘還慘,至少灰姑娘再慘也只有自己一人,她底下卻還有個智商超過兩百、好學不倦弟弟。以前爸爸的同事多少會接濟他們姊弟一點,可日初考慮到自家的有進無出,後來選擇婉拒大家的好意義,自己兼一堆差、打一堆工為才十三歲卻已在讀大學的弟弟付學費、書籍費。
繼母根本不想讓月洛讀大學,也不想讓自己念高中。她一直認為養他們是她的負擔,他們該早早出社會工作賺錢回報她、供她女兒享樂。
「有沒有搞錯啊!再過幾天就要聯考了,-還要去打工!」同學甲為她抱屈,日初在校成績並不差,若能多些時間讀書肯定能考上好大學、畢了業也能找到好工作,何苦現在就急著賺錢養家?
「沒辦法,我媽又準備要向我要錢了。」而她賺來的錢,一半拿來養活自己和弟弟,另一半全進了繼母口袋。
有時日初真懷疑她都已經那麼有錢了,何必再向她討錢?
幾千萬撫恤金可不是筆小數目。
「我說日初,-何不搬出來自己住,干麻執意留在家里讓那女人虐待?」
「我也想啊!可是那女人扣留我弟當籌碼,硬是逼我留在家里供她使喚-也知道我弟未成年,監護權還在她手上。」日初說的好無奈。
她當然想搬,可是力不從心,她拋不下弟弟。
若讓月洛繼續留在那個沒有她的家,他肯定會成為第二個自己,整天忙著做事、供那里個女人使喚而更沒時間讀書。
她並不想讓這樣一個天才殞落。
「那-干脆對癥下藥,看能不能用錢為他贖身,反正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滿十八歲了,到時她治不了-、-也有了法定撫養能力。」
「五百萬。」
「什麼五百萬?」同學甲一時听不懂蘭日初說的數字意義。
「要她交出監護權,除非我還清她養我弟十年的費用─五百萬元整。」
「五百萬!她會不會太獅子大開口了點,養一個小孩十年要五百萬!她干脆去搶銀行算了。」日初到哪去生出五百萬贖她弟?
「該去搶銀行的應該是我吧!」蘭日初糾正同學甲的主詞。
「天啊!我不知道那女人竟然恐怖到這樣。日初-真是太偉大了,竟然可以在她的魔掌下存活這麼多年。」
「不然又能怎樣?」蘭日初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她只是命稍微韌一點而已。「太晚了,我得趕緊回家,以免又被鎖在門外。」
她身上可還有從別人那里要來的原文書,準備帶回家給月洛讀的。
「那-快走,回去多休息點,千萬別累倒了。」
「這麼多年累積的經驗,要累倒我還真不是普通的難事。」日初自嘲地說給昔日同窗听、也說給自己听。
******bbscn***
趕在鎖門前一刻進家門,蘭日初沒理會在客廳大呼小叫的繼母,將薪水袋往桌上一扔便拐進了自己和弟弟共用的房間。
「月洛,你要的書我幫你借到了。」
「多謝了,姐。挪,我幫-做了重點整理,-趕快趁這幾天背一背,能撈幾分算幾分。」蘭月洛小小年紀的眼楮里閃著與他外貌不成比例的精明成熟。
除了身子,他無疑已是個小大人。
蘭日初收下資料夾,凝眸望著月洛好半晌,沒有說半句話。
「怎麼了?」發現日初的異常,月洛分神由桌前一迭數學方程式中抬頭問。
自己從三歲起便在姊姊用雙手撐起的世界里安心念書,月洛最關心、最敬佩的人就是蘭日初。
在他這數理天才眼里,愛因斯坦也沒有姐姐偉大。
「月洛,幾天前你的指導教授約我見了面。」
「你可以不必理他。」月洛眼里流星般閃過一絲悵然。
他當然知道老教授找姐姐的目的是什麼,可他不想再增加姐姐的負擔。
姐姐還年輕啊!沒道理為了他,什麼青春都沒嘗到。
日初腦里飛快地閃過老教授和她談的話。
教授說月洛留在台灣沒什麼前途,他太聰明了,應該到國外接受更好的教育、找更好的工作。還說他有親戚人在美國,沒有小孩,願意代為照顧月洛,而他自己可以幫月洛安排好所有學校事宜,蘭家只需出學費及生活費。
學費及生活費,這就是蘭日初即蘭月洛最灰心的地方。
他們哪來的錢出學費及生活費。
「月洛,老實告訴姊姊,你想不想出國?」
「我……不想。」月洛強壓住心頭那股沖動,撇開頭說出違心之論。
他怎麼會不想?
窺見弟弟內心的掙扎,日初心疼不已。
月洛還那麼小,應當還屬于童真的年代,卻被迫必須提早學低頭,割舍自己的夢想成全現實。「說實話,月洛。」
「我說,我不想出國。」月洛忍不住朝日初嘶吼。「不想不想不想。」
「你還這麼小,留在國內是沒有公司會雇用你的。」
「姊姊,你只需花送我出國十分之一的錢讓我讀完研究所,年滿十六歲我就能獨自出去賺錢,到時那女人也不能再刁難-什麼。」
「可是……」
「沒有可是,就是這樣。」
見月洛的態度不容置喙,日初只得將其他未說出的話往肚里吞。
稍晚,沐浴時,萬千念頭在蘭日初心中盤旋。
其實月洛的出發點並沒有錯,要送他出國,自己必須先取得他的監護權,否則繼母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花掉了那五百萬,接下來的出國費用少說也要兩百萬,老教授說他可以贊助五十萬,還有一百五十萬,光靠打工打個五年也打不出這麼多錢。
所以說,就算月洛說他想,她也沒那能力辦到。
出了浴室,日初不經意地望見客廳牆上的月歷,六月底了,她的生日在七月初,剛好和大學聯考尾聲同一天。
等考完聯考,她就真的成年了。
成年……
一個念頭在蘭日初心中抵定,只要成年,似乎什麼事都變的可行了。
******bbscn***
「你又遲到了。」吧台角落,曲碩修斜睨晚了將近一小時才到的男人。
「加班。」莫危拉開椅子落座,對于遲到一事再度搬出相同理由打發。
反正他也沒其他理由可以替換。
「是喔!又加班。真不知道你們公司聘那些職員是做什麼的,一年到都要勞駕你這位老板加班。」曲碩修半開玩笑地道。
「我又不是你,在外邊玩個幾年回家就有大位子擺在那等你座。」這位風流事一年四季不間斷的曲大少,正是台灣前幾大集團─「曲氏」集團的少東。
莫危和他是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
「唉!你以為那位子人人愛坐啊!我也是身不由己好嗎?」曲碩修反駁。
他平生最大的志願就是當只糜爛的牛郎,醉生夢死在女人的溫柔鄉里。
「我要你找的人呢?」
「喂,你以為那很好找嗎?單憑你開的第一項條件,就可以打掉一大半人選了。你以為這年頭妓女都是不愛錢、不愛帥哥的嗎?」曲碩修哇啦啦地抗議。
說到這件事,就讓他有一肚子苦水要吐。
他是開牛郎店沒錯,找男人他最行,至于找女人,哼哼,這可有待商權。
「辦事不力,換做我公司你早該卷鋪蓋了。」
「我說老兄,不過就一晚嘛!大方點不會怎樣,等你憋過頭成了『永垂不朽』的男人,那可真的是會怎樣了。」橫豎他又不是沒錢,何必這麼斤斤計較。
白手起家的莫危目前是商界最具征服力的新秀,旗下的銀行、證卷公司及船運業實力堅強,新成立的餐飲連鎖也不惶多讓。
他家那尾老活龍每次見到莫危大嘆可惜,早知當初莫危一畢業從國外歸來便將他攬進集團里,現在的曲氏肯定會更加大綻光芒。
「哼!」一記鼻音過後,吧台角落再度回復平靜。
兩位男士各自喝著各自的酒,想著各自的事,直到某人靠近……
「請問,這位先生需要女人嗎?」蘭日初話方出口就想咬掉自己舌頭。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被問的人肯定認為她瘋了。
果真,其中一位男士帶著詫異轉頭。
曲碩修!大魚,她這樣瞎踫竟也給她模中尾大魚!
日初不斷在心底替自己的好運氣喝采。
剛巧她的位置就在他們倆人後面,耳朵自然而然將兩人的對話一滴不露地全盤接收。日初自其中判斷出有人似乎想找女人解精力,而她自願當那只雞。
「小妹妹,是誰放-進來的?」
「抱歉,今天我剛好成年。」蘭日初豁出去了,既然陪座的是曲大少,旁邊那位想必也不會差到哪去,她得好好把握這次機會。「我是第一次。」
曲碩修口中的威士忌差點噴出來,第一項就出局了。
「這位龜毛男不踫處女。」事後負責多累人啊!
他自己也不踫沒經驗的女人,錢都花了,當然要找點有樂子的。
「處女有什麼不好,身子干淨沒染病,更可以滿足男人的虛榮心。」日初說的頭頭是道。「況且有些男人就是喜歡青澀的小毛頭。」
「我很肯定他不是那種男人。」
身旁那位被談論的主角仍舊用背部向來者打招呼。
「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不是那種男人?」
「小妹妹,如果-真的那麼需要,麻煩去西門町,那兒客戶會比較多。」
「他們付不起我要的價。」日初一點也不打算遮掩她的企圖。
她賣自己,還專挑有錢男人,圖的就是那傳言中高額的初夜費。
為此她可作足了功課,看了一堆商業名人雜志、研究他們常出沒的地方,憑借自己的好記性將那些金龜面貌全輸入腦中,免得賣錯人。
眼前這位曲大少無疑在她的金龜榜上有名,而且還是前三名。
「如果這位先生不想要,我不介意你代他接收。」見兩人不為所動,蘭日初進入不擇手段的地步,硬塞也要將自己塞給他們其中一人。
話是她先起頭的,如今她已沒了退路。
「-要多少?」終于,一直用俊挺背部和她打照面的男人出聲了。
「你肯出多少?」
「你要她?」听見好友開口,曲碩修再次哇啦大叫。
「-幫自己標個價,我才好決定要不要選購。」在莫危眼里,像蘭日初這種主動勾搭男人的女人,和架上的貨品沒兩樣。
可以任君挑選。
「五百萬,你要不要先驗貨?」
「五百萬!」一旁的曲碩修又開始鬼叫了。
一個晚上五百萬,瘋子才想要!
偏偏,就是有人搶著當瘋子。
「-胃口真大。」挾帶著濃濃鄙視,男子轉過身。
見到那張臉,日初馬上認出對方身分。
天啊!是莫危耶!又是一只油滋滋的大金龜。
「五百萬太多了嗎?」就知道不能一次湊齊,可是若少了那到膜以後的價錢只會越來越低,第一次定要賣的夠本。「若你願意付現金,我可以再算便宜點。」
蘭日初默默盤算自己還要這樣嚇男人幾次才湊的齊錢。
「說吧!這次又是什麼理由,是父母病危還是公司快倒了?」平生地一次遇見這麼敢的女孩,即便是在國外也沒有,莫危決定和她耗上了。
「想套哪種劇情都行,重點是你到底要不要?」進入最後關頭,別瞧她說地一臉從容,其實日初覺得自己全身正在發熱。
剛剛那杯龍舌蘭日出逐漸發揮效用,橙紅色帶有柳橙味的飲品此刻正在她體內作祟,如願壯了她的膽、卻也燻了她的理智。
此刻日初真是太感謝父親母親給了自己不錯的酒量,而沒令她當場吐出來以致計畫毀于一旦。
「先去驗貨吧!」
「嘎?」
「好。」曲碩修和蘭日初的表情形成絕妙的對照組。
一個充滿驚嚇與不可置信、一個洋溢著得逞與心滿意足的笑。
「不用麻煩,酒錢他付。」莫危比比身旁已然驚呆的曲碩修,阻止了日初掏錢付賬的舉動。
「那可真是多謝。」省了她一筆開銷。
于是乎,就這樣,蘭日初釣上她預期以外的大金龜,朝目標邁進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