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作家不好偷 第九章 作者 ︰ 駱湘

「唔——」申吟著醒來,覃曖彤一時只覺得天旋地轉,昏沉得提不起勁來。

睜開眼,她就被四周豪華的裝潢及擺飾給嚇了一跳。

這里是哪里?!

猛然記起自己被迷昏的事,這兒該不會是綁匪的巢穴吧?不過還好衣服仍舊好端端穿在身上,應該沒發生什麼慘事。

然而才推開門,覃-彤馬上發現自己錯了。

只見兩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有禮地送上一套換洗衣服,並恭敬地請她梳洗完畢後到起居室去,說明他們的夫人和少主想見見她。

正欲開口詢問言醉芙的去向,一陣尖叫立刻解答了她的疑問。

能尖叫表示沒事,覃曖彤沒有激動地立刻沖去解救同伴,反而旋身進了同樣豪華的浴室,將自己整理乾淨。

簡單地梳洗完後,她拐了個彎往方才傳出尖叫的房間走去,沿途的幾名黑衣人士並未出手阻攔,連續未斷的尖聲嘶吼顯示房內女聲情緒激動。

「言小姐,你也叫得太驚天動地了吧?」一開門,迎面就是一個枕頭飛來。

這是什麼狀況?只見穿著抽繩短褲的男子愉快地坐在沙發上喝酒,而在床上衣服完好無缺,看來精神不錯的言醉芙正揪著被單與他對峙。

「他他他……」一早醒來躺在我身邊。言醉芙氣到連話都講不清。

「建議你先去梳洗,不然他可能真的會撲上去。」覃曖彤冷靜地指揮激動的女主角先行離開現場。

聞言,言醉芙立刻奪門而出。

「真驚訝你竟然沒對她下手。」該說他定力太好,還是白痴到不懂得把握機會佔人便宜。覃曖彤與索倫對視,想從他的眼神讀出答案。

「只是時間早晚而已。」索倫起身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我先到前面等你們,慢慢來就可以,反正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也走不出這里-步。」

「很粗魯的邀請方式。」

「我們向來都是如此,若有不周的地方請多見諒。」將衣服套上,他不打算在房里待太久。「事後也請容許我們為這些粗魯行為致歉。」

「你們所謂的事後是多久?」雙手環陶,她追問。

「若你們肯配合,最快是一星期後。」

覃曖彤感到無奈,看來她們的花都假期果真到此為止了。

「可以請人把我們的行李拿來嗎?」

「行李已經幫你們裝箱,下午一點的飛機飛往羅馬。」雖然十之八九可以確定是自己的表妹,但在未真正確定前,索倫仍以黑手黨少主的語氣交談。

覃曖彤無言,看來到起居室會見頭頭才是當下最要緊之事。

她也想早些了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豪華專機上,听見自己手機鈴聲響起,覃-彤順手接通。

「喂?啊!是月榛呀!」

電話那頭不滿女友一下機就打電話找人,留他一個人在旁邊與行李培養感情,雷杰不悅的哼了一聲。

「麻煩你管管你家那頭狼,叫他別在你身邊直噴氣,這樣很沒禮貌。」

「我剛在戴高樂機場下飛機,你人在哪里?」

電話那邊有些雜音,像是有人被踹了一腳的悶哼抗議。

「我……剛剛上了飛機,有些不巧是在奧利機場。」抬頭一看,奉命守在她身邊的護衛注意到她的談話內容,已經要他們少主過來處理。「飛哪?他們說是要去羅馬耶!醉芙現在也在飛機上。」

「他們?哪個他們?你有什麼事要去羅馬?」

「有人請我去羅馬坐坐,剛剛稍微聊了一下,好像是我媽那邊的親戚找到我了,說是要帶我去見我舅舅,不過話說回來,他們請人的方式真的很『黑』,多虧他們,我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哥羅芳的威力。」

「你舅舅?等等……該下會是……。」

機艙服務人員告知飛機即將起飛,請覃曖彤先行將手機關機。

「月榛,飛機要起飛了,我必須斷線了,等到了羅馬我再打給你……不會不會,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就這樣,掰。」

「喂喂!等等,我還沒問……喂,別掛!」

不理會電話那頭的急切呼喊,她掛掉電話,覃曖彤發現稍早才相認的表哥正盯著她。

「一個朋友打來的,沒聊到什麼敏感問題。」

望著滿機的黑衣人士,覃曖彤實在不知道該哭還笑。

她的舅舅是黑手黨首領,外祖父是前首領,表哥是下一任首領。哪她呢?回去需不需要請雷杰教她拿槍打螞蟻?

「你有通訊自由,我沒打算知道你們說了些什麼。」

「那你一直盯著我干麼?」在明白他沒有敵意,而且一早就被舅媽抱著哭到快斷氣後,此刻覃曖彤沒有稍早那般不安。「想追女人自己去找你媽,是她把醉芙霸著不放,說我對紅毛豬也沒什麼有好感,但自己人總是要禮讓一下。」

索倫沉默了近一分鐘,猛地跳起向前飛奔而去。

「媽的!這資料誰查的?什麼溫柔有禮、謙恭和順?通通都是假的!」

************

封皓雲盯著剛才由飯店侍者送來的紙條,他可以確定上面是曖彤的字跡。

撥了電話到她房里,怎知響了半天沒回應,他疑惑地打到櫃-詢問,櫃-人員競回答他713號房上午九點多就已退房。

白紙上,秀麗而不失勁道的字,鋪成一組只有當事人可以意會的密碼。

為誰而思念

詩人煮咖啡的香氣化作羽翮

為誰而歇

為誰而哭泣

詩人的筆撐不起無邊寂寞奪眶而出

為誰而遠行

為誰之接近

詩人獻上缺角的靈魂章節

為誰之將離

詩人究竟為誰而投筆

添嬌了稿紙輕笑

而誰終究傾心

稿紙最下方特別注明,她臨時有事必須到羅馬一趟,若他在巴黎待夠了,就請他先回台灣,她可能要半個月後才能回去。

封皓雲低聲笑了。

誰終究傾心?而誰又要遠行?

答案是他們同樣傾心,同樣願意為愛遠行。

這不是封道別信,而是邀請函——邀請他到羅馬,再次向緣分挑戰。

************

盯著斷線的手機發楞半晌,卓月榛將雷杰一把扯過來質問,「你說,義大利那堆烏漆麻黑的黑手黨,就是小彤的親戚對不對?」

「他們終於找到她啦?」還不錯嘛!此他估計的快上許多。

「今早小彤就被帶走了,說是要去羅馬。」卓月榛不了解黑手黨,對這個老字號招牌也沒什麼想法,她只擔心好友的人身安全。

「對方要先帶她去見舅舅。」即使再不了解,也知道黑手黨的勢力範圍在南義大利,怎麼這下卻跑到中部去?

看出她的疑惑,雷杰回答,「覃小姐的舅舅門諾夫-薩普奧-基曼是黑手黨現任教父。覃小姐的母親在基曼家族中是庶出,不過因為是唯一一個女兒,所以很得異母哥哥的寵愛,現在門諾夫會出現在羅馬,可能是去處理一些-面下的政商關系。」

「我們要下要也跟去羅馬看戲?」卓月榛相信,憑雷杰和黑手黨的密切關系,自己可以順便參觀這個名聲響亮的黑社會組織。

「先別急,既然都到了巴黎,不妨先休息-下,晚-些我們再直接到西西里找覃小姐,反正現在去羅馬也沒什麼看頭。」

「不錯,你越來越有當惡人的架式了。」

「我好像從來就沒當過好人吧?」

************

在羅馬一下飛機,覃曖彤與言醉芙就被眼前的陣仗嚇呆了。

紅毯由下機梯道向前鋪了約十公尺左右,兩邊站滿穿黑衣、戴墨鏡的「兄弟」,紅毯盡頭還停了一輛烏黑發亮的加長型六輪凱迪拉克。

「天啊!我以前一直以為這種場面只能在電影或小說中看到,沒想到真給我遇上了。」言醉芙驚訝地張大嘴巴,呆站在走道上。

「這里是黑手黨的地盤,用這陣仗恭迎他們的首領夫人和少主是應該的。」覃-彤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只是那些兄弟對她的注目有點令她無法消受。

「他們這樣是要我們不過海關直接入境嗎?」這樣不就成了偷渡客?

「他們自會處理,你不必擔心。」

「別拉我,再讓我陶醉一下。哇塞!是加長型凱迪拉克耶!」

覃曖彤對言醉芙的言談感到好笑又無奈的搖搖頭,半推半拉地拉著她陪舅媽下飛機,隨後被人恭敬地迎入禮車中。

看著車子緩緩駛離強皮諾國際機場,轉入羅馬市區,覃曖彤發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踏入了一個無法想像的的世界。

五歲前的豪宅、賓士、僕佣都不算什麼,現在的她才真正了解到有錢有權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坐在她對面的首領夫人柔聲詢問有些恍神的外甥女。

「只是不敢想像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光臨羅馬。」

「那你可能還不知道光臨羅馬的第一件事是什麼。」索倫拉開車座內的小折疊桌,隨即自附設櫥櫃中取出玻璃杯與一瓶浸在冰桶中的梅利尼康紅酒。

剛開始有些不解的覃曖彤和言醉芙,很快地便明白索倫的意思,跟著同車的兩位在地人悠閑地舉杯,細細品嘗美酒,因為……

「塞車。」

************

費米寄諾機場入境大廳

站在這片由上古時期便垂名青史的土地上,封皓雲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如此悸動。

擎天的石柱,美麗的圓頂,同樣光景,羅馬依舊如此滄桑嫵媚。

不同的是心情,從前的他只身一人,來此是為了追逐音樂藝術;今天他同樣只身前往,為得卻是追逐人生的另一半。

封皓雲相信,此刻覃曖彤正步行在這城市的某一角,期待與他再次相逢。

感到手機震動,封皓雲按下通話鍵,彼端傳來妹妹熟悉的聲音。

「哥,你現在人在巴黎嗎?」

「不,我剛到羅馬,人還在機場入境大廳。」

「那太好了,你要在那待多久?宮爵踫巧要和希麥雷亞簽約,買下他們在翡冷翠的飯店,由於時間不急,原想先到巴黎找你再飛羅馬的。」

「你們什麼時候動身?我大概會在羅馬待上兩個星期左右。」

「明天下午兩點,到羅馬時大概是你那邊的後天晚上九點多,反正法國和義大利時間相同,並不妨礙。」

「你要和希麥雷亞家族簽約,爸有沒有表示什麼?」

「沒特別說什麼,只要我對他們客氣點,別不給面子。」

「這樣啊!那等你確定落地時間和機場再通知我,我去機場接你們。」

「沒問題,那就羅馬見嘍!掰。」

收了線,封皓雲百思不解,為何他才到義大利,小雪後腳就跟了過來?

這也是上天故意安排的嗎?

還是真的只是巧合?

「也許只是我想太多了。」

************

羅馬西班牙廣場區康多第街

Dream在羅馬的分店位於世界知名的康多第街上,此刻店里店外的氣氛詭異非常。

店里,服務員戰戰兢兢,因為除了客人,身邊的保鑣陣容也不容小覷。

此外甚至連一般小店員不可能見到的設計師,及老板的女兒也都在場。

突然光臨的一群人,嚇得全店人員緊急戒備,生怕一個閃失,丟了飯碗不要緊,只怕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你們每次出國,都是這樣抽查嗎?」

「不一定,通常我們都偽裝成只看不買的觀光客。」言醉芙回答陪同她們前來的夫人。

就算顧客不買,店員也要以最誠懇親切的態度服務,一旦發現有差別待遇,這名店員馬上就會被開除。

這也是Dream有別於其他品牌,在一般人眼中評價甚高的其中一項原因。

「很可惜小姐我最近的心情十分惡劣,懶得偽裝,暫且饒過這間店。」

覃曖彤坐在真皮沙發上翻閱不知已看過幾百次的目錄,一邊享受店員沏上的高級紅茶,看著言醉芙招手要店員叫店長出來。

一陣推托後,一名個子最小的女店員主動站出來,表示店長不到下午是不會出現在店里的。

「叫他連下午都不用來了,我們請不起這麼大牌的員工。」重重闔上員工資料,言醉芙轉對剛才剛代為發言的店員說道︰「你,對,別懷疑就是你,明天起直接升等補店長的缺,人事異動公文自行補上。」

就當店內眾人扼腕著沒把握住升職機會時,從一開始就沒發言過的旁觀者終於說話了。

「我想出去散個步。」擱下空了的英國皇家骨瓷茶杯,覃曖彤起身整整有些皺掉的衣裙。「我沒到過羅馬,想趁今天先逛逛西班牙廣場。」

夫人招了招手,馬上有人進門領命,隨即覃曖彤身後便多了兩名黑衣兄弟護航。

出了店門,順著康多第街往東走,沿路上淨是高檔名牌店面。其實不只康多第街,附近十來條街道交錯構成的整個區域,都被各國名牌店進駐。

一路晃過GUCCI、Valentino、PRADA,盡頭就是著名的西班牙廣場。

因非旅游旺季也非假日,停留休息的行人並不多,由廣場順勢而上,得以窺見連接山上三一教堂大門的西班牙階梯全貌。

站在階梯高處往下眺望,羅馬的繽紛風采盡收眼底。

宏偉的圓柱拱頂、唯美巴洛克雕飾、新穎的摩天大樓……新舊世紀在這古老的城市里交替,而愛情,自古又有多少在這兒輪番上演?

趴在花台前的欄桿上,覃-彤的目光巡梭底下來往的群眾。

忽然停住——

吸引她的不是羅馬某幢特別的屋舍,也非某條特別熱鬧的街弄,而是那出現在階梯下,背著小提琴的俊挺身影。

就在她眼神為他駐足之刻,封皓雲的目光也攀上寬闊台階。目光交會時分,羅馬霎時寧靜,沒有行人,也失去車聲。

覃曖彤淺淺地扯開笑顏,對階下的男人揮了揮手。

天氣晴朗,璀璨的太陽照得西班牙階梯風光明媚。

她想,今天應該不會下雨。

************

「你還真的追來啊?放那些前輩們鴿子不太好吧?」攪動杯中的濃醇香郁,覃曖彤翻閱目錄想點份午餐。

「我請我的老師和他們說,下次再來法國時還請他們不吝指教。」封皓雲坐在她對面,有些不適應一旁盯著自己的冰冷視線,很驚訝向來隨性的女友竟然會雇用保鑣。「我不認為你有讓人跟隨的雅興。」

「人又不是我請的,這都要歸功於我那些放不下心的親戚。」被問起這事,覃曖彤胃口全失,遂將Menu推給他。

「你什麼時候有位這麼關心你的親戚了?」

「昨天剛在巴黎相認。」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黑衣人,覃-彤的頭又開始痛了。「義大利最標準的地頭蛇。」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論派頭,大概只有義大利黑手黨有這種能力。

「不幸就是。以後記得提醒我小心凶器,搞不好我體內『優秀』的血統哪天會突然覺醒,拿某人的槍掃射。」侍者收走菜單,趁著上菜的空檔,覃曖彤轉頭環視這間已有兩百三十多年歷史的老咖啡館。

方才由保鑣口中得知這間位於西班牙廣場旁的咖啡店,在羅馬可是赫赫有名,絨布牆面上釘了許多光臨過此店的名人肖像,其中不乏拜倫、李斯特,華格納等耳熱能詳者。

「某人?」封皓雲不解。

「回去記得提醒我帶你認識一下月榛的男人,那家伙整天槍不離身,專以奪人性命為業。」

「不會吧……」封皓雲臉上出現黑線。

他遇到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怪組合?不但三個女生各有各的「驚人」之處,就連另一半也如此另類。

而一直認為女友是三人中最正常的,今天卻徹底被她嚇到,黑手黨可不是他惹得起的。

看來回去得和老爸談談,他們同樣都來自義大利,或許會比較熟。

「喔!通風報信的人回來了,等會兒換你有得受了。」瞥見窗外人影,覃-彤想,這件事遲早是要搬出來談的,只是沒料到會這麼快,都還沒讓親親男友做好心理建設,約會就被迫中斷。

「他們很在乎你的狀況嗎?」

「之前我和他們談到小時候的事,表哥差點下令追殺我叔叔。你覺得他們在不在乎?」

談話間,夫人和醉芙已來到面前,隨行而來的保鑣則退至店外,只留下幾人在店里等候。

「哈羅!氣質公子,好久不見。這一別……可過了快四十個小時呢!」言醉芙一掃這兩天來的怒顏,開心的和封皓雲打招呼。

與眼前的貴公子相比,那只紅毛豬簡直是垃圾。

還是不能回收的那種。

「言小姐就別奚落我了。」封皓雲一邊回覆言醉芙,一邊禮貌地和夫人點頭打招呼。

望著他,夫人越看越覺得眼熟,尤其是那雙琥珀色,流露出相同王者氣勢的雙眸。「你和希麥雷亞有什麼關系?」

「夫人指的是?」

「凱頓森-希麥雷亞。」夫人望著封皓雲,不禁有些懷念起那位三十年不見的青梅竹馬。

「正是家父。」

「我不知道凱頓森的兒子已經這麼大了。」她有些失落的說。

 ,人家的孩子都這麼有教養,有氣質,她就只養育出個小混蛋。

「夫人不是想問我和曖彤之間的事嗎?」

「那個待會兒再說,先談談你爸媽現在過得如何?有沒有……」在座三位聞言全部傻眼,畢竟這情況和他們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隨後只見夫人自顧自地和封皓雲談起往事,其中包括了凱頓森-希麥雷亞在義大利發生的種種,以及他小時後的一些糗事。

啜飲著面前的咖啡,安靜當個好听眾,覃曖彤目光瞄向封皓雲,原來他們兩家的淵源竟是如此之深。

這段愛戀,不會是上天為彌補對上一代造成的傷害,而賜予他們的吧?

察覺到她的注視,封皓雲偷空回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此舉卻不禁惹來言醉芙的冷哼。

漸暗的天色吸引了戀人的注意,無論理由是什麼,他們都感謝上天的安排,讓他們能夠在今生相遇、相知、相戀。

回憶道不盡,當夫人還沉溺在昔日時光時,咖啡館的木門被推了開。

走進的黑衣人打斷原先的話題,傳達剛才收到的指令。首領請他們返回羅馬分部,表明想見見外甥女的男朋友。

一行人才踏出咖啡屋,陰霾的天空便開始飄起細雨。

舉頭望向雨幕,一道很深很深的感動無聲無息地竄入,撼動了覃曖彤的心。

她於是細聲詢問陪伴身邊的男友。「你覺得這雨像什麼?」

「有點兒像是老天懺侮的眼淚,懺悔他的安排傷了太多人的心。」

「我倒覺得比較像是欣喜的淚,因為這次它的安排,又將當年各奔東西的人聚在一起。」而缺席的兩人,就讓他們來代替吧!

************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跑來找我。」拉開椅子,遲到的男子下客氣地落坐,看向對座那名白發蒼蒼的老人。

那名以門戶之見執意拆散一對有情人,那位他稱之為父親的人。

記憶中正值壯年的父親,此刻滄桑得連他都感到驚訝。

「你……過得可好?」不知如何接話,羅爾夫-希麥雷亞問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心虛的問題。

「只要沒有你,我和她會一直過得很好。」或許當年對他的不滿已經被幸福的生活掩蓋,但是封陽霽說話的語氣卻一點也不像受人養育二十幾載的晚輩。「你請的私家偵探品質真糟,連這點都查不出來。」

「別人查到和听你親口說的感覺總是不一樣。」自己已不再年輕,羅爾夫的霸氣早已隨歲月逝去。

在兒子面前,他只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以前的你可不這麼認為,你眼里永遠只有家族沒有兒子。」

「其實她是個好女孩,學音樂也沒什麼不好。」羅爾失望著這間義大利餐廳中央的鋼琴,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子正彈奏著莫札特的奏鳴曲。

想起這曲子,當年「她」也在義大利酒吧里彈過。

「和那些富家千金相比,她更有作為當家主母的氣度。」

「這話你要是早個三十年講,希麥雷亞不會走到這種地步。」封陽霽,不,應該稱為凱頓森-希麥雷亞,不禁這般嘲諷自己的父親。

「你想回來嗎?」羅爾夫試探地問,他已沒資格要求兒子回家。

「為了家族,還是為了你?」招來侍者點了瓶佛羅夢多紅酒,在父親低聲下氣的態度下,凱頓森稍微有了長談的意願。

「都是也都不是。我只是想說,帶她一起回來,我想為當年的事向她道歉,是我對她太不公道,她生氣也是應該的。」

「你頭昏了嗎?」听到這話,凱頓森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感動,而是覺得眼前老人有問題。

「她嫁給了你,就是我們希麥雷亞的當家主母。」

「我們的關系已經決裂了吧?老頭。」凱頓森嗤笑,這頭餃來得未免也太晚了些。

「你有看見我把你登報作廢的消息嗎?」羅爾夫浮現笑意,那聲老頭代表他們的關系從未斷過。「既然沒有,你就還是希麥雷亞的大少爺。」

「哼!」凱頓森的嘴角也有了彎度。「我回去會考慮考慮,過幾天再回覆你,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好好招待我女兒。」

「封皓雪是吧!長得就像她母親一樣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才氣的千金小姐。」美麗有學問,加上工作能力又強,多出色的人兒啊!他得替她物色個匹配的夫婿才是。「怎麼?為何要我先好好招待她?」

「翡冷翠那間飯店不是賣了嗎?買下飯店的是她老板,她這當秘書的今天下午起程陪老板飛往羅馬簽約。」

凱頓森豈會認為這是趟單純的出差?這兩人肯定不玩個一星期不會回來,而既然如此,那就有勞這位在地人的款待了。

「我是听說翡冷翠的飯店轉賣了,那混小子從來不和我講這種事,絕大多數都是我的眼線告訴我的。」與聰明絕頂的大兒子相比,庶出的二兒子根本是個庸才。「就她和老板兩人嗎?」

「你覺得熱戀中的情人,出國會帶電燈泡嗎?」

「你認為直接準備婚禮會不會比較實際?」未來女婿能和希麥雷亞瓜分國際飯店市場,肯定是個杰出青年。

羅爾夫腦中已勾勒出孫女披上白紗的美麗畫面。

「我沒意見,可我有但書,將來希麥雷亞的繼承權,小雪要排第一位。」

「那皓雲呢?」調查報告中,孫子讀的也是商業科系,而且成績優異,並不輸給皓雪。

「他沒有心在商場上,就算你給他繼承權,最後他還是會讓位給小雪。」觀察兒子這麼多年,凱頓森有些後悔當年逼兒子浪費四年讀企管學位,白白耽誤了他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我要小雪嫁得風風光光,以她的才干,不該只是個機要秘書。」舉手向侍者要來菜單,凱頓森想想也好久沒和父親一起吃飯了。

母親在他很小時便過世,之後他又離家出走,父親一個人肯定很寂寞。

「一起吃個飯吧!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用餐了?四十年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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