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該死。」
秦暖暖在陌生的房間醒來,按摩被弄傷的頸子。她才在猜想他們不會讓她知道出入的方式,沒想到下一秒自己就被擊昏了。她不懂,他們就得這麼粗暴不可?反正,這一次她是在劫難逃。想多活幾天,就謊稱自己是商家小姐;活膩了,了不起讓他們知道真相。一旦知道被耍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她,他們是蒼山的惡狼,不是?
「醒了?」陡然一陣男聲傳來,將秦暖暖嚇了一跳。
秦暖暖只顧著抱怨,沒想到房里還有旁人。
「是你?」
一寒一暖的變化,差點讓秦暖暖認不出他。但單憑那一對眼眉,她猜想他就是領頭的那個男人。不過,方才他氣息陰狠的氣勢為何會消失無蹤?更令人厭惡的是,居然到現在他還是堅持蒙面。
「你認得出我?」男人饒富趣味的盯著秦暖暖,話語中沒有氣憤,卻有淡淡的激賞。
「認得出。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秦暖暖的記憶力很好,但卻不一定能認出他。畢竟,他只讓她看到臉的上半部。不過,為了報一擊之仇,她決定夸大,順便氣氣他。
「有意思。」商家小姐果然不一樣,有幾分膽色。
男人咧嘴一笑,隨手除下黑巾。
黑巾一除,秦暖暖不由得看呆了。他是個好看的男人,溫柔的眼眉,含笑的嘴角,絲毫不像盜匪。她以盜匪應該是留了個黑粗亂糟糟的落腮胡,滿臉橫肉,甚至那雙眼瞳應該是染血般地嚇人。但他甚至……甚至俊逸地像個書生。
「你不像盜匪,相由心生,不是?」秦暖暖放大了膽子。反正,她總逃不過一死,不過眼前這個褪盡戾氣的男人也不怎麼嚇人。
不像盜匪?!這丫頭在說什麼鬼話?!
「盜匪應該怎麼樣?」
「應該……」
秦暖暖也不知該說什麼。在這里和殺人如麻的惡寇多說什麼,好像很不合常理。難道她該說他長得很俊,還是……對一個普通男人她尚且不會如此,更何況對一個盜匪?
「長相是父母給,由天定的。如果,盜匪應該有特定的長相,豈不有人天生應該當盜匪?」
「說的也是。」秦暖暖也讀過幾年書,深覺他說的實在有理。但,這不是一個盜賊該說的話。長相由天定,但談吐卻是靠後天的薰陶。
「我在哪?」她不由得要懷疑她不是在賊窟,而是在學堂。
「山寨。」
「抓我來做什麼?」
「你說呢?盜匪可以做的事超乎你的想像。」
「要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們舌忝刀口為的不過是錢,為什麼要傷人?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錢!不全然是為了錢。起碼這一次不是。」這一次,不過是為了一場游戲。
「不是為了錢!很好。反正,你也別妄想。家或林家會拿銀子來贖我。若讓我留在賊窟,不是殺我,就是養我,供我吃喝。想以我為籌碼,門都沒有。」人是吃軟不吃硬的,秦暖暖也是如此。眼前的男人似乎很好說話,她的語氣不由得放肆起來。
「正好,大哥也沒想要殺你。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夫人。除了大哥,沒人會動你一根寒毛。簡單的說,就是搶個押寨夫人。」
「這就是你們強搶花轎的原因?」不會吧。她以為他們的目的不是這樣的。也就是說,她想死也死不成。
「正是。」
「你是?」不行,她得將這一切理清。是哪里冒出這個不像強盜的強盜?也就是說,她可以對他未來的大盜夫婿的模樣有所期待?
「諸葛襟。明天,你會見到我大哥,他和我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他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缺了個鼻子,少了條腿?
「見到我大哥,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諸葛襟看不慣她的一臉茫然,不願多說,卻也不肯行行好,不再故弄玄虛。
「我沒有選擇,是嗎?」
「沒有選擇,你得適應這里。」
「如果……我是指去強搶花轎的人是你,如果你大哥不滿意我呢?」太沒道理了,自己要的妻子不下聘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別人代為搶親。這太荒謬了,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對于沒用的人,我們只有一種處理方式。」諸葛襟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嘴角的笑溫柔如常。「這樣你明白了嗎?」
「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想活命就得服侍那個和她不相干的男人,管他是圓是扁。「也就是,我得希望他會喜歡我。」
「會的。」諸葛襟笑得詭譎。
這樣的女人連他都差點動心,凌旭揚會要她的。
凌旭揚是個有過去的人,但他有預感他會喜歡她的、不論是她靈筠出塵,如花般嬌女敕的外貌,還是她與眾不同的天性。他——諸葛襟要的東西從沒有不手到擒來的。一切,只能順著他想的方向走。
***
拜過天地,秦暖暖被送進洞房。身上穿的還是商萱的那件大紅嫁衣,惟一不同的是新娘由商萱變成秦暖暖,新郎由林劍析變成眼前盯著自己猛瞧的男人。
透過鳳冠上的珠簾,她不難看見他那雙銳利地像會燙傷人般的眼眸。他應該是個可怕的男人,那份氣勢明顯地和諸葛襟不同。諸葛襟或許隱藏其他駭人特質,但這個男人連隱藏都懶得。因為,這麼做只會徒勞無功,天成的氣勢和特質,是怎麼樣也隱瞞不了。不過,一眼就能被看透本質的他,卻比諸葛襟更教她心驚。
沒由來的,秦暖暖的芳心一陣狂跳。
「是你嗎?」她大膽的問了。
凌旭揚無語,直盯著秦暖暖。
「你是我的夫婿?」
新房里,秦暖暖的聲音空蕩蕩地回響。如果不是杵在眼前一座大山似的男人,她甚至感覺不到凌旭揚的氣息。
說他像一座大山似地或許不夠精確,秦暖暖能看到的畢竟只有凌旭揚那一雙大得不像話的鞋和精壯的腰月復。或許,他有一對仿佛會將人灼傷的眼眸,其他的她卻一無所知。
凌旭揚緩緩下視,看著秦暖暖修長的身段,良久不發一語。
不想當賊頭子,卻莫名其妙的被人拱上大當家的位子。現在,想不到一回寨子,迎接他的居然是一個押寨夫人。壓根兒,他不想和女人有所牽扯,特別是良家婦女。
「我得這樣一直坐到天亮?」老天,這個人煩不煩呀?他不累,她可累死了,沒時間和他一起干坐。
凌旭揚還是不言不語。天知道老二無緣無故塞一個女娃給他做啥?
兩人呆了半晌,秦暖暖嘆了口氣。
她怎麼會該死的被綁來,該死的踫到這陰陽怪氣的男人?而他,居然還是她的大王!押寨夫人應該這樣稱呼強盜頭子對吧?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中低略為深沉的男聲傳來。由聲音判斷,他不喜受人質問,也有很強的主導欲。
呵呵,他總算開口了。不過,他說話的方式讓人討厭的想吐。他們有給她後悔的機會嗎?
「听好,我根本沒有選擇,是不?所以,我根本沒機會後悔,也沒有所謂後不後悔。」秦暖暖明知他強勢慣了,不愛受人指使,但還是出于天性地回嘴。
對他,根本不需尊重。他什麼也不是,不過是「蒼狼山」的強盜頭子。
「老二說過你很不一樣,原來他說的是這一張利嘴。我應該……」凌旭揚動手撥開珠簾。
珠簾之後的那張粉顏,令他驚艷。
雖然,諸葛襟已經和他提過她的美貌,但他還是被她出塵的美,震懾得幾乎無法言語。
「你也一樣。」
秦暖暖也老實不客氣地端詳他冷酷的容貌。他稱得上是俊美,雖然外貌比諸葛襟略遜一籌。但是,在凝了一層冰霜後,只剩冷冽的眼神和狂放不羈的瘋狂氣息。這樣的氣息,比諸葛襟更加吸引人。他會是個出色的男人,如果她能穿透環繞他周
身的冰牆,觸抵他的心房……
老天!他不過是長得好看了些,她竟然想走入他心里。她忘了他骨子里可是道道地地的惡狼,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嗎?想到這一點,秦暖暖的臉不知不覺地紅了。
「老二怎麼說?」凌旭揚扯掉纏在身上的紅帶子。他一向不喜歡束縛,不愛被糾纏。
「他說,」秦暖暖皺了下眉,試想諸葛襟說的話是什麼麼意思。「他說,你和他不太一樣。他是什麼意思?你吃人嗎?還是……」
殺人放火對他們來說是尋常事,但是諸葛襟說他不一樣,所以他一定……
凌旭揚緊抿的唇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讓她不由得看得痴傻。
「你……你笑什麼?」秦暖暖雙頰緋紅。她說的話很好笑嗎?還是她說錯什麼了?最近為什麼她老在說錯話?先是抬轎大哥,再來是他——眼前這個氣息冷然的男人。
「老二給你什麼感覺?」
「諸葛襟他……」
「說。」凌旭揚突然不太高興諸葛襟不該告訴她他的名字。她是他的女人,她必須先知道他的名字。以他為天,而不是別的不相關男人。
「他長得很好看,很溫柔,像個書生,不像盜匪。」秦暖暖拿下自己頭上的鳳冠,不顧是否合于禮法。
她不知道做冒牌新娘會這麼累,沉重的鳳冠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頸後的傷似乎還隱隱作痛。就算不合禮法凌旭揚也只能認了,因為連娘子都是搶的,不合禮法在先的是他。她不覺得他能多要求些什麼。搶到她,算他倒霉。反正,粗蠻之人大概沒有這麼多禮儀好講吧。
拿下鳳冠,秦暖暖兀自揉揉後頸,陷入沉思。
凌旭揚瞥了她一眼。誠如諸葛襟所說,她的確與眾不同。若是別的女子,恐怕從被強搶的那一刻起就哭鬧不休。但她的表現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還有呢?」凌旭揚忍著怒氣和妒意,不知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
「他是個挺講理的人,也會為別人設想。不過……」說他講理是因為他會听她的話乖乖地將蒙面的黑巾拿下來。不然,對一個盜賊還有什麼話好講?
雖然,他們已經拜過天地,但她可以信任他,可以向他告狀嗎?
「不過怎樣?」
「他下手真重。」秦暖暖再次撫了頸子。女敕白頸子上的酸痛分不出是因為沉重的鳳冠所致,亦或是諸葛襟不知憐香惜玉的重手。
「他……」
「他把我打昏了。現在我的頸子還隱隱生疼。其實,他做事太過小心了。幾把大刀環在頸上,正常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何況嬌弱的我。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他不該下重手。」秦暖暖伸了個懶腰。一天的勞頓,她可是一直陪著轎子翻山越嶺,早累得沒精力和他長談。
「雖然,你是我的夫君,我也不奢望你能代我教訓他。畢竟,他會下山搶人,多半是出于你的授意。但我累了一天,又被糊里糊涂地打了一記。您請自便,要吃要喝自行解決。只求你小聲點,別打擾我安眠。好了,就這樣。明早再同你聊。」
話才說畢,秦暖暖一個翻身和衣睡了。要出嫁的人本就不是她,她哪知道洞房內要做啥?沒人教她呀!和衣睡覺,是因為房內還有男人。頂多是安分地躺在一側,將較大的空間留給魁梧的凌旭揚。看,她夠體貼吧!
該死!他要把老二的脖子扭下來,這女人簡直太與眾不同了。沒有驚恐也就算了,居然……居然不把他當作一回事。難道他該把她喚起,還是一把撕了她的衣服?否則,他如何和她洞房?
「喂,醒來。」凌旭揚考慮了半晌才推推她。奈何就在他考慮的時間里,床上的人兒已睡得香甜。
不會吧。這女人真是……
凌旭揚瞥了一眼桌上的桂圓蓮子湯和交杯酒,這些東西都還完好未曾動過。
「算了。」
凌旭揚硬扳開她的檀口,塞進該吃該喝的吉祥糕點,最後哺入交杯酒。雖然是在睡夢中,秦暖暖還是有自主似地將東西吃得一干二淨。
秦暖暖翻個身,和衣讓她睡得不安穩。
「丫頭。」凌旭揚粗糙的指月復輕刮她如花的俏臉。
老二不該把她帶回來的。
生命中有太多的事不合他的心意。生為不名譽的私生子,莫名其妙地做了蒼狼山的寨主,接下來,又莫名其妙地惹上眼前這個嬌女敕如花的女人。
「我該拿你怎麼辦?」雖然,她沒有不適,更出乎意料地鎮定。
但是,她……她畢竟不屬于這里,不應該在山寨里過下半生。
迷迷糊糊中,秦暖暖動手撥去令她難過的外衣,露出里面廉價的中衣。粗糙的織物和嫁衣的精巧、華麗並不相稱。眼尖精明的他並未忽略這項不合理。她不是商家的嬌嬌女,那她的身份是……
算了,凌旭揚不讓自己再費神去想她和商家的關系。糊里糊涂地被塞了個押寨夫人,除了覺得不適也極為困擾。但是人都搶來了,他不收下反而不妥,如果他不收下,她會被山寨里的兄弟輪流奸婬吧。想到這一點,他就更該留下她了。
他沒有和人分享一張床的習慣,以前不會,現在……
現在,他迷惑了。
粗糙織物下的曲線刺激他的眼瞳,甚至比著嫁衣更加誘人、更加秀色可餐。她竟然是這麼毫不防備,除非她是傻了,要不就是……
凌旭揚撫了撫自己的面容。這張臉他看了二十五年,這張臉的確足以魅惑女人,如果她們沒先被他不自覺散出的冰冷凍傷。但是,即使再俊美,骨子里的天性是改不了的,撫著面容指節粗大、有力的手也沾了十五年的血腥。
凌旭揚將秦暖暖隨意月兌在床上的吉服取下,他則月兌得只剩中衣,便躺在一旁。
少女清甜無比的香氣沖鼻而來,聞了十五年的血腥,這樣的香味對他可以說是陌生的。
凌旭揚倉皇地避開頭,將注意力放在滿桌的膳食和依舊燃不盡的紅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不敢說他的自制力有多好,尤其面對的是她……
雖然,星眸緊閉,但他不難想象她拿那對迷蒙的眼瞳看自己時會是怎樣的光景。合著眼,他幻想她的溫潤、潮濕……
他可以粗魯的搖醒她,逼她為他降火,迫她塞填他所不情願被挑起的。他是夫,她是妻;他是天,她是地。她必須接受他的合歡,盡為人之妻的責任。
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做不到。他可以冷血地手刃敵人,但他就是不願意將她搖醒,要她分擔他十五年揮之不去的惡夢。
仿佛,秋日的夜,氣溫陡然上升了幾度,血液仿佛滾燙著般沸騰。
該死的是,她什麼也沒做,她甚至未暴露出任何一塊肌膚。
但是,他卻……
天殺的!
凌旭揚狂躁地月兌去中衣,露出黑黝精壯的上身。
「凌旭揚,停止!別想了。」昏暗的燭光中,他低聲喝罵自己,但一雙手卻又不听話地往她身上爬。
他不想驚動她,但卻克制不住。
「萱……」秦暖暖翻了個身,她的睡相一向不佳。
商萱的影子一直躍上她心頭,揮之不去。事實上,秦暖暖也不願她太早走。她甚至還沒告訴她,她是否逃過一劫呢。
秦暖暖雖然是丫環,但和商萱的情誼不容質疑。只有兩人在的時候,她會直喚她的名,不叫小姐等生疏的用語。
秦暖暖再一次翻身,這一次翻進他胸膛,緊伏著不動。
「該死的!」
如果他夠聰明就不應該月兌去外衣。現在,她如花的唇瓣離他的胸膛不過數寸。無意挑逗的一吸一吐間香氣噴在他燙熱的胸膛上。甚至,凌旭揚只要稍微呼吸大些,便會將自己的胸膛硬往她嘴邊送。
凌旭揚憋住呼吸,避免似有若無,卻撩人心弦的觸踫。
他已經決定,今晚不踫她。
絕不踫她……
「走開。」
凌旭揚費力地抬頭在她身邊耳語。
「滾開。」絕不踫她……絕不能踫她……
她睡得可真熟。凌旭揚不得不加大聲量,並摻入些許森冷和不耐。
「萱……」
秦暖暖受到驚擾,卻只是動了動。軟女敕的雙臂環著他肌肉賁起的胸膛,仿佛溺水之人般的依賴他。
「滾開。」凌旭揚爆喝。
再不驚醒她,他怕自己會失控。他粗魯的提著她的頸子,像捉幼貓似地硬將她拉離。
「你……」秦暖暖揉揉迷蒙的眼,不知是誰打擾了她的美夢。
這夢好暖,好舒服。她不想醒來……
「滾回你自己那頭,別像狗似地巴著我。」惡狠狠的話迸出牙縫。他無意傷她,卻難以自制地將對自己的責難移轉到她身上。
他是人人聞之喪膽的「蒼山之狼」,不是?但這丫頭不但不怕他,還敢在他身上造次!
「喔。」秦暖暖傻傻地露出淺笑,像是討好夫婿的小娘子。
意識不清的她毫無抵抗力,如果她知道正常夫妻間應該是怎樣的,或許就可以鏗鏘有力的反駁他刻意圍出的藩離,和對她的疏冷。
「對不起。」眼皮又不听話的合上。
她累了,沒力氣和他爭論。
秦暖暖背向他,蜷屈全身,乖乖地側躺在一邊,不敢越雷池一步。
好了。一切如他所願。但是,心卻像被人刨空般難受。他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他對她沒有依戀。如果必要,他可以一劍殺了她。
他對她沒有依戀,沒有依戀……
不知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說服已經昏睡的她,凌旭揚不停地叨念著。對,他對她沒有依戀,沒有依戀……
山上的氣溫向來比平地寒,入夜後更是如此。在入睡之後,卸下一身防備的人最容易覺得寒冷。委屈地蜷屈全身的秦暖暖,果不其然地微微顫抖著身子。如果,她夠聰明就會向他索被子,注意到這匹惡狼雖然有利牙,卻不會張口咬她。
秦暖暖緩緩地向熱源移動,卻不敢過于靠近。迷迷蒙蒙間,她還記得他不喜歡她哩!他要她滾遠些嘛。
凌旭揚不是沒看見她的顫抖,和拼命摩搓的雙腳。
但天氣有冷成這樣嗎?起碼他不覺得。
秦暖暖第二次吸吸鼻子。
「煩!」
她這樣吵要他怎麼睡?
冰冷的腳板不小心踫著他的,又迅速地縮回。這樣的溫暖,她不能貪戀。
再一次,秦暖暖吸吸鼻子。
「過來。」他發誓他不在意她的死活。他不過是想圖個清靜。
睡夢中,她哪听得到他說些什麼,依然蜷屈在一邊。
這丫頭,真不知好歹!
凌旭揚煩躁地嘆了口氣,大手一掀,將她往自己懷里帶,讓她埋在自己燙熱的胸膛上。
舒服。
好像冬天烤火般舒適的感受讓她不由自主地噓了口氣。整個人也毫不客氣地縮在他懷里。
就這樣,凌旭揚僵直了身子,徹夜未眠。
***
凌旭揚長身玉立,站在大廳的高台上。
「群雄廳」里,沒什麼復雜的擺設。大廳的兩旁各放著一排桌椅,高台之上放著一張狼皮包覆的座椅。高台的左下、右下方各放著另兩張座椅,簡單地覆著布匹。
廳堂夠大足以容納一、兩百人,但卻只聚集了三、四十人,整個空間還是闊綽有余。即使,塞下了高頭大馬的壯漢也絲毫不覺得擁擠。
「大王,大王……」群眾的歡呼響徹雲霄。
凌旭揚冷著臉,沒有一絲一毫的得意神色。
浴血,是他的宿命。早在十五年前就已注定。據地為王,是人生的溝壑,墮落的天堂。他不想,但是卻沒法子掙月兌。
凌旭揚揚起手,粗狂的怒吼戛然而止。血性漢子像是被收服般專注、堅定地凝視高台上的男子他們的王。
「大哥。」老三烈琰說話了,低啞著嗓子,聲音不大。「夫人不是林家的媳婦,我們抓錯人了。」
「老三,這從何說起!」一旁的諸葛襟不慍不火。
人雖然是他抓來的,但是他無從辨別真偽,凌旭揚要的也非商家千金不可。如果她合他的意,即使她是個冒牌貨,他也會收下。如果,她不討他的歡心,大可把她降格為暖床的,甚或是賞給弟兄。反正,目無法紀的他們不會在意多穿幾次紅蟒袍。一個女人在男人堆里總有用處。
「隊伍中,有人僥幸月兌逃。在路上,他才和商家千金分開。」烈琰黑黝的臉更為沉重。刀口舌忝血的日子,不容有一絲差錯之他信誓旦旦地說和他在一起的確實是商萱。雖然,商家千金至今下落未明,但是在寨里的確定不是商萱。
「怪不得,她不像千金小姐一樣啼哭不止,反而鎮定得有點反常。不過無妨,大哥要的並不是出身高貴的女子。否則,憑大哥的本事,他不會不知道那丫頭不是商家千金。昨晚,大哥並沒有大發雷霆,不是?起碼,那丫頭沒被趕出房。」
「一向,大哥從‘那里’回來,心情總好不到哪去,或是說有點暴躁。不過,
能和大哥同房,而不被趕出來的殊榮,我可沒福分享有。」諸葛襟閑閑地說,還是忍不住挑起凌旭揚的怒火。「嗯。」烈珠話不多。若非必要,他絕不開口。
大哥和那女人的事,他不便置喙。雖然,他不否認大哥是需要個女人,山寨里哪一個男人不需要?不過,要女人,犯不著用娶的。令人聞之喪膽的蒼山盜匪,哪需要和人搶一個女人?白刀子一亮,是誰都會乖乖地將懷里的溫香暖玉送出吧?這年頭,不要命的人真的不多。可他還是不懂為何老二要下山替老大搶個媳婦?
「老二。」凌旭揚頓了頓,不想這件事擴大。「你是埋怨我對你不好嘍?」
「您說呢?」諸葛襟是三人中最富文采,卻也是最愛捋虎須的。他知道,再怎麼樣凌旭揚還是喜歡上那冒牌丫頭,而那冒牌丫頭可是他擄來的。這點功,凌旭揚不會忘記的,他一向賞罰分明。
「你自己心里有數。」凌旭揚不再解釋。當初三人一起至「蒼狼山」據地為王。今天他最尊,不是因為虛長的年歲,而是因為他的驃勇和無私。也因為如此,他得到所有弟兄的擁戴,他不會因為諸葛襟的一席話而輕易發怒。
「嘿嘿,大哥,可別死板板的。那有趣極的丫頭可非千金大小姐。你這樣,會嚇跑她的。」諸葛襟偷瞄了凌旭揚一眼——寒霜似的臉上起了微火,稜角分明的臉上,分明寫著「不爽」二字。
本來嘛,人家夫妻間的事,用不著他多嘴。但是,他就是故意要他生氣。怎麼樣,他就是看慣了他的面無表情,仿佛天塌下來也無妨的表情讓他生厭。
「大哥,那丫頭呢?怎麼處置?」烈琰問了。沒察覺情況不對勁。
烈琰本來是粗獷、不拘小節的死硬漢子。夠固執,而且神經粗得跟手臂似的。怎麼會發覺說出這句話有什麼不妥?
凌旭揚凌厲地掃了烈淡一眼。敢情他是在要求他,將自己的妻子,他們的大嫂拿出來共享,若是如此,他和她又何必拜堂?
「大哥,老三可沒有一點想入非非,您怕是會錯意了。」諸葛襟已經太習慣烈琰的不善言詞,直接替他解圍。
「留在寨里。除了我,誰都不準踫她一根寒毛。」
「當然。」諸葛襟答得爽快。他不會不知道凌旭揚為什麼下這道令——他的游戲總算開始了。
「老二,你下手太重了。你差點打斷她的頸子。」
「那是她……」不打昏她,他怎麼帶她回來?嘿嘿,那女人居然會告狀,而凌旭揚也真的把她給放在心上了。
凌旭揚擺明了不听他的解釋,將話直接截斷。「替我傳令。誰都不準踫她一根寒毛。」他的女人,誰都別想動手沾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