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伴隨濃煙響起的,是夕顏嗆咳的聲音。
她以袖捂著口鼻,被煙燻著的眼淚已逼出了眼眶,白色的衣服上淨是東一塊西一塊的髒污。夕顏挫敗地蹲坐地上,看著那堆木柴無聲嘆氣。
奇怪,他生起火來是那麼簡單俐落,為什麼她生火時弄得灰頭上臉的,卻只燒出一大堆黑煙?憶起昨天把他逼到無計可施的模樣,夕顏不由得揚起了唇,抬頭看向藍天,深深吸了口新鮮的空氣,眼前的不順被拋諸腦後,眼角眉梢淨是恬靜的笑意。
要比耐性,暴躁的他是不可能贏的,更何況她是鐵了心想要改變自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他把生火、熬藥。煮飯等日常該做的事全示範了一次,對要領卻是半字也不提。
她知道,他是沖著她那句,「一次就學會」的宣言來的。一早,像跟她賭氣,也像等著看她好戲似的,他竹籃一背就上山采藥去了,只交代入口處的柵欄不能開,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不知去向。
經驗果然是個重要的成敗因素,就算她斗志再怎麼堅強也是枉然。
看著眼前弄得烏黑卻半點火星也沒見著的木柴,夕顏輕輕嘆了口氣。而且生氣歸生氣,他還沒心狠到把給她的背心收回。回頭看向端正疊好放置大石上的背心,她放心地笑了。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先把背心月兌了下來,否則,弄髒那件背心她可心疼死了。
「再試一次吧!」夕頗深呼吸,蹲跪于木堆前,拿起一旁的打火石,打算再接再厲。
只要給她時間,她一定做得到的!
「 喳、 喳。」
「 喳、 喳。」
「 喳、 喳。」
喝藥時間快過了,說煎好藥了,她甚至連人都生不起來!
看著那堆依然沒有靜的木柴,夕顏不禁為之氣結。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禹逍之前會常對她大吼小叫了,因為,她現在也有這股沖動,所有的耐性已被消磨殆盡。
以袖拭去額上的汗夕顏已分不清是額上的黑灰染上了衣袖,還是衣袖上的黑灰印上了臉,她只知道自己已成了個小黑炭。她的手敲打火石敲得好酸,蒲扇也她用力得幾乎折斷可是她所需要的火,還是不見蹤影。
夕顏停下了手,長長地嘆了口氣。是她的方法錯誤嗎?一樣的木頭、一樣的打火石,到底差別在哪兒!她認真地審視著,看到那堆矮平的木柴,微微蹙起了眉。
她記得……昨天的火堆似乎沒這麼低……突然間,她睜大了眼——她曉得了!是木頭擺放的問題!
這個發現讓她喜不自勝,連忙將原先的木柴撥開,開始一根一小心翼翼地疊了起來,每根木頭間都留著縫隙,好不容易終于堆出一個角椎形的木柴堆。
可是……只有這個問題嗎?夕顏又擰眉苦思,嘗過無數失敗的她已不想再重來一次。木柴不好點燃,每次還來不及點著火就熄了,她必須找些易燃的東西來延長時間。有了!她突然靈機一動,拉著裙擺快速地跑進屋內,再出來時,雙手已握著一堆干草。
把干草放上木堆,夕顏蹲下拿起打火石,心頭不住默禱。她連睡覺的干草都用上了,千萬要讓她成功啊!她緊張地抿著唇,手中的打火石用力敲下。
「快、快點燒啊!」她拿著蒲扇搖晃,不住在旁邊輕喊。只見火光閃了幾下,又突然消失,冒出了大量的白煙。
怎麼會這樣?夕顏的肩膀垮了下來,難不成她注定一事無成嗎?不!她不服輸!她牙一咬,使勁用力搖著蒲扇。她一定要把這堆火生起來,至少也要替自己熬出一碗藥,證明她不是麻煩!
驀地,猛冒濃煙的干草開始竄出火舌,夕顏喜出望外,更是用盡全身力量死命地搖動蒲扇。別熄!她在心里急喊,只見火愈燒愈旺,還傳來燃燒木頭的 啪聲。
「太好了!」她不禁高興地大喊出聲,連忙將藥罐掛上支架,即使在掛的時候不小心被灼傷了好些地方,但比起那種得來不易的狂喜,這些小傷已不算什麼了。
火太猛烈,不一會兒,藥罐里的水已沸騰了起來。
怎麼這麼快!夕顏見狀,手忙腳亂地奔到屋後提了半桶水來,用木碗舀了一碗下去。他昨天用幾碗水熬成一碗的?在回憶間,藥罐里的水又已燒干了一半。
天!火太大了!意識到這個問題,她急急拿起一旁較長的木頭膽戰心驚地撥開火,火星亂竄,嚇得她臉色發白,連忙跳離那個危險地帶。
就在加水、減火、添柴的一片慌亂間,那碗歷盡滄桑的藥終于熬好了,看著碗中那黑濃的液體,盡管臉黑了、手傷了,就連衣擺、衣袖也不小心燒了幾個洞,夕顏還是忍不住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親手熬的,從生火到熬好都是她親手完成的。將碗端至唇邊,她勉強捺下心頭的興奮,輕輕啜了一口,這一嘗,讓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天!她吐著舌,連忙舀起桶里剩余的水喝下,企圖沖散口中那苦澀的藥味。
怎麼這麼苦!看著那碗藥,夕顏的表情垮了下來。平常吃的藥雖然也很苦,但……她熬的味道真的很怪,有焦味、有澀味,還有一些她也說不出來的難聞味。
怎麼辦?要丟嗎?她兩難地嘆了口氣。丟了不就承認了她的無用?可若要喝下,她又真的咽不下口。
「藥熬好了?」禹逍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夕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身,不料卻撞上他厚實的胸膛,一不小心,手里的藥全翻灑落地。
「我的藥……」她急喊,想去搶救,卻見墨濃的藥液全數被泥土吸收。就算再怎麼難以入口,也還是她辛苦熬好的藥啊!她咬唇,彎腰拾起滾落地上的木碗,失望的模樣不言已明。
不會吧?!那東西她真的想喝?禹逍不敢苟同地緊擰眉頭。
她以為他一早就入山去了,其實他壓根兒沒離開這里,他只是輕巧地躍上屋頂,將她的一舉一動無聲地收進眼底。當然,也包括了她的手忙腳亂。
她以為他真放得下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嗎?要是把他辛苦搭好的木屋給燒了怎麼辦?不願承認心頭的擔憂是針對她,禹逍撇了撇唇,抽過她身上的木碗。打翻了正好,省得他還得想法子倒掉。藥她熬成那副德行根本已經變質,真要喝下去,別說治病了,會不會引發別的病都還難說呢!
「藥打翻了,再重熬一次就是。」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屋後存放藥草處重新抓了一份藥放入藥罐。走到屋前,見她還依然怔怔地蹲在那里,禹逍不禁擰眉。「快點起來啊,你擋在那兒我怎麼煎藥!」
「我要自己來。」夕顏聞言倏地站起,急急去奪他手上的藥罐。
佔盡身形優勢的禹逍根本連躲都不用躲,只消抬高手,就算她跟著腳尖也踫不到。「喂!你做不來,別鬧了!」他斥道,這自走到起火處準備重起火堆。在將她的忙亂全看進眼里後,他敢讓她自己來才有鬼!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跳下來幫她,最後都因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突然出現而作罷。
「我做得來!」夕顏執拗地握緊拳。「我剛剛明明把藥熬好,是你突然出現才害得我打翻的。」
「你熬的那種藥能喝嗎?」禹逍聞言翻了個白眼,怒目瞪向她。「要用小火慢煎,四碗水熬成一碗,你呢?起火起了半天,火大把藥燒焦了不說,加了幾碗水下去你有數嗎?」她甚至連他辛苦替她鋪的床都拿來起火。
夕顏聞言一怔,狐疑地看著他。為什麼他說得好像他在場似的?「你怎麼知道?」
「我……」禹逍啞然,才發覺自己不小心泄了底。他臉一熱,用更激動的大喊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你把藥罐燒得黑漆漆的,我怎麼不知道!還有你,灰頭土臉的,瞎子才看不出來!」
「至少我還是自己生起了火啊!」夕顏臉一紅,用力抹去臉上的髒污,努力替自己申訴。「而且加幾碗水你昨天都沒跟我說,你不能怪我。」
「你自己說一次就學得會的,別把錯賴在我身上。」禹逍低哼一聲,對她的抗議根本沒放在眼里。
「可是除了示範一次讓我看以外,你連口頭上提點我都沒有,這井不能算教。」她就知道他是針對她那句宣言。夕顏微蹙眉頭,輕輕拉扯他的衣袖。「難道這樣要著我玩,很有趣嗎?」
他雖不是耍她,但那故意的心態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我哪有!」被說中心事的他很難得地結巴了起來,一對上她那柔似秋水的眸子,禹逍感覺他的心又開始狂怦起來,連忙別過頭去。該死!怎麼又和昨天的狀況一樣了?
「別躲著我。」不讓他逃開,夕顏繞到他面前。「我真的想學,想鍛煉好我的身子,我發誓我會小心不生病,你答應我好嗎?」
「還說會小心不生病?」她的話勾起了他遺忘的怒氣。禹逍眉宇一擰,走到大石攫起那件背心遞到她眼前。「這是什麼?我給你背心不是讓你特地月兌下來放著!這祁山一天比一天涼,你居然出來外面還不穿上?」就是她月兌下背心這個舉動讓他差點從屋頂跳下來,就怕她不小心又病了。
怕身上的髒污染上背心,夕顏退了一步。「我怕弄髒它。」她低頭輕道。
第一次看到把衣服看得比身子還重要的人!禹逍怒哼了聲。「它本來就沒干淨到哪兒去,怕什麼怕?!」
「可是……」夕顏輕含下唇。「那是你給我的。」
「我給的又沒有什麼了不起。」禹逍聞言不悅咕噥。「弄髒了大不了我叫人送件大衣上來給你就是。」
「我……」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夕顏抬頭,用著清澈的眸光直直看他。「我不要別的,我只要這件,這是你給我的。」
她眼底深處那抹隱隱躍然的情慷撼動了他!禹逍一震,不自在地別開了眼,干咳了幾聲。是他的錯覺吧?她說這話應該沒什麼涵義才是。
「隨你、隨你,你高興就好!」他隨手一揮,故意放粗聲音掩蓋住心頭的奇異感覺。「我不管了!」
「那你要教我煎藥、煮飯嘍!」夕顏一笑,對他的顧左右而言他並不以為意。
他哪有說?!禹逍錯愕地睜大眼,但看到她的笑容,再看向她狼狽的衣服和傷痕累累的手,盡管悶了一肚子的不願意,也只得長嘆口氣。不教行嗎?瞧她那股執拗勁,不教,只是讓她更傷害自己。
「去把衣服換下來,手傷敷完藥我再教。」他不耐地低道,終于認輸。
「我馬上去,要等我!」他終于答應了!夕顏興奮地往屋里奔去,恨不得能立刻換好出現在他面前。
怎麼之前就沒看她這麼有活力的樣子?禹逍無奈地搖頭,低頭看到手上的獸皮背心。「等一下,把這個穿上!」他高舉手上的背心晃了晃。
「等我梳洗完再穿。」夕顏頭也不回,奔進了屋內。我怕弄髒……那是你給我的……突然,她的話竄進了腦海。
禹逍抬頭,望向她消失的門口,眼眸微微眯起,性格的臉龐有著些許的迷離。
她,究竟在想什麼?
同樣的綠蔭連天,遮蔽了日陽;同樣的枯黃落葉,鋪滿了人煙罕至的樹林地上;同樣的寂靜氣息,彌漫了四周;而,那紊亂粗重的呼吸和跌跌撞撞的腳步,也同樣地沒有改變。
天!夕顏按著隱隱作痛的側月復,停下了腳步,胸腔的灼熱讓她痛苦喘息著。
盡管昨天他真的認真地教她了,但她可以感覺,他還是不希望她踫那些事。果然不出她所料,今天一早第一道陽光才射進屋內,她就被他打著她生病痊愈的旗號,從溫暖的被窩拖到山上鍛煉身子來了。
但她不以為苦,她也希望能借此將身子磨練得強健些,她真的想跟上,真的想的!夕顏懊惱地閉上了眼,可,她以為只要她堅持就可以支撐得下去,沒想到,決心和體力依然有著一段差距。
許久沒听到她跟上的腳步,禹逍又走回頭路來尋。「喂,上來吧!」他背對著她蹲下,舒適的背椅出現眼前,仿佛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再讓我休息一下,我可以走。」夕顏搖頭。她不想這麼輕易放棄。
怎麼最近她老愛鬧別扭?禹逍擰眉催促道︰「別逞強了,快上來。」
連這小小的山路都克服不了,她憑什麼待在祁山?「我自己走。」夕顏一咬牙,靠著一股意志力,拖著疲累的身子踉蹌領頭先行。
逞什麼強啊?到時體力不支倒了下來還不是得靠他?禹逍怒啐了聲,朝和她不同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地道︰「走錯了,這邊!」愛走就讓她走去,看她能撐到幾時!
走錯了?夕顏臉一紅,連忙回頭跟上。
早知道就不帶她出來了!原以為這麼做可以阻止她再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沒想到她連走個山路也要跟他扛上!禹逍一肚子人沒處發泄,故意加快腳步不去看她的情況,想讓她知難而退,然而,豎直的耳朵卻不由自主地將她的狀況全听了進去。
噴!笨,怎麼又被樹根絆到了!他擰起了眉。可惡!那邊石頭有苦蘚,她不會學他一樣避開嗎?到底有沒有跟著他的路走?禹逍的眉皺得更緊。該死!那邊有被樹叢遮蔽的山澗!
最後,他終于忍不住了,沖到她身邊,及時將她從危險之前拖回。「你到底想怎麼樣啊?走得上氣不接下氣又跌跌撞撞的,路也沒在看,想找死啊?」煩!
她連走路都很吃力了,哪還有余力去注意那些?夕顏看著他急促喘氣,好不容易才調節出足夠的空息回話。「我…我、我會……注意……的……」
「算我求你好不好?你上來吧,別給我添麻煩了。」對她的固執束手無策,禹逍不禁放軟了姿態。他認栽!從錯擄她回來就沒順利過,現在竟落到得哀求她的地步。
「我正在……正在努力不給你添麻煩。」幾個深呼吸後,夕顏發覺她的呼息沒那麼困難了。
「這哪叫不添麻煩?」禹逍不可置信地喊,把裝藥草的竹籃直遞到她面前。「你看!這里面有什麼?我們出來一早上了,采到的卻只有這麼一點!我不是在玩,有人等著我這些藥草救命的,你知不知道?」
她也不是在玩,她賠上了自己的未來當賭注的。夕顏咬唇,伸袖拭去額角的汗,沉默地越過他先行。
她竟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喂!你!」禹逍眼中怒火狂熾,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你有沒有把我的話听進去啊?」
他的手,好溫暖。那指掌粗糙的世界,是她所追尋的,卻被他不住地阻攔。看著腕處的大手,夕顏沒有掙扎,只是低垂著眼楮看著。
「為什麼不用你的手領著我走,卻只是要我讓你背著走?你把我當個麻煩看待,我就永遠只是個麻煩。」緩緩地,她開了口,伸出另一只手,輕柔地覆上了他的。「握著我的手我會走得更順暢,別不讓我嘗試就否決了我。」
像她的手會燙人,禹逍忙不迭地抽回手,那柔女敕的觸感卻深深烙在他的手背,揮之不去。「有本事你就自己走!」他板起聲音故意不去回應她話里那擾人的若有所求,卻沒發覺,他的嗓音已因她這小小的舉動變得喑啞。
她太心急了嗎?他那急速閃躲的模樣,就像她是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妖怪似的。夕顏臉一紅,為了自己的主動,幸好早因勞動發熱的雙頰可以掩飾她的羞愧。
「走就走。」她打起精神邁出步子,卻不小心踩著了松月兌的小石,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好是一個坡度中段,整個坡道淨是小石和沙礫,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地跌了下去。她低呼一聲,雙手想抓住什麼來穩住身子,卻什麼也抓不到。
禹逍見狀連忙伸手去抓,但因一指之差而眼睜睜看著她從眼前溜走,直滑到坡底。雖只是一瞬間,卻嚇得禹逍臉色發白。該死的!他連忙側身滑下坡,托起她的身子。「你要不要緊!」
夕顏也嚇得腦海一片空白,一抬頭,看見他著急的模樣,沒來由的,她竟有股想笑的沖動,不自覺地,還感覺不到身上是否受傷,嘴角已揚了起來。
她還笑得出來?!「喂!」禹逍氣急敗壞地咆哮。「可惡的你到底要不要緊?」
夕顏斂回了散亂的神志,身子微微動了下。「好像……沒有吧……」她在他的扶持下站起身,低頭檢查身子,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天!」
禹逍順著她眼光看去,因那聲驚呼而提懸的心立刻放了下來。害他還以為有什麼嚴重的傷勢,結果只不過是背心弄髒了!「拍一拍就可以了,只要人沒事就好。」他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夕顏咬著唇,眸光直在背心上頭打轉,萬般不舍。她昨天那麼保護它,沒想到今天卻弄成了這副德行。
「你夠了吧?!」見狀禹逍不禁大吼。「你到底還要鬧多久?不過是件背心而已!」
聞言,夕顏沉默地抿緊唇,不發一言地輕拍起衣上灰塵。
她鬧不夠,他可受夠了!「你再不跟來,我就把你丟在這兒!」禹逍怒道,頭也不回俐落地爬上了坡。
上了坡頂,他往下看去,只見她月兌下背心小心地卷了起來,用腰繩系在背上,然後吃力地爬坡。坡面滑,好幾次她努力許久都前功盡棄,卻仍咬牙爬著,姣美的麗容上布滿了堅決。
何苦?只要喊他一下他就會幫她了啊!禹逍雙手環胸,感覺胸口煩躁更甚。還有那件背心,真的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我怕弄髒,那是你給我的。她說過的話,又在耳際響起。可惡!怎麼這麼煩人吶!禹逍一咬牙,縱身一躍,運用腳底的力量迅速來到再次撲倒的她身旁,伸出了手。「喂!」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大掌,夕顏眨了眨眼,不明白他這個舉動代表什麼。難道是看不慣她太保護這件背心,想要把它要回去嗎?一思及此,她急忙後退,防備不安地看著他。「我先說好,背心我可不還你。」
「誰跟你要背心啊!」禹逍忍不住又放聲大吼。「手啦!」
手!夕顏怔愣地看著他,好半晌還是無法了解他話里的意思。
可惡!她是裝傻還是真不懂?禹逍深吸口氣,強壓下怒氣。「你不是要我用手領著你走嗎?快點啊!要是放你自己爬,就算你爬個千百年也爬不上去!」
她……應該沒有跌昏吧?夕顏驚訝許久說不出話來,看著眼前厚實的掌,溫熱的淚忍不住涌上眼眶。剛剛躲得飛快的他,現在竟主動要握著她走……不敢讓他看見眼淚,她連忙低頭咬唇忍住,輕輕將手放上他的。
她的手,白女敕小巧,襯著他的粗糙大掌,更顯細致。他是中了什麼邪,竟這麼容忍她?禹逍無聲地嘆了口氣。「要走了。」
「嗯。」夕顏點頭,緊緊握住他的手,菱唇因心滿意足而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