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曙光讓人感到慵懶。
辜晨嵐不情願地睜開惺忪的雙眼,並未因早晨的曙光而變得清醒。
作了一個夢……她望著陽光在天花板上所投射的光影,不知道自己究竟作了什麼夢,只知道心頭到現在都有種苦苦甜甜的滋味。
她沒有忘記他在身邊的事,因為他結實有力的臂彎一整個晚上都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好像怕她隨時都會跑掉似的。
她緩緩地轉頭,他熟睡時的樣子仍然誘人。
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竟讓她如此魂牽夢縈?就連此刻的她,都一直遲遲不舍得離去。
牛郎……
一個在女人堆中打滾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眷戀像她這樣平凡的女人呢?如果一切都真如他所說的「愛戀」,又叫她如何忍受他擁著其他的女人?
該怎麼樣去愛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才不會傷害到自己呢?不!她真的不知道……
子謙的影像在此時猛地劃上她的腦海,那抹憂傷的情緒莫名地又涌上了她的心頭。
望著仍戴在手上的訂婚戒指,她難抑那股背叛的罪惡感不斷地在自己的心里擴散;原想悄悄地自他的臂彎之中離開,卻沒有想到身子還沒有移動到半步,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便又緊緊地將她扣住。
她抬起頭,只見他誘人的黑眸不知在何時早已牢牢地鎖住她美麗的雙眼,愛憐地凝望她每一寸的容顏。
「留下來。」他低沉的聲音依舊藏著那股磁性,雖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人幾乎因此而感到心動。
「不!」她撇開自己的臉,害怕自己無自制地又淪陷在他的溫柔之中。「時間不早,我該走了。」
「留下來。」他又說了次。「我不想看到你走。」
他的話讓她的心頭一緊。「你……」喉間的干澀讓她難以開口。「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他又將她摟得更近。「我要你為我留下來,在這里。哪里都別去。」
「你不會希望我留下來的,」她憶起了那天踫見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畫面。「我留下來,只會妨礙你帶別的女人……」
「我不會帶任何女人回來。」他的語氣中有種不容反駁的自信。「我知道自己要些什麼,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
真的是這樣嗎?
為什麼他的每一句話都令她好難過?
「但我卻沒有辦法愛上一個以‘賣身’為工作的男人。」淚水不爭氣地盈上她晶瑩的眼眶,這一刻,她的心莫名地感到一陣刺痛,好像要讓人撕裂般的痛。「即使你不帶別的女人回來,但這也不表示你不會在別的地方跟她們上床。」她一聲苦笑。「不!我沒有辦法愛上你。」她說得好心虛。
即使自己的心里早已填滿他的所有影像,她仍是不能承認自己的情感及那份強烈的愛戀。
而這次,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低了眼瞼,靜靜地思索她所說的話。
可是,他的反應卻讓她的心好痛,若說自己不在乎就罷,但一顆早已為他懸著的心,叫她要怎麼放得下呢?
的確害怕去愛他,可是這個時候說不愛,可能也已經太晚了吧!
她支開他的臂彎,緩緩地自床上起身。
他坐起了身子,靜靜地望著她著衣,在陽光隱約地襯托之下,她出塵得像個月兌俗的天使。
「我還是希望你留下來。」他平靜地道。
她怔愕了一會兒。
「不了。」她搖搖頭,伸手整理了下剛穿好的衣服。「我還是得回到自己的生活。對你來說,沒有我的日子會比較好過一點。」
「比較好過?」他起身朝她的方向走近,臉上的情緒依舊讓人無法猜透。「你似乎比我還要了解我的生活?」
她撇開臉,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只見他在她的額上輕落個吻之後,便遞了支鑰匙在她掌心之中。
她驚愕地轉頭望向他,腦中一片混亂;她不懂他的用意,只見他揚了抹淡淡的笑容之後,許久才又接口。
「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決定,」他停頓了一會兒。「只是想讓你知道,你隨時可以回來找我。」
他的語句才剛落,淚水,又在她的眼眶中凝聚了,她低頭望向手中的鑰匙,思緒混亂。不懂,兩人仍算陌生人,他怎能如此信任地將鑰匙交給她呢?
她又抬頭望了他一眼,但言語卻再也無法形容她現在的情緒,所以她什麼話也沒說,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便轉身走向了門口。
她的手放在門把上停頓了很久,雖背對著他,淚水卻再也情不自禁地落下她的眼眶。
「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名字。」她哽咽地語氣終于緩緩開口,心中的緊澀讓她覺得好難過。
她遲疑了一會兒,回頭望向他深邃的黑眸,在揚了一抹淺淺的微笑之後,這才輕柔地開口。「辜晨嵐。」她的笑容混合了臉上的淚水,這又緩緩接道︰「我的名字。」
說罷,跨個步便消失在門板之後。
望著那片門板,紀沛梵呆愣片刻;之後他低了頭,偌大的屋子里霎時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嘆了口氣,只能任著那種無奈的情緒不斷地在心里頭擴散。
可能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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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安靜的咖啡廳里,楊子謙不解的音調顯得十分刺耳,四周零零散散的客人紛紛因他過高的音調轉頭。
他深鎖著眉頭望了下四周,在壓低了自己的音量之後,仍忍不住地開口。「為什麼?我以為我們……」他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我以為……我們都已經定下來了。」
「我不能嫁給你!」辜晨嵐又重復了一次,低垂的眼瞼一直不敢直視他詢問的眼神。
為什麼?
他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清楚,因為她的腦子里一直無法忘記紀沛梵的臉、他溫柔的踫觸……
「小嵐。」
他的聲音又拉回她幾乎遠走的思緒,一雙手握住她十指交纏的手腕,她抬起頭望向他一雙質疑的眼,內心竟然沒有任何感情。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又開口了。「我們認識了那麼久,少說也五、六年了,一切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卻突然不想嫁給我了?」
為什麼?他好像問了很多次……。「我只是不能……」
「至少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還不待她說完,他的語句便打斷了一切。見她什麼話都不說,他的眼神中顯得有點無措。「是不是……」若非得已,他不想做這樣的假設︰「是不是有其他的男人……」
辜晨嵐的腦中又浮現紀沛梵的影像。「我……」她不確定自己究竟該不該開口。「我已經不是處女了!」
「這……」他臉上的表情因她所說的話而顯得僵硬,勉強擠出的笑容在此刻顯得有點牽強。「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她抬起頭望向他的臉。「我跟別人上床了,就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他的情緒顯得有點激動。「你明明已經跟我訂了婚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我很抱歉。」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抱歉?」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只是一聲抱歉。「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竟然只是跟我說一聲抱歉?」
他搖晃她的雙肩,好像恨不得一把將她搖醒。「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到底是誰?竟然值得你為他犧牲我們的感情?你說啊!」他抑不住地大喊著。「該死的!你說話啊!」
可是,她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冷冷地望著眼前激動的楊子謙;這是從她認識子謙以來,第一次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可是,除了心中強烈的罪惡感之外,她卻沒有半點失戀之感,也不惋惜這樁婚姻;究竟是為什麼?究竟是什麼原因,竟讓此刻的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些年她一直以為平淡無靜的愛呢?難到真的這麼不堪一擊地便讓紀沛梵佔據她所有的心房?
她低頭望向自己手中的戒指,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便緩緩地拔了下來,慢慢地遞至子謙的面前。
辜晨嵐不等他開口便起身輕道︰「我真的很抱歉。」
說罷,才轉身想準備離開,子謙的大手卻在此時將她扣住。「晨嵐!」他又叫了她的名字。「我不在乎!」他的眼眶之中似乎盈了淚水。「只要婚禮可以照常進行,我可以當作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我卻不行。」她咬了下唇。「我不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即使她不斷地在嘗試。「如果我忘不了那個男人,這一切對你來說都只會變得更不公平。」
「我真的不在乎!」
「求你,」她推開他的手,垂下眼瞼,不願讓他看見眼眶之中的情緒。「我們兩個在一起,不會快樂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又鼓足了說話的勇氣。「我真的很抱歉……再見。」
話一說完,她隨即朝門口跑了出去。
淚水在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再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放棄了這一切,她會變得一無所有。
可是,如果一直忘不了紀沛梵的身影,她真的沒有辦法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似地嫁給子謙。
真的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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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個巴掌狠狠地落在辜晨嵐的臉頰上,皙白的皮膚在霎時間變得一片紅,她伸手捂上自己的臉頰,除了短暫的昏眩之外,皮膚上的刺痛更如麻藥般不斷地擴散。
眼前的辜父忿忿瞪視著她,停滯在半空中的手因氣憤而顫抖,遲遲無法開口說出一字半句。
他,辜逸天,活到今天六十好幾,從沒有像今天這麼生氣過;就因為自己的女兒擅作主張地取消這樁聯姻。
別的不說,對方還是與他有三十幾年交情好友的兒子,如今來個「毀婚」,分明是讓他在大家面前丟盡面子!
想著,他又一肚子火,伸手想再甩上辜晨嵐一巴掌,辜母卻挺身制止了他。
「別打了,」辜母抑不住滿眶的淚水。「你再打下去會打死她的。」看著女兒的嘴角沁出了血絲,辜母不禁有些後悔,畢竟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啊……
「打死她好了!」辜逸天還是氣話。「養了這麼大,卻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于!婚都還沒有結就先跟人家跑了!」
「逸天,」辜母盈著淚水又接口。「她小孩子家,又不懂事。你就別再打她了……」
「不懂事?」他將視線轉向她。「你到現在還在坦護她?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你還在告訴我她不懂事?」
「是!」辜晨嵐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即使淚水一直不斷地在眼眶中懸著,但倔強的個性讓她怎麼也不願在父親面前認輸。「我是跟別人上了床沒錯!可是,至少我知道自己要些什麼,我不要繼續活在你的期望之中,去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
辜逸天瞪視著辜晨嵐,好像恨不得以雙手將她掐死似的。
「你知道自己要些什麼?」他的語氣中顯一不出明顯的顫抖。「你幾時被允許在這個家里做任何的決定?」
這就是她第一次為自己站出來所得到的結果?
她覺得心好痛,就像要讓人撕碎了一般。「是嗎?原來我不過是家里一個被軟禁的奴隸?」
「晨嵐!」
辜母還來不及阻止,辜逸天的大手又使力地甩了她一巴掌,而這次他的用力之大,幾乎將辜晨嵐嬌小的身軀甩至一邊。
「翅膀硬了就學別人撒野?」他緊握的拳頭幾乎快跟著陷入自己的掌心之中。「告訴你!誰都不準給我推掉這個婚姻!若是你有種就離開這個屋子,就當我辜逸天從來沒有你這個女兒!」
「老董!」他如天怒孔-奐來一旁的管家。「把她捉進去,房間關著,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讓她出來!」話才一說完,隨即轉身忿忿地走進自己的房里,只留下含著眼淚的辜母及跌坐在地上的辜晨嵐。
「小姐,」老董半請求地伸了手向辜晨嵐說道。「我們走吧,別讓我們下人難做……」
「晨嵐,」辜母望向一旁的辜晨嵐,此時,就連她自己也手足無措。「……我真的很抱歉……」
「走吧!」見她一直都沒有反應,老董這又說了句︰「小姐。」
她站起身子,忍住所有的淚水及心中那股強烈的倔強,堅持不讓自己在任何人的面前掉淚。
她望了老董一眼,二話不說便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即使淚水在此時已經盈了滿眶,但,她仍是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哭就是不能哭,她絕對不能因為這樣就輕易認輸。
當一切的混亂化成寧靜,辜母無助的身影就顯得格外孤單;她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地落下,心中的難過不斷地擴散。
這一切的起頭都是因為她啊,若是那天她不叫晨嵐去,那這一切都不應該會發生的……
老天!她覺得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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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ael!」
饒芳芳高亢的聲音讓紀沛梵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原以為跨大了步伐可以擺月兌這刺耳的叫喊,卻沒想到她超高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的急促節奏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心煩。
他又走了幾步,終于在不耐煩的情況之下停住了腳步,轉身狠狠地瞪向身後的饒芳芳。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強抑住自己的情緒後,語氣冷冷地開口。
而踩著高跟鞋的她也在好一會之後,才趕至他的面前停住。「你……」方止住的她仍是上氣不接下氣。「你干麼走那麼快嘛,害人家一直眼不上你的速度。」
「都已經五點了,」他又看了下手表確認。「你還跟著我干麼?」
「那也不用那麼急著走人啊?」她嘟起了嘴巴,嬌嗲地跺了下腳。「人家再怎麼說也算是你的客人,你不能每次見到我都是這副樣子嘛!」
「你如果不喜歡,為什麼老是要找我?」他轉了身,連廢話都不想多說。
「我又沒有說我不喜歡,」她又急著追上他的腳步。「我只是說,你走這麼快,人家跟不上。」
這次,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翻了個白眼。
「Michael!」她伸手拉上他的袖子,硬是拉慢他的速度,一張滿是胭脂的粉臉不知在何時盈上了委屈的淚水。「為什麼每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要這樣?」
她擤擤鼻頭,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接口。「人家也只不過想跟你在一起,卻每次都要花錢才能看得到你,我並沒有要求很多,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滿足了,為什麼每次我們見面的時候總是這樣?為什麼你不能像在對待其他女人一樣,對我溫柔一點?」
淚水自她的粉頰落下,她抽搐得遲遲難以開口︰「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她抬頭望向他深邃難解的黑眸。「難道我這樣的要求真的很過分嗎?」
他緊抿著雙唇沒有答話,只是冷漠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為什麼?就連他也不得在心里頭自問︰為什麼他怎麼也忘不了那個女人?
他憶起了辜晨嵐那天的神情,一抹黯然劃過他的心頭;真的不行嗎?
「芳芳!」他稍稍地緩和了語氣,第一次發現一向自命清高的饒芳芳竟然也會有流淚的時候,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又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們倆是不會有結果的。」
他嘆了口氣。「我的工作離不開女人,你又怎麼會快樂呢?」
「你知道我不在乎的!」她握上他結實的臂膀,仍是有所期待。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即使安妮每天為我安排工作,你都不在乎?」
她搖頭。「我能了解的。」
「即使我為了工作必須去親吻別的女人,你也不在乎?」
她還是搖頭。
「那上床呢?」
這次,她遲疑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上床?
是啊!這不就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嗎?只是,她真的能夠忍受他跟別的女人共枕嗎?
不!腦子里浮現了他其他女人的畫面……不!她不太確定……
見她遲遲沒有接口,紀沛梵又道︰「你真的能夠忍受我親吻別的女人,抱她、摟她、她,甚至跟她上床嗎?」
「不!」她不能想像這樣的書面,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抑止那個影像不斷地在腦海中重演。「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看到她如此的反應,紀沛梵的心里竟也不自覺地涌上一抹黯然,好像眼前的饒芳芳在不知不覺中換上了辜晨嵐哀傷的臉孔。
這就是她的心情嗎?
他無法解釋胸口的情緒,只知辜晨嵐悲傷的臉一直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愈趨深刻。
他沉了臉,二話不說便跨步而去。
「Michael!」
見他離去,饒芳芳急忙抬頭叫道,但他仍是頭也不回地便伸手招了輛計乘車,坐了進去;沒幾秒鐘,整個人便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里。
望著車窗外快速飛逝的街景,紀沛梵的臉依舊冷漠。
他緊抿著嘴唇冷冷地看著來來往往的景象,腦子里不停地打轉。
他自問,他是不是愛上辜晨嵐了呢?
那個只與他共度了一夜的女人,卻輕易地擄走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