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
「Bonjour。」
「Bonjour。」韓雪伶傾身向身旁的路人輕輕地頷首後,繼續踏著漫不經心的步伐.
入秋的巴黎有種沁涼的寒冷,使得早晨的花都除了悠游的面包香之外,還隱約地沉浸在一股浪漫的晨霧當中。
寒納河畔零零散散地布著幾對情侶,配上四周十五、十六世紀的歐式建築,使得這天空才剛泛白的巴黎,四處彌漫著隔夜的旖旎,及一絲絲令人難解的情愫。
韓雪伶朝自己合里的掌心輕吐了一口氣,溫熱的二氧化碳在略寒的空氣中凝結成一團淡白的煙霧,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必此時白皙的臉頰一定紅得不像話!哦,還有那個小巧又敏感的鼻頭,此時一定也紅得跟小丑沒什麼兩樣。
她想道;下意識地將圍在頸間的圍巾拉高至鼻頭。而後又為自己的舉動笑了。
有時,她是真的恨透自己一身敏感又慘白的肌膚,除了脹紅之外,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
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台灣算矮,可是一到法國卻成了當地人的標準身高;她有張很月兌俗的臉,事實上,她一直不懂所謂的「月兌俗」該算是一種諷刺,還是一種贊美。
但她卻老認為自己的長相很孩子氣︰太白、又太無知。
今年,已經是她來到法國的第四個秋天了。今年二十四歲的她,好不容易在一間小型服裝店掙得一個服裝設計師的職位。在法國,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她瑟縮著身子,舉步繼續走向一間她慣去的面包店;就如往常一樣,她要一點東西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Bonjour。」
進門時,面包店的師傅習慣性地招呼道,韓雪伶回了個微笑,自然地走至他的面前。她喜歡面包師傅胖胖的身材,老讓她莫名地感到一種溫馨。
「老東西?」他問。
韓雪伶揚了嘴角;雖說來到巴黎已經四個年頭了,她的早餐除了可頌堡之外,還是可頌堡。
她點點頭,望著師傅習慣性地將面包自保溫櫃里移至袋中遞給了她。
「每天只吃這麼一個小可頌,也難怪你怎麼都長不胖!」面包師傅笑了一下,有時他真覺得韓雪伶只需要讓風一吹就飛個大老遠似的……
韓雪伶接過紙袋,笑了。嬌柔的臉龐上出現了一絲嫵媚。「變胖有什麼好處?法國男人有哪一個人喜歡胖女人的?」
「我,」師傅指指自己。「法蘭,可從來沒有說過不喜歡哦……」
雪伶的臉上再度露出一抹笑。「都結婚了還敢調戲我?」她順手遞了個十元銅板。
「只要人還在法國,戀愛就永遠不嫌多!」
「真的是標準的法國男人……」韓雪伶輕笑了聲,受不了在法國的每一個男人,總有過多的浪漫!
「那,多送你一個可頌,記得把自己養胖一點!」法蘭笑道,朝韓雪伶送了個秋波,順手將零錢遞給了她。
「小心讓你的老婆捉到了!」韓雪伶做勢地威脅道,卻讓法蘭遞來的零錢撒了滿地。
她笑著低身,卻為了身前亦低身為她拾起零錢的男人所愕然——
那個男人有張極為冷酷不羈的臉龐,他的嘴角有種對凡事都不在乎的漠然,而他的雙眼更如同黑夜中的黑豹,仿佛正盯著獵物般直直鎖住了她。
此刻的她竟變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或許是因為他的注視太過直接,也或許單純的只因為……他!
第一次,她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亂了所有的心跳,從來都不知道竟然還有人能冷得像冰一般,卻又俊得如畫……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那只不過是小說里面的神話……
指尖的觸感讓她憶起了自己當初低身的目的,只見眼前的男人拾起了她的手,而後將所有的零錢全放到她的手心當中,才起身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他什麼話也沒說,如風一般地從她的面前一掠而過,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那對如黑豹似的眼眸卻在她心頭深深地植了根……
「來巴黎四年了,也該是談戀愛的時候了!只不過,剛才的那個男人太危險,還是別踫的好……」
她抬頭,不懂法蘭話中的意思。
只見法蘭一笑,只說了句「男人的直覺」後,便又繼續招呼著剛進門的客人。
韓雪伶的思緒霎時成了一片空白。好一會兒,她這才渾渾沌沌地站起了身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但心里頭那股矛盾的情緒……
她跨步走出了面包店,下意識地朝四周望了下。在尋不著那男人身影時,胸口竟無由地感到一陣愴然。
塞納河畔的人潮仍是寥寥無幾,而他又是朝哪個方向去了呢?
她揚了下嘴角,笑自己胸口那股莫名的情緒。只是一個擦身而過的陌生人罷了,她又在愴然些什麼呢?
但,那一雙烏黑的雙眸……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這輩子,她大概是想忘也忘不了了……
???
「雪伶,為什麼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宋強不耐地自床上翻轉起身,眉尖掀起深深的不悅。
「我……」韓雪伶拉了拉一身不整的衣服,自床上坐起了身子。「我……我只是想留到……」她的臉紅至了耳根,對于「這種事」,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新婚之夜?」宋強為她完成了腦中的句子,但接續而來的卻是一聲不屑的輕哼︰「拜托,雪伶,都什麼年代了,你的想法怎麼還那麼保守?」
「我……」她支吾。真的是她保守嗎?雖然自高中便認識了宋強,但她真的不覺得她可以……
「算了。」宋強不耐地自床上站了起來,穿上衣服,為自己伸手點了根煙,自命風流的臉龐上多了份鄙棄。「興致都被你破壞掉了!」
「宋強,我……」她該怎麼辦?她不要宋強討厭她,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做」那件事啊!
她連流淚的勇氣也沒有;因為宋強最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地站在他眼前。所以,縱使她的胸口有多痛,她仍把所有的淚水都忍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再做些什麼才能留住他?
宋強隨手拎起了一件外套走向了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又回頭望向她。
「雪伶,我是真的很愛你。不過,像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總有一天,你會把我對你的愛完完全全地抹滅掉的。」說罷,他一個跨步便消失在那扇門板之後。
韓雪伶的思緒霎時成了一片空白,但沒多久,那片空白便讓所有的淚水所填滿了。
她真的做錯了什麼嗎?真的是她的錯嗎?如果不是,那宋強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呢?她真是在削減他對她的情感嗎?
不!她只求擁有一個天荒地老的愛情;她不要結局變得這樣!可是……
她是真的不懂,為什麼所謂的愛就非得要建立在所謂的「性」上呢……
???
銀灰色的鐵門竟莫名地令韓雪伶感到一陣恐懼。
她猶豫了好久,這才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鼓足了勇氣上前開門。
現在宋強應該還不在家吧?以往這個時候,他總是說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做……
開門時,她在心中不斷想道︰心跳聲會如鼓聲般地在胸口嗡嗡做響,或許是因為她今天來的目的並不怎麼正當的緣故吧?
在思考了那麼久之後,才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再也不拒絕宋強的要求了。
人們總說︰愛就是奉獻。
如果這樣就能得到宋強的愛,她想,一切都將會是值得的。
屋里出奇的安靜竟讓她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她放下手中的紙袋,朝四周巡望了下。
不知為何,空氣中仿佛凝聚著一種危險訊息,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她給自己一個勉強的笑,卻抑不住胸口那急促不定的心跳。
定定情緒,她舉步緩緩朝宋強的臥房走去,但她的靠近卻強化了臥室里隱約傳來的喘息聲。
是誰?她頓足,仿佛胸口早已有了所有的答案,卻又在潛意識里拒絕去面對。
她的手半顫抖地扶上門把;思緒卻是交錯混亂的,在躊躇了好一會兒之後,她這才鼓足了開門的勇氣。
如果宋強口中所謂的愛情就是佔有,她想,在這一刻她清楚地認清宋強的愛是多麼膚淺得令人不恥。
眼前的兩人,忘我地于魚水之歡中尋樂,空氣中凝聚的汗水味及味道卻令她格外反感;此時的宋強令她覺得可笑,卻也同時讓她感到心痛。
她愣在門口,不清楚心中那股矛盾究竟是什麼?是為了自己胸口那股說不出口的驚訝,還是為了自己稍早的念頭而感到荒唐。
「阿——」
一聲尖叫聲將韓雪伶的思緒自恍惚中拉回,她回了神,望向眼前怔愕的兩人。霎時,她放棄了以往那個毫無主見的韓雪伶。
胸口的那份冷靜讓她清楚地認清自己是愛得多麼不值得……
她掏出了鑰匙,輕輕地拋至床中央之後,只留了一抹微笑。「抱歉,打擾了。」說罷,帶上了門後,便走了出去。
此刻,她不但不覺得難過,胸口反像落了一塊大石。原來,宋強的愛一直都是一種壓力?
她笑了,落下的淚顯然失去了它的冷澀。這樣的男人真的值得她哭嗎?
不!她搖搖頭,流再多的眼淚都只讓她覺得浪費。漫步在擁塞的忠孝東路上,人群漸漸地沒了那股莫名的情緒,她抬頭,望見了一張旅行社的海報標題。
巴黎花都浪漫游……
巴黎?她愣了會兒,腦中霎時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如,就這樣出走吧?
如果台北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讓她留戀,或許,從小就鐘于服裝設計的她該遠走至巴黎,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憶起了自己銀行戶頭那筆為數不小的存款,原是要自己存做嫁妝用的,而今,大概也失去了它的意義。
就用這筆錢到法國隱居一陣子吧!
那一刻,她下定了決心出走;一個禮拜之後,她便買了機票只身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度——巴黎。
???
而這樣一轉眼,竟也匆匆地過了四個年頭?
黑咖啡的苦澀早已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韓雪伶輕啜了口,對那段漫不經心的歲月不住地嘆了一口氣。
早晨的巴黎有種沁涼的冷澀,她坐在陽台上,輕輕品嘗著簡陋的法式早餐,望著對面的公寓口,一對情侶正為了離別而相吻告別……
想必是為了昨夜的激情而不舍吧!
韓雪伶的嘴角上掛上一絲淡抹的微笑。來到這個國家四年了,它的浪漫一向是隨處可見,不論是在公車上、十字路口上,抑或是在露天的咖啡座上……
它的浪漫是不斷的,但卻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她,韓雪伶,早已失去了那股夢幻的情緒。
或許是四年前的那一幕已讓她不再相信所謂的愛情,也或許是,她根本就不適合戀愛。
她不知道,但巴黎之于她,是苦澀,而非浪漫。是結束,而非開始。
她不是來這里尋找一份愛情的,而是來這里逃避那段感情的。
望著那對情侶在不舍中分離;男人縮縮衣領,朝馬路的方向走去,女人在望不見男人的身影後,這才又折返回屋里去。韓雪伶又啜了口咖啡,心想,那個男人大概在分離之後又急著趕往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笑了下,她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
巴黎的浪漫讓她沒膽子嘗試……才想著,幾天前見到的那個男人竟又在此時劃過她的腦海!︰
她愕怔了下,為那過分清晰的影像而感到惶恐,為了那份悸動而感到害怕。
不!她搖搖頭,不希望自己再度陷入那被稱為「愛情」的沼澤里了,她對自己發過誓,再也不要了……
可是,為什麼那雙黑豹似的雙眸,卻怎麼也揮不去……
???
「……真是的,有誰像你這樣,一句話也不說就消失了的?要不是在路上踫見你,我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你到法國來了!」
宋雨軒才坐定沒多久,便嘰哩呱拉地講了一大段,韓雪伶揚了嘴角,輕啜了口杯中的馬丁尼。此時的她竟對宋雨軒略微高亢的音調而感到一種懷念。
已經有四年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早已遺忘了思鄉的情愫。
而今,他鄉遇故知,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仍是掙月兌不了思鄉游子這個頭餃。
她盈著淡淡的笑,直直地凝視著眼前的宋雨軒,這個自國中就常鬧在一起的死黨仍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她憶起了以往的歲月,心頭掠過一絲絲淡淡的矛盾;當初若不是因為宋強是雨軒的哥哥,她也不會選擇不告而別……
「想什麼?想得都出神了……」宋雨軒輕敲了下雪伶的額頭,拉回了她已遠走的思緒。
她搖搖頭,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腦子里的空白辯解,卻反得來宋雨軒的一聲笑。
「怎麼,來到法國太久了,連中文都忘光了不成?」
「沒有!」她急忙用那許久沒練習的中文說了句。「只是覺得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
宋雨軒因她語氣中那股淡淡的法國口音而揚了嘴角。「我當然沒有變,台灣就那麼大,就算我學會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也不能變到哪里去!倒是你……」她凝神注視著眼前的韓雪伶。這個多年不見的好友,此時竟有種令人難舍的柔媚。
「我怎麼了?」韓雪伶望著宋雨軒張在半空中的口笑道。宋雨軒笑了,急急忙忙拉回自己稍早的思緒。「優雅得像個法國女人似的!」
韓雪伶輕蹙起眉頭。「法國女人?這句話听起來可不像是句贊美……」
「哎呀!」宋雨軒笑自己的辭窮。「反正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就好了嘛!干麼還挑我的語病呢?」
「習慣了!」韓雪伶的嘴角溢上一抹許久未見的笑容。她忘不了學生時代的嬉戲時光。
「老哥當初真的是瞎眼了,要不然……」
「別說了!」韓雪伶輕聲一句堵住了宋雨軒全擠在喉間的牢騷,只見雪伶又是一個笑。「都過去了不是嗎?干麼還老拿出來提?」事實上,從她離開台灣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想再听到任何有關宋強的事了……
「雪伶……」宋雨軒望著她,不知道何時開始,她覺得韓雪伶變得好陌生,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你真的變得好多,變得……」她想不出其他的句子。「……好成熟。」
「都二十四歲了,有誰不會變呢?」
「可是……」
宋雨軒還來不及說出心里想的,便讓身旁突如其來的男人所抑了住。
韓雪伶因宋雨軒的停頓而抬頭,卻見幾天前在面包店里邂逅的那個男人,此時竟直立立地站在她們的桌旁。
「你的朋友嗎?」宋雨軒傾身低語問道。
卻見雪伶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直直地望進他豹似的雙眸;她忘不了這雙眼楮,那雙不時在她的腦海里浮現的黑眸。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自從那次邂逅之後,她仿佛不時地在尋找他的影子……
男人什麼話也沒說,一把便將韓雪伶帶離了她的座位,走進舞池里;而韓雪伶竟也毫無其他的反應,就這般靜靜地隨著他去……
只剩宋雨軒一個人,幾乎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是朋友嗎?如果是,又為了什麼一句話也不說呢?此時的她,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了……
???
「你沒有權力就這樣拉我進來!」
悠柔的音樂讓昏暗的舞池里多了份浪漫,他擁著她,如情人般地漫舞,如愛人般親密。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他不僅整整高了她近一個頭,還有一身結實的身軀。真不知道告訴過自己幾次了,這種外表過分完美而不實際的男人,該遠離一點,不是嗎?
只見男人揚了嘴角,臉上多了份性感的自信。「你也沒拒絕,不是嗎?」
「這並不表示我就願意跟你跳舞!」她反駁道,卻忘不了他語氣中那股低沉的磁性。
他沒有回話,嘴角上仍滯留著那股微笑;他不是個多話的人,她想。從見到他至今,只听他說了那麼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期待听到更多。但沒一會兒,這些期待便全讓理智所取代。
她,韓雪伶,不是來法國尋找浪漫的,不是來這里開始另一段戀情的;從上飛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告訴自己要從此遠離愛情。
她推開了他,在多望了眼他那誘人的黑眸之後,在感受到心里頭那一絲情愫在慢慢地滋生之後,她選擇了離開。
她轉過身,想在自己陷得更深之前早早月兌身,但才跨了一步,便整個人讓他拉了回去。
他的吻絲毫不差地落在她半張的紅唇上,不待她抗議,便逕自攫取了她的吻。
他將她緊緊地擁入自己的懷里,更加深入地探索,仿佛恨不得將她融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似的。
而這一刻,韓雪伶迷惘了,從未曾接觸過如此具佔有性的吻,如原野的猛獸,一旦盯上它的獵物便不輕言放棄……
此時的她,竟如獵物一般無助,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逃以外還能做些什麼?
一會兒,她尋著一絲的空隙,掙開了,只多凝視了一眼,便狠狠地在他的臉頰上落了個巴掌。
「啪!」
她的舉動讓舞池中的人全停下了腳步,男人的手撫上那面紅腫的雙頰,臉上淡淡的笑意仿佛早已將這一切都列入了預料當中……
她望著他,恨透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自信。她什麼也沒說,轉身便大步地走離了他。
當她走回座位時,宋雨軒仍是滿臉的好奇。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問題她已經忍了好久了。
卻見韓雪伶什麼話也沒說,拎起自己的皮包,這便跨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瘋子!」她听見雪伶這麼說,卻跟不上她離去的腳步。怎麼搞的?兩人不是朋友嗎?怎麼?
才想著,她便又看到方才那個挨巴掌的男人似乎也不死心地跟著招了輛計程車追去。
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宋雨軒這回是完全全的被搞糊涂了。
???
鑰匙才剛開了鎖,韓雪伶的去路便又再度讓人擋了住。
她抬起頭,卻望見了方才的那個男人。她眯起雙眼︰「你跟蹤我?」她不悅,這個男人的出現總讓她感到不自在。
「很明顯,不是嗎?」他的臉上再度迎上那抹笑。
「你到底要些什麼?」
只見他聳聳肩地說了聲。「一杯咖啡?」他低沉而有磁性的語調仿佛要將她迷倒,韓雪伶撇過臉,對于他的凝視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很抱歉,我的屋子里不供應咖啡!」
他一臉的無所謂。「那我會等到你有。」她不喜歡他總是篤定的語氣,不喜歡他知命風流的長相,不喜歡他自以為是的態度,更不喜歡他是個名副其實的法國人,那種老認為自己很浪漫的法國人。反正只要是有關他的一切的一切,她、韓雪伶、全都不喜歡!
但又不知道為了什麼,她的心卻一直因為他的出現而感到忐忑不安?
「隨你的便!」她落了句,這便將他鎖在大門之後,他不會等太久的。韓雪伶深信,有哪一個法國人會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而滯留在巴黎街頭的呢?
反正,她就是知道,他不會等太久的……
一場冷水澡洗去了她所有混亂的思緒,韓雪伶披了件浴袍,自浴室走了出來。
一個混亂的夜晚,此時,她好不容易感到些許的解月兌。她為自己倒了杯咖啡,緩緩地走至窗口。
來到這里也已經有四年了,她總喜歡在天空剛泛白時的空氣,有種令人冷靜的沁涼。
她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樓下的身影,有一剎那,她的呼吸幾乎因此而停止。
他還在!
好不容易冷靜的思緒,再度因他的出現而顯得混亂,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心里的情緒,但……
他沒走,她竟感到一絲的喜悅?
該怎麼辦?此時的她亂了所有的心跳,竟對眼前的一切感到不知所措。
難道說,當初選擇法國真的是個錯誤嗎?
「你準備一直這樣等下去嗎?」
深鎖的大門後出現了韓雪伶的影子,男人抬起頭,臉上再度浮現那副「什麼事都知道」的笑容。他什麼話也沒說,舉步緩緩走向了她,直到站定在她的面前之後,這才伸手輕撫上她細致的臉頰。
「進來吧!」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她退了身,好讓男人可以進入門內。
一直到他進入了門內之後,她再抬頭望向巴黎泛白的天空;韓雪伶啊,韓雪伶!只怕自己又逃不過另一場浩劫了……???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韓雪伶說道,順手遞了杯咖啡給他之後,這才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
第一次這麼仔細地觀察他,韓雪伶這才發現他有對很長的睫毛,和一張十分剛毅的臉,也或許是因為他兩瓣飽滿的雙唇,所以每次他的笑容總有一種說不上口的魅力。
男人接過咖啡,輕嘗了口,這才又再度抬起頭望向她。「路克-皮耶。」
路克(與英文的Look同音)?韓雪伶笑了下,這也難怪他總是讓人不禁回頭「看」他了。「我叫……」
「韓雪伶?」
他的毫不猶豫讓韓雪伶深鎖了眉頭。「你調查我?」
她的質問再度引來路克的一陣笑意。「听你的朋友這麼叫你的!」他以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又說了聲︰「記住了!」
一陣赧紅快速地撫過她的雙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有什麼樣的情緒?她起身,淡淡地落了句︰「喝完咖啡你就走吧。」
才剛轉身,她便隨即讓路克強而有力的手拉了回去,而這會兒,她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胸口。
「路克,我們不……」
她話還沒落句,便讓路克的吻攫取了所有的言語,他的吻是具侵略性的,絲毫不讓人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就如同他的眼眸一樣……
韓雪伶迷惘了;跟宋強在一起時,她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悸動,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讓她對他的吻產生一種依戀?
「你好美……」
她听見他如是說,低沉的語氣在她的耳邊引來一陣酥麻。他的吻緩緩地移至她的頸邊,而韓雪伶幾乎因此而忘了自己當初的抗議……
「我們不應該……」她呢喃。不確定自己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只感覺體溫不斷地上升著……
路克沒有理會她語氣中的猶豫,伸手探進她浴袍下的光滑肌膚,卻驚喜于她的肌膚竟有種白瓷般的觸感。
這個女人!他笑了下,再度吻上她的唇。從未在一個女人身上找到這麼多的驚喜。
他為她褪去身上僅有的浴袍,也為自己寬了衣,他緩緩帶領她進入激情的山坡,卻在進入她時再度發現另一個驚喜——她竟然是個處女!
一陣撕破感不斷地在她身體里擴張,眼淚在瞬間全涌上了她眼眶之中,她以雙手支開了他布滿汗水的胸膛。
「不要!」她說。從來沒有想過所謂的竟是如此的難受!也在同時,她憶起了自己從未獻身給宋強……
「噓……」他的聲音奇跡地撫平了韓雪伶心中那股莫名的激動,他更加擁緊了她。「讓我來愛你……」
很自然的,她相信了,也在他的擁抱之中,完完全全將自己交給了他。
他笑了下,再度以吻鎖住了她的唇,慢慢地,慢慢地帶領著她進入另一個激情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