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門後,春天站在窗口微微顫抖的身影,讓他為之頓足了一會兒;他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她,卻在看見她轉過身後眼眶中的淚水,而讓他的心頭霎時掠過一抹驚愕。
她哭了?他不禁感到一陣無措。這晶瑩的淚水也是為他而流的嗎?
「我……」春天沉默了一會兒後,這才又開口。她討厭自己怎麼也抑不住的哽咽。
「我……我討厭這種感覺……」
她指指自己的心口。「這種酸酸的感覺,好難過……慢慢的,它就變得好痛,好像要將我整個人都吃掉似的……」
這原本只如檸檬般酸澀的情緒,此刻卻好似要將她整個人撕碎一樣,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不斷地蔓延……
她討厭自己像由美子一樣愛哭,但淚水就是怎麼都抑不住;她擤擤鼻頭,好一會兒才又接口︰「席森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該是什麼感覺,可是……春天感覺自己好像要消失一樣……好痛。」
老天!蕭啟煒在心里頭一聲低吟;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心疼地望著她,仍是不懂,這一向單純的神情,何時也為他布滿了淚水?
他要她為了愛情而展開笑顏,他要她為了他的愛而感到幸福;但不該是這樣啊……
他沒有任何的思考就跨步向前,一把將她嬌弱的身軀緊緊地擁進自己的懷里;不該是這樣的!他告訴自己,他不該讓她流淚的……
倚偎在他溫暖的胸口,聆听著他急促的心跳,她好不容易稍微平靜的情緒,竟再度成為一團混亂!
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她的淚水怎麼都抑不住?
「我想了好久,還是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麼?」她討厭自己越來越顯猖狂的淚水,更討厭自己對世事的無知。「為什麼?」她接口︰「為什麼我怎麼努力也做不出來?」
她輕輕地推開他的胸膛,再度低頭望了眼自己一雙白皙的手。「我真的做不出來……為什麼大家都知道愛是什麼,就只有春天什麼都不知道?」
她仍是迷惑。「我也想要愛人,可是……席森斯從來沒有告訴我該怎麼做……怎麼辦?」
她無助的大眼求救般地望向眼前的蕭啟煒,仿佛要將他的心逐一的融化;該死!他的心中一聲低吟,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為什麼就連此刻的他,也無法克制胸口如潮水般的愛戀呢?
他再度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以所有的深情鎖住她嬌女敕的雙唇;他愛她!他這樣告訴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如此深刻的佔領他所有的思緒……
他將她緊緊地擁著,仿佛恨不得將她融入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他以舌更加深入地進入她的口中,再度嘗到花般的芬芳……
他為她緩緩地褪去身上的衣服,感受著她的肌膚在他的指尖所造成的花瓣般觸感。
在這一刻,他只需要她一個人;在這一刻,他只希望完完全全的擁有她!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為愛情留下任何一滴淚水,他發誓從這一刻開始,他願意傾注自己所有的愛戀……
他將她輕柔地抱至沙發上,更以雙手細細的挑逗她所有的感官神經;只見她玫瑰色的雙頰因逐漸加熱的體溫而再度染上一片紅暈。
「好熱……」她輕聲呢喃,感覺身體好像要因此而融化。
她會嗎?她不得不問自己;她會因此而化成空氣嗎?她會因此而消失嗎?可是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想逃開這樣的感覺呢?
她下意識地弓起身軀,以雙手再度環上他的頸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些什麼……不!她不知道……
當慢慢地淹沒她所有的思緒,她再也不知該如何思考。
望著她毫無隱藏的情感,蕭啟煒再也無法掩飾胸口對她的;愛是什麼?他想,他不會在春天以外的女人身上找到……
他再度傾身吻上她的唇,以雙膝支開她細致的雙腿,挑逗地探索她的渴望。
這個老令他又愛又憐的女人,他再也無法佯裝成熟的掩飾自己的情感;此刻,他願用所有的愛來充實她,慢慢的細述他對她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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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以雙手撫著自己發熱的臉頰,仍無法相信方才發生的事。
她一定是在作夢!她這樣告訴自己;要不然,現在的她怎麼可能還活著?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明明以為自己已經融化了,怎麼此刻的她還完完整整地坐在這里?
那到底是什麼感覺?為什麼她的臉頰仍如火般的灼熱……
「在想什麼?」
見春天一臉專注的表情,蕭啟煒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聲;這樣的女人……他笑了笑,不難猜出她的小腦袋瓜子里在想些什麼。
听見蕭啟煒的聲音,春天的臉在霎時變得更加地灼熱;她搖搖頭,像小孩子做錯事似的一個微笑,隨即又躲進他的臂彎之中。
「好溫暖。」她滿足地輕道。「像春天一樣溫暖。」
蕭啟煒再度揚了嘴角,她的形容詞果然很有限。
「喜歡嗎?」他輕道。喜歡她烏黑的秀發如絲般的觸感,喜歡她身上老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如此的難舍……
「嗯。」春天點點頭。「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喜歡你吻我的感覺,喜歡你的心里只有我一個人的感覺
「如果我說我愛你呢?」他問道。對于她的坦白有種說不上口的窩心。
只見她抬頭朝他望了眼,隨即又是一抹蜜似的笑。「我不知道愛是什麼,雖然大家都在愛來愛去。可是……」她遲疑了一會兒,這又開心的接口︰「我想我應該會喜歡才對,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你做的每一件事。」
只是喜歡嗎?蕭啟煒無奈地搖搖頭,忘了身前的春天如同白紙一般純潔;這種讓他老是哭笑不得的情緒,好像在認識春天以後就變得更加強烈。
「對了,」春天伸直了自己的雙臂,如同要觸及天花板一般,好一會兒又接口︰「你什麼時候要教我?說不定等到春天學會,那我就可以愛你了。」
是嗎?
蕭啟煒愛憐地伸了自己的雙手,緩緩地環上她的雙臂,而後再將它們環上她的胸前,將她牢牢地擁在自己的懷中。
怎麼?他笑了下,剛剛不是做了嗎?還是她的愛真的要用手才做得出來?
她的天真,老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他傾身輕咬她的耳垂,讓語氣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廝磨。「剛剛不是做過愛了嗎?那麼你現在不是也該愛我了?」
「那個……」春天驚愕地轉頭望向他,仍是不語,白皙的臉霎時又成了一片紅暈;剛剛……剛剛那個……
怎麼會這樣?她以為……她以為愛是要用手做出來的!怎麼……
「我愛你。」他的語氣緩緩地傳進她的耳里,那種感覺竟有如春風般暖到了心里。
這就是愛嗎?
春天問自己,愛就有如春天一樣讓人暖到心里嗎?愛就是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守候在他的身邊嗎?
那她對他的感覺也稱得上是愛嗎?
「你呢?」見她一直不講話,蕭啟煒再度開口。一向習慣拒絕別人的他,此刻竟也有種害怕被拒絕的恐懼。
只見春天的眼神自迷惘中再度拉回所有的思緒,沒一會兒,她的臉上再度溢滿了肯定的笑容。
「我愛你。」她說,隨即以雙手再度緊緊地將他環住。「我好愛、好愛你。」
如果這就是愛,她沒有比現在更確定的事了。
蕭啟煒只是一愣,便立即將她擁在胸口;是的!這就是愛。他這樣告訴自己,他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滿足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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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月底就要回台灣了。」
蕭啟煒輕聲地說道,再度啜了口手中的咖啡,今天的他,心情莫名的愉快;或許是因為今天東京過于晴朗的天氣,也或許是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將春天帶回台灣介紹給大家。
他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覺得異常地愉快。
「是嗎?」岩野央只是平淡地應了聲,仍是無法理解他腦中的思緒。「那麼……」他支吾了一會兒。「由美子該怎麼辦?」
由美子?蕭啟煒只是一抹淺笑,稍早他離開時交代春天好好看著由美子,不知道此時的她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令人頭痛的事?
還是問了什麼讓人頭大的問題……
「你要帶著她跟你一起回台灣嗎?」見他一直都不說話,岩野央再度接口。
只見他回了神,搖搖頭。「不!由美子不會跟我一起回台灣。」他有一個春天就夠了,不需要第二個由美子。他在心里暗自對自己說道。
「可是……」岩野央的臉色黯淡了下來。「她現在只有你,如果連你都要離開,那她……」
「她還有你,不是嗎?」
他接續的句子再度讓岩野央抬頭望向他,她還有他?他不知道,他害怕的是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接近她。
「你知道她不會想再見到我的……」岩野央的語氣中飽含挫折。
「如果你沒有試過,又怎麼會知道她不想再見到你?」望著他過于悲觀的臉,蕭啟煒無奈地搖搖頭後,才又接道︰「我沒有辦法成為她的依靠,也沒有辦法這樣守著她一輩子。我也有我自己的情感,由美子現在只不過在自欺欺人罷了,如果連她自己都不願去面對,我想沒有人救得了她。」
「可是……」岩野央道。「我只是認為她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我是說……再給她一點時間去面對,不要這麼快就……」
「你不是一直想見她嗎?」還不待他說完,蕭啟煒的話再度打斷他全擠上喉間的思緒。
見她?
岩野央一陣愣怔!一開始他的確很想再見到她,跟她說明一切,可是不自覺的,時間一久,他竟然連膽子也跟著變小了,現在,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見她的勇氣。
「我……」他支吾著,仍是不懂自何時起,他對情感開始變得如此地膽怯?「我不認為……我應該……」
「見她?」蕭啟煒再度接續他未完的語句。
岩野央抬起頭,又是一陣支吾。「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認為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如果像你這樣一直躲著她,她大概一輩子都做不好心理準備。」蕭啟煒說道,再度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就要回台灣了,你應該知道;事實上,我在日本待的時間,已經超過我原本預期的時間了。」
一個多月,他笑了下,只怕回台灣之後,連工作都不認得他了。「我不認為由美子會恨你,她只不過是讓現在的假象所蒙蔽而看不清所謂的事實。她一直以為她愛的人是我,但,岩野央,」他一聲輕笑。「想想看,她認識我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超過兩個月,她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愛我愛得不可自拔,我們甚至沒有一起相處過……」
「你知道她一向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
「可是這都是藉口,不是嗎?」他一聲輕嘆,迷失在愛情中的人,總是無法看清事實。「如果你真的愛她,你是不是也該像她一樣勇于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你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但我卻不知不覺的成了你們兩個人的隔閡了,不是嗎?」
岩野央沒有再接口,只是黯然地低下頭;在這整件事當中,蕭啟煒的確成了無辜的受害者,然而,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岩野央,」他再度喚了他的名字。「找個時間去跟她見個面吧!不管她接不接受,你都必須把事情交代清楚,不是嗎?」
是嗎?岩野央再度轉頭望向繁忙的東京街頭,心緒復雜地看著人群來來往往。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半晌,他終于吐出一句話︰「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听他這麼說,蕭啟煒這才放心地點點頭。「那好吧,」他伸手拿了帳單後隨即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希望很快能得到你的消息。」
「嗯。」
見他點頭後,蕭啟煒才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他再不趕快回去,只怕春天又不知道會做些什麼了。
待他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人群之中,岩野央的思緒再度毫無目的地漫游;好久……他這樣告訴自己;好久,他不曾見過由美子了。
她現在好嗎?仍有著往日誘人的容顏嗎?
為什麼每每在想到她的時候,自己總是莫名地感到心疼?為什麼每每在想到她的時候,自己就無法原諒已發生的一切?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到一發不可收拾」?
要不然,他為什麼總是不斷的期待再度看到她美麗的笑顏?
真的該見她嗎?他再度問自己;然而此刻,他還能再繼續逃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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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哼著歌,興奮地嘗試著將春天的氣氛散滿屋里的每一個角落。
稍早蕭啟煒離開的時候,交代她要好好地照顧由美子;可是由美子的睡眠時間似乎要比一般人來得長,竟然從他出門後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她聳聳肩;露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由美子,她這樣一直睡著也好,免得自己面對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望著眼前飯店送來的花,她再度將所有的思緒暫時拋在一邊;環望了滿屋子盛開的花朵,這從進飯店第一天便每天定時送來的花束,似乎至今都還沒有謝過。
不過……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喜歡這花香味充斥整個房間的感覺,這總讓她的心情變得特別舒服。
她興奮地再度輕點眼前這束含苞待放的玫瑰,只是一秒的時間,所有的玫瑰再度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地綻放開來。
還是花開的時候比較好!春天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道,有花開的地方,總讓她有種重新解放般的自由。
她含著手指,再度觀望了一下四周,總覺得屋子里好像少了什麼,她蹙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像突然憶起什麼似的睜大了眼楮。
對了!就少了荷蘭的郁金香!
她抬起頭,望了眼牆上的鐘——下午兩點多,如果她現在去,應該可以在蕭啟煒回來以前趕回來才對。
這個念頭一劃過她的腦海,她隨即興奮地站起身子,她告訴自己,她得趕快起身才行!
她走向窗口,再度開了窗子,頰畔飛上一朵微笑後,愉悅地躍上窗欞,縱身一躍消失在窗子之外。
再不走,鐵定來不及了……
透過門縫,由美子一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個名叫春天的女人,竟就這麼躍下二十六樓的窗外?
她死了嗎?她不得不這樣問自己;從來沒有人從二十六樓跳下去還能夠僥幸生存的!
可是……
她不懂,春天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一點都不懼怕死亡嗎?
看她前一分鐘仍盈著幸福的笑容,為什麼下一秒鐘便想不開的想跳樓自盡?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她剛剛望見春天朝那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輕點了一下,所有的玫瑰便全都爭先恐後的綻放了開來。這又是如何的神奇呢?
她更是困惑,為什麼又會這樣呢?難道她是魔法師嗎?可是她一點也不像啊!
她一直在門後遲疑了好一會兒,忖思良久之後才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她緩緩地走向窗口,不確定自己究竟想看到什麼?
是一具破碎不堪的尸體嗎?還是血肉模糊的場面?她不清楚,只感覺自己反而更想證明些什麼……
她站在窗口,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傾身望向窗外。
但眼前所見的反而更令她吃驚;她不但什麼都沒看到,擁擠的東京街頭甚至沒有一個人為了方才一位從二十六樓跳下的女人而頓足!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完全迷糊了。
如果春天的尸體不在下面,那她剛剛那麼一跳,到底又跳到哪里去了?
怎麼可能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老天啊!她的心頭霎時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懼;她到底是誰?由美子不得不問自己,這個名叫春天的女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她就這麼消失了?
為什麼她能讓所有的花朵在瞬間全部開放?
她是人?還是鬼?
她搗上自己的嘴巴,只能任著胸口那股疑惑更加的擴張,任著恐懼不斷的在心中蔓延……
蕭啟煒喜歡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此時,她完完全全的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