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嫁給嚴少白?」
卓沛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二十世紀了,竟然有這種事情?
她睜大了雙眼,白皙的臉頰因氣憤而脹紅。櫻桃般的紅唇在此時已緊抿成細長的一條線。
即使她悄美的臉一向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但此刻的她可忍不住眼神中如火焰般狂熾的憤怒。
「沛蓉。」面對女兒激動若此,卓父刻意壓低了自己的音調。「……我真的是不得已的……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再不想點辦法,也只有宣告破產的命運了。我一個五十幾歲的老人了,自從你母親死了之後,我就一個人把你撫養到這,現在公司面臨這樣的命運,你總不能叫我一切再重新開始吧……」
「但,」沛蓉還是難抑語氣中的憤怒。「你也不能拿我的婚姻當兒戲啊!為了你的事業,隨隨便便將我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還能做出這樣的事?」
「沛蓉,」卓父跪至地面上。「算是我一個老頭子求你,我什麼都沒有了,若不是情非得已,我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這些年來,我難道不也是希望你過得快快樂樂的嗎?現在……」卓父一陣硬咽,即使是一個大男人,在此刻也有種走投無路的無奈感。
望著父親這個模樣,卓沛蓉也感到束手無策、倉惶失措。
淚水不斷地在她眼眶中盤旋,但強烈的自尊心卻讓她強忍住淚,不讓自己摔下淚來。
真的無路可走了嗎……
而她,真的就此成為企業聯姻的犧牲者?
「沛蓉,」卓父苦口婆心地說道。「嚴氏在社會上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企業,嚴少白也是十分有為的青年,他們不會虧待你的。我欠他們的五千萬,要不是剛好嚴少白正值適婚年齡又未婚,也不會用聯姻這個方式解決。」
「沛蓉……」卓父又接口說道︰「你也二十五歲了,差不多也該是嫁人的年齡了,我——」
「不要說了。」淚水終于難以克制地順著她細滑的臉頰落下。一生的幸福竟只值五千萬?
而且還是嫁給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
她甩開了卓父的手,頭也不回便往自己的房里跑了進去。
++++++++++++++++++++++++++++++++++++++++++++++++++++++++++++++++++++++++++++++++++++++++++++++++++++++++++++++
「你願意嫁給嚴少白為妻,不論生老病死,都願意陪他一生一世嗎?」
豪華的禮堂里,到處是陌生的面孔。嚴氏是個大企業,從今天到場觀禮的人數之眾更可瞧得一清二楚。所到之人不是政要人物,便是商場略有名氣的大戶。
隔著一層白紗紗,卓沛蓉銅鈴般的大眼早已冷冷地看遍了一切。化妝師巧妙的化妝技巧,將她原本天生麗質的臉妝點得格外出色,剪裁合身的禮服更襯托出她縴細合度的身材。
婚禮對一個女人而言該是最幸福的時刻,但此刻的她,非但不覺得幸福,反而感到一股恨意不斷在她的心頭滋長……
可笑的是,今天的新郎甚至不是他……
她撇過了臉,對這場婚禮感到輕蔑。他竟然忙到連自己的結婚典禮都沒有辦法參加?還得要派他的弟弟代替他的位置。
這真的是她所見過最可笑的笑話了……
「你願意嫁給嚴少白為妻嗎?」見她一直都不開口,牧師又問了一次。
她朝身旁的嚴少華望了望,一聲輕笑。
「新郎未出席的婚禮算數嗎?」
她的語句才剛落下,四周的賓客隨即一陣竊竊私語,卓父見狀,急忙開口喊道︰「沛蓉!」
听見父親的聲音,卓沛蓉撇過臉,嬌艷的紅唇不自覺地抿了抿。白紗未掀的她,仍能巧妙地掩飾住自己半怒的情緒。
她的眼神中溢著火焰般的怒意,她差點忘了,她甚至連說「不」的權利也沒有……
台上的牧師見狀,也立刻以他和藹的笑容掩飾住原有的驚愕;他合上手中的聖經,緩緩回答她方才的問題。
「可以的。」他說。「嚴先生請他的弟弟代為參加婚禮,其法律效益就是視同他本人參加一樣。」
她的心頓時跌到谷底。
「那……」牧師這又開口。「你還願意嫁給嚴少白為妻嗎?」
她以眼偷偷地睨向一旁擔憂的父親,望著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許久,才不情願地開口。「我願意。」她說完,眼眶不由自主地一陣發酸。
「那我宣布,」牧師揚了嘴角。「從現在開始,卓沛蓉和嚴少白正式成為法定夫妻……請交換戒指。」
她伸出自己縴細的手,望著戒指慢慢地套上她的無名指,她一聲苦笑,真的無法挽回了……
+++++++++++++++++++++++++++++++++++++++++++++++++++++++++++++++++++++++++++++++++++++++++++++++++++++++
「哥。」
久候的嚴少華在看見電梯里出現嚴少白的身影時,急忙起身跟上他的腳步。
仍如往常一樣,他的腳步依舊是大步踏實,但卻是急促的。
不習慣浪費任何時間的他,就連在看見自己的弟弟時,仍只是示意地點點頭,繼續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今年三十二歲的嚴少白,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理想對象。非但多金,更有著一張過分性感的臉龐。
烏黑的濃眉下是一雙好似能將人看透的黑而深邃的眼楮。輪廓分明和一張總是似笑非笑的唇瓣,讓人想啄上一口。
他高大的身軀讓所有人在他身旁顯得嬌小,他的擁抱好象會將人完完全全的融化。
只是,雖然說他有所有男人極為渴望的優厚條件,但在他身旁所環繞的嚴肅氣息,卻讓人一步也不敢靠近。
或許是因為他不太笑,也許是因為他重視自己的事業更重于女人,所以他到現在都一直是單身。
哦,如今再不算是了……
「哥。」進了桃木色的辦公室大門後,嚴少華開口說道︰「昨天婚禮……」
婚禮?
這個字好象在他的腦海里徘徊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此刻的自己該算是個已婚之人了……「怎麼了?」他不經意地問了句,對于這場婚姻,他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緒。
「沒……」嚴少華強自鎮定自己的語氣後又開口。「沒什麼。一切很順利,我只是把戒指拿來給你……」他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戒指。
嚴少白回頭,只是一眼,便接過他手中的戒指戴上。然後,轉身接向桌上的通話鈕,說了聲;「幫我確認十點與國華的會議。」
話一說完,他繞個步走向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好象方才的事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般。
嚴少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道︰「大哥。」他抿抿唇。「大嫂……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你應該抽個空回家看一看。再怎麼說,也算是新婚,就算不度蜜月,也不該讓她一個剛結婚的女人獨自待在家里……」
「這件事我自然會處理。」他冷冷地說道。視線卻仍集中在眼前的文件上。
嚴少華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望著他大哥這副模樣,他不自覺的感到一股槍然。
自從父親過世之後,就一直是大哥掌管整個嚴氏企業;他放棄了自己的學業,專心于不容易開創的事業,照顧整個家計,供他讀書等;但卻也慢慢地讓他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
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好象再也沒有其它的意義。
這次的婚姻,若不是母親一直嘮叨自己一大把年紀還看不到自己的兒子成婚,大哥大概也不會有如此瘋狂的念頭——
以婚姻作為償還債務的條件?
怎麼想都不可能會發生在這個「工作狂」身上……
「大哥,」他又喚了一聲。「那你的蜜月……」
「叫秘書去辦張卡給她。」還不待他問完,嚴少白又開口。「看她喜歡到哪里就自己去好好玩好了,我手邊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時間陪她去游山玩水。」
「可是……」
「佳華。」他叫著秘書的名字,打斷了嚴少華未出口的話。「叫王副總進來!還有,去辦一張卡給……」他想了一會兒,隨即望向眼前的少華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嘎?」他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叫……卓沛蓉。」
「辦一張金卡給卓沛蓉。」他立刻命令道。「所有的開銷都算到公司的帳上。」
說罷,他松開了通話鈕,才又抬頭望向嚴少華交代道︰「回去跟媽媽說,我今天公司有點事,不會過去吃飯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忙,有空我會再回去看她的。」
他的話才說完,便又代頭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面,絲毫不理會嚴少華的反應。
而他只是楞在原地,好一會兒的時間,才轉身朝門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這就是他的大哥……
他也只能搖頭,一個視工作如命的男人;看來.他的婚姻恐怕也是前景堪憂了……
嚴少白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離去,直到手上工作告一段落,才讓自己稍有休息的時候。
他不經意地望見自己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思緒竟在瞬間化成了短暫的空白。
結婚了……
這個名詞對他來說似乎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是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抽屜里多了一張結婚證書;更好笑的是,他甚至連自己的老婆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想著,他不禁一聲輕哼,就當是陪他的母親玩一場游戲吧!
他並沒有允許自己做更多的思考,搖了搖頭,再度專注起自己手中的工作。
只能說婚姻對他而言,真的沒有太大的意義……
+++++++++++++++++++++++++++++++++++++++++++++++++++++++++++++++++++++++++++++++++++++++++++++++++++++++++++++++++++++++++++
位于北投的威靈頓山莊,一向是有錢人居住的地方,不但可以輕俯視整個台北市的上空,緊連的獨棟別墅,更可以輕易地看出豪宅特有的氣派。
而嚴少白的住處就坐落在山頂上,與其它獨棟的別墅還有一段距離。光是從圍牆上的鐵門走到正門口,少說也要花上幾分鐘的時間。
三層樓的豪華建築和滿牆的落地窗,更將整個台北市的景觀輕而易舉的收歸眼底。
別墅外面是一片花園,除了滿地的綠草之外,四處可見的白玫瑰叢使空氣中溢滿玫瑰的花香。
不過這些白玫瑰對卓沛蓉而言,只代表這個未曾謀面老公是一個極端無趣的人;竟然連自家里種的花都選拔毫無色彩的白玫瑰……
「竟然連一張照片也沒……」
卓沛蓉輕蹙起眉來,跌坐在沙發上,嘴里還是不住地咕噥。來到這個地方少說也有一個禮拜了,沒看到自己的老公不說,逛遍了整個家里,竟然連一張照片也看不到。
哼!要不是個垂老的老頭,大概也是個不堪入目的丑男,所以才不敢將自己的照片登于大堂之上。她對商界之事向來不聞不問,所以至今仍不知她的夫婿的長相。
想著,她又無奈地將自己整個人埋進沙發之中;再這樣下去,她鐵定會把自己給逼瘋的。
這間偌大的屋子里,除了豪華的裝潢擺飾之外,就只有一個叫張媽的老管家在看著。而這位叫張媽的管家,每天整理清潔、工作完畢後,還非要她上床就寢後,才會回到她自己的寢室睡覺。
這個張媽簡直是個典獄長,相形之下,她就像個女囚犯,讓這個名叫嚴少白的獨裁政府拘禁在這棟豪宅里的監獄里。
老天!她不禁申吟;為什麼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呢?
她活像個祭品,讓人供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大少女乃女乃。」張媽的聲音唐突地打斷卓沛蓉自艾自憐的思緒,也抬起頭,就見張媽開口。「晚餐已經準備好了,你要不要先用餐?」
晚餐?她不自覺地又蹙起了眉頭,怎麼感覺自己好象才剛吃過午餐,一下子又到了晚餐的時候了?
「不要了。」她想都不想的便拒絕。「我現在不餓。」
「可是……」換張媽皺了眉頭,她一直覺得大少女乃女乃太瘦了,竟然總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若是大少爺看到還得了?「大少女乃女乃,你還是多吃一點吧,別讓我們做屬下的難做人……」
「可不可以以不要再叫我‘大少女乃女乃’?」卓沛蓉不耐地自沙發上站起身,對這個名字感到無端的厭煩「我叫卓沛蓉,雖然嫁給你們大少爺,但可沒跟他同姓‘大’!我既然不姓‘大’,那你就叫我沛蓉好了,我會覺得比較舒服一些……」
「可是……」
屋外突然傳來的停車聲再度打斷兩人所有的談話,張媽回頭望了望,隨口道︰「大少爺回來了。」她說罷,隨即轉身走至門口開門。
回來了?
不知怎的,她的心口頓時一緊,對于他的出現,她似乎一點準備都沒有。
她半期待,卻也半恐懼地睜著銅鈴般的大眼直望著門口,心中七上八下。
可是,沒一會兒的時間,她整個心都黯了;進門的竟然是個年近七十的老先生?而這位先生,就是她的丈夫——嚴少白嗎?
「老張,」張媽的叫喚聲回答了她心中疑惑,「少爺呢?」她問道。
原來不是!卓沛蓉松了口氣。
就見那位老先後朝卓沛蓉點點頭後又轉向張媽。「他等會兒就進來了。」
還有人?
卓沛蓉心里好似頓時又燃起了一線希望,她轉頭望向門口,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隨即自門外走了進來。
哦!他才是「正主兒」!
他很高,黝黑的肌膚襯托著他結實的身軀,使得了與他清秀的弟弟嚴少華形成強烈的對比。
在他的身上有著非常陽剛的男性氣息,深邃的黑眸之上是一雙半鎖著的眉宇;在他剛毅的臉龐上,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倔強又高傲的唇線。
她原以為,他該是像他那弟弟般文文弱弱,可是……看見他出現卻讓她驚訝得說不出口。
在他的吻之下可以讓人融化嗎?
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她竟然忘我了;也或許因為他的出現,竟讓她久久無法思考。
若今天,他們兩人不是以這種方式見面,她或許會毫不猶豫地便愛上他!可是……
不!她沒有忘記提醒自己︰他就是讓她陷入今天這般局面的罪魁禍首!
當她的視線在無意中觸及他如鷹般的眼神,她急忙低下頭,任著一股紅暈無來由的劃上她白皙的臉頰。
老天!她為什麼會臉紅……
「少爺。」老張的聲音再度打斷那股令人窒息的寧靜,「這位是少女乃女乃。」
他看到了!
事實上,他的思緒還因此而造成了短暫的空白;應該說是,他並不預期他的老婆會是如此……漂亮。
可是,他很快倒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在商場打滾多年,他善于掩飾他的心緒。
「哦,」他不以為意地輕應了聲,這才又轉向卓沛蓉示意似地點個頭。「你好。」
這……這算哪門子的婚姻啊?
她睜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眼前的嚴少白;是啊,這種婚姻能以一聲「你好」就算打過招呼了?
結婚至今一個禮拜,他連個影子都沒出現,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人了,竟然就這麼一聲「你好」?
「我要先去房里睡覺了!」她不知道是那股子氣硬是擠上她的心頭,可是,她現在真的所有的興致都沒有了。
「可是,」張媽蹙起了眉頭。「少女乃女乃,你還沒有吃……」
張媽的語句未落,卓沛蓉縴細的手腕隨即讓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手箝制住,她抬起頭,就見他一張性感誘人的臉在凝視了她好一會兒之後,便冷冷地開口。
「我想……」他連聲音里都有一種殺人不償命的磁性。「張媽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留下來吃晚餐,你知道。」他的語氣有點像是命令。「別浪費老有家的一番苦心。」
他……
她想抽開自己的手,可是,除了讓他牢牢地握在掌中之外,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微溫地瞪向他,他非但沒有反應,還若無苦事地轉告張媽說道︰「我想,少女乃女乃決定留下來吃飯了。」
說著,硬是將她拽向飯廳的方向。
該死的!她難以克制地低咒,這個男人竟是個不折不扣的獨裁者!除了他自己的命令之外,他根本听不下任何意見。
虛有其表的男人!
嘖!她真的是看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