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無風無浪的過了兩個月──
向林雅芬坦承交往的事實,從此,季君瑞完全沒打算回英國繼續念書,反而堅持留在台灣,毫無忌憚的進出喬飛雪與母親租賃的房屋,甚至幾乎夜夜與喬飛雪同枕而眠。
洗了個澡,走到廚房想倒杯牛女乃喝,突然,季君瑞走過來,從喬飛雪的身後將她摟進懷里。
「今天怎麼比較晚下班?」
喬飛雪不語,唇邊漾起一抹幸福的笑。
「怎麼不說話?」扳過喬飛雪的身子面對自己,季君瑞一臉疑惑的盯著她,「看你笑得賊兮兮的,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你說呢?」喬飛雪故意賣關子。
「你要是不說……」季君瑞將手移到她腰間,「小心我要嚴刑逼供……」
「不可以!」知道季君瑞想搔她癢,喬飛雪連忙閃開,「小心傷了孩子!」
「傷了孩子?」季君瑞一怔,迎視著她笑得甜蜜的臉龐,瞬間明白了,「你是說……我要當爹地了?」目光落在喬飛雪平坦的小月復上。
「下班時,我去醫院檢查過了。」喬飛雪笑著,幸福洋溢在她臉上濃得化不開,「剛好六周了。」
听到這樣的消息,季君瑞激動的將她緊抱在懷里。
感受著他的興奮,喬飛雪靜靜的與他分享這份初為人父、人母的喜悅。
「以後我陪你去做產檢。」下巴摩擦著喬飛雪的發,季君瑞體貼的說著。
「嗯。」輕應一聲,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抬眼望著季君瑞,不確定的問︰「這樣……真的好嗎?」
「什麼意思?」
「你不像我,因為環境不允許,所以不能再念書……」
「你還在想著要勸我回英國繼續把書念完嗎?」
「我是真的不希望你為了我,現在甚至是為了孩子,而放棄你的學業。」
「書沒念完並不重要,以後有的是機會。」季君瑞笑了,低頭吻了吻喬飛雪的唇,「但是錯過了你和孩子,就什麼都沒有,也不可能追得回來了。」
喬飛雪微微揪起眉心,「可是……」
「沒有可是。」季君瑞一臉堅定的說著,「既然現在我們要當爸、媽了,就要為孩子著想,其他的事都等以後再說。」
面對季君瑞的堅持,喬飛雪也只好不再多說什麼,輕點了頭,她依偎在他的懷里,心中縱使有再多的不安與擔憂,此時此刻她也不想再去想了。
有他在她身邊……什麼都不必再害怕了。
漸漸的,季君瑞突然變得忙碌起來,開始常常不見人影,不論喬飛雪如何追問,他總是找借口早出晚歸。
這天下班,走下公車,才拐進巷口要走回家,突然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房車的後車門被司機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下車,映入喬飛雪的視線里。
「季爺爺?」看到季克豪在這里出現,她的心頭漾起了一抹不安的預感。
「總算你還記得我。」季克豪冷哼,「我還以為你纏著君瑞過了兩個月的日子,根本就忘了我的存在。」
「沒有的事……」喬飛雪搖頭否認。
冷睨著喬飛雪,季克豪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就不跟你拐著彎說話了,我問你,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放過君瑞?」開門見山的質問。
「我……」喬飛雪沉吟了一下,面對季克豪的直接,她也選擇坦白以對,「我現在和君瑞過得很好,所以……」
「很好?跟著你過苦日子叫作很好?」打斷她的話,季克豪完全不以為然的反駁,「為了你,他連書都不念了,這樣叫好?」
「這是君瑞的選擇,我也勸過他回去英國繼續把書念完,可是他執意留在台灣……」
「當然,他現在被你迷得團團轉,哪有心思想回英國去念書?」
面對季克豪的指控,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他接受與釋懷。
她當然知道彼此相愛是不能當飯吃的,尤其是當現實壓力壓得人喘不過氣時,就算再濃的感情也會被擊敗,不得不屈服于眼前的現實。
「這個你拿去。」季克豪掏出了一張支票遞到喬飛雪面前,「放過君瑞,讓他回到原來的正常生活。」
看了眼前的支票一眼,上面清楚寫明的八位數字令人咋舌。
抬眼,她迎視著季克豪冷然的臉,「季爺爺想用這筆錢來收買我,讓我背叛君瑞的感情嗎?」果然如君瑞所說,在季爺爺的眼里,任何的事都可用金錢來改變。
「隨你怎麼想。」季克豪沒承認,也沒否決,「總之這筆錢你拿去,不管你要用什麼方法都可以,總之你要立刻離開君瑞,永遠不要再來纏他;他還有大好的前程,我不能容許你這樣毀了君瑞的未來。」
喬飛雪淡淡的問︰「如果我拒絕呢?」雖然支票上的金額很驚人,如果能善加利用,她和媽咪往後的日子會過得很快樂,甚至可以恢復到以前的富裕生活。
但是若是因此要她離開君瑞,斬斷她和他之間的感情……那她和季爺爺的勢利又有什麼不一樣呢?更何況她怎麼忍心讓肚里孩子在還沒出世前就已先沒了爹地?
不……她做不到!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季克豪回答得很肯定,「除非你對君瑞根本沒感情!」
喬飛雪微微蹙眉,一臉的疑問。
「你別裝傻說你一點都不知道。」季克豪冷哼,「每天和君瑞相處,跟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你會不知道他現在每天在外頭打工有多麼辛苦!」
「君瑞在打工?」低呼一聲,喬飛雪驚訝的睜大眼。
難怪……難怪最近他常常不見人影,原來……
「他早上在路邊發廣告傳單,下午在速食店幫忙,有時深夜還跑去工地打臨時工。」發覺到喬飛雪驚愣的反應,季克豪詳細的說明,「為了讓你們母女過得好一點,他那麼委屈的在那些地方打工,難道你知道了還能坦然接受嗎?」
「他明明就是個不愁吃穿,可以任意揮霍的大少爺,未來更是跨國集團的主事者,現在卻要為了你們這對窮途末路的母女,做些不該是他做的低下工作,你看得下去嗎?」
「我……」喬飛雪幾乎消化不了這樣的訊息,腦中的思緒亂成一團,完全反應不過來,更無法說出完整的字句。
「我真不知你們母女到底是給君瑞灌了什麼迷湯,讓他這麼死心塌地地為你們這對母女做牛做馬,一點都不顧自己的未來!」季克豪說得義憤填膺,一張老臉上淨是氣惱的神色。
「我真的不知道……」搖著頭,喬飛雪喃喃說著──若她知道,她真的不會讓他那麼做的!
「我才不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季克豪重重的哼氣,「總之你現在馬上給我離開君瑞,這筆錢你可以拿去跟你母親好好的過日子;若你不從,就別怪我不擇手段,你和你母親休想再有安穩的日子可過!」說完硬將支票塞進喬飛雪的手里。
呆呆的看著季克豪上車離開,喬飛雪的思緒依然很混沌,低頭看著手里的支票,一手輕撫尚未突出的,她的整顆心緊揪攪著。
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她找不到一個完美的答案……
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林雅芬再看看靜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女兒,忍不住嘆息。「都這麼晚了,君瑞怎麼還沒回來?」喃喃自語著。
「今晚台風會登陸,外面現在可是風大、雨大……」這次是中度台風,風雨之大讓她更是擔心起君瑞的安危。
只是……比起擔心這個,她似乎更該擔心待會兒他回來後會發生的事──
女兒已告知季克豪找上門的事,也知道季君瑞為了她的女兒及將出世的孫子外出拼命打工,身為飛雪的母親,一時間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替女兒出主意,讓此事能順利過關。
以一個為人母的心態,她當然很希望女兒能與季君瑞在一起,說得現實點,以他的豐厚家世,他可以給女兒一個什麼都不缺的優渥生活,連帶她這個丈母娘也能過好日子,甚至比以前更甚;但反過來想,她並非現實之人,季君瑞在喬家落魄時不顧一切伸出援手,他的那分心,她打從心底感激,也很疼惜他,甚至將他視為自己的兒子般對待。
在知道他為了女兒及未出世的孫子這般努力,連學業、家世都不要了,這教她情何以堪?她怎能無動于衷的置身事外,什麼事都不管呢?
「飛雪,你真的要這麼做嗎?」林雅芬忍不住再次詢問女兒。
女兒希望她能幫忙說謊,最終目的就是讓季君瑞對女兒死心,回英國繼續學業,過回他原本應有的富裕生活。
女兒會這麼決定,當然不是因為季克豪的那筆巨款,而是真的不願季君瑞犧牲屬于他的一切。
只是說這樣的謊言只會讓女兒和季君瑞彼此心中留下極大傷害,甚至會成為兩人一輩子不敢再觸踫的傷痛,這樣……真的對他們兩個人好嗎?
「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不是嗎?」許久後,喬飛雪才輕輕開口。
「但是這麼做只是傷害到你和君瑞啊!」林雅芬強調著這一點,「君瑞是這麼的愛你,你真的狠得下心去傷害他嗎?」
「我舍不得他難過,再狠下心去傷害他。」喬飛雪很坦白的說出她的心情,「但以現在的情況,若我不這麼做,他會死心的離開我嗎?」
「話是沒錯。」林雅芬嘆氣,「但是這麼做真的是好的嗎?」
「好與不好都已不重要了。」喬飛雪苦澀一笑,「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君瑞再為我而受到不必要的痛苦,我只要他能像以前一樣,過著他快樂的日子就好。」
「飛雪……」
「現在想想……我讓君瑞陪我回台灣真是個錯誤。」回想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喬飛雪心里只覺得百味雜陳。
季君瑞陪她回台灣,繼而讓她得到他的愛,但這又如何?她是開心沒錯,卻是換得他得拋棄一切,他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她已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原有的生活,更體會了許多的人情冷暖,她太明白這種感受,所以她不要季君瑞因為她也嘗到這些不必要的痛苦。
「但也是因為他陪你回來,你才能看清楚他對你的感情不是嗎?」走到女兒身邊坐下,林雅芬語重心長的說︰「至少你知道他是真心的對待你,這個事實是你不能否認的不是嗎?」
「就是因為明白了,所以我更不能讓他留在台灣、留在我的身邊!」心情沉甸甸的,喬飛雪也很難去面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但是……」
「我下樓去等他吧!」打斷母親的話,喬飛雪起身,伸手拉起擱在一邊的行李箱。
「飛雪……」
「我沒事的。」朝母親勉強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在說服著自己般,「今非昔比,我和君瑞之間的障礙太多了,總是要做個了斷,不能再繼續自欺欺人了。」說完拖著行李離開房子。
吃力的將行李箱提下樓,就見季君瑞淋著大雨,快步朝她跑來。
「你怎麼下樓了?」在她面前停住,季君瑞一臉笑意的問。
「等你。」撐開手中的傘,喬飛雪替他遮雨。
「就算要等我回來,你也不必下樓。」听她這麼說,季君瑞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你現在的身體可不是一個人的,要多休息才是。」
喬飛雪的神色當下一斂──是啊!她的肚子里還有一個才剛孕育出的小生命……
「怎麼了?」發現她突然沉寂下來的神情,季君瑞關心的問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
「沒什麼。」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她語氣淡漠的說︰「孩子沒了。」雖然困難,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謊了。
「什麼意思?什麼孩子沒了?」愣愣的,季君瑞有點無法反應過來。
「我今天去醫院做了手術。」回避了季君瑞的目光,喬飛雪語氣平淡的回答,「所以孩子……沒了。」
睜大了眼,季君瑞不敢置信的盯著她平靜的臉色,「你說什麼?!」
「我想我應該說得很清楚了。」她一字一字緩緩的說︰「我今天去醫院……把孩子拿掉了。」
「為什麼?」季君瑞吶吶的問,腦子只覺得一片空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完全不明白。
她不是也很開心有個孩子嗎?昨晚他們還開心的討論著孩子的名字,為什麼今天卻完全變了樣,居然在他不知道也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她就這麼殘忍的將孩子拿掉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面對他震驚的反應,喬飛雪還是維持冷淡的情緒,「我想過了,就算我們把孩子生下來,也沒辦法給孩子過好日子,只是讓他跟著我們一起吃苦,何必呢?」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不告訴我,私自跑去將孩子給拿掉啊!」
「我說了,你就會同意嗎?」
「我當然不會同意!那是我的孩子!」季君瑞激動的低喊,「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剝奪他的生命?!」為什麼?難道她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不……她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天,她是多麼開心的和他一起討論以後的生活,訴說著等孩子出世後該如何與孩子相處等話題,她不可能在一天的時間內做出這麼極端的轉變,除非這幾天她的開心全是偽裝出來的!
「你爺爺今天來找過我了。」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工整的支票晃到季君瑞眼前,「他給了我這麼多錢,要我徹底離開你。」
季君瑞打開,看到上面所寫的龐大金額。
「我想過了,與其跟你還有孩子過這麼辛苦的生活,還不如放棄這個孩子,拿著你爺爺給的這筆錢,讓我能像以前一樣的逍遙度日。」
將目光轉回到喬飛雪的臉上,季君瑞簡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所听到的事實。「就為了這筆錢,你拿掉孩子,甚至想要離開我?」
「不行嗎?」喬飛雪迎視著他指控的目光,「我已受夠這麼辛苦的過生活了,為了下一餐,我得拼命工作;在公司受到氣還得忍氣吞聲,每個月就領那麼一點微薄的薪水;我得省東省西的努力節儉,可到了月底卻還是捉襟見肘……這樣的日子誰能開心的接受?」她說得極盡現實,心里卻是痛到極點。
這些話,有一半是她真實的心情──
在過去的二十年來,她都是過著千金小姐的生活,現在突然要她過著入不敷出的窮困日子,換作是任何人,都無法馬上適應的吧?
雖然她一起很積極的去面對這個巨變,但說真的,說過她一點都不在乎這樣的轉變,那絕對是騙人的。
她知道自暴自棄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所以她只是用比較樂觀的心去面對這些轉變,很樂觀的說服自己這一切只是暫時的,只要她好好努力,總會有翻身的機會。
而她會這麼想,全是因為季君瑞就陪在她身邊,讓她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
但現在,她不能再這麼自私了──就算失去他,她會失去所有的樂觀動力,她也得咬著牙、忍著痛,徹底的離開他,因為這才是為他著想!
「你不該是這麼現實的人!」深鎖著喬飛雪的雙眼,季君瑞試圖從中找出一點不對勁的蛛絲馬跡,「你不是的!」
若她真是這樣的人,她怎麼可能撐過這些日子?他不信這段日子跟她的相處全是虛偽的!
「我不會!」
喬飛雪冷笑一聲,「那是因為你還沒真正感受到這種日子帶給你的痛苦,就算你嘴里說著要放棄一切,但在內心深處,你卻是有恃無恐,因為你不是真的沒退路,哪天你厭煩了這樣為生活而拼命工作的日子,你還是可以回家,你爺爺還是會接受你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季君瑞的心狠狠的抽痛著,「你當我是因一時沖動,而跟你隨便玩玩的?」
「不管你抱持的是什麼樣的心態,都已經不重要了。」將行李箱拖到他的腳邊,「我已幫你把行李整理好,我們到此為止吧!」
靜靜的看著她,季君瑞一顆心逐漸冷了下來,「你真的要分手嗎?」他愛她,他是真的愛她,為了她,他是真的可以什麼都不要,但為何她對他都是如此的現實?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一直以來,他以為她和其他女孩是不一樣的──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膚淺女孩,但現在……她說的、她做的,卻是如此的現實……
是他看錯了她,是他受錯了人嗎?
「沒錯。」喬飛雪帶著無法言喻的痛,很困難也很肯定的回答,「我們之間……結束了。」
深吸一口氣,季君瑞抓過行李箱,「算我錯看了你!」他不是個會死纏濫打的人,既然她這麼堅決的提分手,他也不會不死心的纏著她。
眼前的她,是他完全陌生的──她眼中的淡漠和堅決,讓他就算不想死心也不行!
只是他的心好痛、好恨──痛的是,她的現實;恨的是,她的無情!
轉過身,他頭也不回的拖著行李走進狂風大雨。
望著季君瑞消失的身影,喬飛雪再也抑制不住的讓淚水滾滾掉落。
「飛雪?」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有道輕喚聲響起。
喬飛雪拉回心思,轉頭看到撐著雨傘,朝她小快步走來的霍智軒。
「你怎麼站在這里哭?」看到她滿臉的淚,霍智軒眉一擰,關心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搖搖頭,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你怎會來這里?」智軒應該待在英國不是嗎?怎會跑回台灣,還找到她這里來?
「還不是因為君瑞那家伙拜托的。」
「君瑞拜托的?」
「是啊!他知道你好像很喜歡英國一位威廉設計師的珠寶,所以拜托我去找那位設計師,幫你們設計了一對世上獨一無二的婚戒。」掏出兩只精致饈的絲絨盒,「昨天這對婚戒一做好,我就立刻搭我家的專機幫你們送來。」
睜著淚眼,喬飛雪微顫著手,接過其中一只絲絨盒打開,淚再次洶涌而落。
「飛雪?」霍智軒擔憂的輕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一個人站在這里傻傻的哭,絕不是因為感動而落淚。
「君瑞這個傻瓜……明明身上沒錢還要耍帥,要人家特地設計這樣的婚戒……」喬飛雪愣愣的盯著那枚光彩奪目的婚戒,喃喃低語。
「他那家伙哪會沒錢啊?」霍智軒哈哈大笑,「打從他上大學開始,就拿著存下的零用錢要我偷偷幫他做了不少投資,這兩、三年來賺錢了不少,只是他爺爺完全不知道。」
「雖然以他個人目前的財產來說,還沒到不工作就能一輩子不愁吃穿,但要他掏錢出來買婚戒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喬冰雪聞言,訝異的看著霍智軒,「你說什麼?!」君瑞……不是她想像中那樣的一無所有,是其實還算不錯!
「看來他還沒跟你說,是我多嘴,泄了他的底。」
「如果他真那麼有錢,那、那……為什麼季爺爺會跟我說,他為了我和孩子每天辛苦的四處打零工賺錢?」霍智軒所說的事實讓喬飛雪感到很迷惑,「而且他也沒讓我知道,害我還以為……他是真的很辛苦的在為我和孩子,辛苦的打工。」
「君瑞的爺爺跟你這麼說?」皺起眉,霍智軒想了想,「八成是故意的,這樣會讓你感到愧疚,然後才能讓你離開君瑞吧?」
「但是君瑞這陣子是真的早出晚歸……」
「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
「為了你,他打算提早實現他的計劃。」嘆息一聲,霍智軒將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說了出來,「他原本打算畢業後工作個幾年,多賺一些後能自立門戶,但是因為你和孩子,他決定將計劃提早實現。」
「他沒跟你明說他的財力狀況是因為他怕說了,會讓你心里難受,更認為你高攀不了他!最近他向銀行貸了一些款項才湊足資金,正開始忙著找地點設立公司,所以他才會早出晚歸。」
「他原本是想等婚戒做好,向你正式求婚後再跟你說明一切,給你一個驚喜的。」不過卻被他無心的說溜嘴,讓這個大大的驚喜飛了。
霍智軒認為,可能是因季君瑞向銀行貸款的事被他爺爺知道,清楚孫子完全不想依照他鋪好的路走,所以才會急著跑來找喬飛雪胡謅這好笑的理由,逼她離開季君瑞。
乍听到謊言的飛雪自然會慌得無法冷靜思考,進而在沖動下做出稱了季爺爺的心的事──和君瑞分手。
喬飛雪抽著氣,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如果、如果智軒說的是真的……那季爺爺說的那些話就全是騙她的了?!就如智軒剛才說的,季爺爺說謊是為了要讓她感到愧疚,讓她能盡快離開君瑞?
而她確實感到很愧疚,所以她才狠下心說了一堆違心之論,殘忍的趕走了季君瑞……
不……她知道她剛才是真的狠狠傷了季君瑞的心──因為他為了她做了這麼多,還想給她這麼大的驚喜,卻因她動搖不定的心,徹底摧毀了這一切!
想到這一切的誤會和傷害,喬飛雪沖動的丟下手中的雨傘,丟下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霍智軒,快步沖進雨里。
她不是現實,她真的不是因為智軒說的話而讓她後悔的想挽回些什麼,她只是想追上季君瑞好好跟他道歉的!
追出大街,喬飛雪的目光不斷在大雨里搜尋著,最後在十字路口找到了在對待已攔了計程車,正準備離去的季君瑞。
「君瑞!」她大喊。
然而季君瑞彷若未聞,面無表情的坐上計程車。
「君瑞!」喬飛雪再次大喊。
也不管四周到底有沒有來車,喬飛雪就這樣跑過馬路,拼命追著季君瑞搭乘的計程車,只不過她的一雙腿根本追不上計程車的速度,眼見著計程車愈離愈遠。
大雨不斷打落在她身上,肚子突然傳來的劇痛讓她撐不住的倒在路邊。
或許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她是那麼殘忍的傷了季君瑞的心,現在就算她追到他又能如何?只會被他當作一個真的很現實的女人而已……
無力的牽起一抹苦澀又痛楚的笑,嚴重的暈眩感籠罩著她的全身,沒一會兒,她閉上眼昏了過去,就躺在冰涼的大街上,淒冷得沒有任何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