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恢復意思時,才發現自己倚在門口睡著了,早晨的陽光正刺目地照入她地眼楮,但原本郁積胸口地哀慟似乎已空,感覺舒爽了許多。
母親是因為車禍而去的,肇事的砂石車司機很快就被警方逮捕。
這場意外發生得太突然,母親沒來得及留下任何遺言,而她連消化的工作都還沒做好,連流淚的沖動都來不及準備;接著,葬禮便簡單迅速地舉行了。
在整個喪事的過程對她而言,似乎只一場醒不過來的夢,母親活生生的感覺還那麼鮮明,現實的每一樣事物卻都在告訴他,母親已遠離她而去。
趙子尚在薛夫人的同意下,很快地為她的生活做了妥善的安排,大學聯考在即,他甚至不遺余力地為她做課業輔導。
「好好用功吧!你一定要好好做給你母親看。」
他握住她的手溫柔他說。
她只木然地點頭,什麼也無法感覺,自听到母親噩耗的剎那,眼眶就像干涸的井,連最簡單的哭泣也不讓她做到。
直到那天晚上,她在房里听到敲打玻璃窗的聲音,探頭一看,是薛騰。
「出來一下!」
他粗魯的語氣和平常沒兩樣。
她像行尸走肉似地依言走到屋外,意識仍是空蕩蕩的,他卻意外地將一只包裝精美的紙盒交到她手上。
「打開看看!」
他的眼神有著某種等待的意味。
那時的她,並沒有多想,順手便打開這只盒子
豈料,一只黑影卻陡然彈跳而出,直直朝她門面撲來。
她嚇得本能地尖叫一聲,驚慌地松開手往後跳開,只見掉落在地面的紙盒中有只肥碩的青蛙緩緩爬出,一面悠栽地嗚叫著,一面愉快地往草坪跳去。
驚魂甫定,她卻見到薛騰在旁哈哈大笑,當下怒不可遏地沖上前去。掄起拳頭便沒頭沒腦地朝他打去。
「你欺負我!到這時候你還欺負我!」她咬牙切齒地大罵,「我媽不要我,你很開心是不是?她不聲不府就這樣留下我一個人,你覺得很好笑是不是?」
隨著她悲憤的嘶喊,淚像潰決的洪水淹過臉腮,落在薛騰身上的拳頭由急轉緩,最後,她筋疲力盡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嚶嚶低位。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她嗚咽地低喊,「她從來就很少出門,怎麼會在街口被砂石車撞到?她前一天還告訴我走在路上要小心……」
就這樣,她的額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撞著薛騰的胸膛,情緒紊亂地流淚喃喃說著說著,完全不曉得自己說了多久,哭了多久。
而薛騰,始終不發一言。
當她恢復意識時,才發現自己倚在門邊睡著了,早晨的陽光正刺目地照人她的眼楮,但原本郁積胸口的哀侗似乎已空,感覺舒爽了許多。
她不由得想起前晚的薛騰,心底一陣溫暖,其實他根本不必這麼……
忽然,一個人影朝她的方向走來。
「咦?小翡,這麼早就起來了?」
「富貴姐早。」富貴姐的大嗓門使她完全清醒了。
「哎!其實說早不早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小少爺,這下子天下太平羅!」
「什麼?」
富貴姐的話讓她完全無法意會。
「噢!大家看你這幾天心情不好,所以沒告訴你,夫人替小少爺在國外的學校辦了入學手續。要配合那邊的開學,所以今天趕著搭早班的飛機走了。」
走了?薛騰走了?一陣莫名的失落突然襲上心頭,她感到招搖欲墜。
「小翡,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富貴姐及時佚住她,「快回屋里。」
她靠著牆根踉蹌地到房間。
薛騰走了!為什麼昨晚他什麼也沒說?他昨晚人明明就在她面前,卻什麼也沒說!
才將門關上,她整個人崩潰地跌坐在地上,思緒一片混亂,沒有心去探究為什麼會感到如此茫然若失。只明白這種感覺,好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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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涼爽的午後。
關若翡怔立在一幢破敗的公寓前許久,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眼楮所見,但捏在手心的地址明明白白指著這個地方。
這個地址是她瞞著趙子尚再三打听得來的。
一陣微風吹醒了她的失神,著著虛掩的公寓大門,她提起腳步,沿著昏暗的樓梯,緩緩朝地址上的三樓一階階地踩去。
門口的電鈴早已失去作用,她用力敲了好一會兒外面的鐵門,才听到里邊隱約傳來的腳步聲。
「小少爺,你回……」
那欣喜的蒼老聲音和面容在見到關若翡的剎那凍住了。
「曾姨姨……」
乍見驟然老了許多的曾姨姨,關若翡忍不住哽咽低喊。
隔著一道鐵門,曾姨姨帶著警戒的眼光注視她良久,才面無表情地出聲,「不敢當,趙太太,有事嗎?」
「曾姨姨,請不要這麼叫我!」關若翡在門的這邊急喊。
隔著鐵門,曾姨姨冷眼看著她。
原不相信關若翡會和趙子尚同流合污,還記得小少爺剛回國的那幾天雖然淡淡地提到關若翡,說要帶關若翡回來見薛夫人,從那眼眸中飛揚的神來她才明白原來小少爺對關若翡有一份不為人知的感情。
她當時也歡喜地相信關若翡對小少爺也有同樣的感情。
豈料,一星期後,關若翡與趙子尚竟不顧病危的薛夫人,明目張膽地在薛家宅院舉行婚禮,宣稱是那里的主人,這是誰也無法原諒的惡行!
「這是事實不是嗎?我看著你從小長到大,沒想到我看走了眼。知不知道小少爺從國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小少爺這麼記掛你,而你卻……」曾扶姨按捺怒痛,冷淡地道,「今天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曾使姨……」面對老婦人的冷漠,關若翡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躊躇了幾秒鐘,還是開口表明來意,「我能祭拜一下夫人嗎?」
「抱歉!夫人會不高興的。」
曾姨姨說著便要關上木門。
「曾姨姨!」關若翡不禁焦急大喊,「求求您!夫人對我媽和我都有思,說什麼也請您讓我見見她,求求您,好不好?好不好?」
「哼!你還記得你死去的媽,真難得!」
「我沒忘記,我真的什麼都沒忘記,夫人的栽培,夫人的好……曾姨姨…」
木門遲疑地停住了,卻沒下文。
「曾姨姨!」關若翡倚著鐵門,帶著城敬的悲淒乞求,「求求您!不管怎樣,我不能不祭拜夫人,只要讓我見夫人一面,燒完香後我一定馬上走!」
沉默從鐵門那邊傳到樓梯間,關若翡不知自己這樣靠著鐵門喃喃哀求多久,半掩的木門終于徐徐打開,接著是鐵門也開了。
.「就讓你燒個香I」
曾姨姨冷漠的態度終于軟化……
關若翡連忙跟在曾姨姨身後進屋,在這幾乎是一無長物的廳堂,一踏進去,薛夫人的遺照與骨灰壇便淒涼地映人她的眼簾。
望著遺照中微微含笑的容顏,關若翡想起了初見薛夫人的冷傲與尊貴,逢年過節來自薛夫人不聲不響的禮物。以及她在喪母期間無微不至的照顧……
隨著往事的浮現,關若翡哀慟地跪倒在遺照前,泣不成聲「……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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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哀戚哭泣的模樣,站在一旁的曾姨姨也惻然落淚,但仍為她然起一把香,交到她手里。
一番拜祭後,關若翡猶自淒然跪地不起。
「從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她哽咽地自語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要拜趙董事長所賜!」曾姨姨不禁在旁沉痛他說︰「你不也因為他成了董事長夫人嗎?」
關若為搖著惶惑的頭,淚水早已浸濕臉龐,聲音暗啞。
「我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一覺睡醒後什麼都變了!我對婚禮的過程一點印象都沒有,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的發現自己戴著婚戒,就听到趙子尚說,我跟他已經結婚了。」
曾姨姨冷哼一聲,「這種話怎麼能教人相信!何況你跟趙子尚的交往是眾所周知的事,結婚也是當然,可是偏要選在夫人病危的時候,不教人寒心嗎?」
「趙子尚是跟我提出結婚的要求,」關若翡垂淚地道,「我也記得自己清楚明白回絕,可是我真的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麼跟他結婚,我真的沒法理解。」
「你說的話才教人沒法理解!」
老婦人對她的話毫不采信。
曾姨姨說得沒錯!關若翡在心底嘆息,若非自己是當事人,恐怕連自己都會懷疑這話的真實性。而薛騰呢?薛騰會相信她嗎?
想起薛騰,已于的眼眶又濕了,她原以為經過那晚後,一切將變得更美好。豈知趙子尚的出現把她所有的憧憬全毀了。
那晚,是關若翡此生最珍貴的回憶。
從來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薛騰再次相見。
那晚。才剛淋完浴,電鈴突然急急響起,她想起趙子尚。
晚上共餐時,他向她求婚,若在十七歲時,她肯定會雀躍萬分。
然而,母親的驟逝就像一個休止符,終止了她對趙子尚所產生的任何情愛。他卻要她再考慮清楚,難道現在還……
但當她打開門時,不由得完全愣住了。
對方沒說話,只將一只紙盒放到她手中。
「這……」她詫異地看著紙盒說不出話來。
「打開。」他的語氣還是一樣的精簡。
她依言打開,赫然看見盒里一只全身通紅油亮的大蠍子邪惡地晃動鉤起的尾巴,駭得她大驚失色地扔開盤子。直往後退,待發現只是個做得極逼真的玩具時,不由得腳一軟。
跌坐在地,淚水沒來由地簌簌直落。
出人意表地,他竟沒有如往昔那般哈哈大笑,只定定地凝視華首落淚的她。
「你究竟要作弄我到什麼時候才會覺得夠?」她嗚咽他說。七年前你走都沒說一聲,現在你又為什麼要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不行嗎?」
他非但沒回答,反而問她道,語氣卻沒有往日慣有的暴躁。
「不要這樣對我,薛騰,」她深吸了口氣,抬起淚痕猶濕的眼眸望向他,「一天之內,我能承受的壓力就這麼多。我受不了接二連三的驚嚇。」
薛騰不等她把話說完,倏地蹲去,深深吻住她的唇瓣,那股溫熱竟像道電流似地竄入她的神經,教她屏息。
當他松開她時。她仍無法置信,但那濃烈的凝視卻有著多年前的熟悉。
「我說過……」她喃喃無力地道,「我受不了這樣一連串的驚嚇,我……」
他再次將唇覆上,封住她近乎歇斯底里的低語,有力的雙臂緊緊環住她嬌軟的身軀,舌尖熱烈挑起她的回應。
理智尚未清出頭緒,已淹沒思維,她迷亂地感覺那鼓動激情的唇齒在肌膚上游走的溫熱,眩然地領悟到原來自己是如此地想念他,如此地……
薛騰……薛騰……
「第二天早上,薛騰離開後,我準備到公司,就在們口遇到趙子尚,」關若翡回想他說道,「他堅持要帶我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後……」
「怎麼?」曾姨姨見她說著說著,沒有下文,不禁出聲催問。
「我不知道!」她茫無頭緒地看向老婦人,「只曉得好像胡里胡涂睡了一覺,而一覺醒來以後,就看到自己手戴結婚戒指,看到趙子尚就在旁邊,看到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的事實。」
「就是你跟他結婚的事實,」
曾姨姨冷冷提醒。
「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急切的眼光透著求救,「曾姨姨,請你相信我,如果我對當時還有點印象,絕對不會跟他結婚!」
曾姨姨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一語不發。
只听關若翡嗚咽地繼續,‘我……我要離婚。可是他不肯……
「啊?」曾姨姨的臉忽越綻出了笑,「小少爺,你回來了?」
關若翡連忙轉過身去,穿過朦朧的淚霧,果然看到門邊靠著一個高大碩健的身影,那瞪視她的眼瞳驟然暴睜,閃爍著狂野的憤恨。
她以為薛騰會怒沖過來,他卻視若無睹地與她擦身而過。
薛騰平靜地對曾姨姨說,「我們的屋子雖然破。也用不著讓不相干的人隨便進來串門子。」
頓時,關若翡感到一股寒氣自腳底直沖腦門,見薛騰轉身走進房間,她忙追過去。
「不!薛騰,你听我說,薛……」
房間卻在她面前無情地‘踫’了一聲闔上了。
「薛騰-一」
她絕望地低喊,卻沒有敲門的勇氣,受傷的淚珠緩緩墜流。
「小少爺都這麼說了,您還是請回吧!趙太太。」曾姨姨的聲音淡淡響起。
「曾姨姨!」
她求救地轉向曾姨姨,後者卻面無表情地別開臉。
「別這麼叫我,我只是一個平凡的老太婆,承擔不起。」
這麼說是殘忍了一點,曾姨姨見關著田傷痛欲絕的神情不由得如此想,但見到小少爺掩飾心創強裝出來的淡漠態度,她忍不住要為小少爺出氣。
關若翡明白再留下也是多余,不禁心痛地點點頭,「我走了,請多保重。」
「為什麼要來呢?來了也不能改變什麼。」看著闔上的大們,曾姨姨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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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七年來,一點音訊都不肯給我?」她在他耳邊泣訴。
黑夜未盡,薛騰猛地驚醒自床上坐起,心髒仍為夢中的縫絕狂跳不已。
夢里的關若翡與那晚同般柔媚動人,那凝脂般的肌膚,清艷的而容,細致的嬌軀似乎已烙在他的記憶,不時逗引著他心最軟弱的深處。
早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她眼光飄動的方向,在意她情緒的起伏。
從沒去細究為什麼小時候只要見她因他無盡的捉弄而臉色大變,就覺得舒但。後來在國外的七年回想才明白,是自己極度想吸引她注意的拙劣手法。
從小就不懂如何明確表達情感的他,每見她哭泣,不是茫無頭緒地站在一旁,就是惡育相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而她,卻似乎隨著年齡的成長,越加能包容他制造的惡作劇。
還記得一回家里的波斯貓把客廳里的一套英國茶具給撞破?
薛夫人以為又是他闖禍,隨即不由分說藤條伺候,關若翡就在這時帶著畏懼的神情站出來。
「夫人,我看到了,其實是……」當時,她鼓起勇氣為他澄清地開口。
「三八!」他卻不領她的情,「誰要你多嘴?不講話會七孔流血嗎?」
在美國孤兒院那段受欺凌的日于教會了他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御,生他的母親在他知曉人事的那年將他送到孤兒院門口。「爸爸不要你,是媽媽傻,以為一個人能養大你……記得……你姓薛……
母親當時模糊哽咽的話語他已忘得差不多,但母親在他眼前奔向來車,慘遭車輪碾過的駭人景象,一輩子都烙在他的心上。
從沒見過面的父親在他的印象里是一張空白的臉,依稀記得母親說過父親是個極富有的企業家,每次到美國紐約,都不忘‘點召’在風化區的母親,直到得知母親懷身孕後,從此在母親的世界里消聲匿跡。
他並不感激薛夫人把他帶離孤兒院,恨薛家的一切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因此恨父親的妻子,這個高貴的寡婦也是理所當然,這汾恨意連帶算到關若翡的頭上,只因為她母親是薛家的佣人。
因此,他不需要關若翡出面澄清他的無辜。
他倔強的態度自然惹惱了薛夫人.這時候薛夫人即使明白不是他闖的禍,也會因他的態度而加以責罰。
後院黑暗的倉庫早成了他‘反省思過’之處,那次當然也不例外。
「你為什麼不說出來?明明就不是你做的。」
木窗外輕怯的聲音不用想便知是誰。
「關你屁事?」他不喜歡這幽柔得令人無所適從的語調,像薛夫人那種冷硬的模式,反而好對付。
「曾姨姨說,夫人對你嚴是為你好,不然也不會千辛萬苦把你從美國……」
不等關若翡說完,他便隨手抓起身邊的硬物朝木窗砸去,吼叫道,「你滾開!誰叫你來跟我這些?你是那臭女人的走狗嗎?
木窗外隨即沉寂下來,正當他以為她離開了,那輕柔的聲音又怯怯飄起。「最近幾年,夫人的心髒一直都不太好,曾姨姨說的。」
每每想起那時的情景,對薛夫人,薛騰的愧疚就加深。
這些年來,隨著年齡的漸長,他已完全明白薛夫上心要栽培他的苦心,但冷漠的相處方式早已是根深蒂固的習慣,而國外七年的住校的訓練只有使他把內心的感情埋得更深。
唯獨那晚面對關若翡的剎那,他以為嚇著她的瞬間自己會如往昔那般哈哈大笑,豈知卻像著魔似地怔怔看著她淒迷落淚,七年不見她竟比記憶中的還嫵媚可人。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想她知道其實他是不知如何開口。
「你呢?」他當時卻這樣反問。
「我考上南部的大學,所以住校,畢業前,子尚來找我,問我要不要繼續替薛家做事,我答應了。」
她躺在他身邊這樣回答,看著他的眼神流露嬌柔。
「子尚?表哥嗎?」
他當時竟沒听出她話里的涵意,只沉醉在她盈盈的眼波和羞紅的神色中。
「我…我沒想到你…會來,」她把臉埋進他的臂彎,靦腆他說著,沒想到對你……我會這麼……」。
他也沒想到對她的思念與情愛超乎自己的想像。更沒想到她就這樣接受他,在她滿足的幽嘆中,他再次用緊擁她替代了所有的回答。
然而,這一切只是她和趙子尚所設下的騙局!薛騰痛心疾首地想道,難怪那晚後,她避不見面,原來是準備一星期後的婚禮和等著接收薛家的產業。
想到這里,薛夫人臨終前的景象猛地躍上他的心頭。
「姑姑,對不起,經過董事會決議,因為身體和精神狀況不佳的緣故,您在元震集團董室長的職位將被撤換。」趙子尚在代薛夫人出席生事會議後面無表情地向休養中的薛夫人報告。「誰…誰說我身體和精神狀況不佳」憔悴的薛夫人倒在床上,唇齒不清,情緒激動地喊。
「還有件事,」趙子尚無動于衷地繼續,「董事兼副總經理鄭旭遠因為涉嫌和里造掛勾,貪讀公款,已經被警方拘押了」
「胡……胡說……鄭……鄭……他不會……」
「姑姑,我只是跟您報告事實,瞧您激動得要昏過去似的,輕松點吧!」
薛夫人眼神逐漸失去元氣。「我……不能倒……薛……
薛騰還……還沒……」
當時才剛歸國的他完全無法明白一向健朗的薛夫人怎會病得如此厲害,不僅身體虛弱。表達能力也相對退化。
「姑姑,薛騰都已經回來了,這麼大個兒的站在您面前都認不出來,‘您真的老年痴呆得厲害!」
趙子尚忤逆的態度令他驚愕,印象中的趙子尚對薛夫人總是必恭必敬。
「怎麼?不對嗎?」趙子尚見他錯愕的表情,冷酷地揚揚眉,「姑姑把你養這麼大,還供你念書,你可要替她好好送終!」
他忍不住給了趙子尚一拳,「難道她虧待你嗎?」
「說到這個,」挨了一拳的趙子尚非但不怒,反而狡猶地笑了,我有今天當然要拜姑姑所賜,送我到國外念書,讓我進元震的核心,不然我怎麼能坐上董事長的位置呢?」
「什麼?」
「你們看這些資料就會明白,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他急急翻開趙子尚扔在薛天人面前的資料夾,大吃一驚,「什……什麼時候?究竟是什麼時候薛家的股份全轉到趙子尚的名下了?
「我……我看……」薛夫人伸出巍顫的手,接過資料一看,目光驀地一睜,臉上的肌肉抽搐得厲害,「子……子尚這……」
薛夫人的話像全塞在喉頭似地,還來不及說完,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夫人——」曾姨姨立即保喊起來。
「曾姨姨,快去叫醫生!」他忙沖上前,拍打陣夫人的臉頰。「你醒醒!」
「薛…薛騰……」薛夫人喃喃地喊著,半開的眼眸看不出是睜是合。
「我在這里!」他蹲伏在床頭,心急地回答。
「薛騰……」但薛夫人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這時,聯絡醫生的曾姨姨焦急地沖到床邊,哽咽地喊,「夫人,再撐著點,醫生馬上就到了。」
「阿曾……叫……叫薛騰……」薛夫人看著前方的眼神極為渙散。
「小少爺就在這里,夫人,」曾姨姨含淚望向他,「小少爺,快喊夫人哪!」
見薛夫人氣若游絲,已是彌留狀態,他的心像掉人絕望的陷餅似地掙扎不開,眼眶發酸,眼楮卻是干澀的,喉頭似乎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聲響。
甲叩甲
久久,他終于緊緊抱任一息尚存的薛夫人,激動地喊,「媽!我在這里!你別走!讓我好好照顧你,你別走啊!媽——」
只見薛夫人的眼角閃著淚光,手顫抖地撫了下薛騰的臉,無力的唇邊綻出歡喜的笑意,用僅剩的余氣喚了一聲。
「薛…騰……」
薛騰怔望著發白的天際,感到臉在發癢,順勢一模,滿手濕懦,原來不知何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想起薛夫人,他無法不恨自己的無用。
直至薛夫人的喪事結束,醫生在無意中發現薛夫人所服的藥劑含有破壞腦神經的毒素,他才明白薛夫人死得冤枉,追溯起來,趙子尚下毒的嫌疑最大。
為了這點,薛騰會去找趙子尚證實,卻只換來一陣奚落。
「別傻了!就算是我又怎樣?你根本一點證據都沒有。
對了!薛家那幢宅院其實是元震的資產,你最好在三天內搬走,因為我跟若翡結婚後要住。」
厚顏無恥的趙子尚竟還將喜帖放到他手中。
「要來鬧場要來祝賀都隨你,我和若翡都很歡迎。」
婚禮,當然是參加了,他要看看關若翡如何面對他,而關若翡在婚禮上醺然的嬌笑,徹底撕毀了他對她多年來的柔請。
當柔請燃燼時。所剩的,只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