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兒醫生,你應該姓‘狐’,而不是‘胡’吧?」
才目送楚翹離開,忽然耳邊響起一陣輕笑,引得她回眸。
只見一個俊朗男子正蹺著二郎腿坐在搖椅上,舒服自在,滿臉嬉皮。
他是從哪兒來的?這院子並無後門,而且之前沒有听到絲毫腳步聲,瞬間一陣輕煙飄過,他就這麼平空出現了。
雪兒不用猜,便知道他與她是同類。
「千年雪姬不在山中好好修行,卻跑到城里來開診所?傳揚出去,會成為仙界的笑柄。」那男子繼續道。
「那麼閣下呢?」雪兒回敬他,「閣下來此又是為何?」
「我本就是四處游蕩之人,來拜會一下師妹,也沒什麼稀奇的吧?」
「師妹?」雪兒蹙眉,「誰是你的師妹?」
「對這個稱呼不滿意?覺得老土?」男子笑呵呵,「我知道,現在流行叫‘學妹’了。」
「你是我的‘學長’?」她一怔,「我沒听師父提過你這號人物。」
「師父心懷慈悲,這些年來普渡眾生,不知有多少山妖野獸拜在他的門下;然而各人資質不同,能像師妹這樣學藝有成、位列仙班的高材生寥寥無幾,所以我們這等無名鼠輩你自然不知。」
「這年頭招搖撞騙的家伙太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沒問過師父之前,本人不便與你攀親帶故。」雪兒依舊警惕。
「小師妹好大的架子。」男子並不生氣,「你不稱我師兄也沒關系,本人姓蕭名朗,允許你直呼我名諱。」
「閣下到底有何貴干呀?」她狐疑地睨著他,「如果是路過此地,缺少盤纏,我可以資助你一二」
「哈,你師兄我若缺銀子花不會自己變嗎?我只是想在此地借宿幾日。」
「男女授受不親,同居恐怕不妥,會引人非議!」雪兒一口回絕,「師兄既然能變出鈔票,大可到附近租房子。」
「到附近租房子就看不到你診所的病人了。」
「呃?」她懵懂,「你說什麼?」
「師妹好聰明,知道開一間愛情煩惱咨詢公司,天下怨侶便會自動送上門來,不必你再四處去尋找。為兄我來晚了一步,本想仿效你的做法也開一間類似的公司,然而怕搶了你的生意,所以打算在這里找份差事,當你的助手。」
「我尋找天下怨侶與你何干?」她更加詫異。
「听說如果幫助三對怨侶成為眷屬,上蒼便可實現助人為樂者一個願望,對吧?」蕭朗聳聳肩,「為兄我正好有一樁煩惱事不能解決,所以只好也到凡間來做做善事。」
「原來是來跟我搶生意的!」她恍然大悟。
「師妹,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幫助我們看中的對象,必要的時候還可以互相關照。你這間公司不是正巧缺一個助理嗎?雇用我總比雇用凡人好,至少我還有些法力。怎麼樣,願意收留我嗎?」
雪兒歪著腦袋想了想。的確,雇用一個同類比較方便,至少在施展法術的時候不必遮遮掩掩,像上次她想把一朵花變成蝴蝶來玩玩,結果嚇昏了前來應聘的護士,害她從此手癢時只好一忍再忍,生活變得枯燥乏味。
「那我們首先得約法三章,第一,我看中的對象,你不可以跟我搶;第二,公司是我開的,我有選擇對象的優先權,你必須等我挑完以後再挑……」她眉一挑,命令道。
「第三呢?」蕭朗笑望她。
「第三……我還沒有想好。反正我是老板,你要听我的!」她粗聲粗氣地回答。
「遵命!」蕭朗輕松自在地半躺在椅子上,一搖一搖,指了指頭頂的幡,「老板,你開業這麼久,可曾做成過一樁買賣?」
「呃……」雪兒不禁汗顏,「這不能怪我,我已經盡力了,可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剛才離開的那個男子是你的下一個對象嗎?」
「喂,你不可以打他的主意哦!」她把臉一沉。
「听他的語氣,似乎不太可能與心上人和好,只一心想報復。」
「我有一種直覺,他定會再回來的。」她很肯定地點頭。
「這麼自信?」
「我雖然不是火眼金晴,但這一千年來也算閱人無數,相信自己還算有幾分識人的眼光。」
綠樹上掛著無數道彩幡。自這間診所開業以來,她已經做過無數回心理醫生,不知幫多少人解決過愛情的難題,但沒有一對怨侶能如她所願,終成眷屬。他們或者忽然釋懷,開始新的生活;或者只把刻骨銘心的愛意深藏在心里,選擇更加輕松易得的感情……縱使她施展渾身法力,也不能讓他們堅持真愛、走到最後。
眼看樹上的彩幡越來越多,眼看時間不斷向前推移卻一無所獲,雪兒不禁著急。如此下去,她何日才能再見到她朝思暮想的青衣書生?太多努力的白費,讓她泄氣。
但今天,當她看到楚翹,卻忽然重燃希望。
所謂的「報復」不過是楚翹自以為是的想法吧?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提起那一段舊情的瞬間,眼里並非怨恨,而是一片溫柔。
如碧波蕩漾般的溫柔,被她看得清清楚楚,直覺告訴她,這一次,她也許找對了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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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雲,怎麼樣,他肯幫忙嗎?」
才回到李家,連一口氣都還沒喘過來,李老夫人便風風火火迎上前追問。她今天連醫院都沒去,很明顯是特意在家中等消息。
「他好像不太願意。」方潔雲垂眸道,不忍心看長輩失望的模樣。
「不願意?」李老夫人吃驚之下走漏了口風,「這些年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天,等你去求他,怎麼會臨時變卦?」
在她慌忙捂住嘴的瞬間,電光石火一般,方潔雲霎時明白了。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他的身分了。」她只覺得腳下一陣踉蹌,有種被出賣的感覺。
「潔雲……」李老夫人面有慚愧之色,「我們本不想瞞你,但又怕你不肯幫忙,所以……」
所以就一通電話把她騙回來,半點風聲也不肯透露給她,讓她在見到楚翹的那一剎那險些昏厥?她把他們當親人,可他們呢?連陌路人都有惻隱之心,他們對她可有半分感情?
無力地坐到沙發上,一陣沉默。
「潔雲,楚翹到底為什麼忽然不肯幫忙了?他明明告訴我們,只要你出面,一切都好商量的……」李老夫人也顧不得她難過,索性追問到底。
「他提出一個條件。」她低低地答。
「什麼條件?你快答應他呀!無論什麼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
「要我做他的情婦。」一字一句,讓李老夫人听清殘酷的答案。
「哦……」李老夫人的表情十分奇怪,似乎並不覺得這個答案有什麼殘酷,反而松了一口氣似的,「潔雲,這個條件的確有些為難你。」
「不止是為難我吧?」方潔雲深深凝眉,「這還關系到李家的顏面。」
「都到這個時候了,什麼顏面倒不重要,」李老夫人陪笑,「只是委屈了你,有些過意不去。」
不重要?呵,原來他們終究沒把她當一家人,相反的,一副巴不得送她入虎口的模樣。方潔雲心里苦笑,再度無語。
「潔雲呀,伯母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講。」李老夫人「情深意切」地握住她的手,似乎要與她長談一番,讓她速速「清醒」。「其實呢,大家都知道你與慕然的婚姻不過是個幌子,這些年來你獨守空閨,伯母我看得心疼……既然現在楚翹回來找你,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呢?如此你也可以重獲幸福,不必這樣寂寞。」
是嗎?重獲幸福?這樣說來,她倒佔了便宜了?
「最近公司發生了這麼多事,仔細想想,似乎有人在幕後故意操縱,想置我們于死地,雖然伯母不願意懷疑楚翹,但自從他回台灣後,事情就發生了……」李老夫人繼續推理,「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也是因為恨我們慕然當初搶走了你,存心向我們李家報復。潔雲,如此一來,便是你欠我們李家的了,你是否該想個辦法幫我們渡過難關呢?」
原來,一切倒成了她的錯?她這個遠在大洋彼岸,素來與世無爭的好心人回來幫忙,反倒成為罪魁禍首了?
忽然間,方潔雲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伯母,您是想讓我去做他的情婦?」直截了當,她反問。
「呃,我只是希望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當然了,願不願意還得你本人做主……」李老夫人尷尬地笑。
願不願意還得她本人做主?呵,好熟悉的話語。很多年以前,也曾有過相似的一幕,相似的對話,連那臉上和藹卻虛假的微笑也極其相似。
當年,她答應了那個殘酷的要求,卻是有交換條件的。而現在,她不知道自己答應之後,還能換來什麼?但這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但李老夫人強辭奪理地說了半天,有一句話卻說進了她的心坎——她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重獲幸福。
楚翹做的這一切,是因為恨她,還是愛她?出于好奇,她真的很想知道。
一想到他,她眼中便彌漫起酸楚的淚花,她騙不了自己,經過了這麼久,她仍舊心存幻想,幻想與他和好如初。
何不藉此時機接近他,看看還有沒有希望?
也許會失去尊嚴,但她不在乎。
「我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不知該怎麼聯系……」思索再三,她輕輕回答。
李老夫人愣怔片刻,猛地領悟了她話語中的含意,頓時大喜,「我有!我有!」連忙打開皮包,翻出電話簿。
昨日下了飛機之後,方潔雲只睡了三個小時,吃一片面包,此刻已經是滿身疲憊、月復中空空。她還以為這位名義上的「婆婆」至少會假意問問她是不是餓了、要不要休息……但很可惜,對方連一句客氣話都懶得說,只顧著翻出號碼,催她快打電話。
一陣心寒之後,她無奈地輕笑,接過了李老夫人遞過來的話筒。
「見鬼,有什麼事?」鈴聲響了好久,楚翹才接電話,語氣狂暴,似乎正為什麼事發著火。
「喂……」方潔雲一怔,小聲回答,「是我。」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來電,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略微激動,壓低嗓音道︰「潔雲,是你嗎?」
與此同時,有一陣煞車的巨響,猛烈刺耳。
他在哪兒?在開車嗎?開車的時候接電話會不會很不安全?
「我打擾你了嗎?」她心中不由得為他擔心。
「有什麼事嗎?」他清清喉嚨,恢復冷漠的態度。
「那個……你上午跟我提的事,我已經考慮好了。」她吞吞吐吐道。
「你答應了?」他很聰明,知道她會特意打電話來,就是說明她已經妥協了。
「嗯,我什麼時候搬過去?」
「隨時都可以。」他的聲音此刻已不帶一絲感情,似乎在談一樁生意。
「現在也可以?」不知為何,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李家,寧可馬上投奔那個存心要報復她的人。
「現在?」她的迫不及待倒讓他有點意外,「那也好,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一下就去接你。」
手頭的事情?他正在辦公嗎?
沒有再多言,他連「等會兒見」也不願多說,便我行我素的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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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潔雲提著箱子在李家大門口等待。
剛剛對李老夫人撒了個謊,說楚翹馬上會來接她,其實她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那只是一個讓她盡快逃離那幢華麗大宅的借口罷了。
本以為他會故意讓她苦等,誰知道沒有她預料的那樣久,大概只過了半個小時,他的車子便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這麼快就收拾好行李了?」他望著她微諷道,「看來你很想我。」
她並不願意多言,只低著頭把箱子提上車。忽然,他的手伸過來,接過了她的行李。
「這麼輕?」他詫異道,「你到我那里不止住一兩天,還是多帶幾件衣服的好。」
「我只有這幾件衣服。」別說出外旅行,即使在加拿大的家中,她的櫃子里也只掛著少許樸素的家常便服。
「你該不會是在故意裝可憐吧?」他冷冷的目光一閃,
「裝可憐?」方潔雲一怔,之後是片刻的失笑。如今無論她做什麼,他都要提防嗎?
「否則堂堂的大少女乃女乃怎麼可能只有這麼幾件衣服?」
「因為不需要。」她懶得與他羅唆,只想快些上車。
「不需要?」他眉心一凝,一把抓住她,「因為陪我這個窮小子,所以不需要穿得那麼好?」
天啊,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也能曲解其意?該怪她當初傷他太深,以致他變得如此尖銳多疑嗎?
「因為沒有人看,」她深吸一口氣,酸楚地回答,「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看我了……所以我不在乎穿什麼。」
他似被她語氣中的酸楚觸動了,將信將疑地凝視她。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她實在不願意待在李家大門前接受他的拷問。
他突然雙臂一繞,摟住她的腰,然後發生了一件讓她大吃一驚的事——他吻了她!
就在這夕陽之下,就在李家大宅的門前,他肆無忌憚地吻了她。唇舌深入,熾熱纏綿,讓她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額間一陣眩暈,仿佛作夢,或者幻覺。
仰頭承受他的吻,強烈的陽光直射入她的雙眼,讓她有種流淚的沖動,
他為什麼忽然吻她?是因為錯怪了她而心軟嗎?他知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多麼渴望除了怨恨之外,他還對她有一點點憐惜……
這時,近旁有奇異的白光一閃,她注意到了,卻完全沒有余力去思考那到底是什麼——哪怕那是天外來客,她都顧不了了。
良久、良久,楚翹才放開她。她感受到自己在不停地顫抖,而他,也如此。
兩人又相擁了好一會,似乎不這樣互相支撐便會倒下似的。
她以為他又會藉機挖苦諷刺她,但這一次他沒有,喘息漸平之後,他沒有再說什麼刺耳的話語,只輕輕打開車門,示意她坐到車中。
也許是她雙眸濕潤的緣故,她似乎在他的眼中看見柔情的光芒,但不可能啊,一定是她看錯了。
車子開動,一路上他沉著臉,咬唇無語,飛速抵達陽明山的別墅。
秋夜的花園飄散出一股冷凝的花香,剛剛下車,他便一把牽過她的手,匆匆往前走。
「楚翹,我的行李還沒有拿……」她不安地回眸望了望車座。
「那只行李箱可以直接扔進垃圾桶了,不要再去管它!」
「那樣我就沒有更換的衣服了。」
「我給你買新的,」他深沉的目光投向她,「我現在可以給你買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
「可是……」她想說什麼,卻一陣心酸涌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呵,好熟悉的話語……許多年前,他就說過要給她買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可她萬萬沒想到,如今這承諾兌現的時候,本應該歡天喜地的她,竟如此心酸。
「在想什麼?」楚翹發現她神情有異,側眸問。
「沒什麼……」這個時候他怎麼能明白她的感慨?除了搖頭,她無從應對。
「來,」他握緊她的手,「跟我來。」
語畢加快腳步,牽引著她,急切地奔向主宅。
她蹙眉,萬分不解地凝望著他過于倉卒的腳步。只愣怔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他、他該不會是想……
一片紅雲飛上她的雙頰,待到楚翹將她引入臥室,重重地關上房門時,她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雙頰更是紅得發燙了。
「翹……不、不要這樣……」
他的唇吻上她的頸,害羞的她不由得胸前微微起伏。
「難道你不想這樣嗎?」他邪肆的舌挑逗著她,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我只是覺得這樣太快了……」
「太快?我已經等了十年了。」他低啞地答。
這一句話,讓她所有的堤防瞬間崩潰。是呵,十年,多少個孤獨的夜晚,她又何嘗沒有想過他的懷抱?
似妥協了一下,她的雙手不知不覺纏上了他的肩,綿軟的身子與他交織在一起。
「我會這麼著急,都是你害的。」屋內燈光黯淡,他似乎笑了。
「我哪有?」這家伙,就知道冤枉人!
「剛才那個吻害得我好‘難過’,如果不是本人自制力一向很強,我們可能回不來了。」他含弄著她的耳垂,輕吐曖昧的話語。
「為什麼?」傻傻的方潔雲仍不解其意。
「因為讓一個欲火焚身的男人開車,會出車禍的……」話音剛落,楚翹便一把抱起她,送入床中。
她覺得身子霎時變得溫暖了。
在加拿大的那一段日子,她總感到體內有一股巨大的陰寒,夏天即使沒有冷氣也不覺得炎熱,稍微吃一點冰涼的水果便會肚子疼,她去看過醫生,醫生說她沒病,只開給她幾副滋補的中藥。
現在,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原來那股巨大的陰寒只源自于她的孤獨。
這瞬間,她不僅感受到溫暖,還感到一片濕潤。
他溫柔的吻,他蜜色肌膚上沁出的汗水,都讓她感受到濕潤。這片濕潤順著她起伏的胸襟潺潺而下,直達她敏感的,引得她一聲愉悅的申吟。
她的長發在他的搓揉之下,已經全數散開,蜿蜒地鋪散在他的床榻上,幾縷發絲迷離著她的眼,配合屋內黯淡的橘色光線,讓她呈現出一種蒙朧綺麗的美景。
「翹——」她輕輕呼喊著他的名字,雙手緊緊掐住他的厚實肌膚,十指像是要陷進去了。
這樣的力道似乎更加激起了他的,只見他身子一挺,迫切地想與她融為一體。
她微笑,感覺好幸福,她知道他即將要做的事會驅散她靈魂裹的孤獨,讓一直飄泊的她終于可以靠岸。
但這時,她想起了一件事。
一個天大的秘密。
不,她不能這樣做。如果讓他發現了那個秘密,這些年所有的隱瞞豈不是全都白費了?自尊心那樣強的他听到真相後,能承受得了嗎?何況還有李慕然,雖然她與他只是掛名夫妻,但出于道義,她不該為了自己的幸福出賣他。
「翹,等、等一下。」她忽然伸手抵住他壓下的肩,喘息道。
「等一下?」楚翹失笑,「淘氣的小傻瓜,再等下去我會發瘋的——」
「不、不,」她從輕輕的扭動到奮力反抗,盡己所能的讓他冷靜下來,「我是說真的,翹,我們不可以這樣,至少今天不行……」
「為什麼?」先前還在輕笑的他忽然臉色一凝。
「因為……」天啊,這瞬間讓她到哪兒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我們這麼久沒見,不應該這樣快……我會不習慣的。求你了,多給我幾天的時間,好嗎?」
「是因為他嗎?」楚翹的語氣頓時變得冰寒,「因為你的丈夫、因為你愛他,所以不願意跟我親熱?」
她咬唇不答,垂下雙眸。既然他自行想到了一個答案,那麼就依他所想的吧,反正她現在編不出任何理由。
「我猜對了?」良久、良久,他等不到她的回答,只覺得瞬間有一種絕望的情緒攥住了他,讓他仿佛從山頂墜入深崖。
方潔雲將臉側過一邊,不敢看他。這一刻,她很慶幸室內的光線如此黯淡,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否則聰明絕頂的他定會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知道她在說謊。
對峙之中,她感到有股怒火自他體內竄起,熊熊燃燒。
他會打她嗎?呵,如果揍她一頓能減輕他的痛苦,她寧可被他打死。
沉默中,他果然揮起了拳頭,狠狠地砸了下來。
但那一拳沒有砸在她身上,只砸在枕際,發出巨大的悶聲。
而後,高大的身軀離開了她,腳步沉重地邁向門外。
門在一開一闔之間,發出踫撞聲響,彷佛他此刻暴怒的心情。
方潔雲捂住雙耳,縮在床角,直到他遠去之後很久,身子依舊在瑟瑟發抖。
好冷、好冷……體內那股冰寒又回來了。這股冰寒伴隨她多年,她應該適應了才對,為何這一刻卻如此難受?
對了,是因為他,如果不是因為他先前給予的溫暖,她不會覺得這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