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劍辰叫醒苗詠歡的方法是與眾不同的,他不推她、拍她、搖她,而是用吻的方式吻醒她。
在渾身難解的燥熱中,苗詠歡掙扎著睜開眼。
好大的一張臉!
最先映入眼簾的竟是言劍辰近得不能再近的容顏。
「醒了?」放過她的唇,改而攻擊她的頸脖和耳後。
在又酥又麻的咬啃下,那股無法控制的燥熱又升上來了,抬起手想推開他;虛軟無力的手卻連舉起來都有問題了,何況推人?
「你為什麼又抱著我?」
「你看清楚是你先抱著我,為了怕你一個不小心摔下床,我才抱著你的。」
「那為什麼對我又吻又親的?」
「不這麼做,你怎麼起得來?」他笑著回答。
反正什麼事都有他的一套大理由。
「中間隔的那條大棉被呢?」
昨天晚上臨睡前,苗詠歡費了好大勁兒才從櫃子里搬出一條冬天蓋的大棉被,折成長條形放在兩人之間當成屏障。說好了,誰都不準越過這條線的,沒想到今早起來一看,早不見了那條大紅棉被的蹤影。
「昨天晚上你嫌熱,早被你踢到床尾去了。」
順著言劍辰的視線往下瞧,苗詠歡看到那條棉被正橫陳在床邊一角,看來已經奄奄一息了。
「誰知道那真是我踢的,還是你趁我熟睡時偷偷將棉被放到床角的?」
「隨你怎麼說。」他無所謂。
「我可不可以有自己的一間房間?」
她想過了,不離開這里而又能和言劍辰保持距離,免于他騷擾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要和他同睡一床。
「不行!」
哪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眼看他的計劃就快成功了,怎可以在這節骨眼兒上功虧一簣?
「為什麼?」
「這里沒有多余的房間了。」
「我不要求舒適,只要求自己有一個私密的地方就好,不然我睡柴房也可以。」
「不行!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睡在柴房里。」
之後,為了要言劍辰點頭答應讓她自己睡一間房,苗詠歡開始了她死求活求、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的纏功。
「公子,請喝茶。」苗詠歡獻殷勤似的端了杯茶到書房給言劍辰。
「我說過了,你再怎麼巴結討好,我還是不會答應讓你搬到柴房的。」接過茶杯的手若有意似無意踫觸到她的。
這不經意的接觸挑逗著苗詠歡的心,害她心里的小鹿亂亂撞。言劍辰的行為她一點也沒法歸類為「吃豆腐」,他只是不小心踫到她的身子、她的手而已,卻讓她白天黑夜也不得安寧。
「別說這些了,我來幫你槌槌背。」
「我還是那句老話,不準。」說完還老實不客氣地接受苗詠歡的討好。
使盡渾身解數的結果是換來他一次又一次的搖頭,苗詠歡像斗敗公雞似的垂頭喪氣。
「夠了,你的手有氣無力的,你愈槌我愈累。」
「不然,不然,我幫公子磨墨?」
「不用了,墨多得我寫到明年還用不完。」
「那我來整理書桌?」
「你這不是整理吧?你只是將原本整齊的案桌弄得亂七八糟而已。」
「你老實說,到底要怎樣你才肯答應我?」苗詠歡挫敗地低喊。
他將她拉到身前。
「你想到的方法都用過了是不?」雙手環上她的腰。「還是一樣沒效是不?」讓她坐在他腿上,這下他可是明目張膽地抱著她,勾摟著她的腰的。
「嗯,是啊。」她完全沒注意到言劍辰的動作。
「我倒可以建議你一個好點子,或許有用。」抓著她雪白的小手仔細端詳。
「什麼方法?」
「‘美人計’這一招你看怎麼樣?」輕啄下她的唇,愛看她的唇因他的吻而紅艷。
「不要。」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坐在言劍辰腿上,嚇得跳起半天高。
「哈哈哈,你不是‘女人’,當然不能用美人計了。」
「是嗎?」
隨時找機會逗弄她的言劍辰一點也不冷傲,面對愛笑的他,她一顆芳心淪落得更快了,心里更加惴惴不安。怕他知道她是女兒身時會有的反應,再加上別館里甚囂塵上的流言蜚語,以及旁人看她時的異樣眼光,這種種內外的煎熬下,苗詠歡快崩潰了。
苗詠歡開始懷疑起自己扮男裝是不是正確,當「男人」的煩惱還真多,她愈來愈懷念起以前的日子;雖然是個必須遵從一大堆牛毛似的教條、哪兒都不能去的大姑娘,起碼無憂無慮得多。
更不會一個人胡思亂想,想言劍辰喜歡她真是因為他偏好孌童,還是窮極無聊開她玩笑?萬一他知道自己是「女的」,會不會一腳將她踢開?而她真的得一輩子在他面前扮演「男人」嗎?就為了得到他的寵愛?
不!她不要!
她不要言劍辰有斷袖之癖!也不要言劍辰喜歡她是因為她是男的!更不要明知言劍辰的怪嗜好,卻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他!
可惜,這些全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苗詠歡的煎熬與錯亂,言劍辰全看在眼里。
他還嫌她的反應不夠「激烈」,打算再替她下劑猛藥。
不趕快恢復她的真實身分,言劍辰伯自己真會變成孌童癥的變態了。
他愈來愈搞不清楚自己了。
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調戲」俏書僮打扮的她,而且還樂在其中、樂此不疲,難道他真的有那麼一點點變態?
每天早上的吻讓他愈來愈眷戀,更恐怖的是,有天他半夜醒來,赫然發覺自己在睡覺時竟不自覺地摟抱著苗詠歡;而她也正安適地蜷在他的懷里、頭枕著他的手臂,這種自然而然的習慣是很可怕的,再下去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吃午飯時言劍辰看著低頭猛扒飯的苗詠歡,交代她︰「我待會要洗澡,你去幫我準備洗澡水。」
「洗澡?!」苗詠歡差點被白飯給噎死。
「是啊,你去吩咐廚房要他們替我準備熱水,等水熱了以後你再提到房間里來。」
她輕吁了口氣,還好只是要她打洗澡水而已,沒有別的了。
苗詠歡提著水桶來來回回好幾趟,好不容易才將大澡盆里的水盛了九分滿,她不知道言劍辰打哪兒弄來這麼一個大澡盆,裝兩個大人還綽綽有余,她只知道要將它注滿水的工程是非常浩大且不容易的。
生平沒做過粗重活兒的她,手痛得都快要斷了。
看著滿滿一桶冒著氤氳熱氣的洗澡水,苗詠歡心動地吞了口口水,勞動過後她身上滿是淋灕的汗水,黏膩得難受,再加上這些日子來她都是趁言劍辰不在時躲在房間里隨意揩抹身子;這房間如他當初所保證的,清靜且不會有人來打擾,她才有私密的時間和空間替自己梳洗一番。雖說如此,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每回總是匆匆了事。
好想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公子,洗澡水已經好了。」
「好,過來幫我月兌衣服。」言劍辰雙手平舉。
苗詠歡見狀,乖乖走了過去替他寬衣,她本來以為這種事久了就好了,經過這麼些日子她還是不習慣,每次幫言劍辰月兌衣服每次臉紅。
「好了。」只剩最里面的內衣,她可不敢替他月兌剩下的部分。
毫無預警的,言劍辰月兌掉內衣,將月兌下來的衣服隨意丟在床頭,光果著上身悠然自若地站在她面前。
言劍辰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苗詠歡著實受到不小的驚嚇,嚇得忘了她其實可以掩住眼楮不看的。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她知道男女是有別的,只是親眼目睹後才了解差異在哪里。她用力吞了口口水,以前怎麼都沒有人告訴她,男人的身體這麼的有力且好看,甚至是令人垂涎的?
她又吞了口口水,著迷地看著言劍辰胸前結實的肌肉,好想模模看!
「啊!」為自己大膽放縱的想像羞紅了臉。
「叫什麼叫,我們都是男人,我有的你也有,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莫非這是你第一次看男人的果胸?」
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如果苗詠歡真是男人的話!可是,她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假男人啊!對她而言,這震撼實在太大了。
「怎麼會?」她干笑兩聲想蒙混過去。
「要不要一起洗?」
「不!不要!」拼命搖手的她直往後退,臉上的表情像見了鬼似的。
「我還沒叫你走,你怎麼可以溜?留下來替我擦背。」將一條干毛巾丟給她。
言劍辰笑著拉拉褲頭,作勢要將它往下拉。
苗詠歡看到這一幕馬上奪門而逃,靠在門上直喘氣的當兒,還听到言劍辰的大笑聲;那爽朗的笑聲透過關上的門扉,一聲又一聲撞擊著她的心。
這天,好幾天躲著一直不見人影的趙擎又出現了。
「趙大哥。」苗詠歡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看到橫著個臉的趙擎後,關心地問︰
「趙大哥你是不是肚子痛?肚子要真是很痛的話,一定要去找大夫,千萬別忍著,小心會痛死人的。」
「現在哪管得了肚子痛的事,有些事比肚子痛還令我心煩。」
「什麼事?」
「苗永,我得先提醒你,言大人對你好沒錯,你可別一時迷昏了頭,忘了自己是誰。」
新版本的「斷袖」流言又出籠了。
這次不是苗詠歡想攀權附貴地主動勾引言劍辰,而是言劍辰利用權勢強逼苗詠歡乖乖就範。
自從一個小捕快咒天詛地發誓他看到言劍辰親「苗永」後,流言便一發不可收拾,身為捕快頭頭的趙擎也壓不住了;因為,連他都加入說長道短的三姑六婆陣營,還有什麼臉和立場處罰兄弟們?
「趙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趙擎煩惱地直搔頭。「算了,我這個粗人也學不來拐彎抹角那一套,我老實問你,你對言大人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他是個很漂亮的人,對我還算不錯,嚴格說來算是個好人吧!」除了愛在人後佔她便宜之外。
「唉呀!我就知道糟糕了!」趙擎大腿一拍。
「什麼事糟糕了?」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趙大哥是個做事干脆的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別吞吞吐吐得死人了。」
「我這麼說吧!男人家以後總是要娶媳婦兒來傳宗接代的,你現在長得像娘兒們,並不表示你以後身子骨就是這樣了,天下女人多得是,你何必死纏著言大人不放?」
「我又沒有死纏著他,是他——」
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她知道有些話是說不得的。
「我知道是言大人‘強’逼你,可是你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
「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受苦受難的人是她耶!有沒有搞錯?
「不管言大人做什麼,你應該堅定立場拒絕的嘛!」說來說去,趙擎還是認為言劍辰是個大好人,會有這些流言全是苗詠歡的錯。
「趙大哥,你——」苗詠歡現在才隱約听出些端倪,趙擎又在暗示什麼?
「我就明說了吧!這句話憋在心里也挺難受的,我問你,你和言大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
「咦?怎麼可能?這話你是從哪里听來的?」
連趙擎這個大老粗都發現了,可想而知外面傳得有多難听了!苗詠歡為了言劍辰的態度心煩不已的同時,還得擔心別人莫名的眼光和自以為是的關切。
「你別管我是從哪里听來的,反正你只要記得言大人對你只不過是一時憐惜,甚或迷戀,沒關系,隨便你怎麼認為都行,我只告訴你這些都不是長久的。听大哥的勸,離言大人遠一點,不然等到事情無可挽回時,誰也救不了你。」
「趙捕快,你沒事忙了嗎?」言劍辰冷冷的聲音在他們耳後響起。
就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趙擎看到言劍辰的表情,嚇得隨便找了個借口,留給苗詠歡「好自為之」的眼神後,就自動消失了。
「言劍辰……」她一臉的委屈。
「別管他們說什麼,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好了。」
問題是,言劍辰的作法讓她無法「問心無愧」,甚至還「問心有鬼」!他到底打算拿她怎麼辦?
「洗澡」事件再加上趙擎那番話,苗詠歡真的「看開」了,她決定要和言劍辰劃清界線,不再和他攪和在一起。
他喜歡男人是他的事,她沒必要任他捉弄,甚至當他的「孌童」。
早上醒來看到自己睡在他懷里已經夠震驚了,沒想到言劍辰每天早晨都會吻她,從唇到額到頸後,好像一天不吻她就會死似的。
苗詠歡更發現一件讓她備覺恐怖的事實!她開始嫉妒起「男的」自己來了,她嫉妒獨受言劍辰青睞的「苗永」,無法控制。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苗詠歡和苗永是同一個人,都是她自己啊!她怎能同時扮演兩個角色之余,卻又嫉妒起另一個自己來?
為了避免自己的精神繼續錯亂下去,她決定要向言劍辰坦白她的身分,徹底斷了他的邪念。
至于表明身分後會不會因此而被言劍辰掃地出門,這已不是苗詠歡現在考慮的重點了;如果真被掃地出門的話,到時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逃家這麼多天,與華家的婚期也早已經過了,她現在回家應該沒關系吧?頂多挨一頓好打,了不起再加上幾天禁足罷了。
回家吧!
苗詠歡本想整理包袱後再向言劍辰辭行的,整理自己的衣物後才發現——她根本沒有東西好整理的,僅有的幾件衣物還是言劍辰幫她找來的,真正屬于她的東西就只有當初穿的那一套衣服了。沒辦法,只好兩手空空地到書房去找他了。
「言劍辰,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言劍辰放下毛筆,抬眼望她。
「我……我……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卻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消失無蹤。
「你……你……你怎麼了?什麼時候變結巴了?」他笑著逗弄她,愛看飛上她雙頰的紅霞。
「謝謝你多日來的照顧,我決定要回家了。」一鞠躬,謝謝他多日來的「照顧」。
「回家?你不是告訴我,你從小被賣到苗家,逃出苗家後你哪來的家可回?」
糟了,當初說得興起,哪知道謊話編得太過火了,這下該怎麼圓謊才好?
偷偷瞄了言劍辰一眼,他一副「別想逃」、「我正等著」的神情看她。
言劍辰的記憶力實在是該死的好!她自己早忘了這些隨口扯的謊了,為什麼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我可以回我父母家呀!」
「萬一他們又將你賣給別人當書僮時怎麼辦?」
「總會有地方去的。」
「什麼事逼得你一定要走?我對你不夠好嗎?」
「不!你對我很好,非常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才讓她害怕。
「那麼,給我一個好理由。」
「我……我要說一件天大的秘密。」
「什麼秘密這麼慎重?」
也該是時候了!言劍辰倚在椅背上,她再繼續堅持下去,屆時投降的人會是他也說不定,他再也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逼她乖乖就範,同時又不會「危害」到自己,不讓自己的心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愈陷愈深。
長這麼大,他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沒想到這丫頭這麼難纏。
「我……我要是說了,你保證不生氣?」
「不生氣。」
「也不笑我?」
「那是當然。」
「你發誓?」
「好啦!你到底有什麼事,快說。」他的耐性快被她給磨光了。
「我是女的,不是男的。」她不顧一切大吼。
「你終于說了。」
呃?言劍辰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有大叫,也沒有嚇得呆若木雞,只是笑著看她,和她先前預想的反應完全不一樣,還有——「終于」?這兩個字代表什麼意思?
「你早知道了?」
她不知是該為了不須多費唇舌解釋高興,還是該恨他這些日子來的故意捉弄。
「我第一天抱你的時候就知道了。」言劍辰將她拉到他膝上,雙手松松環著她的腰。
她只是略略掙扎一下,也就由他了。畢竟睡都一起睡過了,現在才來掙扎不是太假道學了?
「那你還故意捉弄我?還……還吻了我。」
「好啦!賠你就是了。」
「你要怎麼賠?」她愣愣地問。
「讓你吻回來嘍!記得要算利息。」
「你休想。」
「你真正的名字是?」
「我叫苗詠歡,詠不是永遠的永,而是吟詠的詠。」
言劍辰嘴上說要讓她討回他的捉弄,看她完全沒反應,就「自動自發」地將他這些日子來的輕薄全「賠還」她,還很夠義氣地將「利息」給算進去,不只吻得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連他放開她好一陣了,她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連問她話,她都得听上老半天才听得懂他在問什麼。
「苗人秀和你是什麼關系?」言劍辰繃著張臉,像審問犯人似的。
這小妮子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再加上先前他太過寵她,凡事都由得她來,她才會玩上癮頭沒了分寸,這次不乘機嚇嚇她,以後怕沒機會了。
「他是我爹。」苗詠歡低著頭,不敢看他鐵青的瞼。
她現在才知道,敢正面迎戰言劍辰怒氣的人,一定要很有勇氣才行,而且要像貓一樣有九條命,只有一條命的人根本不夠死。
「原來如此。」
言劍辰輕吁了口氣,心里擔心多天的大石也落了地。
「不然,你還以為是什麼?」
「你自己說的,苗人秀買的奴僕。」
「我隨口說說的,你也當真。」
「我是不信,有哪一個主人會讓奴僕讀書、識字,而你這個冒牌的小書僮竟然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什麼也不會,這就讓人起疑了!說,你為什麼要逃家?」言劍辰勾著她的下巴,要她看著他。
「逃家?你在開什麼玩笑?」她的臉上有著不自在的笑。
「你這個大小姐三更半夜跑到外面來,還穿著書僮的衣服,不是打算逃家是什麼?」
「這個嘛,我只是……只是……」
若她老實地說,依言劍辰這正經八百的態度看來,怕不馬上叫人將她送回家?不行,她得想個理由搪塞過去。
「你該不會說你正好在‘散步’吧?」他的口氣輕柔得像在說笑似的,眼神卻很致命。
「嗯……這個……那個……我本來就是出來散步的,只是沒想到你一見了我,說不上幾句話就強行將我給帶走了!沒錯,我不是逃家,而是你硬把我給擄走的。」
她理直氣壯地將所有的問題與責任全推到言劍辰身上。
「死鴨子嘴硬!你知不知道,苗家十二天前嫁女兒的事?」
「啊?爹還是辦了婚禮?怎麼可能?」
苗詠歡天真地以為,只要她這個「新娘」失蹤,婚禮自然而然就取消了,沒想到她爹硬是咬牙辦了這場婚禮;不過,那位新娘是從哪里「蹦」出來的呢?
「我查過了,你是苗人秀的獨生愛女,沒有任何的同胞姊妹,連異母姊妹都沒有?」
「嗯,我爹這一生只有我娘,他們之間再也容不下別的女子,我自然沒有任何姊妹。」
「奇怪,這麼說來就不通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本來以為苗人秀找人代嫁,躲過了新娘逃家的尷尬,現在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沒有姊妹的你,哪來有代嫁的新娘?」
「說的也是,我爹總不可能在路上隨便抓個人就要她嫁入華家吧?」
「你想,華少羿會抬著沒有新娘的花轎過門嗎?」
這件事言劍辰不知道在夜里想過多少次了,就是想不通其中的關節;尤其是華家抬回去的花轎里到底藏著什麼玄機?
而,直覺告訴他,這答案是很重要的。
「怎麼可能?抬著空花轎進門很不吉利的。」
難道苗人秀事先和華家商量好,雙方約好等找到苗詠歡後再將她送至華家,暫時先由其他人代為拜堂?若真是如此的話,苗詠歡現在的身分已是有夫之婦了。
言劍辰沉默了。
「算了,這件事反正爹爹已經圓滿解決了,我們就不須費神地想猜出其中的玄機,這下再也沒有人逼我出嫁了。」
天塌下來的大事,一到苗詠歡嘴里就好像吃飯睡覺那麼稀松平常,天真爛漫得可愛,她哪知道這件事並沒有這麼單純。
言劍辰嘆了口氣,他早該知道想從苗詠歡口里打听出消息,根本是痴人說夢;看來,只有靠自己來了。
算了,這事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他可不準備將苗詠歡帶回苗家,讓她去當別人的新娘。
他是不會讓她當別人的新娘!
「你為什麼會突然跑來告訴我你是女兒身?」
「這個……那個……這是因為……因為……」
「你今天好像只會說‘這個、那個’,怎麼?舌頭被貓給叼走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壞,明知道我說不出口,還故意捉弄我。」
「你既然說不出來,我就替你說了吧?」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怎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這未免也太玄了吧!」
「不信我真能猜出你在想什麼?」
「不信!」
「我們來打個賭,要是我真猜中了你心想的,你要怎麼賠我?」
「你又不一定能猜得準,要花紅等你猜中了再說吧!」
「那好!你會跑來向我招認一切,是因為你喜歡上我了,又怕我喜歡上的是‘男的’苗永,所以才打算告訴我真相,是不是?」
苗詠歡雙手掩著臉上那兩抹桃紅。哦,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正經,這麼露骨的話他也說得出口?
「不是!」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不是喜歡我?別管賭約的事了,你要是不肯說實話,別怪我又要吻你了。」他壞壞地威脅她。
「沒錯,我很喜歡你,我這個人是很公平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喜歡我。」她跳起身,雙手插腰地威脅他。
說她公平還不如說她是蠻橫無理,哪有人用恐嚇的方法逼迫對方一定要喜歡她的?
「萬一我還是只喜歡男的苗永呢?」
「那我也只好認了,乖乖回家去。」
「我可不希望你回去。」
「喂,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喜歡我?」
「我喜歡你。」
「是男的還是女的我?」
「只要是你我都喜歡,我要是不喜歡你,哪會和你同睡一床,甚至抱你、親你?」
是的,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和她在一起,喜歡逗弄她,更喜歡看她的一顰一笑。
「我以為你對長得漂亮的男孩子都是這樣的。」
「你也未免將我言某的感情看得太廉價了,只有你才享有我特別的呵護,別不知足了。」
「是嗎?」苗詠歡樂得整個人暈陶陶的。
「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滿意,滿意。」她拼命點頭。「對了,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女的,那我要不要恢復女裝?」
她可不要在得知言劍辰的心意、兩情相悅後,還得被人看成是不正常的「斷袖之戀」。
「暫時先不要。」
「為什麼?你該知道我穿男裝在行館里行走,又和你共睡一床,早讓你背負著孌童的謠言,這事不快點解決不行的。」
「那又何妨!只要你知道我不是那種男人就行了,別人由他說去。」
「為什麼?」她無法像他那般釋然。
「你回復女兒身後,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麻煩。基于禮教,我勢必要送你回苗家,我不能讓你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混在一堆男人當中,這麼做有損你的清白;而在我還沒查清楚苗家嫁女的真相時,我是決計不會讓你回家的。折衷的方法就是你仍維持原狀,只要你還是‘男的’就絕不會有這些問題。」
「那些謠言怎麼辦?」
沒辦法不攻自破了。
「由我來承受流言就行了。對我,他們還不敢太過造次,也會適可而止。」
真是服了他了,連要不要換回女裝這種小事,他竟然也能考慮得這麼透徹,還能說出一大堆壓死人的大道理來。
「我以後還要和你睡在一起嗎?」
「那是當然,難道你要和一堆臭男人擠在一起?」言劍辰當然知道苗詠歡未說出口的要求,他不會給她任何理由和機會的。
「我才不要!」
「就算你肯,我也不放。還有,別想要我答應讓你一個人住一間房。」
「你為什麼每次都猜得到我心里在想什麼?接下來我要說什麼?」她很不服地噘著嘴。
對于她的問題,言劍辰不打算正面回答,只是笑。「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最好打消和我保持距離的念頭,一切如舊。」
「在你的生命中,難道沒有任何月兌序的事嗎?」完全了若指掌、按自己的計畫走的人生,多無趣啊!
「有,就是你。」
「為什麼?我這人很正常啊!」
「遇見你以後,我的生活沒一天是正常的。」
言劍辰現在才肯定苗詠歡是上天送給他的驚喜。有了她,他一成不變的日子開始有了改變,雖不能說是多采多姿,起碼高潮迭起是有的!
之前,他還認為她是災難,是瘟神,是上天特意派來折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