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就這樣順理成章的當起戴維斯的房客,並在他的陪伴下,悠哉的在紐約渡過二個禮拜。
她偶爾會自己搭地鐵到中央公園去消磨一個下午,偶爾在一樓的咖啡館里幫忙煮咖啡、端盤子,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里,戴維斯都會開著車子帶她上街閑逛,或是到任何她想去的光景點游玩。
有他的陪伴,茉莉幾乎忘了那件意外,直到某個午後戴維斯、山姆和林賽三人,從中午開始就一直坐在店里最角落的位子里,臉色凝重的討論事情。
茉莉很好奇的想過去旁听,卻又擔心他們講的是什麼國家機密,只好默默的遠望。看著這三個人神秘兮兮的,不知在嘀咕些什麼,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排擠似的,感覺有點兒無趣。
其實從早上開始,她的精神就一直很恍惚,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尤其是她的心口像是被一塊重石壓住了似的,老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所以一整天都心浮氣躁。
她心不在焉的模樣,甚至連杰克都看出來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他關心的問道。
"不必了,"榮莉若無其事的說︰"大概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
"可是你的臉色很差呢,"杰克皺了皺眉頭。"戴維斯知道嗎?要不要我去告訴他?"
只見他手上拎著一個玻璃壺,里面是剛煮好的美式淡咖啡,準備走到戴維斯那一桌,替他們添咖啡。
"噯!杰克,讓我來好了。"
"咦?"
杰克來不及反應,便讓茉莉搶下他手中的玻璃壺。她興奮的走近角落的位子,對著位子上的三個人開心的大展笑容。
"三位帥哥,還要不要加點咖啡?"
"我要!"山姆像是見到天使般的對著她大喊。
"謝謝,我只要半杯就好了。"林賽也捻滅了手中的煙,並將杯子推到茉莉面前。
"半杯……好了。那你呢?"她望向戴維斯。
只見他一個人皺著眉頭,露出很傷腦筋的神情。
"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真的不需要做這些事的,在這里有杰克一個人就夠了。"
"我想幫忙嘛。"
她想要在店里做些雜務來抵住宿費。
戴維斯對她已經夠好了,想來想去她也只能用這個方式來報答他,所以這一點她一定要堅持。
"你可以上樓去看看電視啊?"
她搖搖頭。"我不想看。"
"吃點起士蛋糕?"
"我剛吃完。"
"睡午覺?"
"不要。"
"那你可以……"他忽然詞窮了。
"哎喲,戴。茉莉想幫忙,你就讓她去嘛。"山姆嫌他大驚小怪。
"就是嘛。"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煞是委屈。
戴維斯嘆了口氣。他站起來,搶過她手中的玻璃壺,一巴抓住她外套的衣領,拎著她往吧台走。
"我收留你是把你當作客人,不是要你當工讀生。你再不乖乖听我的,我就把你趕上街頭,明白了沒有?"
"可是……"
"沒有'可是'。"他的語氣跟態度強硬起來。"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可是我只要你做好'觀光客'的身分,好好享受你在紐約的每一天。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一天到晚陪著你,我也很抱歉,你就別再讓我擔心了,好嗎?"
"我……"茉莉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你是不是覺得住在我這里很委屈?"
她連忙搖頭。"沒有。"
"那你答應我,別再做這些事,把自己的手弄粗了。"他的理由實在是充分到不行。
"喔。"
茉莉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她看見那晚在暗巷里,唆使手下毆打某人的黑社會老大,正和三個小嘍噦從店外頭的人行道經過!
她趕緊蹲下去,躲在吧台後。
她一直抱著僥幸的心態,告訴自己對方沒有看見她的臉。
可是他們一票人竟然會出現在這里,難不成是因為他們有看見她,所以找上門來了?
戴維斯望著她怪異的行徑。"茉莉?"
她渾身發毛,手腳開始不听話的顫抖。"嗄?"
"你在干什麼?"
"沒事……"
"別騙人了,看你嚇成這樣。"
"外面……外面……"
戴維斯立刻朝山姆比了個手勢,山姆跟林賽便二話不說跑出店外,小心翼翼的張望著。
他也跟著蹲下來,半跪在她的身邊。
她一時緊張過度,竟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緊緊摟著戴維斯的脖子,躲在他懷里。
"他們走了沒有?有沒有看見我?"
"慢慢說,你不必害怕,我會保護你。"他對茉莉百般安慰,希望知道她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茉莉在他懷中抬起頭來,他這才發現她淚眼朦朧。
只見她手足無措;連說起話來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我完蛋了!沒救了啦!他們一定是看見我的臉,正在到處找我,要是被他們發現我在這里,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
戴維斯又氣又好笑。"你不知道對方是誰,卻怕成這樣?"
"你當然無法體會我的困境。"茉莉氣急敗壞的說︰"我一到紐約就遇上那種事情,我求救無門,不知道到哪里找人幫我,你叫我怎麼不害怕?"
"怎麼會求救無門?"
他忍不住敲她一記爆栗,害她"哎喲"的大叫一聲。
"我只是個觀光客,我不知道該不該報警。"
"小姐,你記得我是干什麼的嗎?有事可以告訴我啊。"
對喔。
戴維斯是FBI的探員耶。
她怎麼從來沒想到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問問他的意見。
山姆用力的推開咖啡館的大門,掛在門上的銀色鈴鐺震得快粉碎了。
"他們在街口搭上車走掉了。"
戴維斯拉開吧台旁一扇和樓上相通的日本式木門。
"白茉莉小姐。"他拉住她的手臂,有些生氣。"跟我上來,我們到樓上,好好,的談一談。"
他們四個人魚貫來到二樓的小客廳。
茉莉,山姆和林賽三人在沙發上排排坐,只有戴維斯一個人老大不高興的在沙發前踱步。
奇怪了,他是在生什麼氣?
被追殺的人又不是他!
茉莉也被他忽然轉變的態度搞得挺不悅的。"你這麼生氣干麼?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呀!"
"我不是因為那樣而生氣。"他低吼著。
"那你到底在氣什麼?"山姆居然在這個時候搶白。
"對呀。"這下可好,她有人幫腔。
戴維斯氣得七竅生煙,他惡狠狠的瞪了山姆一眼。"我是氣……你遇上了危險,為什麼不立刻告訴我?難道你還在懷疑我們的身分?不信任我可以幫助你、保護你?"
"不是那樣的,我沒有不相信你。"茉莉不希望他誤會,連忙澄清。"因為我自己也不願意想起這件事,我很想忘記我看見的一切……"
"你看見唐尼-柯特的壞事了?"林賽忽然插嘴。
"唐尼?」
"對呀,"山姆也點點頭。"剛才茉莉在躲的人,是'藍調俱樂部'的掛名老板唐尼-柯特。"
戴維斯一臉狐疑。"你怎麼會跟他有瓜葛?是不是看錯人了?"
"我跟他沒瓜葛,我只是撞見了他們在殺人。"茉莉的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天晚上看見的畫面。"那是我到紐約第一天晚上的事。我經過一家俱樂部的側門,發現後面巷子里有人吵架的聲音。
"我只是偷偷探頭看了一眼,看見一個人倒在地上,旁邊圍了一群人。然後那個叫柯特的站在一旁,支使其他人毆打倒在地上的男人。"
"你被他們發現了?"
"我……我嚇了一跳,忍不住'啊’了一聲。他們發現有人,有三個人追了過來,我就開始沒命似的逃跑。"
所以他們後來看到的茉莉,才會一身狼狽,頭上還沾了露水和青草。
"他們看見了你的臉?"
戴維斯像問案似的不斷提出疑問,職業使然,他已經在腦海中拼湊出這個事件的始末。
茉莉現在冷靜了下來,仔細一想,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我也覺得奇怪,照當時的情形看,他們應該不會看到我的長相。"
"我想應該是你想太多,自己嚇自己。"
"我就說了,我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也不願意想起;忽然看到他們出現在店門前,所以我才嚇慌了。"
"沒事了,你在我這里一定會很安全的,知道嗎?"
"嗯。"茉莉點了點頭,對他完全的信任。
戴維斯安撫了茉莉之後,考慮了一會兒,決定插手調查這件事。
"山姆,你待會兒陪我回局里向組長報告。"
"沒問題。"很久沒遇上這種案件,山姆已經蠢蠢欲動。
"你想進行調查?"
"既然有目擊者的報案,于公于私我們都該調查,不是嗎?"戴維斯故意裝作听不懂林賽的弦外之音。
"嗯,也對。"林賽笑著,不置可否。
戴維斯不放心地叮嚀了一句。"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沒有。"茉莉舉起右手發誓。
"真的沒有?"她點點頭。
嗯,應該是沒有。
如果她流落街頭是為了躲"未婚夫"的事情不算在內的話;她真的沒有、也不想有別的事情瞞著他了。
她不想說,至少不想在戴維斯面前提起這件事。
最近這幾天,她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互動開始變得曖昧。雖然他本人從沒有說些什麼,但是他對她的疼惜和保護,早已看在大家的眼里。
她當然也隱約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戴維斯長得又高又帥,風流倜儻,還有一雙會放電的濃眉大眼;在茉莉心里已是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過他並沒有利用自己外在的優點來魅惑茉莉的心,反而是在日常生活的舉手投足之間,以行動表現他成熟男人的魅力。
鐵漢柔情,她點滴在心頭。
不如怎麼地,她也希望這樣的默契能維系下去,不願打破。
"你好,我是戴維斯,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如果有事,請在'嘩'聲後留話給我,我會盡快回電。"
"嘩!"
"我是山姆。有進一步的消息了,別出門,我馬上過去找你。"
"嘩!"
戴維斯躺在客廳的長沙發上,被電話答錄機的一陣雜聲吵醒。
他的上身赤果著,襯衫皺巴巴的扔在一旁,下半身穿著長褲,腰上則還纏著一條毛毯。
他趴在沙發上,右手枕著頭,左手垂在地毯上正和一只小花貓纏斗。
這只小花貓是茉莉前晚從後面巷子里撿回來的。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很討厭貓,她就開始滔滔不絕的大談她的愛貓經。
看她快樂到手舞足蹈的模樣,他也就把話吞回肚子里了。
"小笨貓,不準咬我。"他把手縮回來,用手背拍了小花貓的。
小花貓低叫一聲,快速的躲到沙發底下,只露出一顆圓圓的小頭,一邊不甘心的抬眼瞪著它的主人,一邊"啃食"那件襯衫。
"喂!不準你欺負ⅥⅥ。"
他轉頭,看見茉莉正倚在廚房和客廳相連的門上,她手里端著一杯咖啡,正香氣四溢的冒著濃郁的味道。
她上身穿著一件法蘭絲絨的白色襯衫,下擺沒有扎進去,則穿著非常貼身的深藍色純棉牛仔褲。她的衣著總是這樣輕松自在,言語之間就能令人為之陶醉。
"ViVi?這是什麼名字?"
"為了感謝你才取的耶。"
她輕聲把小花貓喚來腳邊,準備喂它吃貓餅干。
"你喜歡就養啊,為什麼要感謝我?"
"昨天林賽偷偷的跟我說,你不喜歡貓。"她一邊說,一邊專心的和小花貓玩耍。"我忘了先問問你的意見,所以覺得很過意不去。後來一想,你的名字里有個V,後來就決定替它取名叫ViVi,感謝你願意收留它嘍。"
林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戴維斯有些生氣。
他只是不喜歡貓,並不是討厭貓。既然都已經撿回來了,又何必說出來讓茉莉不開心呢。
他望著她和小花貓玩耍,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那雙勾人的眼眸——像是要把他吸進去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迷戀。
"我說過了,你喜歡就好,不必在意我喜不喜歡貓;看你這麼快樂,我就很開心了。"
就是這種體貼,總是令茉莉更在意他。
他忽然坐起身來,雙手抱著腦袋,痛苦的申吟著,"天!我的頭快裂開了,還有沒有咖啡?"
"我早就煮好了在等你醒過來。"她走到他面前。"戴維斯,你喝醉了啊?"
"我沒醉啦……只是喝得太猛,昨天夜里又吹了風……'"是喔。"她伸手模模他的額頭。"真是的,既然到家了,為什麼舍不得多走兩步回房去睡呢。"
確定了他沒有發燒後,她便連忙把手抽回來。
"還說呢,我累得差點就躺在門口了。你知不知道我幾點才回來?"
"三點半。你以為是誰替你蓋的被子啊。"她淺淺一笑道。
"喔。"他用湛藍的眼楮呆望著她,欲言又止。
"怎麼啦?"
"你幫我倒杯咖啡好嗎?"他哀求。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好,你先回房間梳洗一下,我順便幫你做早餐。"
"謝了,你真好。"
"不對你好一點行嗎?我跟ViVi可是沒付錢的惡房客。"
"別這樣想,我是怕委屈你了。"
她皺了一下眉頭。"你沒發燒吧?"
"為什麼這麼說?"戴維斯拉起茉莉的手,輕輕的握著。"昨晚,林賽說了一些話,讓我想了很久。"
"考慮把我趕回街頭?"茉莉想把手抽回來,卻又舍不得,她干脆坐在茶幾上,任由他又大又溫暖的手握著她。
"不是,"戴維斯臉上的表情,寫滿了困惑︰"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過得好不好?"
"當然好啦,住得好,吃得好,穿得也好……"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打斷她的話。"我是指你跟我在一起,住在我這里,過得快不快樂?"
"戴維斯,我拜托你。我過得很快樂啊,"茉莉用她的兩只小手,反握著他的大手。"你說過我藏不住秘密,老是把心里想的事情寫在臉上。那你自己看看,看我快不快樂?"
他們失神對望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小花貓因為肚子餓而喵喵叫,才拉回兩人的思緒。
"呃,"茉莉很尷尬的抽回她的手。"我去幫你倒咖啡。"
她大步快速的走向廚房,小花貓則迅速的跟了過去。
戴維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才起身回他自己的房間去梳洗。
林賽昨晚的一番話,還在他腦海里不停回蕩
"她是你等了一輩子的女人,千萬別讓她溜走。"他很突然的提起這個話題,戴維斯過了好一會兒才會意出林賽指的人是茉莉。
"我又怎麼啦?"
"你到底喜不喜歡她?"林賽質問道。
"有關系嗎?"戴維斯故意回避,他舉杯喝著雙份威士忌酒,心中卻很明白其實他對于問題的答案,清楚得就像他知道這酒根本就不純。
"拜托,戴維斯,我跟你說真的。"林賽認真的說著。
"我們對茉莉的背景一無所知,認識你,只不過是她生命中的偶遇。這些日子來,她雖然不說什麼,但是白痴都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而你卻該死的不給她任何承諾。"
"我是為了她好,我錯了嗎?"
"錯,大錯特錯。"林賽大叫著,還引來許多人的側目。
"你這是哪門子的借口?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好,告訴她你不愛她,讓她從偶遇中回到她完整的過去,否則你只會先害她傷心死,再讓自己後悔到死。"
"但是我不希望她離開我的生命。"戴維斯眼中流露出難得一見的痛苦和不安。"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如果你愛她,你就會知道該怎麼辦。"
林賽一口氣喝掉了杯中剩下來的啤酒,冰過又回溫的啤酒最難喝,那滋味真是苦不堪言。"天殺的,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戴維斯站在自己的房間里,腦海中的思緒像是月兌韁的野馬,直到廚房里傳出聲響,打斷他的沉思。
他是不是愛上她了?他對她有任何特殊意義嗎?
不管如何,誰也不敢肯定他們能夠擁有未來。
也或許正是飼為如此,所以他不敢承認自己心中的這削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