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淇曼的鬧鐘在六點把她吵醒。
她揉揉眼楮,心不甘情不願地下床更衣。今天是星期二,她和一家電腦軟體公司的首席工程師約好要面試,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早起床過了,即使是還在以前的公司上班的時候,她都不必這麼早出門。
她和對方把會面時間約的早,一方面是想藉此調整自己的作息,一方面是想避開子銘。昨天的不戰而敗,讓她想逃;逃得越遠越好!
淇曼走進廚房,打算泡一杯又濃又烈的咖啡把自己叫醒,卻在冰箱上面看到一個草莓圖案的磁鐵底下壓了一張便條紙。
兩位睡美人︰台北臨時有公事待辦,我必須立刻趕到,所以無法等你們起床後當面道別,拜——
P.S.我可能要到星期四或星期五回來,試著別太想我。
子銘留
淇曼讀完紙條,腦袋忽然變得空空的,心中只剩下一股極強烈的落寞。
她一整個早上都心不在焉,無法集中精神在自己的事情上。她匆匆吃完早餐出門時,心里想的是子銘出門前有沒有吃早餐;開車來到電腦軟體公司之後,心里想的是子銘在公司里處理公事的情景;甚至是在和首席工程師面談的時候,她心里想著的仍然是子銘的留言……
臭美,誰會想你!
「……羅小姐?」工程師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抱歉……」她眨眨眼楮,把腦海中的人影驅逐出境。「我有點心不在焉……」她承認道。
「沒關系,我能理解;我剛剛是在問你,你什麼時候能來上班?」
淇曼真的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但她仍然忍不住張大了嘴。「你是說……」
「看了你的履歷之後,我想我不用再考慮,你被錄取了。」首席工程師很欣賞她過去的工作成績。
「真的?」她雀躍不已。「我隨時可以開始為公司服務。」
「那很好,你下個禮拜一來報到。歡迎你的加入。」
「謝謝,」淇曼興奮得想找個地方大叫。「我會努力的。」
她要開始轉運了嗎?這代表她要開始一帆風順了嗎?老天爺是不是覺得她太可憐,決定去捉弄別人的命運了?
她心情愉快地跑到一家百貨公司去大采購,再到她和子銘去過的購物中心去買了幾樣料理,然後立刻飛車回家,想要和小湄一起大肆慶祝一番。
她沖進紅木玻璃屋,一邊大叫︰「小湄,恭喜我吧,我找到工作了!」
「淇曼,」小湄也從二樓沖下來。「我正要留字條給你。」
淇曼愣了下來。「字條?」
小湄提著一只大背包,神色匆匆。「我要到宜蘭去收集一些寫作資料。」
「怎麼沒听你提過?」
「因為是臨時決定的。」小湄一臉歉然的表情。「事實上是因為有人要請我去吃海鮮,我看到龍大哥的紙條了,所以我本來是拒絕出門的,但是他拿收集寫作題材來誘惑我,我推不掉,所以……」
「你什麼時候回來?」淇曼呆然地問了一句。
小湄側頭想了一會兒。「後天。」
「子銘說他要到星期四或星期五才能回來,那這兩天不就只剩我一個人?」淇曼的心都涼了一半。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極度、十分、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她被拋下了,又再一次地被人家遺棄了……
「不好意思,要留你一個人顧家了,我會帶禮物回來的。對了,你說你找到工作?恭喜你!拜拜——」小湄像一陣風似地走了。
淇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先是子銘然後是小湄,他們先後消失,反倒只有她一個人存在——今早想逃的人不是她自己嗎?這下子她得在子銘的大房子里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寂寂寞寞地住兩、三天了。
真奇怪,她以前很習慣一個人住。想說話的時候就對無賴說,可是現在她覺得害怕,這房子大得離譜,她只要輕微地發出一點聲音,房子就會有好大的回音。
她受不了屋內突然變得如此冷清,于是開著車子又出去繞了一圈,直到天色漸暗。回家的途中經過一家「麥當勞」,她停車去買了自己最愛的餐點,到家之後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她和無賴一起分享著和照片上有些差距的麥香堡,而她的胃口奇差無比,連她最喜歡的麥克雞塊也吃不下第四塊。
她一點都不想慶祝了,完完全全地沒心情,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寂寂寞寞的,一點都不好玩。
太安靜了,她打開子銘的鋼琴制造一點噪音。但越敲琴鍵心越煩,琴聲回蕩在屋子四周,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作自受。
電視也沒什麼好看的,子銘家沒有裝第四台,而三家有線電視此刻淨是一些陳腔濫調的電視劇,看得淇曼想把電視機給砸了。
她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子銘今天晚上有誰陪伴?
雖然她開始轉運了,但是霉運卻顯然還沒走完,她很想找個人分享好消息,可是不巧的,人都不見了。
她強迫自己睡覺,補足兩天來的睡眠不足,但是她仍舊睡不著。她想起子銘的三溫暖浴池,決定去享受一下,她伸手拿浴袍才想起沒有這個必要,就算她在子銘的大房子里果奔狂叫也不會有人介意……無賴大概會介意,但它無權抗議。
子銘的臥室是客房的兩倍大,還擺了一個書架和一組懶骨頭。她很快地瀏覽一遍臥室里的裝潢和擺飾,卻撇開臉不去看床,把它當成邪物。
她打開三溫暖的蒸氣,讓霧氣陪伴她,要是子銘在,他們可以在霧中對望,多有趣。噢!不!她又在胡思亂想了,她不可能和子銘在三溫暖室對坐,即使身上圍上浴巾也不成——這太危險了,她只要一見到他體溫就開始上升,如果再用蒸氣一蒸,那不等于人肉巴比Q嗎?
享受過三溫暖之後,淇曼走出浴室。他的床上有一件淺墨綠色的絲質襯衫,她想也不想的就穿上,她把袖子摺起兩摺,扣上了兩顆鈕扣,襯衫的下擺蓋住她半條大腿。
這樣已很對得起無賴了,至少她沒有果奔。
她下樓到廚房去,想找飲料解渴。根據小湄的經驗建議,洗完三溫暖後喝一杯冷開水可以促進新陳代謝。
促進新陳代謝又怎樣?冷開水?哼!她打算來一杯威士忌呢!既然沒有人跟她一起慶祝,大不了她可以「舉杯邀無賴,對影成三人」。
她一口氣喝掉三分之一杯的威士忌,苦辣的液體幾乎害她滄出淚來,喉嚨也火燙地燒著,她不甘心地再倒了三分之一的酒,帶著酒杯來到客廳,一坐在鋼琴椅上,冷冰冰的椅子踫上她光溜溜的臀部,害她驚叫了一聲。
她才從椅子上跳起來,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子銘——
*9
*9
*9
他一進門便知道麻煩來了。
其實子銘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待辦急事」,因為他說謊!他不敢見淇曼只是因為他想逃開誘惑。
他知道淇曼心中有一個結,一個很久以前就留下的傷痕。他可以了解淇曼在那一晚把自己給了他之後,第二天一早卻匆匆逃開的原因。與其說她不相信承諾,倒不如說她害怕承諾,因為承諾曾經如此深深地傷害過她。
在他「溫和」地到周家替淇曼要求道歉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所有淇曼的過去;她的母親在沒有丈夫的陪同之下,到醫院生下了淇曼。之後,在淇曼面前也絕口不提父親的事情,所以,小小的淇曼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一直到母親也不願意承受她這個包袱,于是把她丟在家里,自己一個人帶著行李遠走高飛,讓淇曼成了周家那個惡婆娘口中的私生子。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知道自己再也離不開淇曼了,他向自己發誓,他要保護她、照顧她,一生一世都不離開她。
但是淇曼仍然無法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使得子銘有十分強烈的挫敗感,「不知道該如何化去她心中的那一份不安與恐懼。他知道自己誘惑得了她,但他不希望在每次的纏綿之後,看到淇曼眼中的後悔,和她無法自拔的逃避。
不,他不能忍受這種事情,他要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件事,他要一輩子和淇曼相守;他要永永遠遠地在每個夜晚里擁著她入睡,看著她在自己懷中醒來。
他幾乎在淇曼的鬧鐘響起的同時,就已經穿好衣服準備閃人了,他匆匆下樓寫好字條之後便開著車子離開。他選擇走陽金公路,打算從陽明山飆回台北市區,但在經過龍家大宅時他沒有停留。
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之下,他回到自己的公司去,想藉著工作來冷靜自己瘋狂想要淇曼的心情。
然而這一招,徹底失敗——
「總經理!」他公司里的執行秘書冷欲秋看到他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除了大吃一驚之外還感到一絲絲的不安︰由總經理臉上沒有笑容的表情看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大事。
「欲秋,報告公司這一陣子的營運狀況。」子銘說完話便朝自己的辦公室走,砰一聲地把門關上。
執行秘書冷欲秋連忙沖進自己的辦公室,帶了這幾天的業務報告和會議記錄來到子銘的門前。
「總經理,您怎麼突然回來了?」他進門後,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子銘睨了冷欲秋一眼。「怎麼?我這個當老板的不能‘突然回來’嗎?」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不是在休假嗎?」
「取消了。」他簡潔地回答。
沒有笑容的表情,冷欲秋看著他的臉,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他見過子銘生氣的臉,憤怒的臉,甚至曾經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換來他的破口大罵。可是今天這樣面無表情,他是第一次看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冷欲秋好奇地想著。
子銘心不在焉地听著冷欲秋的報告,心中焦急難耐地想知道自己前一晚向淇曼說的話到底有沒有用。
他听小湄說了,他一早去晨跑的時候,淇曼竟然一大早起床,把自己打扮得像個老太婆,只為了和他賭氣,讓他又氣又好笑。接下來的一整天,她躲進自己房里,甚至連吃飯時間也不出來。
他會狠下心來這麼做,真的只是因為不想再見到她被自己那莫名奇妙的罪惡感束縛,其實那晚他從她房里離開,他也不好受。
他能逼迫淇曼認清事實嗎?他能使淇曼了解他對她的愛嗎?他能讓淇曼打開心結,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迎向他的懷抱嗎?
結果這一天,在公司里一件事也沒做成不說,還差點掀起一場十分嚴重的罷工運動。
他好幾次因為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發飆,四個女秘書被他嚇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滿月復委曲地把事情重做;三個平常就很混的職員被他叫進辦公室狠狠地刮了一頓胡子,其中一個當場拂袖而去。到了下午三點半,所有的員工都準備以罷工抗議老板惡劣的脾氣,其中還有幾名宗教狂熱份子認為,他們的老板會突然回來發飆是因為被邪魔附身。
最後,冷欲秋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走進子銘的辦公室,哀求子銘繼續度假,否則他這個執行秘書就要辭職。
不得已,他只好丟下公事離開,回到海邊的別墅。然而,他才一打開大門,便看到眼前這幅景象,教他怎麼能不心驚膽跳?
*9
*9
*9
「嗨!子銘……」淇曼首先和他打招呼。
「嗨!」他的聲音粗糙粗啞得仿佛得了重感冒。
子銘穿著西裝,但領帶早已解了下來掛在肩膀上,襯衫的扣子有一半敞著,看起來頗為狼狽,比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好不了多少。
他好像很累,有點懶散,需要睡眠,更需要刮胡子。
淇曼站了起來,她沒有醉,但是酒精卻使她完全地松弛了。自從在海灘聞到他的酒味之後她就一直處在緊張狀態,而今天她告訴自己,她需要放松。
「我沒有想到你今天晚上會回來,」她一邊說,一邊把身上襯衫的扣子一粒粒扣好——她需要的是放松,不是放肆。「……這樣有點尷尬。」
他悶悶地問︰「小湄在哪里?」
「她到宜蘭去,星期四才會回來。」
室內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子銘好像反應遲鈍地接受這個消息,半晌之後才動一下嘴角。「我要殺了她;我要把她的脖子扭斷,再吊起來鞭尸?」
那不是太過分了嗎?完全放松了的淇曼想,小湄又沒有做錯什麼,他干麼生這麼大的氣?私自潛逃的客人都得扭斷脖子鞭尸?包括她?
子銘怔忡地望著她身上。「你……在干什麼?」
「喔!對不起。」她略微尷尬地說。「屋子里沒有別人,好空虛好安靜,我一個人在這里好怕,本來想早早上床睡覺,可是翻來翻去又睡不著,所以去洗了個三溫暖,襯衫就在你床上,我想我最好穿一點東西,免得無賴深受打擊……你覺得我太嘮叨了嗎?」
「像五十只鴨子。」他面無表情。
她撇起嘴,覺得好委曲。「子銘。」
「嗯?」他盯著她看。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明天早上再告訴你,現在你要上床睡覺。」子銘的視線一遇上她的大眼楮,然後就再也分不開了。
「睡覺?」她可不可以把罪名加到醉酒頭上?明天早上她就可以對自己說因為喝醉酒昏頭了,所以才會不小心地走進他懷抱。
剛才在彈琴的時候她不是覺得有點涼嗎?現在怎麼變得好熱?她身上到處都是熱流。「我還不想睡,或許我可以玩撲克牌,或是……」
「閉嘴,淇曼。」他的表情僵硬得漠然宛如泥塑雕像。「我們都知道你不想玩撲克牌,想玩‘或是’,對不對?」他的語調平淡地不帶一絲情感。
她抿緊干燥的嘴唇走向他。她在他身旁蹲下,從他腳邊把無賴抱了起來,然後一言不發地上樓,回自己房間打開窗戶坐在床沿听海濤。
隨後,她听到子銘上樓砰然關上他的房間門,和他喃喃詛咒的聲音。
他吃了炸藥嗎?她只不過是好心地提出建議,想點事情做好讓他們打發漫漫長夜,他干麼那麼凶?
看在他一直對她很好的分上,她原諒他,打算等個十分鐘之後去消消他的火。
十分鐘後,她真的帶著微笑去敲他房門。「子銘,你睡覺了嗎?」
她又听到他的詛咒聲。「干麼?」他吼道。
老天!他真的吃了炸藥了。
「我听到了聲音。」她不安地低語道。
「什麼聲音?」他的叫聲小了一點點。
「我不知道是什麼聲音,好像有人在樓下,我會怕,你開門好不好?」
房門立即大開,開到撞上另一邊牆壁。子銘光著上身,穿了一條棉布牛仔褲,但是沒有拉上拉鏈。
他的眼下黑黑的凹陷,顯示幾天來他睡覺的時間不會比她多。現在她有信心可以打敗他了。
當當當,第二回合開始!
「你听到了什麼?」他雙手插腰,目光凜然地望著她。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可能只是風聲,不過我想你最好還是下去看看。」
他給她一個假笑。「派無賴去,它這個食客應該不介意為主人做點事吧?」
「龍子銘,我是說真的。」她嘟起嘴。「如果你不去看看我會睡不著。」
他翻翻白眼。「好吧好吧,算我倒了八輩子的楣。」他擦過她身側大步下樓。
淇曼走進他房間游蕩,听到他打開廚房後門的聲音,她帶著微笑,坐到放在窗前的軟墊上等他。
他上樓後,站在門邊用一臉臭臭的表情看著她。他把牛仔褲的拉鏈拉上,但腰間的扣子仍沒扣。性感,但是很可惜;要是他的臉色再好一點的話就更完美了。
「樓下沒人沒鬼沒小偷。」他一肚子的火氣待發。
「我真的有听到聲音嘛。」她吐吐舌頭道,她派吃了炸藥的他去運動運動幫助消化是一番好意耶。
「你明明知道只有風。」他責難道。
袖子松下來了,她好整以暇地卷起。「我也希望沒有小偷。」她聳聳肩。「不過最好還是察看一下比較放心,誰知道半夜里你會在你的房子里發現什麼呢!」
「尤其是臥室。」他憋著氣說話。
「你指的是我嗎?」她的眼楮清澈晶亮。「我是你不想見到的東西?」
喝酒要喝得這樣暈暈然膽氣豪壯最好,喝醉了就沒意思。這樣暈暈然她才敢大膽地打量子銘性感的身體。突然,她想到一句妙極了的話︰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我想我的確是在指你。」子銘的聲音緊緊的。
他的眼楮瞟了一眼她的修長玉腿便立刻閉上,再次張開眼楮的時候,他的眼線落在窗外的月亮。
「我數到三,希望我數完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這里了,我要你出去、失蹤、消失,反正我不想見到你,你听清楚了沒有?」
「喔。」她無辜地應了一聲。
「一。」
「我討厭人家威脅我。」她喃喃道。
「二。」
「我是來把襯衫還給你的。」她突然站起來,從最下面一顆鈕扣解起,一臉歉然地微笑著。「我不應該沒問你一聲就借走,對不起。」
「你敢再踫一顆鈕扣的話,我發誓……」他眯起眼楮威脅她。「我會把你抓起來放在腿上打打到天亮。」
「野蠻人。」她的手沒停反倒加速,她的手指真可愛,靈活敏捷,一下子就將全部的鈕扣全解開。
在他的手踫到她的肩膀之前,她的身體還是遮掩得好好的,是他先動手的,冷空氣刺激她炙熱的肌膚。他撥開她的衣領,大大的雙掌撫在她細致的脖子上。
「你要扭斷我的脖子嗎?」她呼吸困難地問。
「可能。」他的眼楮和剛才已經不一樣了,溫柔得害她膝蓋發軟。「等我吻過你之後再討論。」他真的又猛又烈地吻了她。
她的兩腳發軟,完全沒有支撐能力,幾乎撞進他懷里。他申吟了一聲,雙手一點也不溫柔地剝掉她肩上的襯衫,將襯衫丟去和他的領帶作伴。
「記得,這是你要求的。」他要她記住。
「我不只是在要求,」她輕笑著,沒有抗議他的粗魯,沒有抗議他把她抱得那麼緊。「我在哀求。」
「……你是在玩火。」
「要不要我提醒你,你正是那一團火?」
他一言不發,將她放到床上,用眼楮和細吻回答她的問題,雙手則忙著扯開牛仔褲的拉鏈。
*9
*9
*9
濃烈的煙味把她滄醒,她望向窗外,發現月亮不見了,換成蒙蒙的天光。屋里的光線仍然灰暗,子銘坐在窗前吞雲吐霧地抽著煙。
「子銘。」她輕喚他。
他轉頭自煙霧中看她。「你睡你的,淇曼,再睡一會兒。」
她完全清醒,害怕得清醒,他的聲音為什麼那麼奇怪,他的表情為什麼這麼無助?她拉著被單溜下床,來到坐在軟墊的子銘前面,她能感覺得到他全身的肌肉頓時一緊。
「我不知道你會抽煙。」她低語。
「我不抽。」他長長地吸一口,再輕輕地吐出來。「我去年戒掉了。」
淇曼皺著眉,松開一只抓被單的手,小心地放到他腿上,發現他的肌肉僵硬得像石頭,他很緊張,非常地緊張。「為什麼你現在又抽?」
他聳聳肩,臉轉向窗外。「也許是惡習難改吧!當我感覺受到壓力的時候,抽根煙能讓我松弛神經,然而每一個人都告訴我,這是個十分差勁的藉口。」他淡淡地微笑。
「子銘。」她困惑得很。「你不要嚇我,你怎麼了?」
他好像沒听到,仍然看著窗外。過一下子才突然說︰「我迷失了,迷失在你的懷里,你的笑,你的吻,你給我的歡愉,不過……值得了。」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值得什麼?」
「再愛你一次,值得我明天將從你眼中看到的後悔。」他無怨無尤,望著她迷惑的臉,溫柔地笑著說。「我不是在抱怨,淇曼,我知道我做了什麼,可是你使我難以自制。對不起。」
「對不起?」她還沒睡醒嗎?怎麼腦子昏沉沉的?「我不懂。」
「你懂的,到了早上你的恐懼回籠的時候你就後悔了,你會找各種理由原諒你自己迷糊時的行為,你昨天晚上喝醉了,一個人顧家讓你又孤單又害怕,而我佔了你的便宜,你是無辜的,是不是?你已經開始後悔了嗎?親愛的?」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她被他的話刺傷了。「你錯了。」
「是嗎?」他捻熄香煙。「我不覺得我錯了。」
「不,」淇曼急切地想說服他。「我可以告訴你,今天晚上我很清楚我做了什麼,我沒有喝醉,我也不後悔。」
「因為天還沒亮。」他的聲音仿佛來自遠方。「到了白天就不一樣了。」
她以最溫柔的聲音說︰「那我必須努力說服你。」
「淇曼,我並不要求……」
她用手掩住他的嘴。「我不要你要求。」她仍然跪著但把身體送過去,當她的胸脯挨上他胸膛時,發現他屏住呼吸。她微笑道︰「我要你哀求。你一定听說過愛情是一場男人和女人的戰爭。」
「你要求開戰?」他顫抖的手撫到她發上。
「你要我停火嗎?」她在他唇上輕喃。
「不。」他嘶聲道。
「那麼……」她的唇刷一下他唇瓣。「你在哀求了嗎?」
「是的……噢,是的……」
下一秒鐘,他再次迷失在她溫柔的折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