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珊翻牆、爬樹,直接躍上二樓陽台,動作干淨利落,一氣呵成。
她輕巧的推開落地窗,模黑走到段蓉蓉的床畔,扯下蒙面布巾,露出一張古典細致的臉孔。
「蓉蓉,蓉蓉,悶得這麼緊,也不怕缺氧。」
她將長到腰際的辮子往後一甩,低頭俯視將頭蒙在被單里的段蓉蓉。
「慧珊,別吵。」光憑聲音,她就猜到是誰來了。
對于羅慧珊的深夜造訪,她早就習以為常,眼皮抬也不拾一下。
「快起來,醒一醒,大事不妙了。」羅慧珊捉起她的肩頭,使勁前後搖晃。
「停,停、停,快住手,我的骨頭快被-給折散了!K了整晚的書,-就不能體諒一下我這考生的辛苦嗎?」
段蓉蓉被她這麼一搖晃,清醒了大半,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頭伸出被窩。
她和羅慧珊不但面貌神似,同樣也都留著一頭烏黑亮麗的濃密長發。兩人最大差異的是自身獨特的氣質,羅慧珊清靈秀麗得像不食人間煙火,而她則是嬌俏柔媚,亭亭玉立。
「讀得辛苦,那就別考了。」羅慧珊熱心的慫恿她。
「少說風涼話。」段蓉蓉賞她一個大白眼,挖苦道︰「我又不像-,四肢發達得很。」
「是呀!誰像-四肢遲鈍得可悲,真懷疑-怎麼會是我的姊姊?會不會是在醫院抱錯了?」羅慧珊又是搖頭,又是嘆息。
她們兩個是不同姓的雙胞胎親姊妹,父母在她們很小的時候就離異,慧珊跟著父親羅彬漢,段蓉蓉則跟著母親段裕敏,且改從母姓。由于兩家仍是互通有無,所以姊妹倆的感情不但不生疏,還「好」得過火,三不五時的斗嘴,便是增進彼此感情的最佳元素。
「-三更半夜跑來,存心找我抬杠啊!」段蓉蓉沒好氣道。
慧珊也真是的,明知她最痛恨人家提這檔事,偏偏如此刺激她。
「當然不是-猜,我方才上哪去?做了些什麼?」羅慧珊口氣神秘兮兮的。
「拜托,不要問這種蠢問題。戰利品?」光瞧她一身忍者的打扮,用膝蓋想都知道,八成又去觀光哪個倒霉鬼了。
「給。」她取出一面精致小巧的古鏡。
段蓉蓉楞了楞,「-真的偷了!」
慧珊雖然常去「檢視」各級富豪的珍寶,但從來都是只看不取,如今怎麼破例了?
「這是有原因的。」她詭異的笑道。
段蓉蓉思付,她只拿一樣小玩意,想來是另有緣由……于是,她安心的繼續和她瞎起哄。
「就這麼一面小鏡子,那戶人家也窮得離譜。」她隨便瞄瞄,踫都懶得踫。
「-少呆了,佟威集團的頭頭會窮,那麼天底下不就沒有窮人了。」羅慧珊不以為然的反駁。
「佟威?-說的不會就是那個『佟威』吧!」段蓉蓉頓時眼楮瞪得像銅鈴大。
「賓果,答對了。」
「-、-竟敢去招惹佟家,難道-忘了,老爹是怎麼栽的跟頭,若不是人家寬宏大量,放他一馬,他早就進鐵牢吃免費牢飯了。」
「我就是沒有忘記,才找上他們的。身為老爹的唯一傳人,替他洗刷前恥,義不容辭。」她說得慷慨激昂、義憤填膺。
「是、是、是-行,-厲害,那又怎麼只弄一塊破鏡子回來?」段蓉蓉諷刺的拍手叫好。
該說爺爺名字取得好、還是不好?姓羅的就一定要取成「羅彬漢」嗎?害老爹從小想太多,崇拜起俠盜義賊不打緊,甚至立志盜亦有道,欲在梁上君子之列闖出名號來。
當初她和妹妹出生時,台灣港劇方興未艾,也還好她們出生為女,否則對「楚留香」風靡贊賞不已的老爹,八成會將她們這對娃兒取名為留香、鐵花或無花的,或是取上台灣義賊廖添丁之名,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好里佳在她們出生為女,才取了「楚留香」中香帥的紅粉知己蘇蓉蓉及沈慧珊之名,否則……唉,不說也罷。
不過,她真不明白老爹是怎麼想的?自己當偷兒弄得妻離子散,尚不知幡然醒悟,還將慧珊教得青出于藍,更勝于藍……還好老媽不知此事,否則慧珊如此「墮落」,她不鬧得天翻地覆才怪。
「我又不缺錢,『借』個小玩意只是想出口氣,殺殺他們的威風,讓他們了解我們也不是好惹。」羅慧珊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古鏡。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面鏡子,似乎有著某種特殊情懷。
「老爹知道嗎?」段蓉蓉眉頭一皺的問。
「我告訴他今晚要去同學家借宿,所以他還不知道。」
她陶醉的思忖著,要老爹知道這個好消息,肯定開心得嘴巴都闔不攏。
「還好,他還不算胡涂。」段蓉蓉安心的拍拍胸口,順順氣。
還好老爹不是幕後指使者,否則恩將仇報,就愧對當年佟家放他一馬了。
「等一等,方才-好像說什麼『大事不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突然想起慧珊有提起這麼一句話。
突然間,羅慧珊像掉光羽毛的鳳凰,神氣不起來。
「-別嚇我,難道……-也失風了?」段蓉蓉不寒而栗,面色如土。
「我不知道。」她慢吞吞的回答。
「什麼意思?」她被她搞迷糊了。
「我不敢確定,不過-也別太擔心。既然在佟家沒被攔下,出了佟家範圍,憑我的身手,誰也別想捉我。」她說得十分自傲。
「說的也是,-別的不行,逃跑的功夫卻是一流。」段蓉蓉附和道。這丫頭害她捏了一把冷汗。
「我該回去了,鏡子-要不要?」
她歸心似箭,準備向老爹大大的炫耀一番,所以對于蓉蓉的嘲諷之言,暫時先記下,日後再找機會回報。
「謝了,自個留著用吧!」她對收藏贓物沒興趣。
段蓉蓉的回答,正中羅慧珊下懷。還好,否則她真舍不得將古鏡送出去。
「我和老爹這幾天要到國外避暑,先向-報備一聲,省得-找不到人,把我們報成失蹤人口。」臨走前她交代著。
「好過分,竟然留下我一個人單獨奮斗,獨自逍遙。」段蓉蓉不滿的抗議。
「別說得酸溜溜的,走了。」羅慧珊瀟灑的擺擺手。
「記得聯絡。」她趕忙叮嚀,也不知道妹妹听見了沒有……
「佟威」是跨國性的大企業,由民生消費到計算機科技,皆有其相關產業。目前掌權的是「佟威」的少東,佟靖杰。他的財富,英挺出色的相貌,更讓他成為所有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此刻,他正專注的觀看錄像帶所播放出來的影片,直至最後一個畫面結束,他才改換個讓自己舒適些的姿勢。
「要再放一次嗎?」沈拓取出錄像帶,詢問道。
他是佟靖杰的好友兼部屬,佟家遭竊時,恰巧借住于此,所以他比好友多了解一些當時狀況。
「不用了。」佟靖杰眼楮微閉,雙手輕揉著太陽穴。
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疲憊尚未恢復,又得忙著處理鬧賊的事情。如果可以,他真想洗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蒙頭大睡。
「我看你還是先去休息,其它的事等養足精神以後再傷腦筋。」沈拓看不過去的建議。
「你以為我不想嗎?丟掉的可是女乃女乃視之如命的『佟鏡』耶!」他任由發絲垂落,整個人充滿瀟灑不羈的魅力。
「說來也真是奇怪,保險箱里多得是高價的珠寶玉飾,她怎會偏偏看上那面鏡子?佟鏡對佟女乃女乃來說或許是無價之寶,但以市價而言,充其量也不過是件小古董,值不了多少錢。」沈拓頭頭是道的剖析著。
「此事千萬得瞞住女乃女乃。」佟靖杰眼神一凝,叮囑道。
「這話還用得著你說。」他拍胸脯保證。
「知道就好。阿東呢?」
佟靖杰忽然想起,從他進門到現在,怎麼都沒見到那位老成的年輕管家。
「捉賊去了。他怕驚動其它人,會嚇著佟女乃女乃,所以出了宅院,打算來個人贓俱獲。」沈拓解釋道︰「不過,也該回來了。」
「他是回來了。」他指向房門。
一名壯碩男子,像尊門神似的筆直站立在門口。
「阿東,東西呢?人呢?」沈拓頻頻追問。
阿東無視他的存在,踩著沉穩的腳步,駐足在佟靖杰身前。
「少爺,辛苦了。」
「工作的辛苦倒還可以忍受,只是佟鏡弄丟,就大大的不好了。」他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笑意。短短幾天不見,阿東的嚴謹似乎更令人受不了。
「是我的失誤。」阿東感到自責。
「阿東,不要盡說些廢話,說重點,重點。」沈拓沒耐心的截斷他們的對話,
「東西沒追回,人也沒捉到。」他果真干脆,三言兩語就把事情交代完畢。
「什麼?你在開玩笑。」沈拓高聲叫嚷。
「阿拓。」佟靖杰要他收斂一點,否則以他那大嗓門,不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才怪,那對女乃女乃還瞞什麼。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意外、太震驚了!那名女賊究竟是何方神聖?阿東竟會栽在她手里吃癟。」沈拓仍是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
也難怪沈拓會如此愕然,阿東的機智反應不但一流,身手更可媲美職業級的殺手,任誰也不相信有哪名小偷能自他眼皮底下溜走。
「我只是沒有追到人,並沒有把人給追丟。」阿東冷冷的替自己申辯。
「那還不都是一樣。」沈拓嗤之以鼻。
「不一樣,因為我知道她的住處。」他慢慢吞吞的說道。
「沒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阿東,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沈拓轉諷為喜,甚感欣慰的點頭稱贊。
但阿東不理會他的裝腔作勢,轉向佟靖杰請示道︰「是否請警方出面?」
「不行,通知警方,等于通告媒體,女乃女乃想不知道都不行。更何況,我對『她』十分好奇。」他俊逸的臉龐上懷著深意的笑容。
「我明白了。」阿東心里有譜。
「可我不明白耶,靖杰,你到底有什麼打算?」沈拓仍是一頭霧水。
「我打算……去睡覺。」他語調促狹的回答。
「睡覺?」真懷疑自己听錯了。
「大家都忙了一夜,早點休息吧!」佟靖杰拍拍他的肩頭。「別發呆了,養足精神再傷腦筋。」
沈拓頓時為之語塞。
「準考證帶了沒?」段裕敏的聲音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溫溫柔柔,嬌弱得令人憐惜。
「帶了。」段蓉蓉捺著性子回答。這些問話老媽已經問上好幾回了!
「2B鉛筆呢?」
「也拿了。」
「還有……」
「老媽,放輕松,放輕松,我已經檢查好幾遍了,該帶的、該拿的,一個也沒漏。」
她暗自感到好笑,到底誰才是考生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對不起,老媽的確太過緊張了,-千萬別受到影響,一定要保持鎮靜。」段裕敏連忙叮嚀著。
「我會的。」段蓉蓉背包一背,準備出門。
「蓉兒,真的不需要老媽去陪考?」柳眉微蹙,她眼底盡是擔心。
「公司不是有重要的事情,非得-親自去處理嗎?」沒記錯的話,她昨晚接到的電話是這麼說的。
「是沒錯。」段裕敏也覺得為難。
「所以說啦!我自個去就行了。何況不過是一個考試而已,我早就身經百戰,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不然,我開車送。」
「不要啦!時間還早,考場又不遠,-就讓我走路當散步吧,順便提振精神也好。」
「那好吧!-自個小心一點。別粗心大意,題目記得看清楚些,還有別急著交卷,檢查也是很重要的。」
「行了,拜拜。」
她三步並做兩步,快速離開,省得被老媽的口水給淹沒。
出了門,深深的吸一口新鮮空氣,清涼的晨風,令人神清氣爽。不過街道卻顯得有些清冷,一路走來,除了遇見幾位參加早起會的老人家,就沒有其它人影了。
就在她思緒翻飛時,一輛香檳色的轎車,疾馳而至,不偏不倚的擋住她的去路。
她驚嚇的往後踉蹌退好幾步,差點摔倒。
此時,車門打開,沈拓從里頭走出來。
「段小姐,早啊!」他笑嘻嘻的打招呼。
「你怎麼會知道我姓段?我認識你嗎?」她仍是驚魂未定。
所幸沈拓長得人模人樣,不像綁匪,否則她早就嚇得高聲尖叫了。
「-是不認識我『媽』,不過我卻知道。」他輕笑一聲的耍起嘴皮子。
「咦?」她一時沒有想通,一臉狐疑。
「沈拓,別蘑菇。」阿東也走下駕駛座。
他立即收起玩笑,正色道︰「段小姐,長話短說,有個人想見-,麻煩-跟我走一趟。」
「不去。」她毫不猶豫的立刻回絕。
雖然這個叫沈拓的人,長得秀秀氣氣、斯斯文文的,不過沒有人規定壞人臉上就會寫著「我是壞人」這四個字。何況另外一個人,高頭大馬,眼楮一瞪,更形恐怖,還是別和他們糾纏不清,早些開溜的好。
「請上車。」沈拓攔阻了她的去路。
「我今天要考試,沒時間理你們,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她的態度很敷衍。
「請上車。」他仍不為所動。
「你講不講理啊?我又不認識你們,為什麼要跟你們上車?讓開!不然我要叫救命了。」她疾言厲色的喝斥道。
「其實-別擔心,我們並沒有惡意,只要-……」
沈拓才說到一半,就見她一聲悶哼,緩緩倒下,阿東則適時的將她接住。
「阿東,你竟然對一名弱女子下重手?!」他不滿的指責。
「你別像個老太婆似的喋喋不休,-唆個沒完。何況,她也不是弱女子。」阿東輕輕松松的將段蓉蓉往肩上一扛。「走啦!」
沈拓無奈的跟了上去。
「你看吧!沒事把人家給敲暈,這不可好,她要是再不醒過來,就趕不上考試了。」他沈拓向來最懂得憐香惜玉,根本無法忍受此粗暴行為。
阿東面不改色,絲毫無愧疚之意。
因為她能不能順利參加考試,並不是他關心的問題。
「阿東,有沒有辦法把她弄醒?」
坐在大書桌後的佟靖杰,沒有耐心繼續等待,也沒時間空耗下去。
所幸毋需他們多費工夫,段蓉蓉很識時務的自動轉醒。
她申吟一下,只覺得後腦勺隱約泛痛。
「謝天謝地,-總算清醒了。」沈拓終于松了口氣。
他是個過來人,明了高中三年辛苦的付出,所為的就是大學指考時,能一決勝負。如今他只能暗自祈禱,這名女孩能好好合作,方能及時趕赴考場,心血不致付之一炬。
段蓉蓉一臉茫茫然,腦袋一片空白。她的眼光很自然的循著話聲,飄向沈拓,然後是站在他身邊的……
當她掃到阿東那張嚴肅平板的臉孔時,立即恢復思考能力和記憶。
「小人,竟然偷襲我!更可惡的是,還敲我的頭咧,要是害我念的書全部被敲光,我絕對饒不了你!」
她怒氣沖天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完全枉顧自己的個頭還不到人家的肩膀,憑什麼饒不了他。
阿東對她的話听而未聞,對她的人視而未見,根本就是無動于衷。
他漠視的態度,更令她惱火,不過,她沒時間和他計較,因為牆壁上的掛鐘,提醒著她,再不走,就趕不及了。
眼光四處梭巡,她的背包就擱置在沙發旁的地板上,順勢一撈,她甩頭就要往外沖。
「這里是郊區,-攔不到出租車的,不如我讓人送-過去。」佟靖杰悠閑的靠著椅背,嘴角有著嘲弄的笑意。
若非早已調查清楚,實在很難將如此甜美秀氣,甚至過分縴細柔弱的女孩,與賊字聯想在一起。而更令人震驚的是她的年紀,真不知該扼腕她的年少無知,或者應該夸贊她的藝高人膽大。
「你又是誰?」段蓉蓉全身充滿警戒。「莫非你就是那個要見我的人?」
他的發言才讓她注意到還有其它人的存在。憑著女性的直覺,她可以確認,他必然是三人之中的領導者,也就是整件事情的實際幕後指使人。
她可以肯定自己未曾見過他,否則以他帥氣的外型、俊逸的五官和那對黝黑深邃的眸子,絕對令人過目難忘。
「-很聰明,那麼-也應該知道為什麼要找-來?」佟靖杰單刀直入,絲毫不浪費時間,把話轉到正題。
「誰知道你發什麼神經。」她暗自嘀咕。
眼前的局勢,若不將事情弄個清楚,似乎是想走也走不了。而依他言下之意,自己好像曾經得罪過他。
思及此,她的眉頭忍不住皺成一團,腦袋都快想破,就是想不起何時招惹過這號人物。
「想來-是貴人多忘事,那麼就讓我幫-喚醒-的記憶。」他諷刺的眼神霎時變冷。
阿東會意,準備播放那天晚上的錄像帶。
段蓉蓉有股不祥的預感,下意識的睜大眼楮,盯向電視。
當她看到屏幕所呈現的畫面時,幾乎嚇傻了,而她臉部僵硬的表情更是夸張得瞬息萬變。
天哪!他們是佟家的人,而且他們似乎是把她當成慧珊了。
這也就難怪他們會有如此惡劣的做法和言詞,一切的一切,自動解答。
唉!真給慧珊害慘了。
思及慧珊,她下禁火冒三丈,虧她還大言不慚的說替老爹報了仇,原來她的行蹤不但一再暴露,還讓人錄像存證,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東西呢?」佟靖杰一直留心著她的反應,顯然易見,毋需多做解釋。
段蓉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聞言楞了楞。
「裝蒜!沒關系,反正我有得是時間,可以慢慢陪-玩。只不過……-的考試恐怕是等不得了。」他挑高眉毛的說。
「啊!完蛋了。」她驚惶失措的叫道。
「段小姐,-快把佟鏡交還出來,我飛車載-到考場,應該還來得及。」沈拓插口勸說。
「什麼是銅鏡?圓的?扁的?是鏡子嗎?」她急切的回答,
眼前考試第一,管他要什麼,只要她有的,二話不說,立即奉送。
「沒錯,佟鏡就是-偷走的那面古鏡。」沈拓欣喜道。
段蓉蓉小臉垮了下來。什麼嘛!他們要的是那塊破銅爛鐵,早知道說什麼也要將它留下,如今已是追悔莫及。
「考慮得如何?只要-合作,我可以寬宏大量的放-一馬,不訴諸法律,夠仁慈了吧!」佟靖杰做了最大的讓步。他並不想和小女孩過不去。
「等一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將我當成影片中的那個賊了,有沒有搞錯?你們有透視眼啊!蒙頭蒙臉的,也能認得出她的長相與我相同。」她先發制人,大喊冤枉。
她有信心,光憑錄像帶這般薄弱的證據,他們是定不了她的罪,何況她本來就沒偷竊,清白無罪。
稍微喘口氣,她繼續大肆發飆。
「還有,佟大少爺,我沒說要控告你綁架、毀謗,你就得感動得痛哭流涕了,竟還夸口要放我一馬?省省你的寬宏大量,留著自己用吧!現在我慎重的警告你,立即讓我離開,送我去考場。」
「我們並非光憑一卷錄像帶就判定-的罪刑,事實上案發當天,阿東一直跟蹤在-身後,直至-進屋為止。況且-不覺得影片中的女賊,身形與-頗為相似,幾乎是一般無兩樣。」
她的一頓搶白,嚇不了佟靖杰,瞧他仍是一派安然自若。
「笑話,真是超級大笑話!他是你的人,愛怎麼編派就怎麼編派,那哪能當證詞。」段蓉蓉反譏著︰心底卻又再度將羅慧珊罵個半死。「何況我和影片中人,除了都是女人之外,根本無從看出有何相似之處。」
「那我倒想請教,-怎麼知道我姓『佟』?」佟靖杰捉住她的小辮子,瞧她如何月兌身。
她暗吃一驚,責怪自己口風不緊。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耍賴到底,她就不信,他們能奈她如何。
「我聰明伶俐,一猜就著,不行嗎?」
「好口才,真令人佩服。」他虛情假意的證賞,口氣充滿嘲諷。「段大小姐,哦!我說錯了,正確說來,應該稱呼-為羅大小姐才對。既然-如此堅持-不是那名女賊,那麼其它最有可能性的人選,就是令妹羅慧珊嘍!」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可以體諒你丟了東西的心情,但是能不能請你停止你的憑空揣測。」段蓉蓉昧著良心替妹妹辯護。
「別激動,令妹有不在場證人,就我所知,她那天晚上是在同學家過夜。」他一開始就排除羅慧珊的可能性。
「我也可以找出不在場的證人啊!」此時不禁佩服慧珊,而老爹果真沒有白教,她連退路都安排妥當。
「-別急,我們已經事先替-找過了。只可惜事發當晚,令堂熬夜加班,只有-一個人留守家中。至于-是不是真的待在家里,那就不得而知,有待商榷。」佟靖杰很明顯的話中有話。
「用不著懷疑,大考當前,我自然是留在家里用功。」她說得理所當然。
「或許是吧!」他口吻揶揄,對她所說之言,完全不予采信。「不過-花費在口舌之上的時間太多,注定得當重考生了。當然啦!如果-明年的今天還擁有自主權的話。」
段蓉蓉臉色頓時刷白,驚恐的瞪向手表,整個人頓感無力的癱坐在地。
「既然來不及了,-就留下來喝杯咖啡,我們慢慢再聊。阿東,麻煩你交代下去,送幾杯咖啡過來。」佟靖杰根本不理會她青天霹靂的心情。
「-還好吧!要不要緊?」沈拓好心的慰問她。
她咬著下唇,忍著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對不起,害-錯過今年的考試。」他良心甚感不安。
「阿拓,你用不著向她道歉。她是自食惡果,罪有應得。」佟靖杰落井下石的說。「何況憑她那身高來高去的本事,就算沒有大學文憑,只要辛苦些,多光顧幾家,自能不勞而獲,不會沒飯吃。」
她覺得自己好委屈、好無辜、好可憐,真正的罪魁禍首,逍遙自在的徜徉在外國的天空下,而自己卻成了代罪羔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鼻頭一酸,哇的一聲,嚎陶大哭。
「我都說我不是小偷,也沒有本事當小偷,你們為什麼不相信,硬是栽贓我拿了什麼『銅鏡』、『鐵鏡』的?你們要鏡子是嗎?我到街上去買一打、兩打,看你們要大的還是小的,圓的還是方的,隨你們挑就是了嘛!我和你們無怨無仇,何必要這樣陷害我……」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佟靖杰和沈拓被她突如其來的巨大哭聲給震住。他們從來沒踫過有女孩子能哭得如此驚天動地,毫無形象,太可怕了。
沈拓干咳一聲,「靖杰,我還有事,這里就留給你處理了。」
他不待好友點頭同意,立刻逃離現場。
佟靖杰哭笑不得,攢緊眉心,忍受著段蓉蓉的魔音穿腦。
過了好一會,她不只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反而變本加厲。
他暗嘆一聲,放段,離開舒服的大背椅,好心的遞給她一盒面紙,順便附上個垃圾桶。
「給-,垃圾別亂丟。」
段蓉蓉先是一楞,然後報復式的抓住他絲質的白襯衫,眼淚鼻涕全往他身上擦去。
「-……」
佟靖杰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名牌衣服泡湯倒無所謂,這種惡心的感覺,真令人難以忍受!
顧不得身上只有這件衣服,他迅速站起,遠離這個魔女,然後三兩下將襯衫月兌去,扔到一旁。
見狀,她驚訝的意識到他有如模特兒的修長身高,與剛那個大個子不相上下。
再瞥見他一身狼狽,她不禁眉開眼笑,心情轉好,也就不再哭了。
反正再怎麼哭,也不能把時間給哭回來,既然于事無補,還是省點力氣,想想方法,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上策。
「我警告-最好不要有下次,否則我將錄像帶往-家里送去,-想-那溫柔嫻淑的母親大人會做何感想。」他眼楮一-,冷冷威脅。
「你敢!」她怒目相視的撂話。
她可以保證老媽只要隨便一瞄,就能認得出慧珊,然後呢,她老媽不但會哭得死去活來,還會找老爹拚命。
「-說我敢不敢?」他深沉的一笑。
「我到底和你有什麼血海深仇?你害得我不夠,還要去刺激我老媽!你這個壞蛋、魔鬼……」段蓉蓉氣得失去理智,用她的花拳繡腿對他又打又踢。
「住手,我叫-住手。」佟靖杰拉住她在空中揮舞的手,怒斥道。
她仍不甘心的往他身上用力沖撞,害得他絆到桌腳,失去重心,雙雙跌成一團,她幾乎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
「對不起,打擾了。我想你們大概不需要咖啡了,我先下去,請繼續。」阿東一進門剛巧見到他們那種曖昧的模樣,難得幽默一下。
佟靖杰正想斥責他那來得不是時候的幽默感,話尚未出口,佟女乃女乃偏巧早不來晚不來的出現,雍容華貴的臉上布滿驚疑。
「女乃女乃。」他哀叫一聲。依她超人一等的豐富想象力,他這回絕對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靖杰,待會記得到客廳找我。」佟女乃女乃喜孜孜的開心極了,一副抱曾孫有望的表情。「慢慢來,不要急。另外,我會要其它人離書房遠些,你盡管放心。」
她明示加暗示的對他眨眨眼,臨走前還體貼的替他們把門帶上。
「他們說什麼啊?我怎麼都听不懂。」段蓉蓉問得很呆。
「別管他們說些什麼,可不可以請-別再賴在我身上,-很重耶!」佟靖杰惱怒道。瞧她一臉無辜,她是真不懂,還是太過單「蠢」?!
一發現自己賴在他的懷里,嚇得她像彈簧似的立即跳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尷尬得羞紅了臉。
他鐵著臉。她說得真簡單,他可被她害慘了!
「我要慎重聲明,我很輕,一點也不重。」事關女人體重,她可計較得哩。方才他那副痛苦的模樣,好像她多胖似的,太不給面子了!
「-的身材是很苗條,不過那里的豐滿,增加了不少-實質的重量。」他壞壞的笑容,不懷好意的瞄向她胸前,無疑是火上加油。
「,大!」她連忙雙手環胸,又羞又怒的罵他。
「我記得-是自動投懷送抱的,所以毫無立場指責我,」他將心中的怨氣,一古腦兒的向她發泄。
「胡說,我才沒有。」她抗辯著。
「不管-有沒有,我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情討論-先陪我去換件衣服,然後一起去見我女乃女乃。」他專制的神態,沒有半點玩笑,情緒轉換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你有暴露的興趣,可惜我沒這個嗜好,我才不去。」段蓉蓉反唇相稽。他以為他是天皇老子,說一就是一呀,她偏不去!
「那可由不得-,我不會讓-有機會偷溜的。」佟靖杰霸道的威脅。「-是要乖乖的跟我走,還是要我動手?」
「魔鬼!」她咬牙切齒的怒罵。
「听膩了。」轉眼問,他又恢復玩世不恭的調調。
「大魔鬼!」
「沒新意。」
「混蛋,大混蛋!」
「有進步,繼續。」
「鬼才理你!」段蓉蓉氣得閉上嘴巴。他把她當猴子要著玩啊!
佟靖杰眼中閃著饒富興味的神采。瞧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倒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