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魔教,是近十年來在武林中掘起的黑道邪教,門下弟子眾多,正呈現驚人的擴張狀態。而且,色魔教中人干的大多是些采花摧花的惡事,一向為白道武林所不齒。
現在有名的色魔教少主濯紫遇到女扮男裝的憐黛,當然不會只是想請吃飯那麼簡單。
「你是什麼人?」濯紫全身戒備的盯住涂歡樂。
「我?當然是路人了。」他撇撇唇角,對著濯紫不屑一笑。
想知道他的身分?還早得很呢!
「找死!」濯紫臉色一青,狠狠瞪住涂歡樂。
而這家伙卻繼續趴在桌上大吃起來,好像剛才抬頭說話的並不是他,直把站在一旁的濯紫當空氣。
「喂,你剛才說要請我吃飯,還算不算數?」憐黛眨眨眼,忽然出聲,臉上綻出一抹笑意,溫柔的看著濯紫。
「算,當然算了!」濯紫連忙回過頭,看著她的神色從驚訝轉為得意。
呵呵,一定是佳人听到他的名號害怕,所以肯順從他了。
「那就打擾公子了。」緩緩站起,憐黛再度看著他一笑。
即使身著男裝,沒有任何妝飾,她這一笑依然透出無與倫比的嬌美與優雅,襯著身後滿湖碧葉清波,連閱盡繁花的小色魔濯紫都看得呆了呆。
真是極品啊!想不到這樣荒僻之地竟也會讓他踫見稀世美女,老天真是太厚待他了!
濯紫喜上眉稍,連忙側身讓過她,並沒注意到大啖中的涂歡樂抽空用滿是同情與憐憫的神色看了他一眼。
好戲就要上演了。
憐黛輕巧的踏出一步,低頭淺笑的與濯紫擦身而過,鬢邊有幾絲秀發從書生包巾里垂落,更顯得嬌柔動人。
然後,彷佛很隨意的抬起素腕輕拂鬢邊,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頓時從她袖中逸出。
濯紫心中不由得一動,有些貪婪的嗅著鼻端那股暗香。
只看著一個女子的側臉便忍不住動情,在他這個花中高手來說,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咦,你不吃嗎?是不是生病了,吃不下?」站在桌邊,憐黛卻並不坐下,只是抬起頭看著他盈盈一笑。
「生病?」濯紫一愣,不解她為何這麼說。
「是啊,你馬上就要生病啦,自然是吃不下飯了。」憐黛的笑容淡下,平靜的看著他說。
「-……」闖蕩武林多年,濯紫隱約察覺憐黛神色有些不對,正待詢問時,忽然臉色一變。
怎麼回事?他的身體里為什麼有一股猛烈的熱流在升起?而且越來越劇烈,一直從腳底沖到腦門,簡直令他有種大叫跳腳的沖動!
短短一瞬,濯紫原本俊美白獾牧騁丫變得通紅,而且有越來越僵硬的趨勢。
天哪,他中毒了!中了眼前這個美貌少女下的毒!
武林中有哪種毒會讓人想要大叫大跳?濯紫沒有再想下去,因為他再也忍不住了。身體里狂竄的那股熱流已經磨盡了他的神智……
「啊!」一聲狂猛尖叫從濯紫大張的嘴里沖出,穿透整個竹樓,除了憐黛和涂歡樂外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邊尖叫一邊跳腳,濯紫以驚人的夸張動作一邊原地狂跳一邊尖聲大叫,一刻也不停。梳得整整齊齊的發絲變得凌亂披散,身上昂貴美麗的紫雲紗袍被竹桌、竹凳勾住撕扯破裂,斯文俊美的公子哥兒一下子變成了失去理智的瘋猴子。
「哈哈哈……」在眾人震驚呆愣中,一連串的笑聲從憐黛口中爆發出來,笑得肆無忌憚,笑得彎腰捧月復。
天哪,實在太好笑了,她這輩子還沒這麼開心滿意過!
看來她根據興奮劑改良成的尖叫粉真是成功得很,居然輕而易舉的教訓了這個色魔!
哼哼,想調戲她?再去修煉八百年吧!
濯紫一邊叫一邊跳,兩眼血紅的瞪著憐黛,狂暴的神色好像要吃人般,忽然猛的向她撲了過去。
而紛紛回過神來的色魔教門人也終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個個七竅生煙的揚起拳頭向憐黛招呼過去。
「啊!」驚呼一聲,她驚慌失措的縮向牆角,她急忙向涂歡樂看去。
那只豬還在埋頭大吃,竟然不來救她?!
「涂歡樂!」在濯紫高高一跳就要往她身上撲過來時,憐黛終于大聲呼救。
一陣旋風掠過,濯紫撲了個空,直直趴在牆角下,而十多只大力襲來的拳頭,全收勢不及的招呼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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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憐黛沖出竹樓,涂歡樂直奔出老遠才把她放下。
刻意忽略掉臂彎里柔軟的余溫,他一言不發的轉身大步往前走去,也不管憐黛在身後跟得辛苦吃力。
好玩,實在太好玩了!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她一定要再看一次猴子舞!憐黛一邊努力快步行走,一邊不住失笑。
「喂,你干麼走那麼快啊?」終于,半個時辰後憐黛的腳丫開始抗議,對著已經領先數十步的涂歡樂大叫。
走那麼快是想累死她啊!
「累死活該。」彷佛猜到了憐黛的抱怨,涂歡樂邊轉身邊喃喃低咒,不甘不願的停下等她。
「干麼這麼不高興?」憐黛看看他,總算察覺到涂歡樂的情緒好像正和她相反。一張臉臭臭的,沒有半點歡樂的味道。
「-說呢!」看她一副什麼都不明白的模樣,他火氣大盛。
真是笨啊!以為她惹了色魔教的小,那麼簡單就能月兌身?
以色魔教在武林中的強大勢力,只怕過不了一天就會追上來報復!
「喂,你那麼害怕做什麼?那只猴子敢來我就再賞他一把藥粉!」彎唇再笑,憐黛開始考慮下次要用什麼藥粉比較好。
「作夢!-以為下次還有機會嗎?」涂歡樂以無藥可救的眼神看她,滿是嘲笑與輕視。
色魔教的少主不是弱智,中了一次美人計絕不會再中第二次。只怕下回再遇上,濯紫會直接大打出手,把她打得不能動彈再做其他事。
「沒有機會,可是有你這個武功高強的保鏢在嘛!」憐黛一點也不害怕,依舊笑咪咪。
對涂歡樂的武功,她簡直比他自己還要有信心。
古人說得真對,無知者無畏!
輕哼一聲,他似乎也接受了這個小小的馬屁,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轉身行走的腳步慢了很多。
被美女夸贊總會令人心情好轉,他也一樣。
偷偷笑了笑,憐黛加快幾步與他並肩同行。
有他在,她好像真的一點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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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很不幸,涂歡樂的預料一點都沒有錯。
第二天太陽才剛升起,濯紫已經帶著十多個色魔教眾氣勢洶洶的追了上來。
歡樂和憐黛剛剛起床,只來得及胡亂套上衣服跳出窗戶逃跑。
想走大門?開玩笑!
涂歡樂一听那些色魔教眾沖上樓的腳步聲,便知道個個都是好手,如果他獨自一人的話或許還能應付,現在帶著個不會半點武功的大包袱,除了逃還能怎樣?于是他狼狽的從窗子跳下,背著憐黛一路狂奔,身後是濯紫不絕于耳的震天怒吼。
「臭丫頭,給本少爺停下來!我要把-碎尸萬段!挫骨揚灰!先奸後殺!再奸再殺……」
可能因為太過憤怒,色魔濯紫已經有些精神錯亂、語無倫次。
一開始,喝罵聲好像緊跟在兩人身後,可是越到後來罵聲越輕,就連听都听不清楚了。
咦?他是罵不動了,還是追不動了?
憐黛原本害怕得要命,伏在涂歡樂背上一動也不敢動,惟恐被那幫色魔捉住,可是听到後來濯紫的咒罵聲越來越還,不由得心神稍定,轉頭向後看去。
咦──怎麼他們都成了小黑點?跑得最快奔在最前邊的濯紫也已經看不清面目。
再過得片刻,就連小黑點也不見了,十多個人竟被歡樂遠遠拋在腦後。
哈哈,看來這回她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心神大定,憐黛忍不住想要開口大贊涂歡樂,可是小嘴剛剛張開,一股烈風灌進來,她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連連。
感覺到背上震動,他腳下一滯。
「喂,-怎麼了?」擔心的轉過頭,他緊張的詢問。她好像在咳嗽?不會是剛才在他背後中了什麼暗器吧!
「嗯,沒……沒事……」憐黛拚命吞口水,勉強出聲。
總不能老實說,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吧!
「沒事?那就下來吧。」听得身後追逐的腳步聲已經徹底消失,涂歡樂停步,順手要把她放下。
「啊!不要啊!」憐黛大叫,像只八爪魚一樣巴住他頸項不肯松手。
「-做什麼!」他差點被她搖得喘不過氣,皺眉大喊。
「人家……人家沒穿鞋子嘛……」死命巴住他不放,憐黛在他背上低喃,一臉懊惱。
先前在客棧里,她還沒來得及穿上鞋襪,就被沖進屋的歡樂抱住跳下了窗戶。
涂歡樂全身一僵,不敢置信的往下瞧,那雙勾住自己腰身的腳果然是光光的、小小的、白白的、女敕女敕的,五個粉粉的小腳趾簡直像五顆糯米飯團……
他不禁吞了口口水。要命!這個時候他想起的怎麼還是吃的?
「笨啊!」回過神來,涂歡樂忍不住仰天大嘆。
她來不及穿鞋,難道就不會趕快抓在手里嗎?
接下來怎麼辦?當然是他一路背著她走了!嬌弱又高貴的納蘭大小姐當然是不能光腳走路的。
就算她願意……他也會舍不得。
如果看著那幾個圓圓的糯米飯團在地上滾,他會于心不忍的。
涂歡樂不由得咳聲嘆氣,認命的做牛做馬背著她一路往前。
安穩的伏在他背上,憐黛忍不住笑開了懷。
呵呵,這下她可以免去走路的疲累了!
話說回來,原來他並不是很瘦,起碼肩膀很寬,也很有力的樣子……
不知不覺,憐黛側著臉輕輕依向他肩背,雙目閉起,微笑著感受那一片溫暖與安全。
他又救了她一回呢!
慢慢的,睡意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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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下去!」某人不耐煩。
好吵……
「笨蛋,給我醒過來!」某人捉狂。
吵死人了……
「-不下去是吧?」某人陰陰一笑,磨牙。
天旋地轉……
「啊!地牛翻身啦!」一聲尖叫,迷迷糊糊的憐黛總算從夢鄉里掉落,睜開眼。
咦,她怎麼會坐在地上?
「翻-個頭!睡得那麼死,簡直比豬還厲害!」瞪著地上一臉茫然的憐黛,徐歡樂臉色鐵青。
真是服了她,居然在他背上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天,那麼大的動靜也沒醒。更過分的是,居然把口水滴在他的背上!
惡……他到現在還感覺背上濕濕的、黏黏的。
「你干什麼啊?」醒轉過來,憐黛很無辜很委屈的眨眼,指控眼前某人毫不惜香憐玉的惡行。
她知道了,剛才的地牛翻身準是他干的,把她從背上直接扔到地上!還好是片濃密草地,要不然她不摔死也會變殘廢。
咦,草地?
憐黛一怔,抬頭打量四周。
好高的一座山……好大好密的一片竹林……
「涂歡樂!這是哪里?」憐黛失聲驚叫。他們不是應該到江南去嗎?為什麼會從大路跑到這深山里來?
「-以為現在還能光明正大去江南嗎?-以為-還能走大路嗎?-……」徐歡樂火冒三丈,頭頂似乎有股青煙升起。
要不是她去招惹那個色魔,他怎麼會背著她逃到這里來?
她倒是好命,一路上睡得天昏地暗。他可是被無處不在的色魔教門人追殺了整整八次啊!被她這個大包袱拖累著又不能還手,每回都只能背著她一個勁的逃跑,真是疲于奔命!
現在,他終于見識了色魔教的實力,也知曉了什麼叫作不能惹和惹不起。除了躲到這座山里來,他實在已經想不出其他保命的法子。
「怎麼會……」被他嚇了一跳,憐黛坐在草地上可憐兮兮的望著他,一雙仍舊光光的小腳露在寬大裙-外,畏懼的縮了縮。
悶哼一聲,他忽然發覺自己滿肚子的埋怨與怒氣都在急速消失中。
她明明是個小惡魔不是嗎?為什麼現在會這樣無助,這樣可憐?
「解藥拿來,我就負責保住-小命。不然……我就把-丟在這里,讓那個色魔來對付-!」他硬起心腸,堅決不被色誘,順便抓緊機會和她談條件。他可沒忘記,身體里被她下的毒還沒解掉呢。
「喂,你好卑鄙!」憐黛頓時氣結,瞪著-獨炙擋懷齷襖礎P∪耍真是小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人!
「我卑鄙?那-說,我身上的毒是誰下的,嗯?」撇撇唇,他惡狠狠的磨牙。
「幫你解了毒你還會保護我嗎?鬼才相信你呢!」她斷然回絕,拒不接受威脅。
她可不是笨蛋,如果涂歡樂不是怕以後毒發身亡,會保護她才怪!
「好,很好。」他點點頭,冷笑,然後轉身便走。
穿著青衣的瘦削背影很快沒入竹林中,消失不見。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密密的參天修竹更把僅存的日光遮去大半,憐黛便一個人呆坐在昏暗空寂的竹林中。
他……竟然真的扔下她走了?
望望四周,憐黛嬌小的身子忽然輕輕一顫。
好靜、好深、好幽暗的竹林!
遠還的,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傳來,好像是野獸的怒吼,更像是人類的叫罵……
「涂歡樂!」大叫一聲,憐黛連忙站起,想也不想便要往剛才他消失的方向跑去。
他應該還沒走遠吧?或者,只是躲在那里嚇嚇她而已?
可是,她只跨出兩步就停了下來。
好疼……好刺哦……
草地雖然是軟的,可是青草間夾雜的山石卻鋒利如刀,毫不留情的割傷她一雙嬌女敕縴足。
為什麼听到她的呼喚還不出來,難道他真的走掉了?
靜立半晌,憐黛的小臉開始垮下,變得失望又驚懼。
她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絕情離開。
難道她在他眼里只是個又凶又壞的小妖女,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拋下她,連毒都不解了……
懼怕之外,憐黛忽然感覺到微微的心痛。
一種被人拋棄、忽視的心痛。
是她把他氣走的嗎?因為拿毒藥騙他?
看來,現在她快要得到報應了。
不知道是野獸先來吃掉她,還是那個色魔濯紫先找到她?
大大黑黑的眼眸里,漸漸有水氣開始積聚。
再聰明再機智,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嬌貴千金,這樣單獨待在危機重重的深山老林里,並不是她能夠安然承受的。
現在,她該怎麼辦?
慢慢的,兩滴晶瑩淚珠從她眼里滾落,她噘起殷紅小嘴,開始輕輕抽泣。
抽泣聲越來越明顯,眼淚也落得越來越急,縴細的身子獨站在一片昏暗里,她感到委屈不已,索性抬起手掩面大哭起來。
哭聲在靜寂的山林里隨風傳得老遠,抬起的衣袖在風里飄搖,好像也在為這悲傷至極的哭聲而嘆息。
看著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哀哀垂淚,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會無動于衷。不久後,竹葉輕動,一道挫敗的暗咒聲從林中傅來,然後青影一晃,憐黛身前多了個人。
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她身前,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救命啊,他可從來沒見過女人哭哪!她的眼淚要怎樣才能停下來?沒有半點哄人經驗的涂歡樂又尷尬又窘迫。
他並沒扔下她不管啊,只不過想嚇嚇她,讓她交出解藥而已!可是她為什麼哭得這樣厲害?簡直像是剛被他非禮了一樣……
天可憐見,他可什麼都沒做呀!
「喂,別哭啦。」皺眉,他扯扯憐黛的衣袖,低聲哄勸。
「嗚嗚……」大哭。
「嗯……再哭會變丑的哦……」他嘗試恐嚇勸慰法。
「嗚嗚嗚……」繼續大哭。
「那,我不要解藥了行不行?」他嘗試低頭認輸法。
「嗚……哇哇……」天地變色!
「好啦好啦!我不但不要解藥,還會絕對保護-!」涂歡樂已經快要發瘋,他徹底認輸了。
「真的嗎?」哭聲稍微弱下。
憐黛慢慢抬頭,縴細的手腕仍遮住臉上,只露出一雙水氣橫溢的眼眸瞥向徐歡樂。
水光楚楚,我見猶憐。帶著全然的脆弱與期待,簡直比天山上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更清亮,比夜晚綻開的第一瓣曇花更憂郁。
天底下,恐怕沒有一個男人會忍心讓這麼一雙眼失望。涂歡樂也是男人,當然也不會例外。
「真的。」他咬牙,剛才的話語或許只是情急間沖口而出,可是現在,已經真的變成了他的承諾與責任。
她有多麻煩,他很明白。她有多惡劣,他也很清楚。要保護她躲過色魔門的追殺有多困難,他也已經充分了解過。
可是現在,只要能令她停止哭泣與悲傷,再困難的事他也會答應!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或許,是他上輩子欠了她,所以合該這輩子來還。
「騙人的是小狗?」她哽咽的語聲里似乎隱隱有笑意漫開。
「好。」他點點頭。
既然已經答應了她,那他當然不會去當小狗。
憐黛掩住大半面容的手緩緩放下,露出那一片雨後嬌顏。
小巧嬌紅的唇因為他的承諾而微微上揚,淚痕滿布的臉因喜悅而綻放光彩。
「好丑。」終于又看見她的笑容,他心里一松,忍不住咧咧嘴,不忘小小的嘲笑她一下。
「丑也是你害的!」憐黛瞪眼,不客氣的反擊。
「好好,-說是就是吧。」他可不敢再惹她,只怕她再發一次大水。皺眉認命的嘆息里,是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憐惜。
對他難得的順從有些詫異,憐黛忍不住張大眼楮凝視他。
「看什麼?」很不自然的干咳兩聲,涂歡樂的臉上一熱,有一抹紅暈飛過。
不過現在天色已經很暗,且他的臉黝黑,應該不可能看得出來吧?涂歡樂自我安慰。
「沒有。」憐黛忍住笑搖搖頭,眼光閃了閃,心里忽然涌起些微歉疚。
好像認識他以來,她老是在騙他、利用他呢!
可是,他卻著實待她不錯。
靜了一會兒,她忽的輕聲道︰「你沒有中毒。」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有些心虛,雙眼垂下看著自己的腳尖。
「-說什麼?」他微怔,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嗯,其實你並沒有中毒,那個藥丸只不過是……」只不過是她平日吃的潤喉丸而已。
「我沒中毒?難道從來沒有什麼毒藥,是-在騙我!」涂歡樂的臉開始發青,又回復到那個橫眉豎目的少年,他不敢置信的瞪著憐黛。
「嗯。」縴瘦的肩微微一縮,低頭的樣子像個飽受虐待小媳婦。
「-……-……」抖手指著她,涂歡樂氣得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那天他翻遍所有衣物都沒找到解藥,原來他根本就沒中毒!可恨他居然還被騙了這麼久,呆呆護著她一路走到江南來!
真是……氣死人啊!
他大口喘氣,考慮著要不要沖上去一把掐死她。
「你別生氣了嘛,我是不想再騙你才告訴你的。」撇撇唇,憐黛繞過那根正不住顫抖的手指,走上前輕扯深受打擊的某人衣袖,努力安撫。
他重重一哼,別過頭不睬她。
「你……不肯原諒我?還是不肯保護我了?」她的聲音微顫,隱隱像又有了一絲哭意。
「沒有!」涂歡樂馬上回過頭大聲否定。
拜托!他再也不想看到、听到她大哭了!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低下頭悄悄的彎唇微笑。
嘿嘿,原來眼淚還是很管用的。
他和家中的爹爹一般,都害怕她流淚呢!
「算了,快走吧。」看看低著頭的憐黛,再看看四周漆黑的竹林,涂歡樂無力的咕噥一聲。
「走?去哪里?」一怔抬起頭,她不明白。
「上山保命!現在山下全是色魔教的人,不躲難道還等著他們來捉嗎?」他的聲音郁悶中含著絲無奈。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爬上這座山!
「藏到這座山上就能保命?」憐黛更加迷糊。難道色魔教的人都是不會爬山的,還是這座山有神力,拒絕一切色魔進入?
「-問那麼多做什麼!總之我說可以就可以啦!」聲音忽然變大,他眉毛倒豎,看來活像只刺蜩。
要不是她,他怎麼會再回來?
痛苦啊!他又得繼續過那種慘不忍睹的生活了……
憐黛被涂歡樂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大跳,聰明的不再詢問。
背起安靜的人兒,他一書不發的往山上縱躍。
明月已升,憐黛伏在他背後只看到四下都是濃密的竹林,簡直像海一般無邊無際。
幾下縱躍,涂歡樂負著她凌空而起,足尖點在根根修竹頂端,兩個人就像御風而飛一般,迎著天邊明月不斷順著山勢往上而去。
好高的山、好多的竹子……好厲害的歡樂哦!
從沒經歷過這般情景的憐黛忽然興奮異常,若不是害怕掉下去摔死,她甚至想為他鼓掌喝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