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之于歸,宜其室家——
《詩經-桃夭》
「好無聊!」溫涵雅獨自在家哀號著。父母都有事,只剩她一個人在家里‘腐爛’。真不該答應他呆在家里。其實她身上的傷不算嚴重,答應休息也只是為了他。
「只顧自己安心,不顧我無聊,自私鬼!不管了,我要出去走走。」
在家坐了兩天,溫涵雅實在熬不住了。她換好衣服決定出去逛街。到五點之前回家就是,現在就跟鴻飛說。她打通電話告訴孟鴻飛。
于是溫涵雅外出瘋狂大購買。她為自己買了許多零食、CD、小說、衣服。她在附近的超市中轉上轉下,充分發揮著女孩「逛逛」的天賦。最後她在一架糖果前停了下來。
「咦,現在還有這種款式的草莓糖罐。」里面是美味的草莓糖。在溫涵雅模糊的記憶里,好像自己一向偏愛這種小玩藝。不過現在年紀不小,也很少吃糖了。
「買一罐送給他,不吃看著也好可愛。」她喜滋滋地拿了一罐放進購物籃。
將近五點,溫涵雅提著大包小包準備回家。
「糟了,都這麼晚了,遲到的話他肯定又要說我。」她急匆匆地走著,渾然不覺身後有人緊緊地跟著她。
隨著溫涵雅走進一條小巷,那人突然開口喊了聲︰「溫涵雅。」
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不由驚呼出聲︰「劉仕豪?你在這兒干什麼?」
劉仕豪扯出一個怪怪的笑容,那笑意尚未傳到眼中就消失了︰「我來問你前天吃的窩心腳味道好不好。」他邊說邊向溫涵雅靠近。
「是你?」溫涵雅察覺到危險的氣息,立刻將手中的包向他擲去,轉身就跑。
劉仕豪不費吹灰之力地促住她,獰笑著說︰「當然不是我,為了給你提提神,我還花了不少錢雇了個人呢!只是那家伙也太沒用,所以我只好親自出馬嘍……」他邊說邊邪惡地將臉湊近溫涵雅說,「咱們再敘敘舊如何?」
「你想干什麼?」溫涵雅拼命掙扎著。
劉仕豪抓緊她,惡狠狠地說︰「姓孟的很喜歡你是嗎?他媽的!拿我的破鞋當個寶。他以為自己是誰?不開除我,隨便把我踢到一個破地方,是在可憐我嗎?」他憤憤地向地下啐了一口。溫涵雅從不知道他是個如此粗俗不堪的人。他看起來如同發瘋了一般。
「你理智一點!你完全可以重新開始的!」溫涵雅怕他會亂來,努力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怕了?哈哈哈,和你交往那麼久,我都沒把你搞到手,我早就慪死了。沒想到你跛了也還姿色不減,姓孟的上了你沒有?讓我看看你的功夫。」劉仕豪將臉湊近。
溫涵雅無處躲避,只好向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這賤人!」劉仕豪大怒,揮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溫涵雅忍著一陣七葷八素,用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的右手對他的鼻子揮去一拳,同時提腿向他踢去。
劉仕豪痛得蹲去,溫涵雅乘此機會趕緊轉身逃走。她步履蹣跚地跑向另一條小巷,沒過多久就听到有腳步聲匆匆趕來。她詛咒著自己的殘缺,心中恐懼不安。
怎麼辦?就要逃不了了!她四下張望,瞥到暗角上的一堆垃圾筒,听著越來越緊急的腳步聲,她沒有多想,趕緊鑽進垃圾筒旁一張破舊的草席中。
「溫涵雅,快給老子乖乖地滾出來!還想逃嗎?」劉仕豪的聲音在近處響起。
她大氣也不敢出,一動不動地蜷縮著。
劉仕豪不確定她往哪兒逃,于是匆匆趕向另一條路去了。溫涵雅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正準備悄悄地鑽出草席,卻不期然又听到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怕是他去而復回,她不敢造次,又繼續躲進草席里。
那人在垃圾箱附近停下來一會兒,然後大踏步向她走來。溫涵雅心想︰「完了,被發現了!」她閉目不動,只覺身上一涼,草席已被揭開,接著一只手拉起她的左臂。
溫涵雅絕望地對他拳打腳踢,發現他仍舊抓住自己的手,她便一口向他的臂上咬去。
那人倒抽一口氣,說道︰「小雅,你知道你咬的人是誰嗎?」
她全身一僵,這聲音……這聲音,她猛地張大眼楮望向面前的人。
「鴻……鴻飛!」她如獲至寶地撲進孟鴻飛懷里,忍不住嚶嚶哭出聲來。
原來孟鴻飛下班前曾打電話到她家,發現她居然還沒回家,便駕車趕過去。听鄰居說溫小姐去購物至今未歸,孟鴻飛深知她不喜遲到,怕她又出狀況,于是連忙四下查看。
他在經過一條巷子時發現地下散落了許多東西,其中一樣是他非常眼熟的。那種形狀的草莓糖……他幾乎可以確定東西是她的。孟鴻飛焦急地到處找她。
當他走進另一條巷子時,他良好的視力和直覺告訴他那個垃圾箱似乎有些古怪,他走近一看,隱隱發現蔥綠的一角。
還來不及向她解釋這一切,又有一個人匆匆跑到這條巷子里來。是劉仕豪!溫涵雅抓緊孟鴻飛,害怕地說︰「劉仕豪,他……他想侵犯我,前天的搶劫也是他……」
孟鴻飛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著︰「別怕,有我在!」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森冷無比,雙眸凜冽地望著眼前飛奔而來的敵人。
「賤女人,我看你往哪兒跑!咦!姓孟的,你居然來得這麼快?身上裝雷達了?」劉仕豪自以為幽默地怪笑。「劉仕豪,今天我們該作個了斷了!」孟鴻飛沉聲喝道。
「不要以為我怕你!」劉仕豪大叫大嚷著向孟鴻飛沖過來。
孟鴻飛將溫涵雅護在身後,搶上前去與他纏斗起來。年逾三十的他靈活度並不亞于二十來歲的劉仕
豪,反而有種穩、準、狠的感覺,身量單薄的劉仕豪根本不是對手。開玩笑!他孟鴻飛練習了多年的泰拳豈是白練的?他可是標準輕量級身材!沒過幾招他就制服了不堪一擊的對手。
孟鴻飛冷冷地看著躺在地下申吟的手下敗將,清清楚楚地對他說︰「人年輕氣盛本不是壞事,有野心也無可厚非,但貪婪和惡毒卻是不被允許的。像你這種程度的經濟犯罪完全夠得上吃官司,我和立剛之所以沒有開除你,是覺得你還有幾分能力,想再給你個機會,完全與個人恩怨無關;現在我倒有點後悔我養虎貽患了!告訴你,若你再怙惡不悛,後果自負,你好自為之。」說完他拉著站在一邊的溫涵雅,頭也不回地走了。
孟鴻飛看著的臂上的齒痕,說︰「小雅,你咬得還真狠。我跟劉仕豪打了一架,最嚴重的傷居然是你的杰作。」
溫涵雅心虛地說︰「我……我以為是壞人嘛!我嚇壞了……」當時若不是自己夠厲害,恐怕已慘遭狼吻了,只不過弄錯了反抗的對象而已。
「對不起嘛,」她撫著孟鴻飛的手臂內疚地說,「真的很嚴重哪!又紫又腫的,實在對不起了!」她低頭吻了吻他臂上的齒痕後,抬頭問道︰「還疼嗎?」孟鴻飛含笑搖頭說,「用唇比用牙齒好受多了。」
「胡說。」溫涵雅有些不好意思,「對了,今天我準備送你一樣東西的,可惜都用來砸他了。」她想起了那罐草莓糖。
「是草莓糖嗎?以後再買就是了。」孟鴻飛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咦,你怎麼知道?」她非常驚訝。
「我猜的。」孟鴻飛神秘地笑了笑。
「不說就算了,裝什麼神秘,哼!」溫涵雅翹起鼻尖不理他。
「小雅,我們結婚吧!越快越好,再這樣患得患失下去,我這條老命就不保了。」孟鴻飛終于提出他這些天來一直在考慮的要求。早一天把她綁在身邊就早一天有安全感,而且他還可以盡心盡力地去保護她,「好不好?」孟鴻飛溫柔地「誘拐」著她。
最受不了他的溫柔,溫涵雅要不答應已經不可能。而且每次他們兩人一同出街時,她能感到許多羨慕的目光朝她飄來,使她忍不住覺得身旁英俊瀟灑的他已是自己的戰利品。他總是用渴望的眼神望著自己,而被自己深愛著的男人渴望又是一件多麼令人開心的事呀!她低下頭,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隨……隨你好了。」孟鴻飛一听大喜。本來怕她又耍別扭,口是心非地為難自己,到今天他認為自己等夠久了,說不定還得再等,誰知她竟然答應,怎不教他欣喜若狂?
「好極了,小雅!我們在下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結婚,你不會覺得太倉促吧?或者你要我同你父母商量商量?」其實他老早就在準備結婚的事,只差她的確定了。
「我又沒結過婚,怎麼知道嘛?你自己去問他們好了!」溫涵雅臉紅紅地說。
「我也沒結過呀!」孟鴻飛為她的話感到好笑。
「那你去找個結過婚的女人嘛!」她笑著邊說邊逃開。
「溫涵雅,不許逃!」孟鴻飛一把抓住她,懲罰性地吻上她的唇。
當溫涵雅回到公司上班時,發現大家都知道她要結婚了。大家都向她道喜,把她弄了個措手不及。而且沈悅顏還告訴她,劉仕豪和趙蘭萱已經雙雙辭職,大概真的「重新開始」去了。
一切都很好,溫涵雅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充實。父母都很信任孟鴻飛,相信他能給女兒帶來幸福。當孟鴻飛引見鄭氏夫婦給溫涵雅的父母時,溫見方對鄭興龍的棋藝和酒量佩服無比,二人一見如故,看來以後彼此又多了一個棋牌友;王秀娟則不斷地向劉玉婷夸贊這對璧人。
終于到了舉行婚禮的那一天。他們的婚禮是純中式的,不外是呼朋引伴,開筵設席地昭告天下一番。這居然十分累人,尤其是輪流著一桌桌敬酒,過久的站立使溫涵雅頗感疲憊。好容易熬到最後,她忙不迭地跑到休息室去了。孟鴻飛想去陪她,無奈賓客雲集,兩個主角同時失蹤也太失禮了。他只得人在心不在地周旋于眾親友之中。
溫涵雅坐在休息室里,輕輕揉著酸痛的腳。突然,門被悄悄地推開了,一個醉態可掬的女郎站在她面前。「林佳江?」溫涵雅看著她。自己不記得邀請她了呀?孟鴻飛更不可能會。
「溫姐姐,你們倆終……終于結婚了是不是?我好……好羨慕你哦。」林佳江有些口齒不清地說,大概酒喝多了。
「你醉了,林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溫涵雅見她這個樣子于心不忍,畢竟自己已經嫁給鴻飛了,就不必繼續敵視她了吧?
「不,不用。我听到學長結婚的消息就立刻飛過來,我不相信他會結婚,他說過他不結婚的。我也一直這麼……這麼相信著他。所以,一直陪在他身邊,只要他不結婚,我就能陪著他……」兩行淚
從她的大眼楮中潸然落下。
溫涵雅愛莫能助地拍著她的肩,不知該說些什麼。痴情之恨不關風月,林佳江並沒有過錯,只是上天暫時沒有眷顧到她罷了。
林佳江擦去淚水,對溫涵雅說︰「孟學長很久以前就喜歡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所以一直不肯結婚。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打敗那個人,誰知道卻被你後來居上了。既然你們都成了夫妻,我也不該再打擾你們。以前……我失禮了,希望你好好愛他!」她說完,極快地沖出了門外,看來是徹底死心了。
溫涵雅咕噥著︰「什麼話嘛,我一直都在好好愛他呀!」
至于林佳江所說的那個不知名的女孩,溫涵雅雖覺吃醋,卻不準備向他求證,畢竟自己已經決定相信他了,而他也娶了自己,只要將目光放在將來的生活上就好了。想到這里,她不禁對婚後的生活憧憬萬分。他一定是個好丈夫,這一點勿庸置疑。溫涵雅決心努力做個好妻子。她略加修飾,換了一套衣服,走出了休息室。宴席上,孟鴻飛正和遲到的鄺宇交談著,見她走過來,孟鴻飛關心地說︰「你覺得怎麼樣?不要硬撐著。」
溫涵雅微微一笑說︰「我沒事。」然後轉向鄺宇說︰「歡迎光臨,怎麼來這麼晚呀?」
鄺宇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鴻飛交游廣闊,我這種小角色晚些來也沒關系的啦。」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見我倆結婚就眼紅了,也想找個伴,可惜沒人領情。這就是公孔雀的報應。」孟鴻飛無情地揭露他。
「孟鴻飛,你要死了,揭我的短。」鄺宇大叫。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他突然用一種很陰險的聲音說︰「小雅,你想知道孟某人的既往情史嗎?細數起來真是一言難盡哪……」
「鄺宇,你少給我造謠!我從頭到尾只有小雅一個,你休想挑撥離間。」孟鴻飛笑著警告他。
「啊,變心的男人真可怕,翻臉就不認人,你當年和我的那一段苦戀,這麼快就忘了嗎?」鄺宇作哀怨狀,還伸出‘蘭花指’向孟鴻飛身上戳去。
「你這變態!離我遠點。」孟鴻飛做了個嘔吐的動作。望著唱做俱佳的二人,大家笑得更歡了。
溫涵雅看著孟鴻飛容光煥發的笑臉,非常高興他能有如此開心的時刻,自己應該早點答應他的,那麼他就能早一點這麼快樂了。而自己也能夠早些享受到這幾乎如同夢境般的幸福。她愛這個男人!他成熟、有責任感,理性又不乏熱情,而且還有致命的溫柔。是他將自己從失去自信的夢魘中拯救出來,他誠懇的愛讓她對生活充滿了信心。溫涵雅幾乎要感謝那場車禍了,感謝它讓孟鴻飛走進她的生命,她虔誠地想。
在她身邊的孟鴻飛此時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雖然沒有語言上的交流,卻早已形成了不點而通的靈犀。歡聲笑語,觥籌交錯之間,兩顆相愛的心飛越了一切,緊緊地相依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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