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季青蓉凝目望去,只見這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器宇深沉,眼底蘊含殘酷,是那種披著文明外衣的凶狠,就像頭狼,桀驁不馴的狼……
狼?疾風?!
「不敗將軍魏海格!」她怎會不知道眼前的名人?!兩人雖然沒有深交,不過倒是踫過幾次面,也講過幾句話。
若不是這兩年他把重心放在自己的領地上,加上大哥曾強調過只要有這只的場合,她就得盡量避開,要不然,她還真想見識疾風的能耐。
既然已不打算隱瞞身分,魏海格大方的拿掉頭上那塊只讓他露出兩只眼的黑布巾,隨著他動作的揮灑,一頭黑亮狂放的長發順勢披散在他寬闊的肩上,悠閑自若、負手而立,雄偉的身形和那身精悍瀟灑的黑衣勁裝,更加添了他身上的魔異魅力。
季青蓉突然感慨地想到,這世上可能再沒有人比眼前這個男人更適合黑夜,一匹只在暗夜出沒的狼,果然人如其名,瘋海格,狂野不羈就是他的代名詞。
「大將軍寅夜拜訪,似是有備而來。」
「不管如何準備,總是漏算了閣下。」魏海格精燦的眼毫不掩飾對眼前美女的興趣。
「大將軍已是過分高估了特使府的實力,既然您都親自出馬了,又何必動用眼前這些小嘍-?不過,若是要他們來-喊助陣倒是夠了,只不知大將軍剛才所指的叛逆之罪,是如何栽到特使府上的?」
「栽?閣下的用詞倒是挺有趣的。」他目光落到季青蓉身後因中箭無法動彈的人身上。「那家伙身上帶著從邊防重地偷走的軍布圖,人贓俱獲,若不是閣下剛才出手干預,此人早就地正法。」
「哦?此等叛逆確實罪該萬死,不過,這家伙既然落到了特使大人的地盤,也無端地把人家牽扯入內,在下總要把事情從頭到尾、從里到外追究清楚吧?」說著,季青蓉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那名夜闖者。「不介意把你身上的東西借我一看吧?」
那家伙只像個痴呆子,眼巴巴地瞪著近在眼前的美女,像被催眠似的乖乖地掏出一卷油皮紙給她。
「若我是-,便不會去踫那張圖。」魏海格-眼警告。
「哦?該不會又是什麼見者有份的叛逆之罪吧?要砍頭嗎?」怪嚇人的。
「對于不知輕重的人,我喜歡用不一樣的方式來懲罰,那是-絕不會想嘗試的。」
「听起來很吸引人,不過,這東西我還是得親眼目睹它的價值才行。」說罷,季青蓉握卷的手一揮,油皮紙在夜風的吹送下展開,將里面的虛實泄漏出來。
一片空白。
「這是……」好神秘的軍布圖啊!
季青蓉好奇地前後翻轉,仍是找不到半個圖紋在上頭。
這樣也能搞?!
從空白的油紙上遞眼拋向魏海格,卻見他輕松的聳肩,彷佛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無關的模樣,更讓她佩服不已。
「怎會這樣?!我明明拿到那張圖的!怎會變成這樣?怎會這樣……」那夜闖者見到什麼都沒有的圖紙,整個人變得更為痴呆。
「什麼圖?美女出浴圖?真是的,只為了一張什麼都沒有的圖,就搞出這樣的陣仗,不怕活活把人嚇死嗎?」季青蓉一臉「不應該」地大搖其頭。
魏海格看著眼前女子靈動帶點狡猾的「演出」,不知為什麼,竟然一點也不生氣,他知道自己是個好勝的人,只是沒想到這次落在下風,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不過,這次的失誤還得怪他自己太大意,沒想到會在一張事先抽換掉的軍布圖上露了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太自負,以為只要三兩下就能搞定對手,沒想到卻演變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現在怎麼辦?沒有圖就表示沒有什麼叛逆的罪行,那這個可憐的家伙不僅出浴圖沒偷到,還差點被斬立決,現在人也受傷了,這罪……將軍打算怎麼判?」
「我會讓他活著。」好逼他供出幕後主使。
「哦!他一個人活不下去嗎?其實不用將軍的特別照顧,這位仁兄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啊!不,是活得更好,至少可以肯定身上不會有鞭痕或少了胳膊、斷了腿什麼的。」
「閣下未免管得太多。」聰明的女人令他激賞,但不知收斂的女人卻滿惹人厭的。
「嗯,我也知道自己惹人厭了,誰教你們要挑在特使府上玩游戲呢?這里的片瓦塊磚都屬特使大人所有,連貴皇上想動上一分一毫,也要先問過這里的主人。將軍大人,或者我先遣人進宮請教一下皇上,我們再來討論誰該讓步。」
「沒必要多此一舉。」此話一出,魏海格便馬上落入下風,棋差一著了。
果然--
「當然啦!如果將軍此趟進京,是在沒得到皇上聖諭的情況下而來的話,真、的、沒、必、要、多、此、一、舉。」很慎重其事的搖頭。
看著季青蓉那張得意的笑臉,魏海格很驚訝自己此刻竟然還笑得出來,並且,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讓他覺得體內某一部分正在蘇醒。
不簡單哪!他還是第一次對女人感到如此的束手無策,佔女人便宜原該是他的強項呀!
「如何?」季青蓉可不知他心中的百轉千回,仍兀自壓迫中。
但回答她的卻是隱在另一處,直到此刻才甘願出場的範清風。「當然沒必要多此一舉。」
喝,又來一只大的!
「玉面宰相的蒞臨,真是讓特使府蓬蓽生『灰』啊!」而且還帶點穢氣。
範清風只是優雅地欠身,不多作解釋。「在下奉皇上之命來請大將軍入宮一敘,至于今晚對特使府的驚擾,日後必有所補償。」
「那可不行,既然宰相大人已經不請自來了,不如就入府稍坐一會,憑著閣下和大夫人的往日交情,這待客之禮是一定要有的。」說話間,順便瞄了一眼下面昂首觀戲的眾娘子之一,見翁茵茵的嘴角有點抽搐,季青蓉可樂了。
「皇命在身,在下實在不敢多有耽擱,就此告退。」範清風不敢多招惹,轉向另一頭的魏海格。「將軍請。」
憑著兩人的默契,不用多說都知道,此時是退場良機。
只不過,那是指平時的情況下,而今晚,很多事都很不正常。
魏海格堅定的眼凝注在季青蓉身上,像是很難移開。「等一等,在走之前,我要知道-是誰?」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害季青蓉愣了一下。
ㄟ-∼∼他們都哈啦這麼久了,怎麼還不知道她是誰?
「-是誰?」魏海格又一步逼問,那眼里有著不容人誤判的火熱。
「我?本大……」沒機會報完自己的官職大名,突然一聲清響打斷她。
「青蓉!」是翁茵茵。「青蓉妹子,兩位大人既然還有要事,-就不要再耽誤人家了,還不快下來,一個姑娘家站得那麼高,既危險又難看的。」
「什、什麼?!」季青蓉實在不明白翁茵茵為何青蓉、青蓉叫個不停,想報仇也不用這麼狠,還說什麼姑娘家的……
等她瞧見翁茵茵怪異的神色,再低頭瞄一眼自己身上到底哪里不對勁時,然後才終于發現自己身上正穿著飄逸優雅、如夢似幻的美麗羅裙,她腦袋轟地一聲--
空白一片。
看著一瞬間變身為化石的季青蓉,翁茵茵除了暗罵白痴外,即使已經憋笑憋到臉快抽筋了,臉上還是得維持大家閨秀、名門淑媛、官家夫人的風範,替自己沒用的夫君招呼客人。
「真是讓兩位大人見笑了,青蓉是特使大人的遠親,前兩天剛進京,這丫頭平常沒人管教,又沒見過世面,野慣了,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面皮笑得有點酸。
「兩位請吧!特使大人不在,我們也不遠送了。」快滾吧∼∼
屋頂上,眾人等著將軍大人下令。
「……青蓉?季青蓉嗎?」魏海格將這幾個字輕輕含詠在嘴邊,似已打算將這名字永銘在心。
但,化石依舊是化石。
「季青蓉,改日……近日內,在下必親自造訪。」他笑出他的招牌笑容。「到時,請季小姐務必撥冗相見。」
到時,全京城都會知道她,季青蓉是魏海格相中的目標。
到時,絕對沒有人敢覬覦他的囊中物。
「這是怎麼回事?!」踹門。
「為什麼都沒人提醒我?」噴火。
「竟然讓別人見到我那副德行,以後教我怎麼見人?」抓頭發。
「首先,」翁茵茵沉著臉,一點安撫自家夫君的溫柔都懶得施舍。「沒人知道-會白痴得穿這樣沖出去追人;再來,-跳那麼高,上頭又危機重重,我們唯一能做的除了為-祈禱,就是等著收尸。」
「最後,其實-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嘛!美若天仙,見者無不心神蕩漾。」口氣有點酸。
耳旁突然出現野獸低唁磨牙聲,翁茵茵趕緊軟著身子挨上去。「別氣嘛!反正-又沒泄底,而且以後還多了一個身分可以玩,多好啊!」
「還多了一堆麻煩。」都是這些死三八害的。
「別這樣嘛!人生苦短,-就把它當作是一種樂趣-!」
「樂趣?」一想到魏海格臨走前那火熱的眼神,季青蓉不自覺地打個冷顫。
果然是一匹狼。
難怪,那時她一直想不透,為什麼他要一直用那種餓狼見到帶血牛肉的熱情眼神直盯著她瞧,原來,那就是他嘴饞時的表情啊!
「我倒覺得能讓玉面宰相欠咱一個人情,才是真正的樂趣所在呢!真可惜,一板一眼的,人家都開口請他進門喝茶聊天了,竟然毫不考慮地拒絕,超級不給臉!不過,也可能是我們府內某人的存在,才把人家嚇跑的吧?」呵。
「我敢保證,最慢三天後,最快明天一早,我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不敗將軍疾風大,肯定會端著他那張厚臉皮,登門拜訪我們家美到冒泡的季青蓉小姐,到時……呵呵呵。」這邊也不甘示弱的呵個不停。
「不要再說了!交代下去,就說季青蓉回老家去了。」不敢呵了。
「別怪我丑話說在前頭,季青蓉的突然出現,我們可以隨便交代一下混過就算,但現在又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這到處都有眼線的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在-今晚發了威,攬下那個大麻煩之後,我相信從-跳下屋頂的那一刻開始,特使府已在某人的嚴密監控中了。」
這些季青蓉怎會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去面對而已。「茵姊……除了這些落井下石的話之外,有沒有比較有建設性,又能安撫人心的話?」她求饒了。
「-想听我說鬼話?」
「我找其它娘子去尋求安慰算了。」轉頭走人。
「-想浪費時間就去吧!別忘了剛才我提醒的明早,最快明天一早!」
季青蓉馬上回頭。「說吧!什麼條件。」
翁茵茵得意的笑。「好久以前就跟-提過的嘛!人家還有一個好姊妹是雲英未嫁,正等著特使大人的垂青呢!」趕快將自己的壞心眼公諸于世。
「免談!早說過我的限度是四妻二妾,只可少不可多。」她也是有原則的人。
「是嗎?可我記得我要-娶玉璞時,-說的限度是一妻二妾;到了老板娘時,-又說雙妻雙妾;然後娶豆腐西施時,-的限度又調整了一次,事實證明其實-是很沒有限度的。」她又不是不了解季青蓉根本就被她吃得死死的。
「就算再怎麼沒限度,我都不會去娶當朝公主,我又不是瘋了!」雖然這個瘋字從來沒有離開過她。「我實在不懂,-們這位公主到底在想什麼?她又不是丑到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為什麼硬要把自己塞給我?」她是個女的啊!
「所以,我們這幾個才真是丑到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抓到語病,翁茵茵立刻磨起牙來。
「不,我的意思是,四個剛剛好湊一桌,我不在時,-們自個兒愛模幾圈就模幾圈,旁邊還有兩個小的給-們端茶、遞水,多享受啊!」干笑以掩飾自己的語病。
「好吧!我也不逼-,這事可以暫時拖著。」翁茵茵一副大人大量。
「感謝,那麼……」
「-啊∼∼平時精得像鬼,怎麼遇上這種事就表現得這麼孬?海格又不會吃掉-,-就讓他追求嘛!這也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借機從他口中刺探邊關的情況,那里不是-的情報網一直打不進去的禁地嗎?」
「沒必要去冒這個險,今晚搶到這個盜賣軍情的家伙,對我也有同樣的幫助,當然不可能知道與軍布圖那樣機密的情報,但從他提供的一些小東西,就足以讓我推敲出大概的輪廓。」所以她才不要去招惹那匹狼。
「海格或許能帶-親自走一趟他的領地,還有那些-一直找不到的秘密營地。」慫恿。
「據我對魏海格的調查,他不是那種色令智昏的人。」
「那趁他自動送上來的機會,干掉他!」
「然後我再被範清風干掉?茵茵,-在浪費我的時間。」
「好吧!最後一個,也是我原先想到的那一個。」意思就是她確實一直在浪費季青蓉的時間。「如果躲不過,-就去跟他搶啊!-現在可是全京城女人眼中的夢中情郎,只比高一級,正常的情況下,你們兩人的輸贏在半數之間,但很不巧的……」
「我知道,本人佔了絕佳的優勢,我既是季少淵,也是季青蓉,所以魏將軍注定吃敗仗,哈!他的不敗紀錄看來是要破在我的手上了。」
將軍府--
「你放這麼多人在特使府外想盯誰?那叛逆,還是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季青蓉?」
「都有。」
「想不到今晚滑了一大跤,仍沒壞了你的性致,疾風果真名不虛傳。」
「別再在我面前提那四個字,我不是宰相,肚子里裝的除了肥腸,還是肥腸;不像你,至少有只舢舨。」明示他的心胸沒範清風開闊,少來惹他。
「好吧!那我就把兩個問題分開來問,第一,那個被搶走的叛徒,你打算怎麼處置?」
「只要他一踏出特使府,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過,我還是不會讓他死,我必須知道他在那里面又出賣了多少訊息,而我這趟回去,又要變更多少計劃。」
「嗯,看來你的腦筋仍很清醒。那麼第二個問題,我需要派人調查那個季青蓉嗎?」
「對我來說,不管她的底子有多硬或多糟糕,都不會影響我對她的好奇,不過,也許再次見過她後,會發現也不過爾爾,所以,隨你吧!這個調查需不需要,由你自己決定。」
範清風等的就是這樣的答案,這表示那女子的出現帶給魏海格的震撼不會持續太久。
那個季青蓉住在特使府內,就表示她是屬于慕勒的,在現在這種情勢下,海格想親近任何女人都行,就是不能去招惹慕勒來的女人。
因為,他得保證他們這個同盟的手腳,不會在最緊要關頭被情絲纏住。
他見不到她!
這是魏海格踫壁幾天之後得到的結論,前三天,他一直被皇上老友凌傲天絆住,有公事也有私事,公事容易交代,私事則除了要他娶公主這一項外,全都是令他快樂的事。
凌傲天想把公主塞給他的原因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竟然只是因為不甘心京城四美全都落入那個季少淵手里!
繼花魁憐秀也淪陷之後,所有人都在等著宮廷的反應,憐秀在這京都不僅是朵名花,更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凌傲天甚至曾經為了親睹佳人風采,包下滿春樓一整個月,結果卻只得到佳人贈曲一首。
而今四大美人之三也已落在季少淵手中,那最後一枚不巧正是王室之花--凌傲天的親妹子,凌傲天更有理由替自己掙回一點面子。
不過,那原本是不關魏海格的事,他只打算在一旁看戲的。
但現在不同了--
「你的運氣不太好,少淵這幾天總是一大早就帶青蓉出去玩,寺廟、名勝、古街、名店,甚至還上滿春樓那兒見過憐秀了,你的眼線眾多,應該知道我說的不假。」
是的,這些他都親口證實過了,這些天來,那個季少淵身邊一直伴著一位頭戴薄紗,讓人見不到面容的女子。
「其實青蓉雖是少淵的遠親,但兩人打小就有了婚約,瞧!青蓉都冠了季家姓了,可見是族里認同的,這次把她送來也是認為青蓉年歲夠了,可以正式拜堂、傳宗接代。」
魏海格只覺得可笑,季少淵那家伙還會少了傳宗接代的對象嗎?
連著十多次到特使府全撲了空,魏海格已經悶著升起火了,現在又從翁茵茵口中听到這事,胸中悶火一下子竄到最高點。
「季少淵可曾听說那晚的事?」
「當然。」
「那他可知道,我會登門拜訪?」
「知道又如何?」
「這就夠了。」他轉身,憤然離開。
季少淵是嗎?
你……惹火我了,慕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