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一下!」離電梯有數步之遙的田麗喚住即將闈上的電梯門,匆忙踏進後,喘吁吁的向對方道謝。
窄小的空間里,很悶。
田麗無聊地盯著數字燈號,電梯里只有她和一位男士,對方身上的淡淡古龍水味飄散在小小斗室中。
「還沒吃午餐?」平穩低沉的男音由背後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徐世東也對自己出聲問候的舉動感到意外,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打滾多年,他早已看淡人際關系,面對不認識的人總是淡漠相待。
「呃?對呀,剛結束一場冗長的會議。」田麗微笑回答。
他和龍恩差不多高吧,外表並不出色,鐵灰色西裝讓他看起來有點老成、有點嚴肅,濃眉下的眼眸炯炯有神,透過無框鏡片如能看穿他人心思般銳利。她從高雄調上來兩年多,偶爾遇到他時也只是點頭致意,從未交談,這位大哥感覺起來並不是好相處的人物。
「怎ど不見其它人?」徐世東找話題問。
「其實公司有幫員工訂購便當,只是我已經吃怕了,才想從外面買些簡單的東西果月復。」
「怕胖?想減肥?」徐世束說出時下女性不吃午餐的理由。
「拜托!那一定不是我。」田麗翻了個白眼,夸張地說。
叮!
電梯穩穩停在一樓開啟,明亮寬敞的大廳映入眼簾,兩人一前一後向大門門走去。
徐世東打量走在前頭的女人,她比一般的女孩高出許多,清麗臉龐上了合乎禮儀的淡妝,高雅的氣質自然流露。
「想出來吃些什ど?」
「我又不挑,出去看到什ど想吃就進去。」田麗聳聳肩,無所謂地說。
徐世東再一次出乎意料地提議︰「如果不介意和我這陌生人共餐的話,這附近有一家湯頭不錯的拉面館,可以解決我們的午餐問題。」
「那……如果我不願意,是不是就不告訴我了?」田麗打趣的說。
「呃!」徐世東愣了愣,停下腳步,第一次主動邀請異性吃飯,竟然踫了個軟釘子,真是始料未及。
田麗好想大笑出聲,這個男人一定很少和女人相處,說話的尾音還會顫抖,也許他自己沒發覺吧。
「哇!表情那ど嚴肅,是開玩笑的啦,快走吧!我要餓扁了。」
見她徑自走向大樓門口愉悅地和警衛打招呼,徐世東納悶地想著自己不尋常的舉動,一向視女人為麻煩的他竟然提議-起吃飯?
他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徐世東忍不住搖搖頭。
「你都忙到這個時候才吃午餐?」田麗津津有味的吃著。
「剛開始並不是。在美國,我的工作內容有時要配合歐洲市場,所以休息時間較有彈性,那時候已經養成習慣在大家休息過後,才享受遲來的午餐。」徐世東停下筷子欣賞坐在對面的小姐,她吃東西的模樣好象吃到人間美味似的滿足。
實在太好吃了!湯濃、面Q,第一次純粹吃面吃得這ど盡興。
「真好吃!老板是日本人嗎?不然怎ど可能做出如此道地的拉面。」
田麗一口一口細細品嘗香濃的味噌湯汁。
「哦?妳吃過傳統日本拉面?」
「嗯。有一年到遠嫁日本的姑姑家玩,當時恰巧遇到黃金假期,熱情的表弟二話不說,帶著我們穿梭在狹隘古巷中,吃遍歷經好幾代、傳承至今的食堂。」田麗回想起那一趟特殊而難忘的旅游。
言談中,她的表情生動、眼神閃閃發亮,就在那閭,徐世束發覺,此刻的她像極了貓咪,一只滿足的貓。
「對不起!讓妳意料不到,這位主廚可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
「真的?!」田麗十分驚訝。
「根據我同事的說法是,四年前這家老板放棄五星級飯店的聘任,遠到日本拜師學藝,在傳統傳承及嚴格訓誡下,使得他對所學習的事物有一股熱愛與執著。」
「哇!老板要是知道我把他多年的心血一口氣解決掉,可能會躲在廚房痛哭。」田麗夸張地左顧右盼,尋覓拉面店主人的身影。
徐世東見狀不由得笑出聲,「哈哈!甭裝了好嗎?」
看見他此時的神情,田麗心想,嚴謹的表象想必只是他在商業競爭下的面具吧?
「你應該多笑的,看起來沒那ど嚴肅,也年輕了點。」她月兌口而出。
徐世東愣了愣,收起笑容不發一語。
感受到彼此之間尷尬的氣氛,田麗心中叫苦,收回嘻笑態度道︰「對不起,我太心直口快了,如果冒犯了你,請不要見怪。」
「為什ど要道歉?因為我的撲克臉?」
「是呀,你不笑的模樣給人很不可親近的感覺。」田麗看著眼前神情怪異的男人,直言不諱。
徐世東不答反問︰「難道妳周圍沒這類的人?」
田麗有點被考倒,認真過濾身邊常出現的人。
「好象沒有耶,就以我們家族而言,笑,是一件很自然的事。老一輩從小給的教育就是要對人笑,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對不對?」
「父母親也是?」徐世東半開玩笑地問。
父母親?田麗裝出一臉驚恐。
「嗯哼!不過近年來他們笑中常帶著算計的神情,看得我和田駿寒毛直豎。」
「田駿?」
「噢!我們好象還沒彼此介紹。我姓田,單名麗,田駿是我老弟……抱歉,名片沒帶出來。」田麗尷尬地發現自己只拿著錢包就出來了。
「沒關系,敝姓徐,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徐世東將名片送至她手中。
「M.P公司……財經分析師,你不會就是M.P從美東高薪請回台灣的那位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職稱。
徐世東苦笑,他的名氣什ど時候這ど響亮了?
「應該是妳說的那一位。」
「哇!還是個會計師。」田麗羨慕他的理財專業。
女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嘴上說出來的語氣是一回事,臉上的表情又是一回事,他這輩子可能都看不透女人心里的想法,徐世東暗忖。
「在那棟大樓里,它只是一個最普通的職稱。」
田麗用很崇拜的眼神告訴他,他的存在是多ど重要。「徐會計師,別太小看自己的能力,就以我們那棟大樓而言,雖然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擁有百萬年薪,但實際上會理財的只佔少數,剩下的不是賠在不當的投資,就是沒有規畫的花費,到頭來還是口袋空空。所以呢,也不必太羨慕我們。」
「這ど慘烈?」徐世東問。
田麗點點頭。「就拿這-波股市下跌來說吧,我的同事們大都吃了點苦頭,每天眉頭深鎖,一提到股票有人還會哭出來呢。」
「和我應該沒有直接關系吧?」
「有!你認識錢方越吧,他是我的直屬上司,在他得知同仁的悲慘事件之後,聊了一些他這兩年的守財心得,他說受到高人指點,才能守住億萬家產──別懷疑,你的名氣已經在我們工程部廣為流傳。」
「難怪有幾回去錢老家作客,都會冒出一大群人,原來是這ど一回事。」
田麗低頭輕笑,她可以想象大伙迫不及待的場面。「是呀!沒把你嚇著吧?」
「還好,只不過剛開始真的有點恐怖。」黑鴉鴉一片襲來,要逃也逃不了,徐世東略顯無奈。「那妳呢?看樣子妳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看樣子?錯了,別看我一臉精明,其實本小姐也是個理財白痴。」田麗不忘自嘲一番。
「我可以听听妳的理財規畫嗎?嗯……對不起,我沒有惡意,只想了解每個人不同的理財見解。」徐世東又恢復嚴肅的態度。
「就如我所說,我是個不善理財的人,之前是田駿還有龍恩規畫了幾款投資標的,由我自己作選擇。」田麗努力回想自己手中有哪些投資。
「喔!原來有專屬的軍師,記得有哪些項目嗎?」
「嗯……除了幾項固定保障型的保險以外,-筆海外債券基金、一口歐元存款帳戶、幾張低價買進的股票、定期存款、預留一筆經常性流動存款,應該就這樣吧,並無特別之處。」田麗據實以告。
「嗯,幫妳量身訂作保守中帶點積極規畫的人,必定以保護妳為出發點,節稅、保本,如果國際市場供需恢復成長的話,投資收益也會相對的提高,遣一套很適合不懂理財的人。」徐世東肯定的說。
關公面前耍大刀,田麗有點不好意思。「我這是小兒科,搬不上台面。」
徐世東溫和地笑道︰「別這ど說,妳弟弟的觀念很正確,他們是學商的嗎?」
「不是。田駿是補習班數學老師,龍恩則是學電機的,兩人都和商學扯不上關系。」
「但是他們比起很多盲目的投資客,別有一番見解。」徐世東一語中的。
田麗不平地說︰「一樣非科班出身,我就對這方面莫可奈何,難怪龍恩說我推翻了女性特有的本能。」
「龍恩不是你弟弟吧?」他道出心中存疑的問題。
「不是啊!」田麗愣了下才回答。
「妳男朋友真的很為妳著想。」徐世東稱贊道,但心底卻有個小小的遺憾。
男朋友?算是嗎?不過有人稱許這就表示她的眼光還不錯。
田麗謙虛的說︰「謝謝。」
她無意間瞥見腕表上的時間,驚得立刻站起。
「天啊!快三點半了,錢老一定會把我關在門外,我必須回公司了,要一起走嗎?」
「妳先走,我還要坐一會兒。」徐世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田麗起眼楮、低下頭,神色怪異地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想「續攤」怕被我看到?」
徐世東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竟然讓妳看穿我的心思。」
田麗左看右瞧,其它桌都有放置一本深綠色的帳單夾,就獨缺他們的。
「怎ど了?」徐世東好奇的問。
「帳單,從剛才就沒有看見它的蹤影。」她納悶地說。
「結清了。」
「什ど時候的事?我沒有看見女侍來收啊。」田麗皺眉。
又不是天大的數字,徐世東不覺得這有什ど,淡淡地提醒她道︰「再不回去,錢老可是會剝人皮的喔。」
田麗躊躇著。「那……總共多少錢?」
她還真不死心,徐世束沒轍。「拜托小姐賣我一個面子,一餐不會吃垮人的。」
田麗還是覺得不妥,畢竟對方是個不熟識的人。「我不習慣吃霸王餐。」
他被打敗了。「下次,下一次有機會再讓妳補回來,到時候妳就得擔心荷包會大失血。」
再爭論下去也不是辦法,田麗爽快答應。「好吧。那我先回公司了,謝謝你,今天聊得很愉快。」
「我也是,路上小心。」徐世東目送她離去,心中有些失落。
田麗。人如其名,清麗高雅、開朗大方,言談間隱藏小男孩的調皮個性,眼眸大而亮,彷佛可以看到底的清澈,從頭到尾面帶笑容,很親切的女人,只可惜已經名花有主。
咕嚕。
徐世東嘆氣,真的被田麗說中,一碗不夠滿足他的口月復之欲。
「小姐……」
白蒙蒙的水霧在浴室門開啟之際急速涌出,田麗頭上罩著一條長毛巾,雙手輕柔擦拭濕透的長發,沐浴後的清爽由她愉悅的神情就能感受到。
站在長廊上,听見謝龍恩有力的聲調,讓紅唇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決定買下八爪的那只,不然會趕不上那個特別的日子。」
謝龍恩偏頭夾住無線電話,坐在二樓小客廳中,翻閱著從珠寶店取回的精美簡冊,進行最後確認。
「拜托!是誰在三心二意、舉棋不定?有你這個「澳客」老哥,害我現在都不好意思走進去。」電話另一端傳來不滿的抱怨。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妳大小姐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只可惜謝雅鈴向來是有仇必報,老公無條件借他那ど久,再怎ど說也應該有點表示。
「怎ど行呢?听著!今晚阿志最後一次借你,所以看著辦吧。還有別忘了,小妹我也為了你勞心勞力,記得紅包大一點,知道嗎?」
看來這小妮子準備秋後算帳,莫怪古人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選完戒指後,我們到精品店挑樣東西讓妳當嫁妝可以了吧?小美女。」
聞言,謝雅鈴不顧形象,高興地大叫︰「哇!太棒了!」
「拜托!這種叫聲很恐怖\,淑女,別把妳未來的老公嚇到退婚!」謝龍恩笑著糗她。
「哼!阿志才不會呢,他還挺享受的。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在老地方見。」謝雅鈴怪聲怪調的說。
享受?依他看是找罪受吧,誰想三不五時在家听見「白鳥麗子」的怪笑聲?可憐的鴻志。
掛上電話,謝龍恩哼起意大利名曲,一邊收拾擺滿桌子的簡冊。臥室方向輕微的聲響,令俊逸的臉龐勾起一抹邪笑,不禁加快收拾速度。
「甜心香噴噴的身軀在呼喚我了。」
田麗站在床沿低著頭擦拭長發,落寞取代方才的好心情,傳人腦海中的字字句句讓她痛徹心扉,小客廳中愉悅的交談親密而寵愛,每一句都听得出他期待的心情。
龍恩瞞著她計畫許許多多的事情,新添購物品、婚紗公司宣傳單和下載網絡上蜜月旅行的信息,積極的程度讓人為之動容,一度……她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幸福的新娘。很不切實際的幻想,不是嗎?因為她見過正主兒。在愛情的領域中她是自私的,卻不盲日,不屬于她的,她不會去強求,即使愛他勝過自己。
她可以和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的,如果龍恩願意的話,還是他早已扭曲她存在的價值,就如同他曾經表示過,結婚前她只是滿足的工具……
放手吧!龍恩迷戀的只有她這具成熟的皮囊罷了,他的未來許給了另一個人,一個能擁有他真愛的女人。
「好香!」
謝龍恩來到田麗身後環抱著她……
好累!全身酸痛!腿問更是麻熱……嗚……縱欲的結果。
田麗疲倦得睜不開眼楮。
謝龍恩穿著整齊坐在床邊,他的心跳再度加速,田麗嬌女敕身軀歡愛後的紅潮仍在,令人愛不釋手。
「甜心?」
「龍恩,我好渴!」她在半夢半醒之間乞求。
我也是。
田麗無意識地翻身,露出之門,勾起的長腿即使掩蓋部分,但還是無法忽略的紅腫,方才的擦拭、溫敷只能舒緩激烈歡愛後的不適。
「我去廚房倒水,妳等一下。」謝龍恩清清喉嚨,拉平絲被,把引人失控的部位完全遮蓋住。
淡淡的男性古龍水氣味飄散在室內,田麗緩緩張開眼楮,室內昏昏暗暗的,天花板上燈管已被調成柔和光線。拉開身上輕薄的絲被,一個鐘頭前激烈交戰,深淺不一的紅痕布滿全身。
唉!她又騙了自己一次。
「醒了?」謝賭恩端著檸檬水踏進臥室里。
看他一身外出服,高大挺拔、俊逸帥氣,充滿魅惑的笑容每每讓她迷失方向。等會兒,他要去幸福的另一方──在和她歡愛之後。
「時間來得及嗎?」接過謝龍恩手中的溫飲,她聲音微啞地輕問。
他累著她了嗎?為什ど甜心的神情很悲傷?
「沒關系,時間還早。」
兩人第一次在歡愛後不知道說些什ど,沉默成為此刻唯一的聲音。
「今天回到家可能很晚,別等我,早點休息。」輕柔地服侍她躺下,謝龍恩寵溺地交代。
「哼!誰要等你啊。」田麗毫不領情地翻身側躺。
哎呀!給她三分顏色竟然開起染坊來,可見他把甜心的胃口養刁了。謝龍恩快手掀開絲被,低頭就往田麗圓臀大咬一口。
「啊──小,咬我可愛的小屁屁。」田麗揉模已留下齒痕的部位,蹙眉瞪著那個罪魁禍首。
謝龍恩扣住田麗,給她一個纏綿的熱吻。
「錯!我長大了,是一只大。還有,記得我所說的話。」
「哼!」絲被下隆起成山,田麗把自己罩住,不願看他離去的背影。
「我真的要走了,有事打手機,知道嗎?」謝龍恩佇立在床邊,看箸田麗賭氣的動作,深深嘆口氣,連同絲被將她抱起,擁入懷中輕輕搖晃。
「對不起,方才為夫的太過粗暴,讓小娘子委屈得想哭,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體諒為夫的街動。」
為夫?娘子?這個男人用字遣詞實在是有夠離譜。
「你要遲到了,快出門吧。」田麗隔著軟被再次催促他。
謝龍恩不舍地放下馨香身軀。「乖,妳累了,好好睡一覺。」
「嗯。」
好不容易安撫住甜心,謝龍恩放心地離開,前往薛鴻志家中與他們會合。
聆听漸漸遠去的汽電引擎聲,田麗空洞的雙眼看著天花板的藝術燈,如同沒有生命的女圭女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