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別墅,是一座宏偉、氣派的豪華別墅。
慕容伶討厭透了電視連續劇千篇一律的情節,去逗逗獨自關在房里犯單相思的老爹,還顯得有趣多了。
她躡手躡腳地朝父親房里走去,這時候,肯定可以看到她爹地鐵漢柔情的一面,還有尷尬、不知所措的難堪情景;只要是他房里悄然無聲,這游戲她總是屢試不爽。
果不其然,她爹地又落寞地坐在床頭,望著牆上那張她媽咪的照片發呆了。
她媽咪可真是個大美人耶!就那麼倒霉,便宜了當年還是個大惡棍的爹地,都不曉得她媽咪的眼光怎麼那麼差勁,不過,以爹地目前的成就及對媽咪仍然一往情深的表現看來,其實她媽咪也蠻有眼光的,只是結局教人有些扼腕!
明明兩人都還深愛著對方,何苦玩什麼離婚游戲,落得現在兩地相思不打緊,還累得她們姐妹兩頭跑,有時還真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啊!
「哇!掛在牆上的那個大美人是誰?好美哦!而且也好面熟。爹地,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她?」慕容伶調皮地揶揄。
慕容仇威嚴地看了她一眼,只有這丫頭敢戲弄他,而他卻始終拿她沒轍。
「哼,還以為你把媽咪給忘了呢!」
不會的,他永遠也忘不了妻子周琳瑤迷人的一顰一笑。
他更忘不了周琳瑤在拿了碩士學位後,放棄了她父親為她安排的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不惜與家里斷了;這麼響亮的字號,他自然認得,只不過——「姓趙的這老家伙個性雖然魯莽暴躁,但行事也算得上光明磊落,應該不至于……」
「最近我妹在他的地盤上闖了禍,我想他是懷恨在心,才會請你來殺我爹地的。」慕容慈雖是名單純柔弱女子,但在父親身上見多了江湖恩怨,自然會有如此的推測。
「江湖恩怨沒人理得清!」段靖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但他還是好心提醒道︰「叫你爹地好自為之,小心行事,就算我不殺他,也會有別的殺手接下我的任務。」
「你真的不會殺我爹地了?」
「如果我殺了你爹地,那以後你肯定會把我當仇人看;做一個像你這麼美麗的女孩子的仇人,豈不是我的損失嗎?」
慕容慈微微感到悸動,這男子究竟是冷血殺手,還是油腔滑調、專騙女孩子感情的調情聖手?絕關系,和他私奔日本,混跡龍蛇雜處的新宿區。然而。重江湖兄弟情義的他,卻狠心負了她。
改邪歸正、月兌離江湖是非圈,過著平淡的生活,是周琳瑤對他的唯一要求。如今他都辦到了,但卻來不及留住她的心。
他企望挽回她的心,但南部山區一群可愛的孤兒,不但留住了她的人,更留住了她的心。
「兩地相思的滋味好苦哦!‘,慕容伶湊到她爹地那張嚴肅的面前扮鬼臉。
慕容仇干咳兩聲,氣也不是,罵也不行。
她俏皮地撇了撇「不怎麼高興」的唇角。「古人說‘望梅止渴’,那望相片也解得相思之苦嗎?想人家,就痛痛快快地說出來,然後再跑去看人家嘛!悶不吭聲的,學年輕人耍酷,悶得自己心頭干苦,誰替你受呀?活該!」只有這丫頭敢如此肆無忌憚、毫不留情面地嘮叨,給他難堪。
「你的嘴巴累了沒?」慕容仇那張不威而怒的嚴肅臉孔,在這寶貝女兒面前,怎麼也起不了作用。
「哦!才說你幾句就不高興了?」
呵!沒大沒小,瞧這女兒,都不曉得這家是誰在當家了,女兒罵父親還理直氣壯哩!
「本來嘛!像媽咪這麼好的老婆你都放她走,這世上最笨的男人就屬爹地你了,也害得我和老姐成了有爹沒娘的可憐孩子。嗚!嗚!好可憐哦!」
「是爹地對不起你們。」慕容仇對此感到愧疚。
「對不起?嘴上說說就算了啊?得去把媽咪給帶回來才算數嘛!」
慕容仇黯然不語。
「怕什麼?怕讓媽咪給趕回來啊?有我和老姐全力支持你,你還怕什麼?再說,還有我這個足智多謀的軍師呢!」
「你專會搗蛋、惹麻煩,多了你,還怕成不了事呢!」
「才不呢!媽咪最疼我了。」她踐了。「待會兒我就要下南部去找媽咪,如果你肯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替你說些好話,或者帶她回來。」
嘖!嘖!這是什麼世界?女兒居然威脅起老爸來了。
「謝了,你不說我壞話。就阿彌陀佛了。」他可不敢奢望他這鬼靈精怪的女兒不扯他後腿。
「不要?拉倒!你可別後悔哦!」她說走就走!
「伶兒——」他喚住女兒。「別忘了,替我問候你媽咪,記得喔!」
「哦!」她鼓起腮幫子。「我的記性很差耶!不過如果我沒忘記的話,我一定會說的,說爹地犯了嚴重的相思病,病得好重哦!」她扮了個鬼臉,出房。
她拎起擺在客廳、早打理好的小背包,神情愉悅地想出門,卻在門口讓憂心忡忡的慕容慈給堵了進去。
「你才回來,又不安分待著,想上哪野去?」
「喂,這可是老姐你叮嚀我要去看媽咪的,我現在就要去看看我們那個可憐、被爹地遺棄的媽咪。」
慕容慈憂慮的臉色,顯得極為凝重。
「老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彭廷倫那混蛋欺侮你了?」慕容伶氣惱,激動地說︰「看我怎麼去修理他!」
「不是的。」慕容慈忙說,又一臉神秘樣。「爹地在不在家?」
「在房里犯相思呢!」慕容伶直覺不對勁。「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慈思慮許久,方壓低聲音說︰「有人買了殺手要殺爹地。」見慕容伶張大嘴巴,要放聲尖叫似的,她急捂住她的嘴。「先別讓爹地知道。」
慕容伶激動的情緒漸緩,才問︰「是誰要殺爹地?」她好似一副要去拼命的模樣。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是趙天傲。」
「那個王八蛋——」她真要去搞個他天翻地覆。
「你性子別那麼沖行不行?事情還沒弄清楚以前,你這樣莽撞去尋仇,反落人口實。」慕容慈確實比妹妹冷靜,也沉得住氣。「我去見過那殺手了,他決定不殺爹地了。」
「殺手全是冷血無情的動物,他說的話能信啊?告訴我,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混蛋?」
慕容慈掏出名片。「這是他現在住的地方。」
「官家寶?好拙的名字。」她恨得牙癢癢的。
「那是通知我這件事的人,真正的殺手的地址在背面。」
慕容伶翻過名片,只瞧一眼,便記下來了,然後故作不屑狀丟了名片,泰然走出別墅。
「你想干什麼?可別貿然去找那殺手呀!」慕容慈就怕她這妹妹毫不考慮後果地去找段靖。
「他既然都說不殺爹地了,我干嘛吃飽撐著沒事做去找他?我還得留著精神見媽咪呢!」
哼,依她那沖動的性子,不是去找段靖才怪哩!
×××
段靖銷毀了慕容仇所有的資料,拎起行李打算退房,門鈴聲卻在此時若催魂般響起。
「你這殺千刀的——」慕容伶破口便罵,見是段靖,訝然地將一堆罵人的狠話全梗在喉問。「是你!?」
段靖笑得有些不可思議,怎麼到哪都會踫上這亮麗可愛的俏丫頭?
「怎麼會是你?」
段靖滿頭霧水,這句話該是他問她的才對!瞧她的表情,好像他不應該在這里似的。
「我們似乎很有緣哦!」段靖灑月兌笑說。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真的是殺手?」
哦!哦!這丫頭看來滿嚴肅認真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應該不只回答過一次而已吧!」
「少對我嘻皮笑臉的。」她的表情可不怎麼好看。「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從日本到台灣,就是為了要殺慕容仇,是嗎?」
段靖怔然,這問題他得考慮一下,難道——「你是慕容仇的女兒?」
「先回答我的問題。」
段靖泰然地燃了根煙,氣定神閑地說︰「我想你應該就是吧!沒想到慕容仇生的女兒全是上天最完美的藝術杰作,真不公平哪!」
「少對我油腔滑調的,本姑娘現在沒有心情陪你抬杠。」姑娘火大了,還挺嚇人的。
「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可愛。」他吸口煙,習慣性瀟灑地望著煙霧上升再擴散。
「沒錯,是有人出一千萬的代價要買你爹地的命。」
「你不只是無賴,還是混蛋加三級。」
慕容伶怒火沖天,不由分說便是一陣亂拳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子結實、碩壯,壓根兒不覺疼痛,待她筋疲力盡後,才抓住她最後一記花拳。
「噴!嘖!同樣是美得令男人眼楮都舍不得眨一下的姐妹花,怎麼性情竟然有天壤之別?她溫柔、端莊,像個淑女,而你——卻像是使起性子來便會扎得人叫痛的刺蝟。」
她眼楮冒火,橫眉豎眼地直瞪過去——他居然說她是刺蝟!?
他依然氣定神閑地倒了杯茶。「先消消氣吧!」
哼!她可不領情。
他徑自喝了,潤潤喉也不賴。「先前來的是你姐姐吧?難道她沒告訴你,這筆買賣我不做了嗎?」
「信你才怪!每個冷血的無情殺手,眼里都只有錢!只要有錢,什麼殘酷的事都干得出來。」
「沒錯!按照道理說應該是這樣,但我們都見過幾次面了,你會以為我是冷血無情的人嗎?」
還真不像耶!倒像是風流的調情聖手。
「錢捧到面前,是沒人會拒絕的。但我這個人是憑情緒在辦事,而且也有個人原則,只要破壞了我的原則,或是誰讓我覺得不爽快,再多的錢,也不會令我心動。」
「這麼說,你真不會殺我爹地了?」
他懶得重復說過的話。「但那並不表示別的殺手會放過你爹地,重賞之下,定有勇夫。」
「對方是誰?趙天傲對不對?」
「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的——這是職業道德。」
哼!殺手也講職業道德?「喂!喂!你想上哪?」
「沒了買賣,我當然回日本嘍!」
她沉吟半晌。「只要有錢,就能讓你殺人對不對?」
「善良百姓、老弱婦孺,還有像你們姐妹倆這麼美麗的女孩子除外。」
「對方是個惡貫滿盈的敗類。」
「趙天傲?」用膝蓋想都知道,他立刻斷然拒絕。「很抱歉,這買賣我不做。」
「為什麼?」
「因為你先人為主的觀念就認定他是殺你爹地的買家,但在沒查清楚前,這對他並不公平,所以我不想誤殺,而且這將會引起連鎖的報復行動,第一個遭殃的,便是你們這對美麗的姐妹花,這是我最不樂意見到的。」他瀟灑地說完後,轉身便想走。
「不做殺手,那做保鏢總可以吧?」
段靖停住腳步——這倒是鮮事!
「保你爹地的命?」
「不只我爹地,還有我們慕容家所有人的命。」
段靖怪異一笑。「殺手向來是要人的命,倒沒听說是保人命的。」
「算了,不答應拉倒。」她很干脆,一點都不會放段要求他。
「什麼代價?」
「呵,倒真像個生意人哦!」
「沒辦法,我永遠無法拒絕像你這樣俏麗可愛的美人兒的請求。」
「對方既然開出一千萬,那我就這個數——」她伸出右手的五根手指頭。
「五千萬?」段靖思量著。「但我要附帶一個條件。」
「哇!你這個人索求無度啊?」
「很簡單,只要你那位溧亮的姐姐陪我喝杯咖啡就行了。」
慕容伶心頭一顫,這家伙看上她老姐了?一股醋酸味隱隱涌上心頭——他的附加條件為什麼不是要她陪他喝咖啡?甭說一杯,十杯、百杯她都願意奉陪。
「好啊!包在我身上。」她勉強擠出笑容,暖昧探問︰「你看上我老姐啦?不過人家現在可是有男朋友嘍!」
他淡然一笑,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說我要保護你慕容家所有人,究竟有多少人?」
「爹地、媽咪、老姐,再來就是我嘍!」她狡詐一笑。「不過我說的可不只是人而已,還有我家七條狼犬、三只貓咪、螞蟻、跳蚤、蟑螂……」
段靖發笑。「那我的酬勞得要重新再開一次。」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可不是君子。」
「你如果不是君子,就甭想追我那淑女老姐嘍!」她蠻橫地拉他出門。
「拉我上哪?」
「你不正要退房嗎?我陪你去,而且執行你的第一項任務。」
「什麼任務?」
「嗯!嗯!」她做了個可愛又神秘的表情。「陪我走一趟南部,你就明白了。」
沒搞錯吧!?保鏢的任務也包括伴游嗎?這錢未免也太難賺了吧!
×××
慕容仇斜靠在沙發椅上,右手撐住下顎,凝思的神情顯得相當沉重。
他是在今早進公司時,無意間听見職員們仍議論著官家寶神情激動地闖進公司,警告有人要他的命的事。
這攸關他生命安危的事,全公司無人不曉,偏就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董事長找我?」彭廷倫恭敬地說。
慕容仇微揚起眉,那斜睨的威嚴目光,令他不安,暗打了個冷顫——準沒好事!
「听說——」慕容仇的語氣含有不諒解的慍意。「有人買殺手要我的命?」
彭廷倫怔然!那嚴肅的目光里,含有高深莫測的詭異,仿佛能輕易探進他的心窩。
一切都壞在自己的疏忽,沒下道秘令封鎖這條消息。
「董事長,對方只是個做保險業務、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我想那是他來推銷保險的手段,所以——就沒向你報告了。」他驚惶解釋。
「是不是要等到殺手來取我的命的時候,你才要向我報告?」慕容仇不悅地責罵。「虧你還是我公司的總經理,普通業務員會用這種手法來拉保險嗎?再說,目前咱們跟趙天傲的恩怨未了,現在出這種狀況,你敢保證那老狐狸不會耍暗的嗎?」
「對不起,這是我的疏忽,我馬上向警方申請保護。」
「你瘋了?你忘了我的行事原則嗎?」除非必要.他絕不與警方打交道。
「那要不我請幾家保全人員全天候保護董事長的安危?」
慕容仇顯然也不願勞師動眾以引起注意,但這方式他還是接受了。
「這事我馬上去辦。」彭廷倫急著想將功贖罪。
慕容仇又沉默了下來,陷入沉重的凝思中,令彭廷倫忐忑不安。
「廷倫,你認為是誰想要我的命?」
「上回在公司,我們讓趙天傲難堪地回去,就怕他心有不甘,懷恨在心……」
慕容仇不悅地牽動濃眉。「你認為是趙天傲要我的
「我不敢斷言,這只不過是我的猜測。」
這猜測是很符合邏輯的,但——「不過認識姓趙的幾十年來,他雖然行事魯莽、沖動,但也光明正大,且是非分明,怎麼可能會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報仇?」
「要不要我把趙天傲那家伙請出來,所有恩怨當面做個了結?」
「我會找機會約他的。」
彭廷倫露出怪異的表情,顯然不希望他們當面對質。「董事長,這件事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他會以比處理普通文件更慢的速度處理,或者,索性就等著塵封吧!
慕容仇點點頭。「還有,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那行蹤飄忽不定的殺手給找出來。」
「我知道。」他若真會去辦,那才怪哩!
「別找了。」慕容慈靜靜地走進來。「我已經和那個殺手見過面了。」
慕容仇詫異萬分!若說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伶丫頭,他還不覺得大驚小怪,只是怎會是這柔弱膽怯,恐怕連牆角的小鼠類都足以嚇得她花容失色的慈丫頭跑去找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這實在教他不敢相信。
彭廷倫更是怔愕!哦!不,應該說是臉色驚變,而且還是萬分的驚惶;不過這些表情只存在數秒,便又被他巧妙地掩飾而過。
但他驚惶驟變的怪異神色,卻讓出奇冷靜的慕容慈捕捉了。他那不安、詭異的眼神,引起她的困惑;尤其那驟變的神色,令她覺得他好陌生,陌生得令她害怕。
「慈丫頭,你該不會是在和爹地開玩笑的吧?」慕容仇笑得匪夷所思。這丫頭絕不是伶丫頭,什麼荒唐、天馬行空的玩笑都開得出來。
「爹地,段靖這個人你听說過嗎?」慕容慈認真的表情顯然告訴他這絕非玩笑話。
「風流殺手段靖?」慕容仇這曾經叱 黑道的大角色,對他也有幾分懼色。「傳聞中,他的買賣未曾失手過,而且手法干淨利落,連急欲逮捕他的國際刑警也束手無策;所以,只要他願意接下的案子,對買家而言,是一個絕對放心的保證——只是,沒想到我也會成為他槍口下的對象……」
「他答應不殺爹地了。」
彭廷倫錯愕的眼眸驚閃過一絲訝異與失望;雖是不易教人察覺的眼神,但細心的人卻可窺見其心底所引起的驚駭與震撼,似乎對慕容慈的話存有絕對的懷疑。
「不殺我了!?」慕容仇難以置信,除非她所指的不是段靖,要不就是他這傻女兒做了某種「犧牲」。「為什麼?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傻事?」
「什麼傻事?」慕容慈不解其意。「見了面,我只求他不要殺爹地,他便一口答應了。」
慕容仇盡管仍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但暗地里還是松了一口氣,至少他這個美得足以令他引以為傲的女兒沒被佔了便宜。
當然,慕容仇的憂心不是沒道理的,那家伙封有「風流殺手」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他不只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更是個超級頂尖的獵艷高手,從他眼底滑過的女人,很少能幸免于難。
是慈丫頭不夠漂亮,還是段靖這家伙另有所圖?
「你們談了些什麼?」彭廷倫愕然的神情里隱藏著驚惶與不安。
「沒有。」慕容慈直覺的反應,就是不想告訴他有關她與段靖的談話內容。
「不對,這絕不是段靖的作風,他接的案子是不會半途放棄的,其中必有隱情。」慕容仇覺得自己此時像只被遺棄在草原的孤羊,而遠方有只獵豹,正虎視眈眈地覬覦著他——這種不可預知的危險,實令他惶惶不安。
×××
幽暗的辦公大樓里,唯獨總經理室還透露出詭異的亮光。
彭廷倫切斷電話截話系統的「側錄器」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那張俊挺的臉龐上盡是陰沉與惱怒,也唯有在這無人的陰暗處,才能讓他將詭詐陰沉的本性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阿杰——」他撥了通電話,確定對方身份後才開口;那陰沉的嗓音,猶如地獄來的使者。「五百萬的訂金不是已經送到他手上了嗎……什麼?他將訂金寄存在飯店,準備還給你?這算哪門子的交易?告訴我。他還有什麼條件?只要他願意繼續執行任務,叫他盡管開出來好了……你混什麼吃的?我真懷疑養頭豬都比你還受用……閉嘴!我現在不想听任何理由,我就不信除了他以外,就請不到別的殺手做掉那只老狐狸。現在我不管你雇用誰,反正在一星期之內,必須給我完成任務。」
他憤怒地掛了電話。
「你在和誰通電話?」
慕容慈的聲音是嬌柔甜美的,只是在這當頭卻足以嚇得彭廷倫掉了魂,一顆心差些從喉間進出。
媽呀!人嚇人可真是會嚇死人的,尤其是在這心虛的當頭,他被嚇得冷汗直冒。
「什麼工作那麼緊迫,非要對方在限期內完成?」慕容慈似乎只听見尾聲。
「呃……沒……沒什麼!」彭廷倫的魂還來不及收回,臉色顯得蒼白。
「你怎麼了?臉色難看得嚇人,是不是讓工作給累著了?瞧你,早下班了,全公司就只有你一個人還在工作。」慕容慈心疼地關懷他。
彭廷倫笑得僵硬,隨後又是一臉無奈苦笑。「最近公司的業務是忙了些,再加上伶兒和趙天傲那幫人有了過節,現在又出現要董事長性命的——殺手……」他露出難為的笑意。「有時候,不給員工點壓力,要他們限期完成,工作便永遠擺著完成不了。」
慕容慈嫣然一笑,溫柔關懷地道︰「別把自己累倒了,爹地和公司都需要你。」
他深情地將她環抱進懷里,柔情款款,低語呢喃;「只要你需要我、在乎我就夠了,除非你裝傻,不然你應該清楚,我的努力付出,不是為了公司、董事長,而是因為你——因為你,讓我的努力與付出變得有價值、有意義。」他的深情,似春風輕拂耳際。「為了你,我的一切全是為了你!」
挑逗女人的情懷,對他而言,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慕容慈那顆無瑕的天使心,毫無招架能力地浸婬在他「深情款款」的虛情假意里。
眼前彭廷倫的深情凝眸,散發出來的是股慕容慈不容、也無力置疑的摯愛魅力。
「對不起,這陣子太忙了,以致疏忽了你,相信我給你的承諾,再過兩天,不管工作如何繁忙,我都會陪你到國外好好度個假。」
「不。千萬別因為我而影響工作。」無意間,一抹輕愁又淡淡鎖上她的眉間。
「再說,爹地的安全正面l臨威脅狀態,哪怕再美的風光景致,也吸引不了我。」
彭廷倫臉上浮現微微的怪異表情,隨即又含笑安慰道︰「不會有事的,董事長這輩子經歷過很多攸關主命的險惡風浪,這回他必能像以前一樣安然度過的。」
她根本沒有把他的安慰听進去,兀自擔憂道︰「廷倫,伶兒的事情已經都說清楚了,趙天傲為什麼還要如此殘忍地對待爹地?」
「呃——」彭廷倫無言以對。
天啊!天真、善良的她,竟不知自己此時正躺在一心一意要取她爹地性命的真正凶手的懷里。
×××
段靖開始發覺,「保鏢」這一行還真不是人干的,尤其是擔任這不按牌理出牌的小魔女的保鏢。
搞不懂在飯店時他是著了這小魔女什麼道,居然會答應她接這苦差事!殺手,是份多輕松、愜意的工作啊!只消花個時間,做好布陣、埋伏的準備工作,然後「砰」一聲,就可以交差了事;而這保鏢——他似乎有個不怎麼樂觀的預感,恐怕會是個沒完沒了的苦差事;更悲哀的是,在他接下這個任務後,便是他悲慘命運的開始……
他的自由被慕容伶這小魔女完全剝奪了。悲哀哪!他竟然笨得為了五千萬,而將自己「賣」給了這小魔女,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干過最蠢的一件事。
呵!呵!出賣自己!?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雙倍的代價把自己贖回來。
「不行!雖然我們僅是口頭上的約定,但你要敢毀約的話,信不信?不出幾天,我絕對讓你段靖這名號在日本、台灣的道上,臭名滿天飛?」慕容伶蠻橫威脅地說道。
他什麼女孩子沒見過,可偏偏就是沒見過像她這般跋扈、囂張又難纏的小魔女。趙天傲的那碼子事,再加上她是慕容仇的寶貝女兒,以及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作非為」的任性個性,他不得不懷疑她的能耐!
「嗟!」段靖的一世莫名怎麼可以毀在這小魔女——哦!不,是黃毛丫頭的手上?
要她是個男子,他肯定早就「就地正法」,一槍斃了她;偏偏她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個教人又愛又恨的嬌悄小美女。
「眼楮飄什麼飄?我會比那些飛車而過的女孩子丑嗎?合約附加一條——不許隨便看別的女孩子!小心,我把你那雙專騙女孩子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呵!那還了得?他可是靠這雙眼楮混吃混喝的,而且還不知擄獲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瞧瞧!就是她殘酷剝奪他自由的實例。天哪!天理何在?一位超級頂尖的殺手,居然會栽在一個黃毛丫頭的手中?
「就這里?」他們在一條人跡罕至的海岸公路旁停下,拍岸浪濤聲及遼闊的大海,使段靖一顆埋怨、疲累的心為之舒暢。「不錯嘛!人就是該活在這樣美麗的大自然的懷抱里,這才真的叫活過。唉!這里一定沒有無聊的恩恩怨怨,也難怪你媽咪不願回台北。」
「哼!世間若沒了恩怨,那第一個要餓死的人就是殺手——」她消遣過後,側身指著一座山的山頭。「那才是我媽咪住的地方,因為車子上不去,我們得把車子停在前面的村落里。」
「你是說——我們得走路上山?」段靖笑得很勉強。「沒開我玩笑吧?」
她神情詭詐地搖著頭,雙手輕松一攤。「其實也不遠嘛!」
「你這‘不遠’到底有多遠?」瞧那飄著薄霧的青翠山頭,不遠才怪哩!
「你不要那麼多廢話行不行?也許趕在天黑以前我們可以抵達。」她俏然、眯眼一笑。
沒搞錯吧?現在才剛過中午,在天黑以前到達?那不就是說,他們還有五個鐘頭的山路要走?媽咪呀!饒了他吧!他寧可放棄這反璞歸真的大好時機,而選擇回台北呼吸那污濁的空氣。
「喂,你是男孩子耶!而且還說是什麼殺手!這麼沒用,我看該給你取個外號,叫軟腳殺手。」她不屑地噘嘴咕噥,深深地吸了口氣,綻放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亢奮嚷叫︰「走吧!運氣好的話,或許我們還趕得上吃一頓豐盛的晚餐哩!」
唉,他又被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