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顯然不敢讓耶莉亞在家里多待一刻,向耶莉亞說明原委後,急忙就要帶她離開。
「可是人家不願離開你嘛!」耶莉亞百般不願。
「只是暫時的,等我想出辦法後,再接你回來,听話!」韓雨哄勸。
最後是電話聲留住了他們匆促的腳步。
是于伶雯,約他見面。
「不管啦!先安置你要緊。」韓雨豁出去了。
「她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來了,又不願听我解釋,我看你還是先去見她好了。」耶莉亞勸說。
韓雨拗不過,無奈答應。
「記住!別進畫室。」韓雨特別提醒,才匆忙出門。
然而,盡管有些心怯,耶莉亞仍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推開畫室的房門。
她膽戰心驚地朝畫桌步步挨近,猛地,晝紙上惡霸地主那獰笑的面孔震懾了她膽怯的心,嚇得她失足跌坐在地。
她驚魂失措,想逃離畫室,卻在同時,屋外霎時驚雷疾電過後,突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推進畫室,且企圖拉她進漫畫里……
她驚慌、無助、掙扎、抗拒、恐懼……倏地,耶莉亞消失在畫室里,隱約只听見她無助飲泣的求援聲。
「韓雨,救我──救我……」
最後一張畫格上,耶莉亞被禁錮在幽黯的城堡內,哀傷無助地期待著另一位英雄能救她逃離地主的摩掌──
在韓雨正要走進于氏公司大樓時,那陣驚雷疾電,劈得他莫名地心悸與驚慌,心頭開始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難以言喻的心慌,使他在大樓門口躊躇半晌,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趕赴于伶雯的約。
于伶雯顯得相當平靜,仍是以她女強人慣有的姿態及冷靜的頭腦來處理她所面對的感情問題。
「她是你在哪兒搭上的野女人?」于伶雯仍有些失態。
「請你尊重別人,也尊重你自己的身分。」韓雨以少有的嚴肅口吻提醒她,他容不下別人污辱耶莉亞,于伶雯也不例外。
「OK!我也希望我們能心平氣和地解決我們的問題。」于伶雯忍怒,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她是……」韓雨將話吞了回去,他清楚,于伶雯不會相信耶莉亞的玄奇身世。索性輕描淡寫,說:「我們是怎麼認識的並不重要,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
韓雨從未以這般從容不迫的態度對她,這引起她極為不悅,甚至肯定那女孩絕非平凡女子。
一位平凡女子,如何能從她身上搶走任何屬於她的東西?
「你是為了那巴掌而生氣嗎?如果真是這樣,我道歉!」于伶雯也未曾如此放段過。
「我沒有生氣,你那巴掌打得並沒有錯。」韓雨還得感激是她那巴掌打醒了他。
于伶雯又回復她那高傲的姿態,以為這是韓雨誠意的知悔認錯。
「男人在外逢場作戲,或是一時糊涂做錯事,我並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以前的事情我一概不計較,只要你能跟那個女人一刀兩斷,我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確實就住在我家里,你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而且她在這個世上舉目無親,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所以我沒辦法丟下她不管。」
于伶雯錯愕、驚詫!韓雨未曾以如此強硬的態度對她。
「難道我們五年來的感情就這麼禁不起考驗?隨便一個女孩子的闖入,便能瓦解我們之間的關系?」于伶雯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不是個隨便的女孩子,她是……」韓雨考慮了下,又說:「其實我們的感情早只剩下一個虛殼罷了!當然,不可否認的,我們都有錯,你、我這五年來所經營的不過只是個虛渺的感情,誰都吝於灌溉,吝於為它注入血、肉,各自活在自以為是的感情幻想空間里;你說服不了我進公司,而我斷不可能為你放棄我的漫畫,我們的感情始終徘徊、掙扎在這種找不到交集、妥協的矛盾里──」
「我要你進公司,也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難道你真沒想過嗎?就算你畫出名了,成就會比得上這家公司董事長的頭餃嗎?」
「我當然想過,但何謂成就?成就是種自我的肯定,是憑自己的實力創造出來的;于伯會以這家公司為傲,那是他憑他自己的實力創造出來的,就算以後我們結婚了,而且繼承了這家公司的企業,但我能認為這是我的成就嗎?雖然我現在窮困潦倒,也不知道漫畫賣不賣錢,但在我心底,它們全像是我的孩子一樣,不管美、丑,他們全都是我的成就。將來有一天,你生兒育女了,就會了解我現在所說的話。」
于伶雯無言以對,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擁有的只是個悲哀的感情,她一直以為生兒育女這分成就,理所當然是與韓雨共享的,但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你很愛她?」甚至遠超於她?
「坦白說,我現在給不了你任何答案,但是我對她的關心遠超過任何人,我不容許她受到半點傷害。」
「那……那我算什麼?」于伶雯咆哮了起來。
「並不是因為她才造成這樣的局面;她的出現只是讓我更清楚、更勇於面對我們的問題,所以──我只能說聲抱歉了。」
「我們玩完了!是我先提出來的。」于伶雯企圖留住最後的尊嚴──是她甩了韓雨,而不是她被拋棄。
「昨天你已經說過了。」韓雨沒眷戀,只是內疚。
「請你馬上離開我的辦公室!」她不願讓任何人見到她心碎哭泣的脆弱,尤其是當韓雨的面。
韓雨凝重地沉默半晌,歉然說:「希望以後我們還會是朋友。」
「滾!滾出去!」于伶雯大聲叫嚷,想藉此宣泄積壓在心頭的所有怨懟。
拉下了辦公室所有百葉窗簾,于伶雯禁不住哀傷與痛恨,伏案放聲痛哭。
始終存在的不安,讓韓雨迫不及待地趕回家里,焦慮地尋遍了房內各個角落,卻始終不見耶莉亞的蹤影。
不祥的預感,迫使他奔進畫室。果然,他駭然地發現──耶莉亞又回到漫畫世界里,而且被禁錮在城堡中。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力量將耶莉亞又帶進漫畫世界里?
韓雨企圖在無頭蒼蠅般的焦慮、激動的情緒里,冷靜地理出個頭緒來。
「怎麼辦?怎麼辦?不行,冷靜!要冷靜……」
他不止心系耶莉亞的安危,更得冷靜地想辦法將她救出來。
他痛苦地用手去擠壓腦門,希望能擠出點辦法來;什麼危險、瘋狂的行為,他都願意嘗試,只要能救出耶莉亞!修改情節,重新塑造出另一個、甚至更多個歐凡里亞?或者結合全村的力量搭救耶莉亞?
幾近瘋狂地焦慮,讓他的思緒失控,他的企圖改變不管是否瘋狂、荒唐的情節,他都要將耶莉亞從城堡中營救出來;但所有的努力全都徒勞無功,他企圖改變的一筆一劃,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抹滅了,彷佛有個無形的修正液,跟他作對似的涂去他所落下的每一筆、每一劃。
猛然,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進他腦里──除了讓自己跳進漫畫世界以營救耶莉亞外,已別無他法。
但,他要如何才能進入漫畫世界?
閃電!沒錯就是閃電!但問題是,閃電什麼時候才會再次出現?他不能枯坐乾等,必須主動出擊。
思索、激蕩……他相信一定有別的辦法可讓他進出於漫畫世界。
他不知是怎麼睡著的,醒來時,屋內一片黑暗,他本能地開了電燈;燈亮,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進他腦里──沒錯,就是電!電波能將他送進漫畫世界里。
他激動、亢奮地絲毫沒有考慮到電擊失敗的後果,馬上截斷了三條電線,他打算放手一搏。
「慢著,古埃及時代有電嗎?如果沒有,那我怎麼回來?」正想將電線插進插座時,他有了這不得不顧忌、考慮的問題。
但他又很快地找到了解決辦法。當然,他不會笨到將電線系在身上,然後跳進漫畫世界里,而他是漏夜出門買了幾枝高伏特的電擊棒。
這總該行了吧!希望這個瘋狂的辦法能行得通。他向全世界各宗教諸神作了番禱告後,深吸口氣,決定豁出去了。他將電線接上電源,雙手怯怯地緊觸電線另一端,大聲嘶吼:「耶莉亞──我來救你了!」
一陣觸電似的猛顫,韓雨倏地消失──
畫桌上的畫格內,韓雨昏倒在尼羅河畔的村落里。
一個精神被惡靈、邪魔禁錮,相信太陽為神的古老神秘村落,也同時是韓雨一筆一劃所勾勒出來的落後村落。
當他醒過來時,身旁已被一群面露驚駭、好奇的村民們給圍得喘不過氣來。
他本能地挺直身子,那群村民卻拿他像外星人般,驚怯、慌張地向後退去,在一名手持杖頭列有太陽圖騰長杖的長老帶領下,敬畏地跪下朝他俯拜,口中還喃喃有辭地禱念些他听不懂的咒語。
他搞不懂這到底在干嘛!?過了一會兒,他有點明白了,原來他成了他們心目中的神。
他終於明白,只身處在這個雖是他一手創造出來卻又陌生的國度里,被人尊重是有必要的;因此,他寧願被他們當做神,也不願被當成搞不好還會惹來殺身之禍的惡靈、邪魔。
只是有另一個問題開始困擾著他,他能像耶莉亞一般,與他們溝通無礙嗎?
他還來不及開口嘗試,村民卻突然將他高高抬起,一路簇擁、歡呼上了一座用四根巨木架起、以巨葉為頂的高抬,然後他們在刻滿怪異圖騰的椅子上坐下來,又是一陣敬畏地俯首膜拜。
他清楚,這高抬是他們村民聚集議事之所,而他所坐的這位子是象徵德高望重的權威地位,除了長老以外,沒有人有資格坐,甚至連踫都不得踫。
他們到底當他是什麼神?韓雨也不想知道,既然被奉為神,自然得裝得有模有樣。他明白,被奉為神,對他絕對不會有壞處的。
沒人敢主動對他說話,甚至連長老都敬畏地瑟縮在一角;但令他驚訝的是,他居然听得懂人群里所說的畏怯的竊竊私語──他們正在議論韓雨身上的穿著及「怪異」的模樣,及他是如何「從天而降」……
太陽之子?他听見了這個稱謂;無神論者的他,索性當起了「太陽之子」。
「你們是……」
韓雨話未落定,村民們又如驚弓之鳥般的跪地膜拜。
「偉大的太陽之子,我們全是敬拜您的愚昧子民,我們無心冒犯您,請接受我們衷心的懺悔。」長老敬畏、驚顫地說。
「你們沒有冒犯我,全都起來吧!」韓雨乾咳幾聲,威嚴地說。
村民們沒人敢動,長老遲疑半晌,大膽起身後,村民們才怯怯返到一旁起身。
一時間,韓雨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沉默的氣氛顯得相當詭異。
「你們……」
他話一出,村民們又跪了下來;這回真讓他惱火了,這一跪一群的,教他如何說話?
「你們全給我站起來!以後我說話的時候,誰也不許跪,而我問什麼,你們答什麼就行了。」韓雨聲調微揚,面露慍色,不悅地說。
村民們在長老引領下,紛紛站起身,神情依然是畏怯的。
韓雨又乾咳了雨聲,問:「你們听得懂我說的話?」
「偉大的太陽之子,你是無所不能的天神之子,我們當然听得懂你所說的每句埃及話。」
埃及話!?韓雨險些失態地笑了起來,他說的不是中文嗎?什麼時候變成埃及話了!?
噢!他倒是忘了,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生活、語言全是他創造出來的。既然如此,他們說他是生命之神似乎也不為過。
唉!只是他這個神,卻無能將耶莉亞從城堡里救出來。
在畏怯的村民群里,他發現了耶莉亞的父母;他懷疑自己,如此美麗的耶莉亞怎麼會是如此瘦黑不堪的父母所生的呢!?倒是身旁一名年約十三來歲的少年,俊秀得教人舒服,那是耶莉亞的弟弟──諾凡堤。
他親切地走向諾凡堤;他沒有絲毫怯意,等著韓雨走來。
「你是諾凡堤?是耶莉亞的弟弟?」韓雨蹲,親切地問。
「你怎麼知道?」諾凡堤問。
諾凡堤的反問,在村民听來是嚴重冒犯太陽之子的言行,身旁的父母及長老正欲斥責時,韓雨和善地制止。
「因為我是神──太陽之子。」哈!神是無所不知的,不是嗎?
「噢!」諾凡堤童稚無知地點頭。
「你想念姊姊嗎?」韓雨問。
「嗯!」諾凡堤點頭,眼眶泛出盈盈淚光,努嘴哽咽說:「可是地主將姊姊關在城堡里,不讓姊姊回來。」
「是你的父母將你姊姊賣給地主的。」
身旁的父母驚顫地跪了下來。
「偉大的太陽之子,請原諒我們的無知!我們是因為沒錢,又交不出地租,才不得不這麼做的。」耶莉亞的父親無奈地解釋,身旁的母親也哀傷垂淚。
「我不是責怪你們,其實我這次來,是為了要救出耶莉亞,並且讓你們過著自由、富裕的生活。」韓雨如同救世主般的說;他發誓,一定要幫助這群村民擺月兌地主的禁錮。
村民們一陣錯愕地議論後,揚起一陣雀躍的歡呼聲。
「偉大的太陽之子,請恕我們無知,尤沙巴不但擁有強大的權勢,也有著龐大的軍隊,您將如何帶領我們對抗他的霸權?」長老大膽地請教。
哈!如果他真的是神的話,或許他會有辦法;神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他靈機一動,想到中國老祖先「折筷」那個團結就是力量的故事;因此,他從高抬上抽出了一把枯枝,告訴了他們這個道理。「這就是團結的力量;如果將這些樹枝捆起來,再大的力量,誰都折不斷它,懂嗎?」
村民們似懂非懂的,很令韓雨擔憂;韓雨明白這些村民長期在地主的婬威陰影下生活,要想在短時間內凝聚這盤散沙,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晚,他這位高高在上的「太陽之子」,在村民恭敬地款待下,豐盛的食物、傳統的奇特狂舞,讓他度過了前所未有的狂歡夜;同時,他也發現星羅棋布的尼羅河是如此迷人;靜夜下,潺潺的流水聲似在訴說著耶莉亞及歐凡里亞的戀曲,以及伊茜絲思念愛夫的飲泣……
身後的腳步聲,將韓雨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諾凡堤!一位他極欣賞且有膽識的男孩。
徵得韓雨的同意,他大方地在他身旁坐下。
「這條河是我們的生命之母,我們這個村落是靠這條河延續下來的。」諾凡堤一副大人口吻般說。
「我知道。」在韓雨想來,不只是這個村落,如果他現在所處的是真實的古埃及世界的話,這條河應該是孕育整個埃及的大源頭。
「我母親說,這條河的水是愛神伊茜絲的淚水,我姊耶莉亞也是這麼認為的。」諾凡堤說。
「你姊姊和歐凡里亞也是因這條河而相戀、相愛的。」韓雨說。
諾凡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彷佛在問他是如何知道他們的戀情?
「他們雖然相愛,仍逃不過分離的命運。你的父母將你姊耶莉亞賣給……噢!不,該說是無奈「嫁」給地主尤沙巴;深愛耶莉亞的歐凡里亞不願放棄,歷經險惡,心想救出耶莉亞,卻不幸因而殉情。」韓雨說;在他的漫畫里,還來不及為地主取名,尤沙巴這名字還是他現在才注意到的。
「你怎麼知道?」諾凡堤感到相當困惑,直言︰「你不是什麼太陽之子,我和姊從來就不相信鬼神、惡魔之說。」
這倒令韓雨感到意外!漫畫情節里,他未曾給予這姊弟特異的思想;在他的想法里,古時代、舊社會信奉鬼神是必然的,違背者將會招惹死於非命的禍端。
「你不怕這種對神大不敬的言行會惹禍上身?」韓雨笑問,他果然膽識過人。
「以前,我和姊只是將這種認知擱在心底,我們自己倒不怕,只擔心父母會遭村民及長老的排斥,甚至遭受更可怕、無法預知的凌遲。」
「被趕出村子,或者是被當成祭神的供品?」韓雨認為這極為荒唐而險些笑出聲。
「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才敢告訴你。」他斜著童稚的臉蛋,困惑地又問︰「你到底是誰?又是什麼人?」
「嗯──」韓雨學起他的模樣,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是埃及人,也不是這時代的人,說得更玄點,你們這個世界根本就是我所創造出來的。」
諾凡堤愈加迷惑了;這麼說來,他不就是神嗎?但他絕不相信有鬼神這碼事。
「沒錯!我不是什麼太陽之子,而且我的解釋,在你听來好像我是無所不能的神,但我不是神……天哪!該怎麼跟你解釋……」韓雨苦惱了,想了好一會兒,說:「就這麼說吧!我叫韓雨,是為了救你姊耶莉亞而來的;再說,你也相信我不是壞人,或許我還需要你的幫忙,不妨就當我是好朋友吧!」
「好朋友?」諾凡堤有幾許興奮。
「對,就是好朋友。」韓而又補上說:「但是為了能讓村民的力量團結起來,好營救出你姊耶莉亞,在村民面前,你還是得當我是太陽之子。」
「就算你是太陽神也沒用。」諾凡堤沮喪地說。
「為什麼?」
「因為每個人都怕尤沙巴,連長老都得受他的控制;歐凡里亞戰死後,有幾個村民也想聯合起來反抗尤沙巴,但還是沒有人敢勇敢地挺身加入。」諾凡堤好不英勇地補上一句:「不過,我加入了,但卻被我父母狠狠毒打了一頓。」
韓雨佩服地撫模他的小腦袋瓜,給予安慰與鼓勵。
「如果說,要你帶我到城堡去,你願意嗎?」韓雨問。
「願意,當然願意!」諾凡堤激動過後,懷疑探問:「就只有我們兩個!?」
「也許。」韓雨點點頭。
「這根本就行不通。尤沙巴的城堡有戒備森嚴的軍隊,只有我們兩個人去,那只有死路一條。」諾凡堤氣餒地說。
「明天我會找長老商量,萬一沒人肯幫忙,就算是明知去送死,我也要冒這個險。」韓雨決然地說。
諾凡堤思索半晌,毅然說︰「好,我陪你去。」
「你不怕去送死?」韓雨笑問。
「為了姊姊,就算一死,我也在所不惜。」
「有志氣!不過,去城堡的路你熟嗎?」
「我當然熟,不過很危險、很辛苦喔!」
「死都不怕了,還在乎危險、辛苦?」
「你……你身上穿的衣服好奇怪哦?」
「喜歡嗎?」
「喜歡!」
「等救出你姊耶莉亞後,我送給你。」
「真的!?」
哼!不過就是件破T恤、牛仔褲嘛!
這晚,他望著星羅棋布的夜空,听著諾凡堤訴說著伊茜絲及奧西里斯的愛情神話故事……
多美麗、浪漫啊!尼羅河畔的夜晚!
韓雨的話猶如神旨般,長老忙不迭地召喚,使得全村民丟下工作,攏聚於議事高抬上;神氣活現的韓雨,未曾有過如此深受重視、愛戴的快感。
一雙雙企盼的眼神專注地傾听韓雨口中的「神」話。
「昨天,我已經告誡過你們,雖然你們的生活看起來一片祥和,而且每個人都辛勤地工作,但是缺乏凝聚的團結力量;我這次降臨,就是要將你們的力量凝聚起來。」韓雨有模有樣地說;他雖不願當個騙吃騙喝的神棍,但面對無知的村民,他不得不昧著良心假借神意。
「偉大的、敬愛的太陽之子,請您賜予我們團結的力量吧!」長老哀求著。
「團結的力量不是別人或是任何神能賜予你們的,這個力量本來就存在你們的心中,我只是來喚醒你們心中的這股力量。」
「我們願意遵照太陽之子的旨意,請您喚醒我們心中這股團結的力量吧!」眾人隨長老恭敬地跪下。
「第一件事,我要你們勇敢地挺起胸膛,抵抗地主的惡勢力。」
村民一陣驚駭的騷動後,繼之而起的是恐懼的議論。
「你們可會想過,每天如此辛苦地工作是為了誰?為了你們心愛的家人嗎?也許你們是如此認為,但事實上,你們到底得到多少收獲?你們大半的收獲是不是全讓地主給收去了?還有,誰敢保證哪家的女兒不會成為下一個悲哀的耶莉亞?」
村民們緘默不語,對他們而言,地主就像吸血、吃肉不吐骨頭的惡魔。
「你們希望繼續過著這種為別人流血流汗的日子嗎?希望耶利亞的悲劇一再重演嗎?神不是萬能的,天助尚須人自助,就算是神,也不能操縱你們的命運,命運是掌握在你們每個人的手中。如果你們沒辦法先自助,再神通廣大的神,也救不了你們。」
又是一陣驚恐的議論,在混亂中,諾凡堤勇敢地站出來。
「自救!我們要挺起胸膛,勇敢抵抗尤沙巴!」諾凡堤激動地高呼。
韓雨欣慰、感激地對他眨眨眼。
「偉大的太陽之子,請您領導我們抵抗尤沙巴的強權勢力吧!」長老引領村民跪地懇求。
韓雨驚喜!他沒料到神的力量竟是如此驚人。
順利地激起村民的斗志後,韓雨迫不及待地挑選了幾名精英,與長老研商攻破城堡、營救耶莉亞的謀略。
他們決定先潛伏至城下,準備拂曉出擊──
城堡下的漆黑暗夜,是詭異、緊張、悚栗;同時也是膽怯與勇氣的交戰。
城堡里,夜巡的軍隊,身披戰甲,手持長矛、盾牌,顯然訓練有素;而由韓雨倉卒組織起來的村民,個個雖魁梧、悍,然卻猶如缺乏默契、毫無經驗可言的球隊,不禁讓韓雨憂心忡忡。
韓雨不得不開始懷疑,這麼做值得嗎?他們將他視為神,是那般的信任他,甚至將生命交到他手中,萬一在激戰中……他開始憂心、掙扎,甚至不敢想像今晚會有多少個身強體壯的村民會成為城堡下的冤魂。
只為了耶莉亞,值得嗎?他開始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
哨前侍衛傳來消息,城門前戍守的衛兵多達十名;瞧著這支由二十來名壯丁組成的隊伍,韓雨信心全垮了。沒有周詳的計畫,擺明了就是以卵擊石,他忍心將他們送給死神嗎?
他決定取消拂曉出擊的計畫。
「太陽之神給我旨意,不希望你們作無謂的犧牲,你們回去吧!我會將耶莉亞救出來的。」韓雨說得好不心虛。
眾人為之愕然!
但他們馬上表示,不惜犧牲生命也要追隨「太陽之子」;然而在韓雨借神旨意的強迫下,眾人才偃旗息鼓,無功而返。
「你怎麼還不走?」諾凡堤不知何時溜到韓雨身旁。
「我要和你並肩作戰。」諾凡堤勇氣十足地說。
「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個危險的行動嗎?而且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太陽之子。」
「你不是神,但你卻有令我佩服的勇氣,只有英雄才會有你這種過人的勇氣,所以,我也要做英雄。」
韓雨真是啼笑皆非,搞不好待會兒英雄就成了狗熊了。
天哪!他不過是十三歲的小娃兒,一旦帶他去,那他豈不是間接成了殺手,將這條小生命送給死神嗎?
韓雨堅決不允!
「我曾經溜進城堡見過姊,我可以帶路。」諾凡堤說。
「沒騙我?你真的有辦法混進城堡?」
「沒騙你!姊還告訴我幾條秘密通道哩!」諾凡堤好不得意。
韓雨只好答應了。
但是兩人赤手空拳,如何抵擋得過那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懷里的四枝電擊棒讓他決心放手一搏;他絲毫沒考慮到他還得利用這電擊棒回到九○年代,他現在一心只想救出耶莉亞。
教會了諾凡堤如何使用後,循著他所說的秘密通道,他們混進了戒備森嚴的城堡。
諾凡堤這小鬼靈精,他冷靜、沉著、臨危不亂,帶著韓雨連闖三道戒備森嚴的關卡,順利潛進城堡;這一路教韓雨冷汗頻揮,對於諾凡堤的過人膽識,佩服得五體投地。
耶莉亞被禁鎖在城堡的高搭上。
「你知道你姊被關在哪里嗎?」
「跟著我就是了。」
這家伙,將來肯定有本事成為村里的領導者。
躡足悄聲的,他隨諾凡堤上了城堡的最高層,於石階處發現一名正在打盹的士兵。
諾凡堤對韓雨做出噤聲的動作,韓雨笑退一旁,倒想瞧瞧這鬼靈精怪想耍什麼把戲。
諾凡堤從腰際抽出一根細長的藤條,兩眼直盯那士兵腰間的一串鑰匙,他深吸口氣,屏息,猛地揮出手中藤條,精準地將士兵腰間的鑰匙給勾甩了過來。
哇!真是個漂亮的甩鞭動作,神乎奇技得教韓雨看得目瞪口呆。
「還不走?」諾凡堤忙拉韓雨同時,驚醒了士兵。
那士兵二話不說,手持長矛,直刺過來。
「小心!」
韓雨急忙護過諾凡堤,同時本能地舉起手上的電擊棒,一個反擋,隨即發出電流攻擊士兵。
霎時,士兵一陣觸電的顫動後,就在他們眼前消失。
這一幕,不但嚇壞了諾凡堤,也讓韓雨傻住了。
難道漫畫世界里的人物全不是實體?
「這是什麼武器?」諾凡堤驚詫地問。
「以後再告訴你;不過,你也得教教我剛才那套甩鞭的技術。」
「成交!」
耶莉亞被關在通路旁邊的房內;韓雨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見美麗的耶莉亞,卻讓諾凡堤戲弄地搶過鑰匙。
「救我姊前,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是不是愛上我姊了?我雖然懂的事不多,但我知道愛情是股偉大的力量,可以讓人做出不凡的事來,就像歐凡里亞可以為姊而死。」
哈!他要怎麼對一個小鬼解釋愛情這碼事?
「小鬼!」他奪過鑰匙。
「我知道你是愛我姊的。」諾凡堤一臉的自以為是。
「是誰?」房內的耶莉亞幽怨探問。
「是我,韓雨。」他輕易地打開房門。
耶莉亞立刻從幽黯的房里奔出來,禁不住熱淚盈眶,喜極而泣地擁抱住韓雨。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耶莉亞激動泣訴。
「我不會去下你不管的。」韓雨激動地想熱吻那片紅唇。
「喂!喂!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喔!」諾凡堤嘲弄地址了扯耶莉亞的衣襟,抱怨道:「見了情人就忘了弟弟?」
諾凡堤的話,提醒了他們尚處險境,他們得再經過重重關卡,才能逃出城堡。
「捉住他們!」
在他們下了石階後,不幸地被尤沙巴發現,整個城堡內的士兵立即展開圍捕行動。
「這玩意,你在購物頻道上看過,應該懂得如何使用吧!」韓雨給了耶莉亞一枝電擊棒,並交代諾凡堤:「別管我,先保護你姊出去,我們在外面會合。」
「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耶莉亞不依。
「諾凡堤,帶你姊走!」驚慌中,韓雨將她推給諾凡堤。
「韓雨,你一定要出來,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姊,走啦!」
姊弟倆在韓雨的掩護下,順利地從密遁逃了出去。
盡管手上的電擊捧成了韓雨抗敵的武器,然而終究是寡不敵眾,在電源耗盡後,他成了尤沙巴的階下囚。
久見韓雨沒逃離出來,耶莉亞失控地想再進城堡救人,但在諾凡堤百般勸慰下,才先返回村落,再思營救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