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將軍,敖王爺和赫王爺來訪。」下人上報。
敖王爺和赫王爺是先皇庶出,是當今聖上的異母兄弟,棣王爺則是皇上伯父,這三位王爺一向走的近,可說是朝中最有勢力的皇親,比起外戚左丞相一派,要囂張跋扈得多。
一向和他們無往來,而這兩位驕貴皇親此刻來訪,會有什麼事?
風從虎謹慎地請入他們,設宴擺酒款待,盡量客氣地應付著。
「風將軍,至今才造訪,真有些晚呢!愛上挺清幽的,將軍似乎不太喜歡熱鬧吧?」敖王爺虛假客套著。
清幽?根本是簡陋!這風從虎也未免太寒酸了吧?敖王爺方才一路跨進繼威將軍府,忍不住頻頻搖頭──裝潢遜色,僮僕也不多,還一個比一個乾瘦,活像將軍府養不起人似的,在這兒多待一刻,他都覺得委屈,風從虎官也不小,竟住這種屋子?
赫王爺搭腔︰「是啊!一向認為將軍好清靜,不喜歡熱鬧,所以不見將軍在朝中多活動,但沒想到將軍獲得皇後娘娘重視,人人搶著要的波斯美女由將軍盡得,真教人羨慕呢!」
波斯美女呢?怎不叫她們出來作陪享樂?赫王爺左顧右盼,一張痴肥笑臉上,嘴角抖著抖著,垂涎幾乎有三尺。
又是波斯美女!風從虎隱去浮掠過心頭的煩躁。他們不會是為了波斯美女而來的吧?犯得著為此專程上門嗎?
風從虎勉強道︰「皇後娘娘的好意,風某也惶恐不已。」
赫王爺迫不及待接口︰「今天既然來了,就讓咱們開開眼界吧!那四名美人呢?讓她們來陪陪本王啊!」他涎著的口水都快掉地了。
風從虎客氣道︰「她們在寒舍內身分是客人,不便作陪,恐怕要讓兩位王爺失望了。」
「客人?」騙誰啊?小氣鬼!自己藏著受用,連看一眼也不肯!赫王爺沒好氣道︰「難不成將軍供著她們,不看也不踫?」
風從虎面色漸凝,不願多說。
「唉,老三,人家風將軍可是個君子,哪像你一樣貪花的?」圓滑的敖王爺一句玩笑話,輕松化解僵局。對男人來說,貪花不必忌諱,甚至可以是種炫耀以及拉近交情的方法,是屬於有權力的男人的儀式。
赫王爺嚷著︰「二皇兄,入寶山就算要空手而回,看看寶物總可以吧?」
敖王爺笑道︰「既然是寶物,豈能讓你亂看亂踫的?」
風從虎打斷他們無意義的拉扯,直接切中要點。「兩位王爺,不曉得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喔!是這樣的。」敖王爺笑得一臉親切,「風將軍,雖然咱們一向往來不熱絡,但朝中共事多年,您也太見外了點吧?」
「此話怎講?」風從虎心中警戒。
赫王爺搶道︰「听說風將軍近來有個表妹要出嫁了,將軍怎沒打算宴請朝中朋友啊?還悶不吭聲呢!」赫王爺笑得讓人發毛,又趕忙在顧右盼。「這位表妹呢?怎不見人影?」
他當只要有女人,就必須站出來給他瞧瞧似的。
「姑娘家自然在閨房里,不見客人。」這還用說嗎?風從虎心有不悅。
敖王爺眼見老三的笨嘴引來風從虎疑心,忙緩和氣氛。
「呵呵!風將軍不要誤會。我三皇弟的意思是,听說將軍有個表妹要出嫁了,除了預先來討杯喜酒喝喝,另外還各自備了好禮相送,將軍可別見外啊!」
兩位王爺趕忙獻寶似的拿出禮物。一個送的是金漆白玉如意,一個送的是一對琉璃錦鋰,都算是昂貴罕見的珍品。
見鬼了!他一個遠房表妹要嫁,也得宴請他們?與他們何干?又不是要嫁他風從虎……嘖!想哪兒去了?
風從虎皺著眉婉拒。「兩位王爺真客氣,這些禮物太貴重了,表妹出身寒門,她恐怕受之不起,王爺們還是收回吧!」
「不會啦!寶物贈美人是理所當然的嘛!別客氣,將軍請那位何姑娘出來收禮吧!」赫王爺說來說去,就是想見何敘君一面。
想必他們是從棣王爺那兒知道此事,還連何敘君姓什麼都知道,棣王爺告訴他們的目的為何?他們來此又是為了什麼?
風從虎道︰「抱歉,表妹是個姑娘家,不方便見外人。」棣王爺血淋淋的前車之鑒,說什麼也不能讓這王爺見到她。
赫王爺陪笑道︰「唉,別見外嘛!波斯女子既然是客人,不方便見客就算了,這位何姑娘既是將軍表妹,那也算半個主人了,出來見見客並不為過啊!」
風從虎猶豫著如何推辭,彷佛和他作對似的,何敘君前腳正要跨進大廳門,見到有外人在,忙要轉身,卻被眼尖的赫王爺給逮著了。
「這位可是何姑娘?請留步。」他急道。
何敘君見有人喚她,停步回頭。
「表妹,進房里去!」風從虎低喝道。
「別這樣嘛!既然來了,那表示有緣,反正將軍也在場,見個面,說個話也無妨嘛!」赫王爺一心要瞧清楚何敘君的相貌,忙著鼓動。
風從虎見她不動,心急地催促︰「叫你進去就進去,還杵著?」
他當她是什麼?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何敘君在遲疑間心里有氣,反其道而行地跨進門內,迎向來客。
「兩位是?」她客氣笑問。
「你就是風將軍的表妹?」赫王爺仔細端詳,笑咪咪問道︰「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歲數?」
眼見那令人作嘔的熟悉目光,何敘君便後悔了!難怪風從虎要她避開,可惜知道得太晚,她已騎虎難下。
風從虎見她忸怩不安,適時為她解圍。
「這位是在下表妹何姑娘。」他以手示意,簡單介紹。「這兩位是敖王爺和赫王爺。」風從虎含混地介紹,不想多說。
「民女見過兩位王爺。」
又是王爺?一個皇上,再加上一個棣王爺,導致何敘君對這些皇親國戚反感到極點。那赫王爺色迷迷的眼光,更驅使她緩緩挪向風從虛的身後。
她尋求庇護的瑟縮模樣以及對他的信賴舉動,令風從虎心中盈滿踏實與責任感,興起強者的闞惜與保護欲,急於攬下她這個令人心闞的包袱。
「何姑娘叫什麼名字啊?」赫王爺大言不慚地追問不舍。
風從虎回頭和何敘君交換個眼神,忍著滿月復不悅,思忖著如何月兌身,敖王爺見三皇弟逼得過分,忙打圓場。
「听說何姑娘的未婚夫婿是蕭公子,不知人在何處?不如一並請出來,和大夥一起吃個飯吧!也許,多一些熟人,何姑娘才不會太過拘束,是吧,風將軍?」敖王爺來之前早打听過了,這位姓蕭的貴客正住在將軍府。
也好!有蕭北辰在,多一分助力,多個人拿主意。風從虎喚了下人去請蕭北辰,將他從床上挖起來。
昨晚上棣王爺府磨蹭到天快亮,背著一大袋金銀寶物的肩膀現在還發酸,正好睡呢!現在才正午,作啥把他吵醒?蕭北辰一路昏昏沈沈,嘴里咕噥著,剛要進廳門,懶腰伸到一半,雙臂僵在半空中。
好奇怪的氣氛。憑著賊性敏銳,蕭北辰掛上笑臉,瞬間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這兩位是何方貴客啊?」他瀟灑大方地跨步而入。
不顧外人在場,何敘君連忙飛奔至蕭北辰身畔,緊緊握住他的左臂,習慣性地往他身後隱藏,尋求蕭北辰的保護,如同縮至母鳥羽翼下的雛鳥。
「這位是蕭公子,是風某表妹的『未婚夫婿』,這兩位是敖王爺和赫王爺。」風從虎身後一空,忍著心中那股失落與醋意,朝蕭北辰施眼色。
此舉讓蕭北辰愣了愣,明了風從虎又要他演戲,看了看那赫王爺和敖王爺虎視眈眈的覬覦面色,才體會到何敘君的恐慌來自何處。他右手忙覆上她的柔夷表示安撫,堅定地面迎兩位陌生客人。
「草民蕭北辰見過兩位王爺。」他長揖到地,行個大禮。
「免禮免禮,蕭公子不必客氣。」敖王爺兩眼浮出一絲狂熱,蒼白的臉孔尚稱俊秀,此刻甚至還有興奮的血色。「皇伯父棣王爺對蕭公子贊賞有加,說道你與何姑娘乃是天作之合,今日一見,果真如我皇伯父所說的那般,好個人中之龍,本王非結交不可!」
那模樣活像登徒子見著了絕世美女,貪財者見著了奇珍異寶,誓要得到不可!
蕭北辰胃腸一陣陣痙攣。他肯定敖王爺那垂涎模樣是沖著他來的,他暗自吞了口唾沫。生平首次,他感到自己像是塊待價而沽的俎上肉,任人宰割;女人如狼似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種享受,是種驕傲,雖然偶爾有些厭煩,但當這種目光由男人投射過來,那還不如一刀宰了他來得痛快!
蕭北辰頭皮發麻地瞧了瞧看來最清閑的風從虎。如果可以,真想借他昂藏七尺之軀躲躲,就像身後的何救君一樣。大不了一串黏在風從虎身後,就像孩童玩的「老鷹捉小雞」,好躲過敖王和赫王那兩只鷹…
「我想……不必了,謝王爺好意,草民出身微賤,不配高攀兩位王爺……」蕭北辰的嘴唇竟有些發抖。
敖王爺狂熱的視線露出陰狠。「敢情蕭公子是嫌棄本王?」
「不是這個意思。」蕭北辰忙著搖手。
這回輪到赫王爺打圓場。
「唉,二皇兄,想交個朋友也別嚇著人家嘛!慢慢來,慢慢來……」
敖王爺緩下神色,兩眼精光斂去,和氣道︰「蕭公子既然和何姑娘已訂了親,翌日就要娶過門,兩位如此親近可就不對了,不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如今在外人面前還如膠似漆的,兩位感情好是不錯,但也該顧及一下姑娘家的名節吧?」
這話說得何敘君忙松開挽著蕭北辰的手,稍離了他的身子,但仍密密隱在他身後。
何敘君的舉動使得赫王爺笑眯了眼,就連風從虎都覺得快意淋灕。有心人藏了什麼心思,不難猜透。
敖王爺見一語奏效,得寸進尺道︰「不如這樣,軌先請蕭公子暫住舍下,避避嫌,直到迎娶前都別待在將軍府,免得落人話柄,本王王府離將軍府不遠,成親當天蕭公子也好就近迎娶,如何?」
赫王爺忙幫腔︰「對對對!其實啊!何姑娘住在將軍府也不妥當,風將軍雖然是何姑娘表兄,但總還是男女有別,不如何姑娘也搬到我赫王府一住,直到成親當天再遷回將軍府待嫁,這才是個道理嘛!」
狗屁歪理!蕭北辰住到敖王府避嫌還有話可說,何敘君不住自家表兄家,住赫王府他這個陌生男人家,豈不更危險?
話至此,兩位王爺的來意大明。原來是棣王爺心有不甘,煽動了兩位皇前來攪擾一番,明知不太可能得逞,也可出他一口悶氣!
赫王好,自家府內美貌婢妾成群;敖王好男色,連僮僕都挑外貌,棣王爺雖看不起蕭北辰,認為他除了一張面皮外別無長處,但那張小白臉正好合了敖王胃口,棣王於是吹捧著蕭、何兩人美色,哄得兩位王爺心癢癢,非來一探究竟不可。
兩人果真令他們一見傾心。
難怪皇伯父對她念念不忘。這種乍見平凡,越看卻越愛的女人,誰不想要?簡直多看一眼便越愛一分……赫王爺心猿意馬地想著,方才見不著波斯美女的怨氣,都教何敘君給撫平了。
難怪皇伯父甘願放棄她,這樣的男人竟是她的未婚天,怕是皇伯父也自嘆弗如吧!瀟灑俊秀、貌賽潘安,又比潘安多了股男人味……敖王爺已神魂顛倒,方才見不著貌美僮僕的缺憾,都教蕭北辰一人給填平了。
事到如今,就算是翻臉,也別無他法了。兩位王爺之名,風從虎隱約也听說過,瞧這光景,他不擔心蕭北辰,沒有一個人可以強行控制他這飛天遁地的猖狂大盜,但何敘君若被帶走,只怕一去不回了,赫王爺絕對會將她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一想到何敘君被赫王那痴肥的身軀給摟在懷里的情狀,風從虎便覺怒氣沖天,直想狂吼著嗜血之樂,殺盡覬覦何敘君的男人!
他手握刀柄,蓄勢待發。
「公主,公主,您不能進去啊!將軍正在宴客,不方便進去打擾的,公主……」
明熙公主一向不受將軍府歡迎,下人一路追趕著直闖入內的她,卻阻不住她橫沖直撞,介入一觸即發的氣氛之間。
「咦?二皇兄,三皇兄?你們怎麼來啦?」明熙公主一臉詫異,教正積蓄著煞氣的幾人,分散了注意力。
從來不覺得明熙公主這個大麻煩的造臨是件好事的風從虎,突然如見救星。如果想要不動武、不翻臉,就能請走這兩個煞神災星,那就得好好拉攏明熙公主。
戰場上,攻心為上,不費一兵一卒才是兵家講究最高明的致勝境界,熟讀兵書的風從虎並不嗜武,一向認為打勝仗又能全身而退才是要點,他從嗜血的狂熱中清醒,朝明熙公主展開笑顏。
「公主,兩位王爺分別想請在下表妹和朋友至王府一敘,可惜實在不太方便,因而引起兩位王爺不悅,煩請公主來做個公正的評斷,調解一下,可好?」
「當然好啊!有什麼問題你盡避說。」明熙公主一臉喜色。
從來沒獲得風從虎一點好臉色,乍見心上人除了對她笑,又要請她做調人,簡直將她拱上了天,看重到極點,明熙公主忙不迭答應。
听了風從虎簡單的解釋前因後果,明熙公主約略曉得她那兩個皇兄又是犯了的老毛病,兩張臉正青一陣白一陣地等待她的「調停」;她又瞄了瞄一前一後黏得宛若雙生子的蕭、何二人,微微皺眉。
「咦?原來何姑娘要嫁的,正是這位蕭公子啊?」她的眼里不知不覺冒出了莫名的復雜情緒,朝著他們兩人。
風從虎沒想到她有此一間,硬著頭皮點頭稱是。
「那他們倆為什麼要分開住,住得老遠?就在同一個屋檐下,天天踫面豈不更美?兩位皇兄何苦拆散一對鴛鴦,教他們嘗盡相思苦呢?」明熙公主自以為說得頭頭是道。
風、蕭、何三人一听有公主幫腔,就算她說的是歪理,也忙著點頭附和。
赫王爺忙討好道︰「皇妹,這你就說擰了,末出閣的姑娘在待嫁期間,豈能跟未婚夫婿見面?這不合禮數啊!」他要是懂得禮數,就不會想強搶民女了。
明熙公主一把挽住風從虎臂膀,不顧羞地往他身上黏去。
「我不管!如果未婚夫妻不能見面,那我以後豈不就不能上將軍府來?你們知道嗎?風將軍是皇妹心儀的對象,只等大皇兄一點頭,就要成了駙馬呢!」她除了朝兩位皇兄示意,甚至還同蕭、何二人使眼色,頗有較勁之意,至於較的是什麼勁,那就只有當事人曉得羅!
趁火打劫!風從虎好想這麼大叫,可惜他只能渾身冒冷汗,一動也不動地任明熙公主宰割,勉強自己裝出笑臉配合……配合……
蕭北辰看歪了嘴巴,身後的何敘君則默不作聲,滿心盛著各式雜味……
風從虎似乎樂在其中,還說對人家公主無意,全都是騙人的!
敖王爺大驚,「你是說,風將軍快成駙馬了?」
「那可不!」
明熙公主笑靨如花,得意地瞅著風從虎。「你說是不是?」
「嗯……」風從虎割地賠款,淚流滿月復,心事誰人知啊!
這明熙「母雞」真好用。蕭北辰眼看兩位王爺一臉土色,直想帶著身後的「何小雞」也一起投奔明熙公主身後,去尋這位公主的庇護……怎麼回事?他感受到身後不尋常的異動。
隱藏在蕭北辰身後的何敘君,將偷偷探出的一張小臉縮回去,絕望地再度攀住蕭北辰臂膀,深怕腿一軟,便要跌坐在地。
──你怎麼了?
蕭北辰無聲地回頭詢問,正迎上何敘君擒淚欲落的盈盈水目,忙按住她的小手,無言地傳達安慰,然後隨著她的視線,尋到她傷心的根源。
原來如此……那對郎才女貌的組合,刺傷了她?哼!他們可也不差呢!
蕭北辰堆滿假笑。
「那我們就是公主駙馬的表妹和表妹婿了嘛!」他深情款款地對著何敘君道。明著是說給敖王、赫王听,警告他們別妄動,暗里同明熙和風從虎那對互別苗頭,替何敘君出口氣。
敖王臉色青綠。這可不得了,明熙公主是宮里最得寵的公主,一句話可以驚動皇上和皇太後,若要於此時得罪了她未來的駙馬的表妹和表妹夫,還有得玩嗎?
「這麼說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嘛!以後有機會可要常常走動,那麼今天就不急了,不急了。」敖王笑的勉強。
赫王叫道︰「那怎麼行?就這樣算了?本王都還沒……」還沒玩到何姑娘一根頭發!他那痴肥的面上突然掩上敖王一只手,阻住了他說下去。
敖王笑道︰「這樣吧!咱們改日再談,改日再談。皇妹和風將軍成親,何姑娘和蕭公子成對,還真是才子佳人啊!到時別忘了給張帖子,我們告辭了。」
他精明地將禮物偷偷放在身後,決定不送了,又匆匆忙忙拉著不情不願的赫王,將他揪出去,免得皇妹到時在太後和皇上面前嚼舌根,那可就大事不妙。
至於那姓蕭的男人……唉!可惜了,可惜了…
大敵過境,橫吹一場風波,臨去什麼也沒留,倒吹亂了幾人心湖,湖面下暗藏洶涌波濤,無形漩渦。
眼見明熙公主仍攀著風從虎不放,風從虎人持續「沈醉其中」,似乎也無意松手,何敘君一咬牙,轉身奔出廳門,丟下一群傻愣愣的人們。
「喂!明熙公主,母雞當夠了,就別霸著人不放,快松手放人,小表妹要哭了。」蕭北辰上前用力掰開她緊纏著風從虛的皓腕玉臂,解救仍處於呆滯狀態的風從虎獲得自由,再用力一堆他移動身子。
「快去!小表妹見你跟人家公主黏得緊緊的,她看不過去,我也看不過去,還不追去哄哄人?」
明熙公主沒空去注意風從虎撥腿飛奔,消失無影蹤,她只忙著追問蕭北辰︰「你給說清楚,什麼叫『母雞當夠了?』誰是母雞?」她叉著腰,一臉凶惡狀。
「沒事沒事……」蕭北辰很有先見之明地捂起耳朵。
「你給我說清楚!蕭北辰──」這聲尖叫,廳外百丈都可以听見。
趁明熙公主換氣空檔,雙耳得了休憩時機,蕭大盜的只一個飛身,瀟灑地撇下她而離去,不留痕跡。可苦了將軍府內的家丁們,至此受上明熙公主的荼毒,整整一個下午。
而追上何敘君的風從虎,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門扉已緊閉,阻絕一切災禍與危險,何敘君安全躲回房里。風從虎焦急地佇立門外,任憑地拍破了手,何敘君毫無聲息,就是不肯開門。
「何姑娘?」他挫敗地用力捶了門板。
還是不理。風從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因為他連自已為什麼急得像熱鍋螞蟻都搞不清楚,所以就更急。
如何是好?他不見她一眼,不和她說說話,他是不會心安的。風從虎背靠門板,靜靜地思索對策,寂靜的四周給了他靈感。
耐性,他有的是耐性。風從虎嘴角揚起詭笑,閃身躲入轉角處。好吧!他就跟她耗上了。
長廊外,微風卷起片片落葉,將它們吹得在地上打旋,一圈又一圈。風從虎數著那一片片枯黃所畫的圓,枯燥乏味的等待也成了甜美的折磨,像是等著心愛姑娘的年輕小伙子……
碎!他竟有了幽會的無聊遐想,當真是等得無聊了。他自嘲。
房內人的耐性似乎也不差呢!等了許久,風從虎忍不住又要現身上前敲門,那門扉卻於此刻輕悄悄開敢,當中藏了一雙靈動的美眸,也撬開了風從虎滿腔的希望。
嘿!終究是她輸了!
風從虎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在門還來不及關上之前闖入,順手「啪」一聲用力關上門,像是在為他的勝利慶功喝采,一拍定案。
「你……你還來干什麼?」何敘君氣得火紅的小臉,別開去不肯看他。
「那你躲我干什麼?」風從虎下意識地反問,正經八百的語氣听起來倒像逗弄。何敘君心里有氣。他根本不懂哄騙玩弄這一套,現在也來耍她了?她抬頭迎上他。「我……我不想見你!」那冒火的眼眸,偏配上嘟著的小嘴,夜叉般的潑婦火氣頓時被俏麗之色削得一乾二淨。風從虎這會兒看得明白,旋念起以往是否曾錯過任何她蕩人魂魄的嬌嗔薄怒?
忽近忽遠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來。
曾經,他在她迎向傅謙時是曾見過。當那略帶哀憐的一雙水眸睇向她的情郎時,他卻只能故作冰冷地置身事外,因為,那不是對他,他根本落不到她的眼中!
又有了。她曾在大街上嗔怨過蕭北辰,以為他坦承「黑衣大盜」是騙她的,可憐他還為此感到不是滋味,惱她將她的美麗送予大街上所有的人欣賞,而他卻只能伺機打斷她和蕭北辰的愀天,因為他嫉妒!
還有沒有?似乎,他自己也曾錯過幾回。可能嗎?她可曾將她那獨有的嬌嗔薄怒賞給他半分過?就算一回也好,他有這個資格獲得嗎?風從虎絞盡腦汁地想。
然而他目不轉楮的凝視,卻逼得何敘君忸怩不安地低下頭去,較弄起衣袖角。
「你干嘛這樣盯著我看?我臉上開花啊?」她嘟著嘴,聲音低低,頭也低低。
她羞了!風從虎心頭狂跳,貪婪地擷取眼前景觀。
他這個傻子!風從虎自責,她方才不就嗔著他,軟趴趴地說不想見他,小嘴嘟得讓人想湊上去親吻?然而美人當前,朝他丟下一個嬌嗔,他又何必傻傻地去追悼曾經錯失了多少她的矯嗔?眼前不就是嗎?沒有旁人,沒有任何人,只有他,這嬌態全是沖著他來的,只有他這個傻子會往這等緊要關頭去翻舊帳,找呆帳!
呆啊!
「你很美。」風從虎口拙的只能說得出這一句。
何敘君驚得抬頭,喜色一閃即逝,冷冷道︰「那明熙公主呢?她應該比我美多了吧?否則你怎會想去當駙馬?」
風從虎啞然失笑。她在意這個?嫉妒嗎?好現象。她的心思原來是如此澄明,毫不拐彎,當初他怎會為她的冷言冷語而感到戰栗?他真是昏了頭了,千軍萬馬也不能動搖他的意志,竟會為她的虛張聲勢而退縮?他再也不會被她給唬弄了!
「她長什麼樣子,我不常看,甚至不怎麼記得。但是,每瞧你一眼,越覺得你又美上一分,天天瞧,越瞧越美,別人再怎麼比,也比不過我天天瞧著的妯啊!」風從虎難得的戲謔,听來蜜如糖,教何敘君听得耳酥了。
「你好討厭……你……唔……」
嘟著的小嘴終於因為太過招搖而得了報應,為他所攫獲。誰教她一點都不知那紅艷朱唇有多誘人?那就別怪他報復她這紅顏禍水,惹得他心蕩神馳……嗯!好多回了,他要一次索清!
一念及此,風從虎加猛了攻勢,似要將那紅艷欲滴的罪魁禍首給吞將入月復。他又試著挑弄著紅唇內輕巧閃躲著他的舌,左右輕敲著,又勾又引,終於惹得她放懷反擊,挑弄吮吻,同他嘗著情愛的沭蜜。
好不容易松開對方,她身子已落入他寬大的懷中,靠著欖住他的腰來支撐自己,徐徐喘著氣。他們一同感到唇上又麻又熱,眼前人的更是紅腫,配上那雙迷蒙霧眼,像是呼喚對方再一回的交戰。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應該去吻你的公主。」何敘君喘著氣。
風從虎緩著氣。「我沒打算當駙馬。方才是為了求公主撥刀相助,所以隨她說,隨她演戲。」
「那……」
「我只吻我愛的女人。」他堵住她那多話的小嘴,不顧她的驚呼,攔腰抱起她,輕輕緩緩地將她放置床上。
「不可以。」她伸手抓住他探入襟內的手掌,阻擋那溫熱印入她的胸脯。
「嗯?」他的眼里有疑惑。難道,這又是種欲擒故縱的把戲?
「我是皇上要的女人。」她輕輕試探。
滿腔頓時被喝退三丈之外。
「你記得真清楚。」風從虎臉色一黯,語帶嘲弄地起身。他都忘了呢!
他的執著僅止於此?何敘君悄悄揪了心。
「要我。」她堅定道,將他直起的身軀拉回,紅著臉抓住他的手掌放置她的胸脯上,然後閉上眼。
「嗯?」他眼里的疑惑更甚。這又是哪門子出爾反爾的招數?
「如果皇上向你索討我,你敢再一次拒絕嗎?」她睜眼試探。
「不!所以我不該踫你。」風從虎堅定的語氣刺痛了她。
他是個誓死效忠主上的臣下,忠誠是他的美德,要人命的美德,她早知道的。何敘君抓緊他覆於她胸脯上的手。
「方才不是想要我嗎?如果想要,就要吧!反正我遲早歸皇上,就算你要過,皇上也不知道。紅顏禍水是你說的,我定當不辜負它。要我吧!除非你對我……一點情分也沒。」她柔柔地笑,像朵初綻開的花,有毒的那種,盼他采擷。燦爛的笑靨是為了隱藏心中的恐懼,好讓計謀得逞。
「你……」
難道真如他所料,她已與傅謙有過……風從虎凝著眉,心緒錯綜復雜。她原本就不是烈女,不該是他想要的女人,他早已有此疑慮;但既然教他愛上了,他便不再看重這一點,只想要她。可惜,忘了到頭來她仍得歸皇上,那麼,他們之間,只能有這一回了,不會再有以後……
死緊地咬著猶豫,然後松開。風從虎瘋狂地欺身吻她,撫於她胸脯上的手掌蠢蠢欲動地滑走,解開她的襟扣,敞開她層層衣衫,用手記住這只能擁有一次、不得永遠的身軀。
她蠃了!何敘君閉上眼。他為了她終於肯背叛皇上一回,等會兒,她要讓他徹底屈服,要他心甘情願從皇上手中搶走她!
何敘君腦中閃過計策得逞的喜悅,隨即被他火熱的雙手及唇舌,卷進的深海,不容她獨自清醒。
他在嵌進她雙腿間時,她不容他退縮,伸手環抱上他,咬牙挺身而進,誓要將他嵌入她的生命中,不容他就此離開她的生命,更不容他將她推至另一個男人懷里。
他們激烈交纏,用喘息與申吟交談,剎那間令人覺得,永恆似乎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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