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還在跳。
怦怦怦怦怦……「你煩不煩啦!再跳下去就要心髒病發了啦!」董日澄低下頭對著自己的心罵道。
該死的原槭,家里藏了一只鬼居然也不先通知一聲,害她差點被嚇死!
她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不再見到他,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表面上她好像很鎮定,事實上她連自己剛才講了些什麼都不太記得了。
書禹回來了……等了這麼久,好像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就連他剛剛在她面前和她說話,也好像是一場夢境一樣。就因為太過虛幻,再加上太過驚訝,讓她完全忘記自己很久以前就決定要做的事。
她忘記在見到他時,狠狠地揍他一頓了!
不但忘記,她還把竹竹塞給他……噢?她撫著額懊悔地嘆息著。
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為了想先離開整理自己慌亂的思緒,然後制造再次見面的機會才這麼做的。
其實她一直在等待,等待在一個美麗的場合和他不期而遇,像是在飄滿花瓣或是秋天落葉的街道上,兩個人擦身而過,一回頭竟發現等待的人就近在咫尺,然後兩人相擁而泣……多浪漫!
她等了六年,最後卻在前男友家等到他。
她忽然覺得多年的等待實在是很沒價值,不過也因為這樣,她決定把自己的浪漫和現實作個折衷,既然這種偶發的浪漫這麼難發生,那麼多加一點人為的因素促使它發生也未嘗不可。
她雖然崇尚浪漫,但不是白痴,世界上哪來這麼多和小說一樣的巧合和美麗的偶遇啊?與其在那里守株待兔,作自己的春秋大夢,還不如先在樹上掛個紅羅卜,等兔子一頭撞上來,再開心地的接收它,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
啦啦啦啦啦……她很快樂地騎上她的小綿羊,現在只要等兔子自己把竹竹送上她家來就好了,這樣她也不用煩惱該怎麼找他了,呵呵,她真是聰明!
啦……啊!歌聲突然停止,小綿羊也跟著煞車,她的臉色突然轉白。
董日澄,搞了半天你還是個笨蛋!
她忘記把她家的地址給他了啦!
***
她忘記把她家的地址給他了。
他遇到畢生最大的困難與煩惱,除了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小家伙的一切事情外,他還不知道要怎麼把這個叫竹竹的孩子還給日澄。他在原槭家等了一天一夜,原械沒有回來,日澄也沒有回來;而且原械干淨的家被他和竹竹徹底毀滅,可怕到連他這個無法忍受髒亂的人都放棄動手整理,只想逃離。
不知道原槭回來後聞到滿屋子的大便味、尿騷味、牛女乃味和痱子粉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會不會很沖動地想把他給砍了?
書禹抱著竹竹,站在久違了的家門前,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想直接問昭姨日澄的住址,听說日澄在大學畢業之後就搬離家里,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了。他剛听到時還萬分驚訝,倒不是驚訝昭姨肯讓她搬出去,而是驚訝日澄想搬出去,依她這麼懶散的個性,他還以為她會一輩子都窩在家里讓昭姨、伯父養她呢。
但是如果要拜訪昭姨,就得先回家一趟,不然要是讓媽發現他回來台灣第一個找的居然是昭姨而不是她,肯定又會哭得傷心欲
絕的。
他沒拿鑰匙開門,反而按了門鈴,與其讓媽責怪他回來沒通知她,倒不如假裝這是一個驚喜。
「來了!」一張不是他母親的女性臉孔出現在他面前。
兩人對望了三秒鐘,大門砰地又關上。
殷書禹臉上的青筋在抽動,為什麼那鳥窩頭女人會在他家?
他用鑰匙開了門,才一踏進門,殷母就歡欣雀躍地奔過來,緊緊地抱住他。
「書禹,你回來啦!」
「我回來了。」殷書禹笑著回擁母親,「回來了怎麼沒先通知我們一聲,我們好去機場接你啊!」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雖然他很想跟母親好好聊聊,但是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媽,剛才那個女人呢?」
「咦?女人?哪來的女人?」殷母一臉驚訝。
他第一次發現,其實他母親還挺會演戲的,「剛才來替我開門的,那個叫作谷硯的女人。」真是見鬼的陰魂不散!谷硯那家伙什麼時候和他家勾搭上了?假日還跑來拜訪?
「你看錯了吧?沒有這個人啊!」殷母干笑著。
「媽,竹竹先交給你。」殷書禹沒有一間間的去找,而是直接放話,「谷硯,我給你三秒鐘,你就算現在不出來,明天上班我們照樣見得到面,所以你最好是現在就趕快出來,省得浪費我的時間,」
他氣定神閑的站著等,果然不到半分鐘,谷硯就乖乖地從房間里走出來。
「嗯,呵呵,那你們兩個慢慢聊,媽先去隔壁。」見事跡敗露的殷母趕緊開溜。
「媽,你先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問你們兩個。」殷書禹一語將殷母定住,她只好乖乖坐回客廳沙發。
「谷小姐,請問你在我家做什麼?」他決定先把谷現解決。
「你干嘛一臉殺氣!我是因為你出國了、日澄又搬出去,怕伯母會寂寞,所以才來陪陪她的。」谷硯毫無心虛的表情,笑容甜美又委屈地看著他。
「你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殷書禹才不吃她那一套。「你會有這麼好心的話,那魔鬼都叫大使了!」
「書禹,你怎麼這麼說谷觀!她是真的怕我寂寞所以才過來陪我的。」殷母連忙為谷硯辯解。
「媽,既然你開口了,那我就順便問一下。」他打定主意,既然來了,就干脆把事情一次全部都弄清楚。「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日澄和原槭分手的事?還有,是誰告訴他們說我會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的?」銳利的眼神掃過兩個女人,使之紛紛別開頭。
「那個啊……是因為……」殷母支支吾吾。
「殷姨,沒關系,我來跟他說好了。」見殷母那麼為難,谷硯決定自己說清楚。反正早就知道再瞞也瞞不了多久,就算讓書禹知道了他也不能怎麼樣,頂多就是她逃出台灣以躲避他的追殺而已嘛!被人追殺的生涯听起來也不錯,滿讓她心動的。
「所以是你在搞鬼?」他真是太小看她了,難怪她最後會反悔不和他一起去美國,果然是因為留在台灣有更好玩的事情——就是趁他不在可以惡搞他家和他的生活。
「講搞鬼多難听,我可是為了你好。」
「那就麻煩你解釋一下,這樣哪里對我好?」
「那也沒辦法,誰叫有人一逃就逃到美國去,對付那種不願意接受事實的人呢,我們就只能對他下猛藥,這樣成效會比較快一點,所以我才會和伯父伯母串通好,瞞住你們雙方一些事。」只可惜她還是錯估了殷書禹的頑石性,竟拖了這麼多年才回來。
「你處心積慮地隔開我和日澄,這就叫作下猛藥?」如果他早知道日澄和原槭分手了,搞不好他四年前就會飛回台灣了!
「那當然!如果你沒想清楚就回來的話,那事情還不是會這麼拖著,搞不好日澄還會因為你的拖泥帶水而感到厭煩,最後決定干脆拋棄你,回到原槭身邊。所以這不是為你好是什麼?」
「講清楚。」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到底在暗示什麼?
「好,我再講清楚一點,我相信你已經發現自己對日澄的感情絕不尋常,也相信你在美國的時候已經搞清楚你對她的感情了。但光是這樣還不夠,就算你明白了,但若沒下定決心,那回台灣也沒有什麼用,因為你還是不會做任何事。所以與其讓你這樣莽莽撞撞地回來,還不如繼續放你在美國好好地想清楚,懂了嗎?」
有點模著頭緒的他開始低喃,「你是說……下定決心……下定和日澄在一起的決心嗎?」
「不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決心,不管她身邊站的是你的摯友。或者是她的已婚身分、更或者是她的孩子,如果沒有這種決心的話,當初提早棄權離開的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回來見她——這算是對她,也是對你自己的一個交代。」
她的一番話打醒了他,他的確從來沒有想對自己的心意作一個交代,因為沒有勇氣。
日澄和他像是感情很好的兄妹。雖然他早已不把她當妹妹,但他卻覺得她仍把他當哥哥。所以很有可能像谷現說的那樣,就算他回來台灣,也可能只是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陪她走過和原槭分手的痛苦,然後什麼都不會做,因為他擺月兌不了以前的身分,那個總是守護著她。看照著她的兄長身分。
他,跨不出那一步。
「我不知道你是因為想通了所以回來,或者是因為其它原因,不過既然你回來了,那就得做出決定了。」她一反之前的嚴肅,愜意休閑地半躺在他家的沙發上。「反正人家現在單身中,你放手去追也不會有什麼關系。」
「但是有可能……卻有可能因為這樣,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關系。」
他終于遲疑地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如果成功了,當然很好;但是如果失敗了呢?他會不會連待在日澄身邊的權利都喪失掉?他和日澄會因為他的表白而尷尬,然後漸漸疏離嗎?
「你顧慮得太多了!凡事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沒有丟掉一些東西,怎麼會有多的空間再放其它東西呢?」
她佣懶的從沙發上坐起,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你知道嗎?鄰居的大哥哥,也是很多少女心中戀慕的對象喔!」
***
傍晚,夕陽的顏色漸漸消退,殘留在天際的已不是鮮艷的紅,而是一種由藍及灰所組成的漸層色,漸漸地愈來愈深,宣告著夜晚即將來臨。
書禹在自己的公寓內,費心的打點各種東西,準備迎接客人的到來。
昨天離開時,他問了谷硯最後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要騙日澄和原槭他會回來台灣參加婚禮?谷硯是這麼回答他的︰
「總不能讓他們兩個就這樣真的結婚吧?我怕你回來台灣的時候會哭倒在他們家門口。」她很無力地繼續說︰「其實我和伯母那時候都想不出別的法子了,差點以為他們結婚結定了,不得已才想說干脆再搬出你的名字,看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沒想到還真的被我們蒙到了,這兩個人就因為你而分了。」這算是瞎貓踫上死耗子吧,不過也好在有董日澄潛藏的心意和原槭敏銳的觀察力。
「蒙到?」那是說如果沒蒙到,他可能就真的要哭倒在他們家門口了?
「哎呀,總是要冒一點險的嘛!而且結果OK那就行啦,何必在意那麼多。」她話鋒一轉,又轉回主題上。「你該知道的事現在都知道啦,那想通了沒?」
「可能,大致上。」需要想的事情太多,他現在還需要再回去好好地整理一下。
「既然搞懂了那就去追啊!豬頭!」
于是他頂著豬頭的名號,決定邀請日澄來他家吃飯,當然竹竹就托給董叔帶,因為只有在家工作的董叔有空,昭姨說她才沒空理日澄帶的那些小朋友們。
昭姨還順便告訴他,原來日澄在作快遞之余,有時候還會兼當保母來賺外快,這真是他作夢都沒想到的事,像小公主般的日澄在畢業後竟選擇這兩種職業!
總之,昭姨給了他日澄的電話,他打了,日澄也很高興地接受了邀請,雖然背景的車陣聲讓他有點听不清楚她最後說的是yes還是NO。
然後,他花了一天,絞盡腦汁地想要弄出一頓浪漫至極的晚餐,最後還是只弄出蠟燭和一束鮮花這種毫無新意的燭光晚餐。
浪漫這種事他實在沒辦法,麻煩的是他卻喜歡上極度迷戀浪漫的女孩子。
他嘆了口氣,將最後一道餐點端上桌時,正好听到等待許久的電鈴聲響起。
「快遞!」笑得很開心的日澄提著大包小包的出現在他家門口。
他卻只是楞楞地看著她。「你帶這麼多東西來干嘛?」
「換穿的衣服和一大堆有的沒的啊!讓你來準備的話,我怕你會把氣氛整個搞砸了。」太了解他所以不抱太大期望的她只好靠自己。「石頭禹,你不幫我拿,也不請我進去嗎?」
他聞言才提起她手中那堆袋子。「我是被你嚇到才忘記的,你干嘛帶換穿的衣服?」
「我穿著工作服耶!好歹也要換一下衣服吧,不然和我一起吃飯的你可能會很難過。」她進了門,開始在那堆袋子中翻東找西。
「不會,我覺得你這樣也很好看。」他認真端詳後說。
董日澄奇異地轉頭回望他。「你真的是殷書禹嗎?」
「當然是。」這是什麼鬼問題?
「你現在已經會講花言巧語。甜言蜜語了?」她教了他這麼多年都沒用,結果他才不過去了美國六年就有這種成績?
「我是說真的!」受不了!對她,他才不會交際應酬。
「喔。」她還是有點不相信的樣子。「反正我要換衣服,你無所謂我自己可受不了。廁所在哪里?」
「左手邊走進去第一間。」
殷書禹無聊地開始隨手翻看她提來的大包小包,發現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裝飾品,有花,是艷麗的玫瑰花,和他擺在桌上的那種淡雅的小花完全不同。花的下面全部都是玫瑰花瓣,裝滿了整個袋子,讓他不禁懷疑她是否打算飯後要在他家的浴缸用玫瑰花瓣泡澡;另外還有華麗花紋且蕾絲邊的餐巾布。精致的瓷器餐具……也太講究了吧!羽毛?紫藍色的超級夢幻羽毛?黑膠唱片……他家哪來的唱片機可以放這種古老的黑膠唱片啊……
他開始煩惱等一下日澄究竟會把他家搞成什麼鬼樣子……
「晦!」換好衣服的她從浴室走出來。「你在找什麼?我的袋子里不會有讓你感興趣的東西的。」
他聞聲抬眼,將多年不見的她仔仔細細地端詳一遍。
她換上無領、開口寬大的白色毛衣,縴細的頸項及線條美好的鎖骨展露無遺;黑白相間的格子長裙,旁邊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而擺動著,搖曳生姿;頭發柔順地隨意散著,不再是她以前一頭長發的樣子,及肩的微卷栗色頭發,成熟中又帶點俏麗。
他這才發現,日澄變了好多,時間並不如他以為的那般不存在,它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跡,但卻是美好的痕跡。
「啊!」日澄突然一聲驚叫,嚇回他的注意力及視線。
「怎麼了?」有蟑螂嗎?
「糟糕!我居然完全忘記了!」她抓起鑰匙匆匆忙忙地沖出門。
看著她近似逃走的慌忙舉動,他挑眉。
現在是怎樣?臨時反悔就想抽腿走人嗎?好歹他也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跟主人打聲招呼再走也是一種禮貌吧?
他氣悶地將她來不及關上的大門關好,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回來。
五分鐘……十分鐘……三十分鐘……
殷書禹認命地開始收拾碗筷,一點想吃飯的心情都沒了,滿月復怨氣無處可發,只好用力地搓洗碗盤。
好吧,他知道她很任性,也知道她很我行我素,或許有時候還會少幾根筋,但這次也未免太超過了!什麼東西都沒拿就沖出去,完全忘記他的存在似,而且已經快一個小時了都還沒回來,如果有事或要晚一點過來不會先打通電話給他嗎?她一個人在外面又身無分文的,難道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
殷書禹頹喪地蹲在洗碗槽前。
太好了,他又將自己陷人以前那種愛管東管西、又愛操心的老媽子性格里了,再不改過來的話,就算他有心想追求,日澄也不會願意和一個比她親媽管得還多的人在一起吧?
可是她這麼久都還沒回來,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吧?
愈想愈不安心的他馬上把碗盤全部丟在一旁,隨手抓了大衣就要出門,一開門卻又立刻楞住。
只見日澄收回正要按電鈴的手,一副驚訝的樣子。「你要出去啊?」
「對。」看她一臉悠哉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他額上的青筋便忍不住蠢蠢欲動。
「殷書禹,你太過分了!你要去哪里?人家都還沒吃飯耶!」董日澄滿月復委屈的抬起黑手指控訴。
「我要出去找你——」她身上到底有沒有「神經」這種東西存在啊?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她將黑乎乎的手指舉起,「你說這個?」
「你是兼差到修車行去修理車子嗎?」機油的味道刺鼻地令人難過。
「呃……只是出了一點小意外啦。」實在不敢說她是因為忘了某樣東西在車上,導致那東西很委屈的拖著她的小綿羊到處跑,最後讓車子撞上電線桿還順便卡住。「我有個驚喜要給你喔!」
她本身就已經是個可怕的「驚喜」了,他不希望再听到什麼更令人驚喜的消息了。「驚喜就不用了,你還是先進來把手洗干淨吧。」
「那……」她很不好意思的看向他,「它可以進來嗎?」
「誰?」殷書禹將頭探出門外,沒看見任何人影。「你帶了什麼不干不淨的東西來?」就算是鬼,也該有個鬼影吧?
「它。」董日澄示意他將眼光調下幾寸,就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剎那,殷書禹就慘遭撲倒襲擊。
他的襯衫……他的襯衫全毀了……
渾身髒兮兮的大型犬類正趴在他身上,快樂地在他身上磨蹭一身的髒污,再用口水替他洗臉。
「Surprise!」董日澄笑咪咪地看著似乎玩得很高興的一人一狗。
就知道她的驚喜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他的亞曼尼襯衫就這樣毀在一人一狗上……他好不容易掙月兌開大狗的糾纏,完全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受動物的歡迎了。
「抱歉。」他毫不留情地將大狗掃出門外。「沒有洗澡的犬類不得進人。」
「唔……好吧,那你等我把手洗干淨。」董日澄卻好像無所謂似的先沖進洗手間,再快速的殺出來。
「好,換你了。」她很理所當然兼體貼地將浴室讓給他用。「你也被它弄得髒兮兮的,趕快去洗澡吧廠
嗯,日澄難得這麼體貼呢!
被推進浴室里的他,一面月兌衣服。一面有些欣慰地想。但卻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她如果不任性就不叫董日澄了,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如此妥協地讓那只狗待在外面的可能性有兩個。
一是那個人根本不是日澄;二是她根本另有打算。
他將蓮蓬頭的水關上,圍上毛巾,微微將浴室門打開一條縫想窺視外面情況,然後……接受第二次沖擊。
不知何時已被放進家門的大狗,趁著他開門的時候,二度撲到他身上,一人一狗親愛的場面從大門口轉移到浴室,更加激烈。
「董……日澄!」他抹開一把口水,繼續和大狗纏斗。
怕他春光外泄,好心替他把門關上的董日澄掩不住嘴角度笑意。「那小黃就麻煩你了,要把它好好的洗干淨喔,不然你干淨漂亮的公寓可能會毀在它手里。」
「等一下!」已經走遠的腳步聲完全不顧他的呼喊。
小黃?他呆了一下。
小黃?他看了在他身上的它一眼。
小黃?他懷疑地皺起眉。
「小黃!」終于想起來的他坐起身和小黃大眼瞪小眼,這長相……的確是小黃沒錯,是五官拉長版的小黃啊!
「汪汪!汪汪汪汪汪!」小黃再度熱情地撲上前去,以行動來慶祝和殷書禹的重逢。
「停!」他將它拉開,要它立定坐好。「我不是要你想辦法逃出日澄的魔掌,怎麼你還跟著她啊?」
「汪!」小黃一臉委屈的樣子,好似它也不願意。
「好,我明白,」他頗感同情地模模他的頭,只要是被日澄喜歡上或看中的,是很少能逃出她的魔掌的。「看在你是舊識到份上,我幫你洗澡吧!」
「汪汪!」
半個小時後.洗澡洗出革命感情的哥倆好一同踏出浴室,殷書禹穿著浴袍,用吹風機把小黃吹干後,很認真的盯著它看,然後提出疑問。
「小黃?」
「汪汪!」我是我是!繼續熱情地搖尾巴。
「小黃?」
「汪汪汪汪!」是我是我!圓睜的閃亮狗眼直盯著他瞧。
「小黃?」他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你問不煩啦?它這輩子就是姓小名黃,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問幾次都是一樣。」不知何時站在門邊看著他發問的董日澄終于忍不住跳出來替小黃說話。
他站起來,指著那只閃亮的大狗,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小黃小時候才跟我的手掌差不多大,毛又短又黃的,就算洗干淨還是一副髒兮兮的樣子,跟這只一臉出身皇家貴族的狗完全不一樣嘛!」打死他都不相信這只氣勢非凡的大狗就是小時候那只不是普通丑的丑小鴨!
「嗚嗚……」擁有一身閃亮金長毛,走路時還會隨風飄逸的小黃,很委屈地轉了個華麗的圈,閃開控訴的手指,退到一旁。
「它變漂亮了是好事,你干嘛把它說成這樣?」董日澄將委屈的小黃摟到懷里。「小黃乖,書禹從以前就是眼楮月兌窗的笨蛋,你小時候也很可愛的!」
「汪嗚。」受盡打擊的小黃在女主人的安慰中尋回了自信心。
算了,不想再看人狗悲情劇的殷書禹下了逐客令,「小黃已經洗干淨了,請盡速離開。」
「還沒吃飯耶!」日澄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樣要趕他們走。
「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早就不是吃晚餐的時間了。」非常遵守一日作息、時間表的殷書禹淡淡的說道。
「你不餓?」
「時間已經超過了。」超過九點不宜進食。
石頭……可惡的石頭!董日澄努力平息怒氣。「吃宵夜?」
「還沒十……點。」
她開始幻想拿球棒把他的石頭敲破,裝一點腦漿進去。
「那喝酒總可以吧?小酌兩杯應該什麼時候都可以,而且還有下酒菜。」她在他冰箱里挖到還來不及享用就被處理掉的晚餐,說什麼她都要填飽肚子才甘願!
「你會喝嗎?」愛管教她的天性不知不覺又冒出來。
「我的酒量一定比你好,要不要試試看?」滿肚子壞主意的她開始挑釁。
「不需要。」他是白痴到會上這種無聊當的人嗎?
呵呵呵……「我賭你喝不到五杯。」
他不置可否,很遺憾地聳聳肩。「很抱歉,我家並沒有酒.」
「我有帶啤酒啊!等我,我拿來你房間喝。」
她出去的時候,書禹才想起來他衣衫不整,剛才和小黃在浴室的時候他又只圍了條毛巾……搞不好還被日澄看到了……
不會吧?不會吧?
「書禹,我連下酒菜都一起拿來唆!你床旁邊的小桌子可以借擺一下吧?」拿完東西的日澄臉色沒有絲毫異樣之處。
應該……是他想太多了……「在房間里喝酒成何體統?去外面客廳喝還差不多。」
「不行啦!你要先在這里喝完五杯,確定你不會倒之後,我們再移去客廳。不然萬一你一下就掛點了,那我要怎麼把你抬進來?」
五杯啤酒怎麼可能讓他醉倒?「那讓我換件衣服總可以吧?」他指著自己身上的浴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猜測的關系,總覺得氣氛曖昧了起來。
「干嘛換衣服?浴袍該遮的都有遮到啊!」日澄一臉天真無邪地看著他,反倒讓他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哪,干杯!」董日澄率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干杯……」奇怪,為什麼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氣氛很融洽,聊天也很愉快,日澄不斷地向他勸酒,然後到了第五杯的一半……
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