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氣清爽怡人,陽光友善的斜掛在東方天際,社區的聯外道路上有幾個趕搭車的學生及上班族,彼此都隔了好一段距離走往同一方向。
摩托車低沉的引擎聲緩緩接近,劃破早晨寧靜的天空,機車穩穩的行來,平汐嫣直覺的偏移腳步往旁讓路,但騎士沒有加快超前,反而按住煞車在她身旁停下,一條長腿落地穩住機車的平衡。
騎士抬手推開了安全帽上的擋風鏡,平汐嫣微繃的情緒在看到認識的人後松懈了下來。
「是你。」她松開緊握背包的帶子,朝他綻開輕柔的微笑,「司權弟弟。」
谷司權在听見這個見鬼的稱呼時,險些從摩托車上跌了下來。
「你可以不要加弟弟兩個字嗎?」他咬牙迸出聲音,一雙濃眉皺得快打結。
「為什麼?你本來就是弟弟不是嗎?」她一臉天真的說道,她可是很高興多了個弟弟讓她叫呢!
「很蠢!好嗎?」他沒好氣的回道。
「不會呀!」她自顧自的笑說。
谷司權懶得和她廢話,歪頭一點,指著後座,「上車!」
平汐婿瞄了瞄那輛酷炫拉風的重型機車,不解,「做什麼?」
「你不是要去學校上課嗎?我載你比較快。」
她狐疑的挑起眉,看著眼前坐在車上仍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大男孩,「你還沒有駕照不是嗎?」
「有。」
「有?你不是才十七?」她以為自己記錯他的年紀,「滿十八歲的人才可以考駕照的。」
「目前還寄放在監理所,再過幾個月就會拿到了。」他正經八百的說著。
發現自己被他擺了一道,平汐嫣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你耍我呀。」
「有沒有駕照又有什麼分別?我騎車的技術比那些有駕照的人高明多了。」他受不了她的八股,明明才十九歲,怎麼像個九十歲的老太婆一樣龜毛!
「即使你騎車技術再高明也一樣,沒有駕照本來就不應該騎車。」她大表不贊同,「況且無照駕駛的罰款很高的,若不慎肇事,更是罪加一等。」
「怎麼那麼羅嗦!」他不耐的噴了一聲,「你到底要不要上車啦?」
「不!」平汐嫣一口回絕,「等你考上駕照再說!我自己可以搭捷運去學校。」她向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你把車騎回去放吧,無照駕駛很危險的。」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谷司權額上青筋跳動,壓抑著頻生的怒火。
「我騎車載你不是比較快?比你去和人擠捷運好多了。」
「我可不想被警察抓。」她搖頭晃腦的腳步沒停,「你最好去換一下衣服,穿學校制服騎車太招搖了。」她好心勸告,簡直擺明了和警察及教官作對嘛!
臭女人!谷司權火大極了,他的車從不載人的,難得他好心的想載她,這女人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訓了他一頓!
一早起來的好心情全被破壞光了,他臭著一張臉發動車子,引擎聲不友善的低吼著,他催著油門,車子緩緩滑行到她身邊。
肩並肩而行,平汐嫣納悶的看向身邊被安全帽遮住大半臉孔的男孩,僵硬的身子無言傳達出心中怒氣,她還以為他會掉頭就走呢!
「喂!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哩!」他的聲音從安全帽中悶悶的傳出,警告的下最後通牒,似乎是咬著牙說出的。
她仍是搖頭,立場沒變。
媽的!谷司權哼了聲,咒自己犯賤才會再問,他用力催動油門,刮起一陣狂風無情的飆走了,什麼都沒留下,人車一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再也看不見,似乎一點都不留戀的樣子。
平汐嫣無奈的垂下肩,中規中矩的用自己的雙腳步行向捷運站的方,這個弟弟的脾氣似乎挺難捉模的哪……
「司權!」李祟遠人還未走近,手中的可樂就朝教室里最後一排座位上的那個人丟去。
谷司權抬手接住了冰涼的飲料,「啵」的一聲拉開拉環,仰頭灌了幾口,再度窩回先前委頓在座位上的姿勢。
下課時間,整間教室鬧烘烘的,穿著相同款式制服的同學三五成群自成一個圈圈,放聲談話大笑、打打鬧鬧,陽盛陰衰的工科系,放眼望去幾乎是男生,即使見得到幾朵花,姿色也都俗不可耐,會進來這間五流專校念書的男女,基本上素質好不到哪里去,全部都是來混文憑的,但教人稱奇的是,這些花可搶手得很,身邊竟還不乏追求者,果真是物以稀為貴嗎?那麼當兵兩年,男人眼中的母豬直逼貂蟬,就真的教人忍不住一掬同情淚了。
「這幾天在忙什麼?上星期六那場聚會也不見你來。」
李祟遠拉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反過方向趴在椅背上,晃了晃手中的可樂,「不會轉性想當乖寶寶了吧?」
「搬家。」谷司權百無聊賴的環顧著教室里的嘈雜情形,一臉的漫不經心。
「听說你媽再婚了?」李祟遠挑眉問。
「嗯。」
「如何?有繼父的感覺?」
谷司權掉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睨向他,「這問題應該問你才對,你不是比我有經驗嗎?你的繼母現在排到第幾任了?」李祟遠的家境其實挺富裕的,會進來這間爛五專念書,不過是為了混張文憑給個交代罷了,未來的出路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已決定,自家公司大半的產業正等著他去接管。
「第四任。」李祟遠哼了聲。
「又多一個了?」谷司權驚訝的搖搖頭。
「反正不關我的事。」李祟遠撇著嘴,家里有只大婬蟲並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不說這個。明天晚上棠梓他們說要上陽明山,去不去?」他喜歡和這一黨的伙伴們聚會玩樂,盡情的瘋、放肆的玩,趁時間及人生還是自己的這時候。
「隨便。」他不置可否。
「化一丙的小莎也會去。」李祟遠戲謔的告知。
媽的!那個花痴女!
谷司權啐了聲,臉色倏沉,眼角余光機警的瞄見話題主角無巧不巧的正朝他們的教室走來。
「快閃人!」說話的同時,他動作飛快的翻身跳到窗戶外,而這邊是四樓!
李祟遠沒有任何遲疑,縱身跟著他跳下窗戶。
女孩穿過回廊信步走來,年輕的臉上涂著亮麗的粉彩,特意修改的制服短裙幾乎快蓋不住她豐俏的臀部,裙內風光隨著她走路的步伐若隱若現,勾動年輕少男一顆熱血澎湃的心,行經之處,偶會引來幾聲不正經的吹哨聲,女孩渾身上下散發著早熟挑逗的氣息。
她在另一名同學的陪伴下來到電機二甲,探頭張望著教室內的臉孔。
「谷司權在嗎?」她向坐在靠走道窗戶這邊的一位男同學開口問,聲音有絲刻意作出來的嬌嗲。
被問及的男同學往後環顧了教室一困,「沒看見。」轉頭回去繼續和同學聊天。
女孩得知答案有些失望的嘟起嘴。
「走吧,小莎。」她的同學拉著她離開。
威脅暫時解除!
躲在窗外偷覷情況的谷司權吁了一口氣,回身模出前襟口袋里的煙,打火機壓劃了幾下.點燃嘴上的煙,跟著呼出的是一長串刺鼻的白色煙霧,飄散在空氣中。
此處是四樓的窗台外,兩人所站之地是介于三樓與四樓間的水泥長台,寬度只有一公尺,僅能容納一個人蹲坐,這高度考驗著生命與膽量,不過男生總是喜歡逞勇的,因為地點絕佳,圍牆外緊鄰的就是一條僻靜的巷道,教官沒那麼勤勞天天站在外頭站崗抓違紀,所以這地方就成了這棟樓的男生抽煙的好地方,這條路上的居民對每次下課時總有男學生蹲坐在窗外抽煙的景象早已見怪不怪,反正這所五專一向以爛聞名。
「小莎是追你的女人之中,追得最勤的一個。」李祟遠眼中寫滿了戲謔,與谷司權一同坐在水泥台上抽著煙,兩只腳懸空在三樓上方。
「那個八婆!」谷司權哼了聲,一點都不懂得女生的矜持與害臊,教他看了就倒盡胃口。
「異性緣太好不是你的錯啊!兄弟。」李祟遠口氣酸溜溜的挖苦,不過還帶點同情。
一七八鶴立雞群的身高,讓谷司權在這群青澀小毛頭中硬是勝上幾分,而且似乎還有向上攀升的趨勢,英俊搶眼的外表令女孩子瘋狂、男孩子嫉妒,而男生間爭冠見不得人好的心理,也常讓谷司權莫名其妙成為那些得不到女孩子青睞,酸葡萄們的眼中釘,偏偏他還不是個繡花枕頭,干起架來又猛又狠,完全不拖泥帶水,在被教訓了幾次後,後來的人也不敢隨隨便便找他的碴。
谷司權一臉痞相的叼著煙,這所工專的女生個個都像小莎那樣三八沒氣質,臉上化的妝不合年齡又愛作怪,頭發顏色也染得亂七八糟,其他不愛玩也不愛打扮的,不是太矮太肥,就是粗魯得像個男人婆,不像那個女人……
平汐嫣的臉蛋白白淨淨的,不用上妝也很好看,笑起來猶如暖陽照人,而且她的頭發是自然的黑色,滑順柔亮的就像綢緞,清脆柔緩的嗓音從不刻意造假……
谷司權莫名的一頓,不借自己怎麼會拿她作起比較來?
「怎麼樣?明天你還去嗎?」李祟遠問聚會的事,打斷他的冥想。
「再說!」谷司權丟下話,一想到花痴將整晚纏著他就讓人心煩。
那個女人說要教他功課,雖然他興趣缺缺,可能一看到書本就打磕唾,不過這比被花痴女纏好過多了。
夜晚,八點檔戲劇開始的黃金時段。
平瑞書翻閱著今天下班途中,路經書局買回來的心靈叢書,繼子轉動著遙控器,搜尋著感興趣的電視頻道,兩個女人窩在廚房中說說笑笑的收拾著飯後的碗盤殘渣。
「找不到喜歡的節目?」平瑞書分神從書本中抬起頭笑問。
「都是一些爛片!」谷司權啐了聲,應該出門兜風的,偏偏老媽不準,硬要他留在家里吃晚飯當孝子。
平瑞書搖頭笑了笑,目光再度放回書中的文字上。
「等等順便幫我拿瓶飲料來,老媽!」他身形不動的喊,懶得走進廚房。
「沒空啦!大少爺。」
「汐嫣幫我拿,汐嫣!」他換了個人差遣。
頭上挨了一記!
「什麼汐嫣?」梁善芸從廚房中走出,順手敲了下兒子的頭,「自己去拿!」這小子老是不肯乖乖的叫一聲姊姊。
谷司權咕噥著撫撫被敲痛的地方,轉頭看見老媽忙完家事偎到平瑞書身旁,兩人親昵的共擠一張沙發。
他撇了撇嘴,只好勞駕自己的雙腿起身,不願待在客廳看那對新婚燕爾的夫婦卿卿我我。
廚房內,平汐嫣正在水槽前沖淨碗盤上的泡沫,見到他來,朝他露出有些歉疚的微笑。
「抱歉,我還沒忙完。」
「沒關系,我自己拿。」他拉開冰箱的門。
碗盤清脆的踫撞聲是這間小小廚房里唯一的聲音,平汐嫣眼角瞥見他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冷飲,扭開瓶蓋灌了幾口後,結實的軀干就側身倚在流理台旁看著她做事。
「你不是要看電視嗎?」她笑著斜瞥他一眼,有些納悶他干嘛桿在這兒不走。
「不看了,客廳的視覺干擾讓人根本待不住。」他不耐的嗤道。
平汐嫣笑出聲,「真好!不是嗎?」
他有片刻靜默,若有所思的凝望住她美麗的側臉。
「以前只有我和爸爸兩人,家里好安靜,我們總是各做各的事,感情雖然很好,但總覺得有些寂寞,現在有了阿姨和你,家里似乎一下子變得好熱鬧。」她一臉的幸福滿足。
谷司權怔仲了下,心里似乎有種淡淡的、不舍的感覺緩緩升起,「你……你的親生母親……」
「生病。」她輕聲說出,臉上沒有太多傷感,「在我很小時就過世,從我有記憶開始,看到的就是父親的背影,對母親的懷念只能靠著照片去尋找。」她聳聳肩,堅強的令人憐惜,但她比較心疼的卻是父親,是父親身兼母職辛苦的扶養她長大,將所有的時間與精神全奉獻給她,無怨無悔。
谷司權沒有接腔,應該是說他不善于處理這類縴細敏感的話題,雖然同樣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小孩,但在母親爽直個性的教育下,造就了他大刺刺的性格,他根本不需要外界任何的同情目光,單親或雙親的家庭結構對他來說並無分別,因為老媽散漫粗神經的個性,他從小就習慣了獨立,反倒是他照顧迷糊成性的母親機會大。
「我很高興我們成為一家人,但希望你別介意我稱呼你的母親為阿姨。」她漾開一臉柔美的笑,畢竟親生母親的意義不同,即使她對她的印象幾乎不存在,但不可否認她的生母曾在父親心里佔有一席之地,她無法當著父親的面稱呼另一名女子為母親。
「無所謂,反正我也還是叫你爸平叔,這樣一來也扯平了。」他聳了聳肩,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掛在心上。
她聞言輕笑,沖淨碗盤上的泡沫,將所有餐具一一瀝干歸位,越過他走動時,身上傳來一陣女性特有的馨香,不同于那些花痴女噴灑的人工香水,是洗發精的香味,淡淡的,若有似無,卻蕩起他心頭一陣漣漪。
因為新遷居的關系,各類物品的擺放位置還不熟悉,有幾件食具怎麼也找不到它的同類,平汐嫣翻開櫃子的每扇門,一探究竟著。
「在那里,你剛錯過了。」谷司權身形不動,涼涼的提醒。
「嗯?哪?」她再回去翻了一次,卻沒看見他所說的。
「笨死了……」他不是很認真的罵著,移動高大身軀,接過她手中的餐盤放進正確位置。
終于看清位置所在,她恍然一笑,看向他俊酷有型的側臉,大男孩一身烈傲的叛逆氣息,但心地並不真的很壞。
「真的沒想到我會平空蹦出一個這麼大的弟弟呢!」她粲然一笑,對手足這個名詞正在體驗它全新的感受。
俊臉一沉,她的話激發出體內某種異樣的野蠻情緒,谷司權微微移動腳步,像黑暗中將獵物逼近角落的野獸,大手握拳落在她身側,棲放在平滑的流理台上,將嬌小的她鎖在他身前。
平汐嫣背後的寒毛悚立,逼人的火熱氣息幾乎燒上她的後背,她怔怔的盯著面前兩只有力的古銅色手臂,像瞬間被人下了定身咒般,動也不能動,也無法回頭看他。
「我見鬼的根本就不想當你弟弟!」沉炙的吐息在她耳邊剖白,像宣誓的魔咒,咬牙從體內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低吼,震蕩出令人劇烈的顫抖。
她轉不動理解的思緒,一直到威迫的氣勢從她身後退去,她才掙月兌了無形的枷鎖,轉頭看去,挺直的背影已經移出廚房的門口。
空間,似乎變得寬廣清冷了起來。
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怔忡無語,滿肚子的疑惑。
他是不是嫌她不稱職?
平汐嫣上完一整天的課搭車回家時不斷回想著這個問題,不禁有些懊惱氣沮,自從前兩天發生那個插曲後、她沒有機會能問他,早上她趕赴第一節課,而谷司權卻總是睡過頭遲到,甚至直接蹺掉第一堂課,放學後的晚上就和朋友去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兩人踫面的機會等于零。
她忍不住頹喪的吸口氣,她從來沒有當姊姊的經驗。
實在不能怪她處理得有些笨拙,平白多出一個弟弟已夠教人手足無措了,尤其又是這麼一個正青春期的大男生,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難得今天晚上九點剛過,就見谷司權已經從外頭回來,听到隔壁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平汐嫣從書桌前抬起頭,沒多久牆的另一側隱隱傳來音樂聲。
她凝思了半響,沒有太多遲疑,推開椅子站起身,走出自己的房間去敲隔壁的房門。
他沒有讓她等太久,門板敲響了兩聲後被人從里頭打開來。
一臉俊酷的大男孩出現在門後,谷司權臉上有著微微的驚訝,顯然沒料到是她,動人心魄的音樂聲從他身後傳出來。
「再過不久就要期中考了,我想你們學校應該也一樣吧?」平汐嫣有絲緊張的說明來意,臉上漾著友善的微笑。
「那又如何?」他挑眉,交叉起手臂倚在門框旁,高大的身軀幾乎填滿整扇門。
「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懂的?我可以教你。」她很努力的在表現一個大姊姊的友愛。
他面無表情的瞅望她半晌,退離門邊走回房內,平汐嫣感受到他的允許跟進房內,關上門後打量他里頭的陳設,干干淨淨,沒有多余的綴飾,簡潔有力的氣息,果然是男孩子的房間。
「你想怎麼教我?」他好整以暇的反問,將音樂的聲音轉小至談話的聲量能毫不費力,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減低體型上帶給她的壓迫感。
「你想先從哪一科讀起?」他似乎沒有上回那種怪異的陰沉,平和的一如往常,平汐嫣放松了心情,總算能自在面對他。
「隨便,或者可以說根本就不想,反正我的成績一向以爛聞名。」他聳了聳肩。
「我看看。」她抽出了被他隨手丟到書架上的課本,一翻果然燦亮如新,沒有任何劃線及摘記,甚至連摺痕都沒有,似乎從開學的第一天領回來後就被人丟在這兒不聞不間,嶄新的可以拿去賣到好價錢。
「你有在上課嗎?」她的臉上出現了許多條黑線,這小鬼果然是不愛念書的。
「當然有。」
「課本新的像沒翻過。」她含蓄的暗示。
他哈哈大笑兩聲,「我人坐在教室就很給老師面子了。」
平汐嫣沒轍的嘆口氣,「明天有什麼課?可以先從那幾科開始看起。」
他把課表丟給她,平汐嫣看了看,詢問目前的進度,想從頭開始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臨時抱佛腳找出問題再回頭打基礎,結果沒想到他居然連上一堂教到哪里也不曉得!
看在她這麼想幫他的份上,谷司權難得配合的拿出手機問李祟遠,那家伙為了將來前途,多多少少有在听課。
平汐嫣幾乎要豎白旗投降了,連目前進度都要問別人才知道的家伙,實在有愧辛苦的師長。
可是此刻再度應驗了物以類聚這句話,李祟遠大大的取笑他完後,涼涼的丟來一句︰除了英文這類對將來事業有幫助的科目以外,其他的課,他也從來沒在听的。然後就叫谷司權自己看著辦了。
听完他轉述的回答,平汐嫣有種欲哭無淚的挫折感。
「沒關系,就從英文先看好了。」她強打起精神,反正是自己的拿手科目,教學相長,應該不會太困難才是。
平汐嫣拉來一張椅子與他共用一張書桌,谷司權興趣缺缺,純粹抱著姑且听之的心態。
她盡量用最簡單、生活化的方法解釋,學英文沒有什麼訣竅,多听、多說,將語文自然而然融入生活中,如此而已。
她教得認真,他卻听得分心,潤澤的紅唇一開一合,兩人並排而坐,手肘總是有不經意的接觸,她身上傳來休浴過後的馨香,刺激著他的嗅覺,谷司權模糊的憶起,她的踫觸與那群花痴女給他的感覺不同,處在校風開放的學校里,那些八婆的行為舉止根本就不像個才十幾歲的女孩,放浪形骸的早超出限制級,他還未能消受美人恩,就先被那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燻得差點暈倒,然後就感覺一大團油膩膩的肥肉拼命往身上擠,除了雞皮疙瘩掉滿地以外,他甚至厭惡得想吐,其後每個想佔他便宜、吃他豆腐的臭王八全被他打飛到老遠去昏死,不準她們再靠近他一步。
可是眼前這女人卻帶給他截然不同的感受,那種無心的肢體接觸像飛撲的粉蝶,他一點也不討厭,酥麻得像有股細微的電流竄過身體,從手臂上傳來,教人渴求更多,他甚至沖動的想……想抱她!
谷司權心情一沉,她對他毫不設防,舉止間儼然以長姊的姿態自居,她看他的眼神,根本就是把他當成了無性別的弟弟,完全不具任何威脅性的小鬼。
見鬼的弟弟!
他沉默的盯視讓她的心一震,平汐嫣偶然抬頭就見到他若有所思的凝注,她眨了眨眼不懂為何,他的眼眸閃爍著某種危險的訊號,一種突來的自覺教她驚愕的呼吸一窒,停住了後面的講解,本能的想後退,想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退離那雙閃著狩獵訊息的瞳眸。
他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轉變,深沉的眼中乍然迸現出異樣的精光。
「司……」她想說點什麼阻止、或打破這詭異的氛圍,但才一開口,就發現整個人被一股狂猛的力道拉進他懷里,濕熱的唇隨即覆了下來封住她的。
「不……不!」她驚慌失措的掙扎,完全不能相信眼前正發生的事,他……他怎麼可以吻她?他是弟弟呀!
有力的雙臂圈緊了懷中的女子,她愈掙扎他就抱得愈緊,谷司權放任自己心中醞釀許久的念頭化為行動,恣意汲取著她口中甜美的滋味,他早就想試試吻她的感覺了。
抵住他胸膛的拳頭,使勁想隔開兩軀之間一些距離,他的唇卻緊緊吸附著她的,濕熱滑膩,因為沒經驗的關系,她的唇還被他的牙齒咬痛了,霸道蠻橫的舌頭甚至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
「不要……」她扭動著頭閃躲,這太親密了呀!完全超出她所能接受的範圍,不……應該說,這根本就不該發生的!
「司權……」她絕望又慌亂的掙扎,驚駭的哽咽著聲,「你……你是我弟弟!」
他被迫放開了她的唇,激狂的眼鎖住她嬌弱的面容,呼吸急促而遽然。
「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他壓抑的低咆,他看她的目光是男人對女人的,早在初相見的那一刻!只有她,天真又自以為是,披著所謂姊弟名義的無知光環想接近他。
她的思緒錯愕成一片空白,唇上還留有他霸道蹂躪的氣息,又麻又痛,他的吻毫無技巧可言,完全是憑著本能行動,生澀又粗魯,但卻徹徹底底駭著了她。
「你……」她猛然回過神來捶打他,「放開……放開我!」
平汐嫣掙月兌了他雙臂的符制,如遭電殛般從椅子上跳起,退到了門板邊,幾乎抵住身後的房門,隔著一尺之遙的距離瞪視他。
她用眼神控訴著他的罪行,他不閃不躲的回視,陰郁的神情沒有半絲悔意。
「別以姊姊的身分接近我,因為我永遠不會當你是姊姊的!」低沉的昭告從他嘴里吼出。
而她,如被魔鬼追趕的無助人類,轉身開門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