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男子把玩手中的檔案夾,飽含調侃的眼笑望面前的男人。
「這麼說,你是故意的?」沈君遠的口氣里滿是不可思議,他挑眉。
袁仲邦苦笑了下,「應該是第一次有的,當時情況完全失去控制,根本來不及做任何防範……我也曾經用針刺過幾次,但我以為那機率並不高。」曾動過用孩子絆住她的念頭,可是他並沒有認真執行,畢竟一個生命的降臨會使情況產生太多變數,但老天終究是听見他的祈禱,而結局也如他所想,她願意留下孩子。
沈君遠忍不住大笑搖頭,他真服了他了,為了留住心愛的女人竟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讓她懷孕。
「別取笑我了!你那邊呢?和若綺——」
沈君遠臉上的笑容垮得很迅速,「你真曉得要怎麼打擊我。」
「怎麼?你們——」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還在努力中。」沈君遠勉強提起勁笑笑。
「她還是不肯見你?」關於文若綺的事,袁仲邦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沒有告訴詠心,不希望她為了這事而對他心存芥蒂,所以在她面前總是佯裝不知情。
「最近她見著我總是轉身就走,不過比起前些日子存心躲我好多了,起碼她已經不避諱在公眾場合出現。」他一臉憂郁難言,顯然同樣為情所苦。
「總有一天她會接納你的。」袁仲邦同情的安慰老朋友。
「謝了!祝福應該送給你才對,相信你會比我早開花結果。」他很有雅量的說道。
「希望如此……」袁仲邦苦笑,衷心這麼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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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泳心拿起鐵制的腳架,一一撐開細長的支柱,開始擺起攤來。太久沒有工作,動作變得有點生疏。懷孕三個多月,她的外形並沒有多大改變,只有小月復微微隆起,但衣服一遮仍是很難發現。
天空逐漸明亮,張阿姨在對街看著,忍不住搖了搖頭,無奈嘆息。
袁仲邦提著用保溫盒盛裝的早餐走來︰沒想到竟看見喬詠心在準備擺攤做生意,當下氣壞了,腳跟一提便街到她面前。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怒氣沖沖的質問。
「擺攤子做生意啊!」壓根兒沒理會他臉上閃現的怒氣,喬詠心淡淡地回答,仍自顧自的將貨品擺上架子。
「夠了!」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動作。「我不準你這麼做!」他臉色鐵青得嚇人,從沒這麼生氣過。
「為什麼?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她不悅地皺眉,想掙月兌他的箝制卻辦不到。
「你懷孕了!」他認為這句話足以解釋一切。
她有片刻的靜默,「我只是為了將來打算,以防你反悔不要我們母子時,我可以自力更生養活孩子。」她低垂著眼。
袁仲邦听了簡直匪夷所思,「你在說什麼?不要胡思亂想!」他氣憤斥責,這話簡直是在侮辱他!
「我不想拖累你。」她想表現得堅強、獨立,但顯然他不這麼認為,也無法認同她的作為。
「我說過會養你!」他的下顎抽緊,怒氣瀕臨爆發邊緣。
「我只是替你養這個孩子,等到孩子生下來後便歸還你們袁家。」她的手撫上自己微凸的肚子。經過那天的協議,她同意為他生下孩子,而孩子的扶養權則歸父親,這也算不違背他母親為袁家血脈著想的心意。因為她不肯嫁他,所以一切牽扯只持續到孩子生下為止,然後兩人分道揚鑣,為這段糾結痛苦的愛戀畫下句點。
他的臉孔閃過一絲冰冷的怒氣,「既然孩子是我的,那在未出生之前,你就有責任好好的照顧他,你這樣任性妄為,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
她被訓得閉上了嘴,雖然不認為這麼點小勞動就會讓孩子受到傷害,但孩子是他的,她只得乖乖遵從。
「可是太久沒有做生意,客人會跑光的……」她忍不住小聲嘀咕,也因為如此,她才會冒著被他罵的風險執意開張。
「你若敢做生意的話,信不信我會掀了你的攤子?」袁仲邦厲聲威脅,手指扳得咯咯作響。
這回她真的不敢多言了,低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他拉過她的手,牽著她進屋里。
「待會兒我會把攤子收一收,別讓我知道你背著我偷偷做起生意來。」他邊走邊恐嚇。
「那怎麼可以?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你上班會遲到的——」她覺得不妥,歉疚地說道。
「你最好少踫那些東西!」他濃眉倒豎,一點都沒有商量余地。
「但那些飾品不能一直壓在箱底,會賠錢的……」喬詠心小聲咕噥,她所賣的飾品大部分都是時下流行的樣式,流行風潮一過,東西不但會貶值,甚至還可能賣不出去。
袁仲邦頓了頓,俊顏上堅毅的線條並沒有軟化,「待會兒我會把它拿去分給公司員工。」反正他不準她踫那些東西就是了。
「哪有這樣的?!」根本就是在圖利自己嘛!她氣呼呼的繃起臉,但與他爭辯,她根本就說不過他,他總是有辦法堵得她啞口無言。
走進屋內,袁仲邦看見喬父、喬母,兩老不發一語的瞥視他們,眼底有絲沒有說出口的介意。
「爸、媽。」他叫喚。
「別這樣叫我們,我們家詠心並沒有嫁給你。」喬母態度十分冷淡,也不睬他,逕自轉身走開。
「你們聊!」喬父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淡淡一笑走出門,雖然沒有妻子表現得那樣明顯,但看得出他心底仍是有疙瘩。
氣氛有些尷尬,喬詠心也看見父母對他冷淡的模樣,不禁為他感到不舍與難過。這陣子他所受到的不公平對待她是看在眼底的,母親怪他讓她未婚懷孕,成了不光彩的未婚媽媽︰他母親則無法諒解他讓自己的小孩在非婚姻的關系中生下,枉顧他們的顏面與袁家高貴的門風,玷污了袁家高尚的血統而一意孤行。兩家都怪他,但他卻不吭一聲全部承擔了下來,只有喬詠心知道其實問題根本是出在她身上。
像是沒看見剛才的難堪,他推她坐上椅子,將手中的袋子放在餐桌上。
「這是方姨特地為你做的早餐,快趁熱吃。」打開了袋子,他將保溫盒一一拿出擺上桌子,體貼的掀開蓋子,里頭的食物還在冒著熱氣,菜色豐富又營養。
「仲邦……」她欲言又止,歉疚的握住他的手臂,想為剛才的情況道歉。
「沒關系,我不介意。」他知道地想說什麼,寵溺的拍拍她的尹,反過來安慰地。
喬詠心愧疚又心疼的低頭無語。
「快點趁熟吃了,這是方姨看著專為孕婦設計的食譜做的,對身體很補。」他將豐富美味的早餐推到她面前,催促著。
食物散發著香氣,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那你呢?」她看向他,這些東西的分量雖多,但兩個人吃卻太少了,更何況這又是特制的「孕婦餐」。
「我待會兒買張阿姨的豆漿當早餐。」只要她的營養照顧到,他並不介意自己吃什麼,每天不辭辛勞的早起出門為她送餐點。「快點吃。」袁仲邦柔聲叮嚀,親眼見著她動筷子之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他收拾著門前擺到一半的貨品輿鐵架,一身昂貴名牌西裝顯得俊朗挺拔。他卷起袖子收拾物品的畫面在這市場里有絲怪異不協調,但穿著西裝勞動的男人似乎更顯魅力,引人不自覺的移轉目光。
收好所有東西後,他走向對街似乎等了他許久的張阿姨。香濃美味的豆漿散發著清甜的熱氣,他在豆漿店前停下,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張阿姨。」
手握長柄大湯勺,張阿姨忍著一肚子話睞了他一眼,「照舊嗎?」
「嗯!真高興你一直記得。」他微笑。
「你啊!有本事就趕緊把她娶回家吧!」舀著熟豆漿,張阿姨實在忍不住訓斥起眼前的年輕人。
「我也很想,但她不給我機會。」袁仲邦自嘲,一臉苦笑。
「你也知道左鄰右舍是最愛嚼舌根的,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責備的重重嘆了一口氣。
袁仲邦無奈又慚愧,「麻煩張阿姨在她面前多幫我美言幾句了。」他只能這麼調侃自己。
張阿姨搖了搖頭,為這對互相折磨的有情人感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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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言喻的劇烈疼痛彷佛無止盡的蔓延,疼痛幾乎耗光她的意志,她只能憑藉身體本能的用力著。
「寶貝,你一定可以的,用力推……」袁仲邦心疼的望著產台上的女子,手握得好緊,不斷鼓勵著她。
喬詠心滿身大汗,早巳疼得無法言語,她最愛的男人身著消毒衣,口罩遮去他大半的瞼,但掩不住他眼底的焦急與憂心。從頭到尾他一路陪著她,不斷在她耳邊呢喃鼓勵的話,雖無法分擔她的疼痛,但多少有些撫慰的作用,在每一次疼痛來襲時,她總是抓緊那雙寬厚有力的大手。
在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陣痛後,她模糊的听見醫生的恭喜聲。
孩子宏亮的哭聲響徹整個產房,裹上乾淨的毛巾被護士抱至她的胸前。
「你看,是我們的寶寶……」袁仲邦露出滿足的微笑。
小嬰兒全身紅通通的,一張小臉因為用力哭泣而皺著,袁仲邦感動得無法言喻,生命的不可思議正深深的震撼著他。這十幾個小時的折磨令他筋疲力盡、情緒潰堤,此刻早已分不清臉上布滿的是汗水還是淚水。
喬泳心看著那個得來不易的孩子,他是自己辛苦懷孕十個月才產下的小生命,卻也是屬於袁家的孩子,她的心情復雜又感動,忍不住哭了。
小嬰兒很快的被護士帶去清洗,她在體力透支的情況下,昏昏沉沉的睡去。
仿佛睡了一世紀之久,她緩緩睜眼,經過三天的休養之後,她的體力逐漸恢復,母親照顧著她,袁仲邦只要一下班就會立刻趕到醫院接替照顧的工作,他的父母也來醫院探-過喬泳心一次,帶來了許多產後的補品,沒有婚姻關系的雙方親家見面,雖不致惡言相向,倒也客氣得有些尷尬。
在門板上輕敲了兩下,袁仲邦推開門,看見她正坐在床上翻閱雜志打發時間。
「你醒來了?我帶了晚餐來給你吃。」他笑笑。
「嗯。」喬詠心點點頭,闈起雜志,有些不太自在。
「我剛才去看過孩子了,他很健康,像你,也像我。」袁仲邦心滿意足的微笑,語氣里充滿為人父的驕傲。隔著玻璃櫥窗,寶寶安詳的睡著,粉粉女敕女敕的小人兒,那是個健康的男孩。
「你想去看他嗎?」
喬詠心一震,下意識的回避他的眼,故意冷淡地說道︰「不用了。」
袁仲邦沒有接腔,沉默的將方姨特地為她準備的晚飯放在餐-上。打從孩子出生後,她沒去看過一眼,故意表現得冷漠無情,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介意什麼,但他沒有說破,只是配合著她演戲。
「吃吧,對傷口愈合很有幫助。」他將盛著食物的移動式餐-推至她的面前。
喬詠心盯著面前的餐點,手拿湯匙無意識的攪動著碗里的食物。
「你……把孩子抱回去吧!」她眼神空洞的開口。
「不行!」袁仲邦的口氣強硬,一點都沒有考慮的回絕。
她怔忡的抬頭看他,無法言語。
「孩子必須吃母女乃!」他心意堅決。
「可……可是……」她害怕,強忍著不去看他已是極痛苦的折磨,若讓孩子與她相處一段日子,她害怕自己屆時將無法割舍,那讓她惶恐。
他以孩子父親的身分命令道︰「我要他健健康康的成長。」這點沒得妥協。
喬詠心不語,只能低頭望著自己的手指,猶豫又猶豫。
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握起她的手,萬分愛憐的在手背上印下一吻。「那是我們的孩子,你忍心讓他一出生就沒有母愛的滋潤嗎?」
「但——」她掙扎。
「孩子必須吃母女乃,」袁仲邦在這一點上展現出難得的堅持,「吃母女乃的孩子比較健康,抵抗力比較強,而且對母親也好。」
喬詠心仍是沉默,動人的水眸瞅著他,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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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喬詠心的健康著想,袁仲邦要她在醫院多住些日子,直到體力完全恢復才出院。而孩子則以吃母女乃為由,被袁仲邦強行丟在女方家,他自己則每天下班都來探視孩子,直待至半夜才回袁家。
不忍見他兩地來回奔波,喬家兩老意欲將詠心房間的牆打通,如此才有較大的空間照顧孩子;時間太晚時,袁仲邦也好有個休息的地方。他對詠心的用心早已讓喬家兩老摒棄了過往成見,默認了他︰畢竟婚姻只不過是一個形式,有沒有真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此真情至性的男子世間難尋,他們又有什麼理由好反對的?
但袁仲邦卻另外買下了一棟豪宅,安排喬詠心舉家搬遷;既然要改變屋內格局大舉施工,他乾脆買下一棟屋子送給詠心。新房子的環境、地點都比原來的舊家好很多,漂亮又舒適,這麼一個大禮對袁仲邦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喬詠心一家而言,簡直是天外飛來的財富,真要收下又沒那個臉︰但袁仲邦說那是他對岳家的一點孝心,也是為了讓詠心母子有個較好的環境居住,對孩子的成長也比較好。他搬出的說辭冠冕堂皇,迫人的氣勢也教人無法說不,在他強勢的主導下,眾人只好同意了。
其實坦白說,是因為袁仲邦介意左鄰右舍的閑言閑語,他知道鄰家三姑六婆在背後對詠心的指指點點,尤其到懷孕後期根本藏不住肚子時。礙於傳統的禁忌,懷孕期間不能變動孕婦房內的任何物品,雖然是現代人,他選擇了寧可信其有,一直到孩子生下來,他立刻安排他們住進新房子里。他不要詠心受到半點兒委屈,且還是因為他的關系,也不要他的孩子在那種負面的環境下長大,所以替他們搬家一事是勢在必行的結果。
生命真的是很奇妙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喬詠心望著正奮力吸女乃的小家伙,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他好小,粉雕玉琢的,眉眼像他的父親,明亮有神,天庭飽滿,下巴豐潤,鼻梁挺直,他遺傳了父親大部分的優點,長大必會跟他父親同樣英俊。
兩道炯亮深邃的目光盯得喬詠心雙頰緋紅漸起,她不敢往他的方向看,怕看見他眼底深沉火熱的眸光,但他的存在感強烈得不容忽視,嚴重的影響著她。喬詠心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幫寶寶調整更舒適的姿勢。
袁仲邦凝望她哺乳的畫面,胸臆間充盈滿足與感動,這是他的妻、他的兒,有他們陪伴在身邊,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小家伙很安分的吸著女乃,不哭不鬧,為他母親省去許多麻煩,但初生時每四個小時一次的哺喂仍是讓袁仲邦心疼她的睡眠不足,所以半夜他都盡量起來喂女乃,用事先儲存起來的母乳。有時喬詠心被孩子的哭聲給吵醒,仍會堅持自己喂女乃,預存的乳汁能不用就盡量不用。即使如此,他仍堅持全程陪同,不在意是否犧牲了自己的睡眠,就算明天還要上班亦然。
因為懷孕,她的胸脯變得更加豐盈,袁仲邦望著孩子吸吮的畫面,不禁勾起另一層想望,一股緊繃迅速自下月復升起,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深沉,隱隱竄動著火焰。
空氣中流轉著微妙的氛圍,形成一股看不見的強大張力,喬詠心不敢移開目光分毫,只將視線集中在兒子的身上,十分專心的喂著女乃。
但沒多久小家伙就吃飽了,還打了個好大的呵欠。
「我來!」袁仲邦接過孩子,讓他輕靠在肩上,溫柔的拍撫他的背,讓小家伙打嗝。
在他飽含深意的眸光中,喬詠心酡紅著臉拉好胸前的衣服。
寶寶小臉一皺,好像想哭。
袁仲邦輕輕搖晃起孩子來。「乖,不哭!打嗝呢!打個嗝給爸爸听好不好?」他溫柔的哄著。
小家伙很听話,沒多久就發出一個響亮的打嗝聲。
「好乖!」袁仲邦贊賞著,小家伙與他對望,清澈有神的雙眼似乎很是滿足。
喬詠心望著他們父子,心中很是感動,他是個愛家、愛孩子的男人,每次都幫忙照顧孩子,分攤了她大部分的重擔。從第一次抱寶寶的笨拙緊張,到現在的純熟,他這戀家的性格讓他變得更加有魅力。
小寶寶「咿咿呀呀」的囈語漸漸停了下來,喬詠心來到他身邊一看,發現寶寶已經睡著了。
「會吃又會睡,以後一定長得很快。」她溫柔地凝望。
「嗯。」袁仲邦微笑,輕輕將小家伙放回嬰兒床上。
她彎身替孩子蓋上被子,調整舒適的睡姿,憐愛的凝望許久。
一只有力的手臂悄悄環上她的腰,喬詠心一震,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貼上一副男性的身軀;她只來得及抽口氣,那兩片等待許久的火熱唇辦已經纏綿的吮住了她。
今晚似乎有些什麼會發生,她在他眼底看見意志堅決、不肯放棄的眸光。
喬詠心嬌喘著,望著他那雙載滿深沉的瞳眸,體內的被喚起,她被他壓上了一旁的大床,情勢漸漸失控。
「仲……仲邦……有孩子在……」她嬌喘吁吁,從相連的唇辦中偷得一點空間。
「那我們就小聲一點。」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雙唇轉往她白皙的頸子上吮吻著,熱氣隨著他的低語吹拂在她的頸項上。
她阻止不了他,火熱的攻勢來得如此猛烈,她只有步步敗退。生完孩子後,他好一陣子沒有踫她,擔心她傷口復發,所以他強迫自己忍了三個多月。其實醫生早說過傷口愈合只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喬詠心不願與他再有牽扯,所以也盡量和他保持距離,直到前陣子開始,他每晚都會索討一個吻,太久沒有踫她的關系,輕嘗的淺吻到後來總是月兌序,演變成火熱的擁吻。
「等……等……」她伸手想拿擺放在床頭邊的。意識到今晚似乎逃不掉,她只能順勢而為,那盒是她在每回激烈擁吻後體認到情況終有失控的一天,特地買回來以防萬一的。
一個熟吻欺上來,袁仲邦壓住她伸長的手,加深了唇舌的吮吻,吻得她頭昏眼花,喬泳心掙扎的手被拉了回來。
夜更加深沉了……
袁仲邦的計謀並沒有得逞,不讓他有機會再重施故計,也不讓自己再重蹈過往的錯誤,隔日她立刻去買了事後避孕劑,抽屜也擺滿了避孕藥,這場男人與女人的戰役並沒有那麼輕易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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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成長真的是一個奇妙的過程,從出生時那樣的小娃兒,到後來會爬會走,搖搖晃晃的跨出生命中的第一步,跌進爸爸的雙臂中;從「咿咿呀呀」的學語,到清清楚楚喊出「爸爸」兩個字,袁仲邦樂壞的將他又親又抱,兩父子開心的大笑。
喬泳心將一切看在眼中,他們血濃於水的父子親情每每讓她紅了眼眶,他很用心的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是個標準的好爸爸。從寶寶呱呱墜地以來,他們一家三口就這麼生活在一起,孩子有母愛的滋潤,也有父愛的保護,袁仲邦很努力的創造、維護美好的家庭生活,他的用心顯而易見,愛意全寫在他的眼中,是她自己怯懦膽小連問都不敢。這一大一小是她生命中的最愛,她有些自私的期望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
中午過後,日光暖洋洋的,微風吹得人心曠神怡。
門鈴悅耳的響起,喬家大門打開,屋外站著一名漂亮的少婦,身旁是她兩歲大的兒子,手上抱著的是剛滿月的小兒子。
「阿姨……」童稚的聲音軟軟的喚著,粉女敕女敕的漂亮娃兒對著前來應門的女子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好!」喬詠心綻開慈藹的微笑。
「阿姨好!」英俊的小男孩站在母親身旁,朝門前美麗的少婦有禮的打招呼。
「嗨!小帥哥。」文若綺微笑,揚揚手中的紙袋,「我買了泡芙和蛋糕來。」
「我去泡紅茶。」接過她手中的袋子,喬泳心笑道,迎接他們母子三人進門。
孩子嬉鬧的歡笑聲在屋內飄揚,兩名母親一邊聞談,一邊望著自己的小孩,臉上不自覺洋溢溫柔的笑容。
「他啊!最喜歡來玩你們晉勛的玩具了。」文若綺望著自己的孩子,心中涌現仿母親的滿足。
「仲邦買了不少益智玩具給他,說盡早啟發他的智能對他將來很有幫助。一看見自己的兒子大方的與同伴分享玩具,喬詠心贊賞的微笑。
「君遠也買了一大堆的玩具回家,盡其所能滿足孩子的要求,雖然也買了和晉勛同樣的玩具,但他就是喜歡來你們家。只要仲邦買什麼玩具,君遠一定跟著買一組回來,我真怕他寵壞小孩。」文若綺笑罵,幸好有她盯著,沈君遠也很節制,不會盲目的縱容孩子,成為蠻橫任性的富家子弟。
「仲邦買玩具只挑啟發性的益智游戲還有書本,純粹玩樂的玩具倒是不肯買給他。」幸好晉勛也不喜歡玩那些東西,反而鍾愛具挑戰、具思考性的游戲,否則她真要覺得袁仲邦是在苛求自己的孩子了。
「晉勛幾歲了?」文若綺突然問。
「快四歲了。」喬泳心笑答,拿起正冒著熱氣的紅茶輕啜一口。這是前陣子袁仲邦到英國洽商時買回來的,據說是最純正的英國皇家紅茶,只有在好朋友來時,她才會舍得拿出來招待客人,雖然他一點也不介意她拿來當開水喝。
文若綺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想到會是我和沈君遠先結了婚,我本來以為你們會是最順利的。」她的語氣不無感嘆,世事難料啊!
喬詠心笑望著好友,生完孩子的文若綺仍舊是美麗的少婦,尤其經過婚姻的洗禮,更增添成熟的風韻。
「虧我當年結婚時還故意將捧花拋給你︰沒想到你這女人一點都不給我面子。」她佯裝生氣,怨怪的話語里隱藏弦外之音。
「你也知道那只是迷信,一點根據都沒有。」她打哈哈的乾笑。
猶記得當時她接到捧花的那一刻,所有親友都向她身邊的袁仲邦道恭喜,他眼里兩道如炬的狂熱說明他有多麼開心,不但大方接受眾人的調侃,甚至是心甘情願的;沒想到連一個小迷信也能讓他高興成這樣。
「枉費他一片痴情,你居然這樣回報他。虧他有耐性等這麼久,我就沒那麼好的閑情逸致枯等我那包媒人禮了,只好自己跳下去先結婚,然後再狠狠的壓榨你們的賀禮。」
「好啊!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喬詠心笑瞪她。
正笑鬧著,文若綺懷中的寶寶動了下,打了個好大的呵欠,兩個女人的注意力暫時被吸引了過去。她熟練的輕拍懷中的小兒子,寶寶再度進入沉睡,憨女敕的小臉讓人涌起憐惜心。
文若綺瞥了也在盯視寶寶的喬詠心一眼,瞄見喬詠心的帥兒子湊到兩人身邊來看沉睡中的小寶寶,眼底寫滿好奇。
「晉勛喜歡小寶寶嗎?」文若綺問。
「嗯。」他用力點頭,笑起來的模樣與他的父親極為神似。
喬詠心心中打了個突,看向好友的眼眸有著淡淡的責難與祈求。
拗不過她無言的懇求,文若綺打住下面的話語不再說,待袁晉勛離開去玩時,兩人間的氣氛才恢復先前的輕松。
「老實說,你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肯點頭嫁給他?你們的兒子都快四歲了。一瞥向喬詠心的兒子,文若綺忍不住開口,沒見過哪一對夫妻像他們這樣的。
喬詠心臉上的笑容添了一抹輕愁,「不知道……我自己也不曉得……」她輕喃,迷蒙的目光投注在小寶寶熟睡的臉上。
「為什麼呢?你看我,嫁給沈君遠做少女乃女乃,每天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出門有人服侍,孩子還一個接一個的生,多幸福啊!」她把自己形容得像只母豬,喬泳心忍不住被她的說法逗笑。
「我以為你根本不打算生小孩的。」文若綺一直提倡單身的好處,也信奉著生孩子必會破壞身材的教條,結果到後來不僅心甘情願走進婚姻,連孩子都有了,簡直跌破大家的眼鏡。
「兩胎都是男的,他說想要一個像我一樣漂亮的女孩子,過兩年要再努力生一個了。」她憐愛的目光停留在小兒子酣睡的小臉上,話語里充滿著甜蜜,可見沈君遠真的很疼她。
「三個?」喬詠心噗哧一笑,「你們兩夫妻真努力,尤其是沈君遠,白天不只要忙公事,晚上還要忙家事。」
文若綺的回應是朝她丟來一個抱枕。
喬詠心輕松接住,悶著頭直笑。
文若綺不甘示弱的嘲弄,「你吶!少挖苦我,這就是已婚婦人的幸福,每天晚上都有男人可以抱!」睞了好友一眼,她若有深意的開口,「別忘了你身邊也有一個人可以試,隨時歡迎你走進婚姻中。」
喬詠心抱著軟塾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從抱枕中抬頭。
「若綺,你……你還愛袁仲邦嗎?」她忍不住想問這個一直擱在心頭上的問題,她沒忘記當年就是因為這件事讓她們分開了好一陣子。
文若綺頓了頓,認真思忖,「對於他……那不過是我少女時期的迷戀,未深到足以言愛,畢竟我和他從來就沒有開始過,哪來的愛可言?」她雲淡風清的微笑,「真正讓我動心的,是沈君遠,他為我做了許多事,我感謝他的付出與執著,讓我看清自己在不自覺間愛上的人是誰。」
喬泳心深深的看著她,感謝上天沒讓這個打擊破壞她們多年的友誼,在看到文若綺與沈君遠成雙成對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彼此內心才真正釋然。
她們相-一笑,前嫌盡釋於這個笑容中。
「別忘了還有人比我家老公更痴傻、更執著!」文若綺含意甚深的瞅著她。
喬詠心垂眸不語,笑容中有絲苦澀。
「他不曾說過要討回孩子嗎?」文若綺低語,不敢讓小孩听到。
她搖搖頭,望向前方不遠處正在玩耍的兒子,「他沒有說,我更不敢問,自從把孩子帶來讓我教養後,感情日漸加深,我害怕著他哪天將孩子帶走,所以不敢問,也沒有勇氣知道現實,寧願鴕鳥心態的一直逃避下去,過一天算一天。」
「嫁給他就不會有這些疑慮了,也不用天天擔驚受怕。」文若綺慫恿道,一如以往的,得到的永遠是喬詠心泛著輕愁的微笑,「你啊!真忍心讓他在兩家之間來回奔波?」
她知道袁仲邦並不是每晚住在喬家,一星期有幾天必須回袁家陪自己的爸媽,除了照顧自己的兒子與詠心以外,他也必須兼顧到當兒子的責任。袁家與喬家,兩邊都是他的家,並沒有固定在哪一邊定居,這種生活型態雖然怪異,但他絲毫不引以為苦,仍是辛勤的在兩家間奔走。
喬詠心愧疚的低頭,他對她的付出多到令她心疼,但她卻無法給他他最想要的承諾,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也許你們就這樣過一輩子了,沒有婚姻的誓約,但他卻深情守護你一生,只是他心中永遠會有遺憾。」沒見過比他更痴情的人了,文若綺欣羨好友的好運,卻也為他所受的苦感到不舍。
「可以過一輩子嗎?」喬泳心輕聲自問,心底是茫然酸楚的,她可以這樣自私的擁有他一輩子嗎?這對他何其不公平?
凝視著好友泛著愧疚的愁容,文若綺無奈輕嘆,「孩子不介意嗎?」畢竟有哪一對父母是分開住的?而離婚這一套法則並不適用在他們身上,因為他們連婚都沒有結。
喬詠心忍不住苦笑了下,「孩子還小,但已比同年齡的孩子早熟許多,打一出生他就接受父母沒有住在一起的事實,不會像一般小孩那樣吵鬧,也不曾來質問父母,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
兩人望著一旁天真嬉戲的孩子,心里各自有著感觸,喬詠心更有著淡淡的心酸。
兩個女人一直聊到傍晚天快黑時,文若綺準備帶孩子回去,恰好與剛進家門的袁仲邦遇個正著。
「嗨!你來了?」袁仲邦提著公事包,俊帥風采依然,甚至多了股成熟的男性魅力。
「爸爸!」袁晉勛看見父親回來,開心的爬上他的肩頭。
「我們正要回去。」文若綺看著那一對長相神似的父子,忍不住微笑,一家三口溫馨和樂的景象真是羨煞所有人。
「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袁仲邦好客的邀約著。
「不了!我和君遠晚上還有個飯局。」文若綺搖搖頭,轉向自己的兒子,「跟叔叔、阿姨說拜拜。」
互相道別後,袁仲邦抱著兒子、摟著妻子進屋,一家人有說有笑。
「媽媽,我可不可以再要一個弟弟或妹妹?」稍晚,袁晉勛提起這個問題。
喬詠心一怔,停下手邊的動作,轉向自己的兒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她暗暗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探問,是因為下午他看到文若綺的寶寶嗎?
袁晉勛遲疑了半晌終於說道︰「因為冠平有弟弟。」他低頭,冠平是文若綺的大兒子,沒有多久冠平的弟弟就會和他搶玩具了。
她的心微微被揪緊了,「晉勛,你寂寞嗎?」所以渴望有手足來陪伴?這要求是她身為人母卻無法給予的。
袁晉勛沉默了,他知道每回談到某些較敏感的話題時,總會招來母親心酸含淚的凝視,在他小小的腦袋里並不明白母親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神,他害怕看見母親難過的模樣,他想保護母親,想抹去讓她傷心的事物,所以他比同年齡的小孩來得敏銳、少言,早熟得令人心疼。
喬詠心控制不住疾涌上來的心酸,眼眶泛淚,她只能緊緊擁住自己的兒子,藉此抹去他眼底濃濃的失望,以及她內心無能為力的歉疚。
「媽媽,不要哭!」袁晉勛有些慌了,以為自己做錯了事。
「我沒有哭。」她用力的眨了眨眼,擠出一個微笑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袁晉勛漂亮的俊臉微微舒解,但仍是半信半疑,他誠實的坦言,「我剛才去問過爸爸,但是他沒有回答,只是叫我來問你。」
喬詠心抬起頭,撞進袁仲邦深情溫柔的眼眸,他似乎從剛才就站在那兒了。她不能言,眾多復雜的情緒涌向她,她的眼眶再度泛起淚。
「晉勛,你先回房間去玩。」袁仲邦拉開幾乎被她摟得快窒息的兒子,淡淡交代。在兒子听話的轉身上樓後,他的眼楮又看向她。
「我……」喬詠心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只能掉淚。
「還是不願嫁給我?」袁仲邦坐到了她身前,與她面對面,臉上浮起了苦笑。
她抿著唇哭泣,淚眼以對,「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她哽咽著,連一個正常的家庭也無法給孩子,她覺得好羞愧。
「就算是為了晉勛,你也不願與我有第二個孩子?」他抬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溫柔的俊顏漾滿深情不悔。他愛她的一切,不管將來如何,他的情意不會改變。
他問得好謙卑,喬詠心因為他的話,淚水再度滑落,「何苦呢?」她心疼的搖頭低泣,「我不能再與你有另一個孩子了……你應該找個與你匹配的女子,與她結婚生子,共組一個家庭……」她不能自私的耽誤他一生,即使這決定會讓她心碎。
「不是你,一切都沒有意義。」他輕聲說。
她哭得不能自抑,「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是在折磨你自己……」她握拳的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似乎想抵御他加諸在她身上深重的情感。
袁仲邦不顧她的抵抗,有力的臂膀將她摟進懷中。「我不認為這是折磨,能夠與你在一起,我覺得很滿足,如果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我也沒有怨言……」他憐愛的用下巴輕揉她的發。「如果命中注定我們就只有晉勛一個孩子,那就用我們全部的心力來愛他吧!」
喬泳心聞言更是淚如泉涌,哭得淒淒慘慘。為什麼……這男人讓她好心疼……他的低訴是那樣虔誠,說明他的深情無悔,但她卻沒有辦法回報以對等的愛,只能在他懷中宣泄哭意,為了那纏綿無盡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