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他身旁觸手可及之處,然而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像隔著一條長長的溝渠,難以跨越。段宜光背對著他,脆弱的雙肩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動著,原本細致無瑕的肌膚上,留著紅紅紫紫的吻痕及淤青,她看起來既無助又孤單,讓他的心跟著隱隱作痛,為她哭泣的模樣懊惱不已。
他後悔了,非常非常地後悔,即使段宜光做了再不應該的事,他也不能如此對侍她,將她傷得體無完膚。此刻,她一定恨死他了!
戚拓遙胸中的郁悶非但沒有獲得宣泄,反而更加難解,萬般糾葛的情緒在心中纏繞,悔恨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她與他之間,究竟該如何了斷?「懲罰」過後,是不是該放她自由?
煩躁地由床上起身,他走向側邊的浴室,扭開水龍頭,讓冷水澆淋在他汗濕的軀體上。思緒暫時的空白,他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而這種要命的感受似乎沒有終止之時。
趁著他離開的空檔,段宜光強撐起疲軟的身軀,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走,無法預料他將以何種手段對付她,她實在沒有勇氣留下來。
沒來由地,心髒一陣緊縮,戚拓遙沒有多想就轉身離開浴室,一跨出門檻,他整個人就像掉了魂魄似的,呆站在原地長達五秒鐘。段宜光不見了!徒留一室空寂與床上凌亂的被褥,原該在那一團混亂之中的她,突然失去蹤影。
戚拓遙回過神之後,立刻采取行動,以最迅捷的速度沖出房間、經過客廳、飆出大門,在電梯前攔截到正要跨進去的她。
「該死的你!我準你離開了嗎?竟敢一聲不響地從我身邊溜走!」戚拓遙怒不可遏地將她扯向自己,虛弱的段宜光根本沒辦法抗拒他的粗蠻,被他牢牢擒在懷中動彈不得。
「為什麼不讓我走?你已經懲罰過了,難道這樣還不夠?」段宜光使出全力叫喊著,無法諒解他的舉動。
「我一天沒答應你就一天不能走,現在你等于是我的囚犯,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沒有說不的權利!」戚拓遙冷聲警告她,他會放她走才怪,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憑什麼!別說我根本沒從你這邊獲得任何情報,就算我當真出賣了你,這樣的懲罰也該夠了吧?」她才不要繼續留下來受他羞辱。
「你休想!只要是欺騙過我的人,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即使你不曾從我這兒獲得什麼好處,但是你欺騙我、辜負我對你的信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你必須留下來,等我覺得氣消了才放你走。」她怎能說走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你」段宜光根本想不出理由反駁他,畢竟她的確背叛了他。
「如果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離開,我會真正教你知道得罪我的後果!」如果放她走,他失落的心該向誰索討?明知道她不將他當一回事,為何就是無法干脆一點,斬斷對她的眷戀?說這些威脅的話,不過是在欺騙別人、欺騙自己。
段宜光以手覆住臉,淚水撲簌簌地由指縫間滑落,這時候她什麼話都不想多說,就算說了恐怕也無濟于事。
何況就算她真的逃走又如何?首領要她勾引萬壹同,而後會有人出面解決他,如果計畫成功,將可為組織賺進一大筆錢。如今計畫失敗了,首領還會給她第二次機會將功贖罪嗎?就算有第二次機會也不見得能成功,她終究難逃被處決的命運。
「他媽的!你居然沒穿衣服就開溜!」此刻才發現她身上未著寸褸,這氣死人的家伙,竟打算跑到外頭,讓別人免費觀賞她赤果的胴體!如果不是他發現得早,這秀色可餐卻蠢笨如豬的白痴,可能被外頭的餓狼吞噬殆盡,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段宜光只顧著逃亡,根本沒想那麼多,經他一說才發現自己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天啊!她居然差點當街演出秀!不過他還真敢說呢,自己還不是沒穿衣服就跑出來。
戚拓遙打橫抱起她,將她帶回房間輕輕放在床上,她還在哭,哭個沒完沒了,他被她搞得心煩意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停住淚水。以往,他可以將她摟進懷中安慰,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不想拉段討好她,更怕拿自己的熱臉去帖她的冷。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終于因為哭累而睡著,戚拓遙松了好大一口氣,如果段宜光再繼續哭下去,他一定會不顧尊嚴卑微地哄她,還好睡著了,哭聲也停了,讓他不至于淪入受她恥笑的窘境。
拉開她覆在臉上的小手,戚拓遙帶著萬般憐惜,仔細審視她楚楚可憐的而容,無奈地嘆了口氧,他走向浴室擰一條濕毛巾,仔細擦拭她淚痕滿布的臉,愁悵在心頭。
到底該以何種態度處理兩人之間的沖突?不想繼續傷害她,卻也不想讓她傷害自己,以往的相處模式是多麼令人懷念,但他知道事情再也不可能回到原點,而未來又是多麼令人無所適從!
從來沒有想過會這樣深、這樣沉地愛著一個人,愛到喪失自己秉持多年的原則,愛到可以不計她的背叛強行將她留下。這問題到底如何解答?她若知道他對她的情感,會不會在暗地里恥笑他的痴傻?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他愛她!僅存的一絲驕傲與自尊再也不能失去,不願成為她掌中可以隨意擺弄的傀儡,因此,他一定要仔細收藏這份愛。
夜未央,心中的秘密沉澱在黑夜深處最不為人知的角落,不讓人挖掘、不容人探索,只願守著這份孤寂與失落,直到世界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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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吸食鴉片的毒癮患者一樣,他對她著迷的程度日比一日深,這種感覺相當令人不安,要改變卻無能為力。
今夜,他需要尋求一個紆解的管道,躺在她身邊卻什麼都不做會要了他的命,但他卻不敢貿然行動。第一次的經驗顯然在她心頭造成難以磨滅的陰影,她總是窩在床沿,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如果沒有強制她留在床上,段宜光肯定寧願睡地板。
渴望她已經到了瀕臨瘋狂的地步,再不想辦法解決生理上的沖動,難保他不會獸性大發,再次對她造成傷害。戚拓遙駕車來到他紅粉知己之一程琳的住處。她是個極具風情的柔媚女人,在床上熱情如火,總是能激發男人體內的,她肯定比生澀如黃毛丫頭的段宜光更帶勁。
他在她門前按了三下鈴,過了好半晌程琳才來開門。
「是你呀,拓遙!真的好久不見了,快點進來吧!」她的笑靨宛如一朵盛開的攻瑰,熱情地招呼他進門。
「怎麼那麼晚才來開門?」進到內室之後隨意找個地方坐下,戚拓遙漫不經心地問著。
「我剛剛在敷臉,還得把臉上的泥漿洗掉才能見人,你就別跟我計較了嘛!」她立刻坐到他腿上,攬著他的脖子親熱地撤嬌。
「你還是一樣熱情啊!」賞她一個濕熱之吻,雙手挑逗似地在她身上游移。
「因為是你呀!」她的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胸部畫著圈圈,勾引意味濃得化不開,她一向是個極積主動的女人。
沉浸在難分難解的擁吻中,雙手的探索更加肆無忌憚,程琳全身火熱地在他身上磨蹭著,血液似將沸騰。與她的熱切正好相反,戚拓遙一直提不起勁來,任憑她如何挑逗、如何在他的重要部位撫模旋繞,就是無法激起他迫不及待的想望。
「對不起!」猛然推開疊在他身上凹凸有致的胴體,戚拓遙略顯狼狽地站起身,伸手撥弄一頭凌亂的黑發,表情深沉到令人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怎麼啦?」輕輕喘著氣,靠近他身畔緊摟住他的腰,這種時刻她可不想讓他抽身而退。
「我要走了。」戚拓遙不耐煩地拉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朝外走。
程琳那副欲求不滿的浪蕩模樣讓他看了倒足胃口,這種女人必定不甘寂寞,男人只是她滿足的工具,他可不想被她利用。以往相互利用的性,他視為理所當然,但如今似乎已經產生微妙的變化。
外頭的風光雖好,但他卻忘了把心由家里帶出來,所以此刻渾身不對勁,沒有興致再找其他女子共度良宵。他要回家了,只有回家,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歸屬,只有回家,飄蕩的心才能安定。
返回住處,室內光線幽暗不明,只在沙發旁的小兒上,燃著一盞淡黃色的微弱燈光,他的心因為這個小小的舉動,泛起一陣滿足與恬靜,段宜光特地為他留了盞燈,這是否代表她有可能會接受他?
戚拓遙輕手輕腳走進房間,看見段宜光窩在床沿背對他睡著,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還是這麼怕他。寧可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半個身子掛在床沿外,也不肯舒舒服服睡在床中央。
月兌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躺在她身旁,由于段宜光整個人縮在床沿,他們之間留有一大段距離。不希望她離他這麼遠,既然她已經睡著了,將她拉到身邊褸著睡應該不會遭到拒絕。
戚拓遙靠近她,輕輕地將段宜光抱在懷中,不讓一絲一毫的距離留在他們之間,天知道他是多麼地渴望她!天知道他根本無法只滿足于摟抱她!從接觸她的那一刻起,就無法教自己放手,他是如此地愛她,如此深受她吸引,如此期盼與她合而為一!
饑渴難耐的唇忍不住覆上她微微開啟的唇,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般,沿著她的頸項滑入衣襟之內,握住圓潤柔軟的,這磨人的丫頭,防他未免防得太徹底,居然連睡覺的時候都穿著內衣!
原先,他只打算為她解去那層束縛,讓她能輕輕松松睡個好覺,然而他實在太高估自己的克制力,一看見段宜光那活色生香的女體,他的理智立刻崩潰、血液沸騰滾湯、熱情銳不可擋。戚拓遙沖動地將她身上衣物全數剝離,情不自禁吻著她細滑如凝脂的肌膚,此刻就算有千軍萬馬的力量,也無法將他從她身上拖開。
「唔」段宜光呢喃著,身上被搔癢的感覺擾得她不安眠。
戚拓遙的動作非但沒有暫停,反而被她申吟似的低喃搞得益發火熱,他的吻加深了,傳遞出強烈的渴望。
「你你在做什麼?」這下子她總算清醒,瞪大眼楮不敢置信地瞧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要你」而且不容拒絕。
「不,不行!你放開我,不要亂來!」她可沒忘了那一夜可怕的經歷,這種事要再發生一次,她肯定會死!
「我要你我保證這一次不會痛的,不要拒絕」說句話安撫她,隨即覆上自己的唇,不讓她有機會抗議。忍耐了好長一段時日,她如果堅持不要,他一定會發瘋。
段宜光使盡全力想將他從身上推開,奈何力不從心,他似乎打定主義佔領她的身體。奇怪的是,她的反抗愈來愈虛軟無力,反倒像是欲拒還迎地勾引他,她的意志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石破天驚的高潮在他們的世界中爆發開來,戚拓遙緊緊摟著段宜光,猛烈的快感貫穿他全身上下,隨即像是失去所有力氣般癱在她身上。擔心他的體重對她造成壓迫感,立刻與她交換位置,讓她靠在他身上。
過了好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讓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戚拓遙愛憐地輕撫她的背部曲線,她對他毫無保留的反應,讓他心滿意足地願意向全世界微笑,至少她對他還不是排斥得太徹底。
段宜光的心思慢慢由激情的雲端飄回地面,記起自己方才不知羞的舉動,她立刻如遭雷極般僵著身子。她到底在做什麼?
「怎麼啦?」戚拓遙慵懶地問著,雙手不停在她背上游移,藉以撫慰她的不安。
「怎麼可以不可以的」她推著他的胸膛,不敢面對他。
「為什麼不可以?剛才你明明很享受的。」他的口氣有一絲不悅,莫非她是想過河拆橋,否定他們之間存在的牽系?
段宜光聞言背僵得更宜了,他果然是想以此嘲弄她、看輕她,方才的柔情只不過是手段罷了,他才不可能對她真心疼惜,于是更想由他身上月兌困,卻在這時發現他身上有一抹不屬于她的香味,段宜光整個人宛如陷入冰窖中,打從骨子里感到冰寒。
終于認清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就是宣泄的工具,為了滿足他需索無度的身體而存在。
他為什麼要這樣羞辱她?到底她和他有著什麼樣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她覺得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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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流轉,她的心慢慢失去溫度,血液也漸漸冰涼。
他們之間還是維持著同樣的相處模式,他總在出門獵艷無法滿足時,再回到家中與她溫存一番。每一次,她總是使盡全力拒絕他的求歡,但到了最俊,總是在他身下屈服投降,不知羞恥地回應著他。
她其實可以逃走的,戚拓遙並沒有嚴格管束她的行動,即使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就是沒一次真正有勇氣遠離他身邊。
真的離開又如何?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依然會如影隨形地盤踞在她心頭,相思不得見的折磨只會讓她加倍痛苦,想求解月兌反而被困死在絕望的深淵中無法自拔。
這樣的愛是絕望的、沒有結果的,恰如烈日下的冰雪,即使再寒冷、再堅硬,終究抵不過熱度的摧逼,終將融化成一攤水,然後藉由曝曬蒸發在空氣中,形跡蕩然無存。
為什麼甘願痴傻地守著這個永遠不可能成真的幻夢?難道愛一個人就是這般滋味,即使明知無望,卻仍向往飛蛾撲火的壯烈、渴求櫻花在瞬間凋落的淒美?難道愛一個人就是這般沒有自我,即使毫無結果,仍願意獨自品嘗心碎的苦楚,只求能留在他身邊多一分多一秒?
就算是燃燒,也有用盡的一日,她的心正如同飛娥的遺骸、櫻花的殘瓣,溫度色彩早已褪盡,徒留落寞與嘆息。
段宜光望著腳邊晶亮的玻璃碎片,心中的迷惘與困惑、悲傷與絕望,忽然都有了解決的方式。蹲子撿拾地上的玻璃,尖銳的碎片邊緣如預期中劃破掌心。鮮紅的血染上透明的玻璃、蒼白的手心,映入她無情無愛的眼瞳里,沉入她心中一處安逾平和的角落。
血的顏色好美,恰如秋天的落葉,翩翩于蕭瑟的天地中。如果悲劇性的情愛無法以理智方式尋求解月兌,何不當一片飄落的葉,讓風卷去一切苦澀,讓塵土掩蓋首經璀璨的容顏。
天天都有落葉,特別是今夜
當沙沙的風吹,每一片葉掉一滴淚
夜夜有人心碎,他們相信誰
當愛被解了約作何感覺
莫非無尤也無悔,依舊痴痴收藏落葉
傻的心傻到哭也流不出淚
我無所謂,我冷若冰、淡若水
我不為夢留一點空浸略我緊閉心扉
當感情是唯一解不開的結
而人愛听誰傷了誰
我願是風中飄然輕落的葉
我無所謂,我傷過心、掉過淚
我只在乎愛本無罪,何苦要陷入重圍
當世界被感情蒙上一層灰
而我寧願是最後的落葉
詞︰林秋離
透明的、純淨的玻璃,染上艷紅的、罪惡的血,無數落葉在空中翻飛,無數幻夢也隨之崩解,就讓生命在這一刻畫下句點,就讓愛與恨隨著生命的隕歿沉寂在悲劇的漩渦中,消夫于無形,不願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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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莫名的心痛擾得他方寸大亂,戚拓遙立刻有了不好的聯想。
不顧一切地在馬路上橫沖直撞,他恨不得立刻飛奔至她身邊,確保她安然無恙。希望只是他太過神經質,其實段宜光根本沒事,好好地待在家中等他回去。
將車隨意停放,他迫不及待地沖向電梯,心急如焚地看著燈號顯示樓層,他不停責怪自己不該選在最高的樓層居住,短短幾秒鐘,對他來說卻仿若經過幾個小時之久。戚拓遙整個人幾乎帖上電梯門,到達頂樓之後他立刻飆了出主,打開大門迅速進入房間找人。
她不在房間!隨即轉向別處搜尋,當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倒在飯廳地板上,他的心口像是被重重砍了一刀。
戚拓遙不假思索地奔上前去,當滿地的血映入眼廉,他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地上有血有水,血藉由水的擴散渲染更顯得觸目驚心,讓他感到前未有的恐慌。
段宜光掌中握著玻璃碎片,另一只手腕上猶不斷冒著血,他的心髒承受著前所未有的鞭笞與撻伐,疼得讓他幾乎站不住腳。她的呼吸微弱到幾不可聞,似乎隨時可能就此斷絕,他擔心害怕得幾乎陷入瘋狂。
戚拓遙強忍椎心之痛,即刻為她止血,趕著將段宜光送往醫院急救。他的心亂成一團,根本理不出頭緒,他的眼眶發紅發熱,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如果她真有個萬一,教他獨自一人如何過日子?
天啊!她為什麼要尋短見?難道她真的那麼恨他、不願再見到他?手腕上劃著不下十道傷痕,段宜光求死的意願再明白不過,她以無言的抗議告訴他永遠不想再見到他,即使離開的代價是死亡亦在所不惜。
愛與被愛都不是幸福,愛人的他嘗遍苦痛的滋味,被愛的她失去存活的意願。到底,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永遠陪在他身邊?什麼時候她才願意試著回報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