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戚拓遙離開未滿五天,她就已經患起厲害的相思病,嚴重到茶不思、飯不想、愁眉深鎖、唉聲嘆氣的地步,處境淒慘的她,只好啃著一包接一包的零食,藉以宣慰孤單無依的寂寞芳心。
唉!她到底怎麼了?像個花痴似的,成天淨是想男人。莫非她在不知不覺中,「不小心」愛上那名一天不罵她、一天不訓她,全身會發癢兼睡不著覺的大怪胎?看樣子有毛病的人應該是她才對,要找對象談戀愛,也該找個溫柔體帖、把她當寶貝捧在手心呵護的新好男人,而不是「煞」到一頭瀕臨絕種、碩果僅存的沙文主義大豬公。
從小到大,她一直非常有異性緣,逢上園游會、西洋情人節、七夕情人節、畢集典禮各種適合饋贈里品的日子,她總會收到一大堆花束、禮物、巧克力、情書各式各樣表達情意的東西。可是,她從來沒有太多感覺,反而對這些名目避之唯恐不及,每次一到「敏感」時刻,她干脆躲起來不見人影,省得還要花費體力與時間處理對她來說是負擔的無用之物。
真是犯賤,有這麼多對她好的人讓她挑,她一個都看不上眼,偏偏對老是朝她惡言相向的戚拓遙動了心,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唉!愈想心情愈爛,心情愈爛嘴巴就愈饞,嘴巴愈饞零食就吃得愈多,零食吃得愈多就愈不想吃飯,愈不想吃飯體力就愈差,體力愈差就愈容易胡思亂想,愈想心情就愈爛這真是標準的惡性循環。
「嘟嘟」腕上的計時器毫無預警地突然發出聲響,段宜光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滾落,幸好及時穩住身子。她立刻按開通話器,準備聆听「教誨」。
「宜光啊!你到底開始行動沒?」帶領她的師姐一出口就問她執行進度,不扯其他廢話,連寒暄都不必。
「我快了。」她怎能說此刻她正待在戚拓遙的地方混吃等死,兼著想些有的沒的,根本忘了她是有任務在身的人?
「首領對你的辦事效率非常不滿意,你最好不要混得太凶。」就算是新手,也不能混到這種程度,都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還沒有一點成效出現。
「我知道。」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打算拖到不能再拖為止。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你弟弟出任務的時候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首領氣得把他關進‘罪惡淵藪’,現在正受著非人的折磨,如果你能獲得重要情報,首領也許會網開一面,不再計較他的過錯,一切都看你了。」傳遞完整消息之後,通訊跟著切斷,突兀的緒束恰如突兀的開始,一樣令人措手不及。
「師姐,師姐!」段宜光朝通話器喊著,喊了半天依然不見回音。
怎麼辦?他們到底會以何種手段對付千城?天啊!她真不敢想像那樣一個恐怖的地方,會把她樂觀開朗的弟弟折磨成什麼樣子!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如果不是因為她,此刻千城必能好端端地過生活,根本不會卷人這場邪惡糾葛的交易、過著不見天日的晦暗生活。要救他!弟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啊!怎麼忍心看他受苦受難而不聞不問?
她和戚拓遙之間永遠不可能有結果,之前的胡思亂想根本無濟于事。不小心愛上他又如何、淪陷了一顆芳心又如何,等戚拓遙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正式宣告結束,所有的曾經終將成為過眼雲煙。
噢,不!這樣的想法太樂觀了,也許他不會放過她,讓她得以全身而退。
唉!如今想這些又有什麼益處?早就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多想只不過讓心情更不能平靜。
天知道她多不想成為背叛者、多不想辜負他對她的信任,但情勢卻逼她不得不踏上自己最不願走的路。不能再逃避了,她無法依從自私的情感,顧弟弟的死活,即使戚拓遙得知她的背叛之後一輩子不原諒她,她也認了。
段宜光臉上閃著壯士斷腕般的決心,開門走了出去,她一定要盡快取得可以讓弟弟月兌困的情報,至于後果,現在她已經顧不得了。
搭電梯直下一樓,段宜光隨手招了一部計程車,指示司機依循她記憶中的路線前進,即使只到過一次,路線又曲折不易辨認,她還是憑著超強的記憶力,尋得那一處毫不起眼的住宅區,當然,她也如願找到那一棟隱藏著秘密的公寓。
登上三樓,她這才發覺事情不如想像中容易,雖然記得電子鎖上的號碼,卻不知道要如何打開最外頭那一扇雕花鐵門,以及中間那片斑駁的木門。
啊!對了,戚拓遙給她的那一串備份鑰匙中,有幾支從來沒有用過,會不會有她需要的在里頭?段宜光取出鑰匙一一試過,終于以最後一把打開鐵門,再依照這個方法打開木門,接下來就靠她的記憶力將密碼開歇。
順利進入那一片高-技產物的天地,琳瑯滿目的設備真教她不知該從何下手,她是個電腦白痴,根本別想從電腦里面讀取重要的檔案,因此,她只能由文件下手。
整個空間偏右側的地方有一個大型保險櫃,戚拓遙為了考驗她的記憶力是否如同她吹噓的一樣好,曾經告訴她一組二十個數字的外層保險櫃密碼,以及另一組三十個數字的內層保險櫃密碼,她到現在還記得。
依序按下數字鍵打開外層,她看見里頭有一些散落的紙張、磁片及精巧的模型物,另外還有一個附鎖的小型黑色箱子,想必這里頭的東西,就是最重要的資料。段宜光按下那一組三十個數字的密碼,取出好幾份完整的文件。
她非常慎重地考慮著,到底該不該把這些機密檔案走漏出去?萬一真是非常要緊之物,甚至會危及他的生命,她把消息傳遞給組織,豈不是害了他?
不行!她不能這麼做!雖然不希望弟弟受到脅迫,可也不希望戚拓遙受到傷害,雖然她不知道「罪惡之城」要這些東西何用,但顯然不會有好事。
段宜光將文件重新收好,放進黑色箱子中,鎖上內眉及外層,她決定找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蒙混過去。誰都知道她是個新手,而新手經驗不足,當然無法判斷情根的重要與否,發生這種情形是很正常的。
書櫃上擺著種類繁多的原文書籍,內頁夾著分散的紙張,上頭寫著一
堆密密麻麻的專有名詞、運算公式、數字符號,段宜光看得頭昏,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吧!就決定「走私」這些文件,看起來那麼復雜難解,應該可以用來魚目混珠,說不定首領還會肯定她的努力,賜給她一個假期。
唉!天知道她是存著何種居心,她根本不想太早離開戚拓遙,偷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或許不會被發現,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多爭取與他相處的時日。就算總有一天要分離,她也寧可放任自己深陷進去,要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談何容易,也許,他是她一生中絕無僅有的愛人。
拿起一個牛皮紙袋,放了十多張紙片進去,以這些東西交差,希望能讓弟弟免受皮肉之苦,至于往後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他們姐弟兩的命運真是多舛啊!一夕之間家中遭逢巨變不說,如今又淪落到此番身不由己的境地,唉,這些苦難要到何時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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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戚拓遙迫不及待呼喚著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叫了老半天沒人回應,他的眉立刻蹙了起來。
這該死的小王八蛋!他為了她特地提前結束工作,飛行長達十幾個小時,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她居然跑到外頭遛達,不乖乖在家等他!
氣憤地將一大袋為她采購的零食扔在荼兒上,將自己拋在沙發上並呼出長長一口氣,這時候他才看見桌子上、地板上、他坐著的沙發上,到處是糖果紙、包裝盒,以及空的飲料罐。戚拓遙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將自己身下的洋芋片包裝掃到地上,與其他垃圾同流合污。
等她回來非好好訓她一頓不可,只不過出門五天,就把他的地方搞成垃圾堆!明明叫她不可以吃太多零食,這丫頭非但沒听進去反而變本加厲,依他看,她八成沒吃過一頓正餐,全靠這些東西維生。
非給她一個教訓不可,帶回來的這些東西經過三天之後再給她,就是最好的欲罰,他已經可以想見她可憐兮兮向他哀求的模樣,嘿到時候他一定不會心軟的。
那家伙到底死到哪兒去了?這時候還不回家!戚拓遙無聊到想扁人,而他最想扁的那名混蛋到現在還未現身。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了,戚拓遙矯健的身子從沙發上躍起,迅捷地走向門口o這笨女人實在呆得有夠徹底,又忘了帶鑰匙!如果此刻他還沒回家,她按這門鈴有屁用!等鬼幫她開門啊?
大門敞開,他看見了最不可能看見的人,戚拓遙不敢置信地直盯來人,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他眨了眨眼楮,仔細地再看一遍,果然是真的,真的是玉寧姑媽站在他而前!
他認為早已經過世的人居然好端端地活著,近期之內踫上的異事,就屬這樁最離奇、最古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拓遙,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玉寧姑媽啊!」臉色蒼白灰敗的老人,略帶驚慌與怯懦地開了口。
「我當然記得。」前些日子才看過她的相片,他怎麼會記不得?
「我我有事」
「進來再說吧!」戚拓遙退開身子讓姑媽進門,有些事非得向她問個明白不可。
「請坐,我想先問你一些問題,請老實告訴我。」招呼她坐下之後,他面色凝重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說話的語氣不甚熱絡。
「噢,好的。」多年不見,佷子變了好多,和他說起話來顯得極不自然。
「你是不是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干女兒,名字叫做段宜光,前陣子要她來投靠我?」
這是第一個疑點,如果段宜光真是姑媽的干女兒,怎會謊稱她已經過世了?
「沒有啊!姑媽連自己都養不活了,哪有能力認干女兒?」戚玉寧被他問得一頭霧水。
「稍等一下。」戚拓遙走進段宜光的房間,從衣櫥桌找出那一幀泛黃的照片,遞到姑媽眼前,讓她瞧個究竟。
「這照片是哪時候拍的?我沒看過這個女孩啊!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呢?」戚玉寧納悶地盯著照片,想不出自己何時同那名陌生女子拍了這樣一張相片。
「你不認識她?」他心中的猜測成真了,段宜光果然是個不相干的人。戚拓遙拿回那張相片,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張經過電腦合成的假照片,可恨的!該死的!她居然騙了他!
打從一開始,段宜光就是懷著目的前來,而他居然到這時候才發現?!媽的!那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又有什麼不良企圖?不得不承認那女人是個高明的騙子,居然可以瞞過他的耳目不被察覺,如果不是姑媽來找他,恐怕此刻他還被蒙在鼓里。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應該認識她嗎?」看見佷子一臉鐵青,戚玉寧心中充滿強烈的不安。
「沒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這是第二個疑點,他也曾經質問過段宜光,當時她答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沒繼續追問,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認定她不可能說謊,他輕易地相信她,豈知這天殺的欠揍女人竟將他把玩在手掌心,耍得團團轉。
「前陣子我在這棟大樓清運垃圾,有一次正巧在地下室踫見你,起初我還不怎麼確定,畢竟我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但是你和你父親年輕的時候實在太像了,連雙手環胸的姿勢都一模一樣,我幾乎可以確定你就是拓遙。于是我裝作要去收垃圾,跟在你身後搭電梯上樓,才知道你住這里。」戚玉寧說出得知他住處的經過。
「你當時為什麼沒認我?」早讓他知道姑媽還健在,就不至于上了那該死女人的當。
「一方而是我不敢肯定,萬一認錯人就不大好,加上我怕你看不起我,所以所以我沒認你。」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如今她不會來。
「我怎麼可能會瞧不起你?好歹你也是我父視唯一的姐姐,我不可能對你不鋰不睬。」拜-,這是什麼可笑的理由!
「姑媽是真的迫不得已才來找你,從我離家那一刻起,就發誓要靠自己的勞力養活自己,十幾年來我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可是我住的地方是違建,市政府已經下令拆除,加上我的體力大不如前,又遇上疾病纏身,光是看病就幾乎花掉我所有的積蓄,我實在沒有能力另外租房子。」台北市房價高得驚人,加上租房子通常一租就是全年或
半年,她實在沒辦法一下子拿出大筆訂金與契約金。
「姑媽,別擔心,我會替您想辦法。」他這姑媽也真是執拗到了家,非得等到這種時候才肯來找他,換成別人,八百年前就依附上來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一見面就要求援助,怪不好意思的。
「這是我能力範圍內做得到的事,您別跟我客氣。」戚拓遙婉轉地截斷她的話,省得她當真向他道起謝來。
「我」戚玉寧聲音哽住,半晌說不出話來,有親人的感覺真好,在危難的時候不至于孤單無依、彷徨無助。
「我現在有點事要處理,可不可以請您先離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要趕您走,而是真的有難言之隱。」他還得先解決段宜光欺騙他這檔子事,有姑媽在場不方便。
「我知道,我現在就走。」戚玉寧急著起身,生怕自己成為他人的困擾。
「等一下,這些錢你先拿去用,二天之後來找我,我會幫你把一切事情安排好。」
戚拓遙從皮夾里取出一疊紙鈔,塞進姑媽手里。
「拓遙,謝謝你。」強忍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決堤而出,佷子真的沒嫌棄她,也不是隨便打發她。
「您不必客氣了。」不過是件小事,何足掛齒?
「那我先走了。」既然他有事,她也不好意思打擾。
「好,我不送了,順便幫我把門邊的電燈開關按掉。」此刻他的心情爛得一塌糊涂,沒興致扮演盡責的主人。
戚玉寧依他所言將燈熄減,室內登時呈現一片黑,她還以為他會開另一盞燈,沒想到他就坐在黑暗中毫無動諍。看樣子拓遙的心情非常不好,她還是別過問太多,讓他有個安諍思考的空間。戚玉寧帶上房門走了出去,偌大的房子里不但沒有絲毫光線,更沒有一點噪音。
他在等她,等她將這一切說個明白。門外響起一串腳步聲,接著有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他知道,他等的人已經回來了。
段宜光進門之後首先打開門邊的電燈開關,室內登時大放光明,她幾乎在同一時間看見戚拓遙端坐在沙發上的身形。
「嚇死人啊!天色巳經暗了,你怎麼不開燈?」段宜光撫著急速跳動的胸口,還以為遇上小偷強盜之流哩!
「你作賊心虛。」戚拓遙冷冷地開口,眼中寒意更甚。
「哇,你真的幫我買零食回來啦!」只顧看茶兒上那一大包東西,段宜光笑得滿足又開心,沒有察覺出他眼中的冷漠與疏離。
「夠了!」戚路遙看不過去地怒吼出聲,她這種神情拿去唬別人吧!對他來說巳經不管用了。
「你怎麼了?」這時候才發現他的不對勁,戚拓遙臉色非常難看,憤恨不平的模樣,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你手上拿的那袋東西是什麼?」好家伙,偷東西竟敢偷到他頭上來!那個瓖著藍邊的牛皮紙袋,分明是他擺在工作站的物品,這名宵小未免太膽大妄為了,偷東西之後還敢在「失主」眼前光明正大地展示「戰利品」。
「啊!沒沒沒什麼,這不過不過是些不關緊要的東西。」只是拿他一點不用的廢紙,他應該不會計較吧?真糟糕,一看見他回來就興奮地過了頭,居然忘記自己手上還拿著「贓物」,希望他不要追究才好。
「拿出來給我看。」休想打馬虎眼,他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真的沒什麼嘛,你何必一定要看?」段宜光不肯認命地交出文件,猶在作垂死掙扎。
「我叫你拿出來!」他簡宜要噴火了,從來沒遇過比她更教人生氣的女人,也從來沒有人敢不將他說的話當一回事!一股殺人的沖動冒了上來,他氣得幾乎喪失理智。
「不要。」段宜光將文件護在身後,再次抗拒他的命令。如果讓他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一切都完了,非但救不了弟弟,和他之間的關系也必將畫下句點。不要啊,不要這麼快啊!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還沒調整自己的情緒,舍不得這麼快與他分道揚鑣,真的舍不得啊!
「該死的你!給我交出來!」他沒耐心等她自動棄甲投降,向前跨一大步,奪過她手中的牛皮紙袋。
「不!不要看,不要看!」段宜光驚慌莫名地試圖阻止他將文件取出,但她終究慢了一步,也敵不過他的力氣,戚拓遙拿出那疊紙張,臉上倏然變色,比方才更加難看。
段宜光頹然坐倒在地板上,巳經造成的事實無法挽救,她被迫提前面對她遲早得面對的結果。
「好個厲害的女人呀!連我用的障眼法都能看出來,我真是低估你了。」她知這保險櫃的號碼,卻不偷那里頭的文件,反而偷他夾在書頁中的真品,就算是學有專精的科學家,也無法立刻判斷出這些武器設計圖的真偽,她比他想像中要老謀深算。
「什麼障眼法?我不懂。」段宜光一頭霧水地望著他,這些東西不是沒啥用途的廢紙嗎?
「少裝蒜了,到現在還想騙我?你猜,今天誰來拜訪我?是玉寧姑媽,是那個早該‘過世’的玉寧姑媽!」戚拓遙粗魯地將她從地板上拖起來,恨不得一拳捶爛她那故作純潔、假裝無辜的臉。
「天啊」那麼他都知道了?
「你接近我只是為了偷這些設計圖嗎?還是你有其他更見不得人的目的?」如果不是他發現得早,損失的恐怕不只這筆交易,說不定連命都會葬送在她手里。
「我沒有我不知道這是重要的文件,我真的不知道」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做出對他有害的舉動,只能說是誤打誤撞把事情搞大了。
「快說,是誰指使你來的,到底有什麼目的?」戚拓遙將她的領口揪得更緊,強迫她屈服。
「我我不能」段宜光困難地開口,臉色脹得通紅。
「說!我的耐心不多,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她以為悶不吭聲就可以解決事情了嗎?未免太天真了,被騙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實在不甘心,更有一骰郁悶之氣無處發,她若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絕不輕易饒過她。
「別逼我」段宜光淒涼地笑了笑,早巳放棄掙扎,活在這苦痛的人世間是多麼累呀!倒不如死了落得輕松,也好和在九泉之下的雙親重逢,況且,死在他手中也算得上是一種幸福。
「叫你說你听懂沒?」這女人根本不將他的話放在眼里。
「我不能」她可以不在乎生死,卻不可不顧弟弟的安危,泄漏組織機密必死無疑,就算不是弟弟走漏的消息,也可能因為她的關系受到牽連,「罪惡之城」的法令規章之中有些蠻橫得不可思議,她不敢輕易觸犯。
「你不要命了嗎?都已經到這種時候還不肯說實話,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戚拓遙眯緊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她。
「你動手吧」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與悔恨,只希望在她死後,他多多少少還能記得她。
「你想得美,我絕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揪住她領口的手登時放松箝制,奮力將她甩在地上。
段宜光撫著胸口猛喘氣,並沒有因他的舉動而安心,他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接下來,他會怎麼對付她呢?
「你寧可死也不願把實際情形告訴我?」她擁有將最冷靜的人逼瘋的本事。
「求求你不要逼我如果我能說早就說了。」全世界她最不願欺騙、不願背叛的人是他,她怎麼會刻意瞞他?實在是情非得巳呀!
「不逼你可以,你只要告訴我,如果這次我沒發現你偷了文件,你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竊取我的東西嗎?」他灼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仿佛想從她眼中讀出最真實的想法。
段宜光低垂著頭,不敢迎視他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利眼,在這樣的注視之下,她根本說不出真話,更不敢說假話。
「說啊!會或不會,給我一個答案。」他的語調中多了一絲不耐煩,堅持要她回答自己的問話。
「我會。」他一定早就將她看穿了,說謊只不過讓自己更難堪。
戚拓遙眼中閃過一抹復雜難解的光,她證實了自己的臆測,卻讓他的心情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難道他真能傷害她?如果放了她,又怎麼對得起自己?
不明白自己希望她如何回答,她若說「不會」,他也許可以念在初犯且無其他存心而不予計較,可是現在她承認了,就當一切不曾發生過未免太沒原則,連說服自己都很牽強。況且她會怎麼想他呢?說不定會把他當成是個可以玩弄在股掌中的傀儡。
但她說了實話啊,至少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將他視作低能的白痴,難道他不可以因為她的誠實網開一面?
他到底是怎麼了?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存著婦人之仁?解決這種事不是最不花腦筋嗎?他可以極盡所能折磨她,動用各種刑罰通她供出幕後主使者,可是他為什麼不這麼做?一向篤信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鬼使」,怎麼會對這件事的處理沒了主張?
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場面不同于先前的火爆,一種譫異的氣氛籠罩著兩人。矛盾糾葛的思潮在心中翻轉縈繞,剪不斷,理還亂,無法在天平的中央取得一個平衡點。
「你走吧,永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戚拓遙以低沉的嗓音打破一室寂靜,他終于做出決定,只是,連自己也不敢肯定,說出的這句話是不是他心靈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段宜光黯然地從地上爬起身,沒人能形容她此刻心中的失望到什麼程度,她也弄不清自己的感覺為什麼不是松了一口氣,只知道「永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這句話對她來說,沉重得仿若千斤之石,緊緊壓在她的胸口上,使她幾乎無法呼吸,整個人痛得無以復加,只想就此死去。
她以極緩慢的遠度移動,渴盼著听見他說一句要她留下的話語,即使留下的結果是受罰也無所謂,然而他終究保持著沉默,連再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段宜光頹然走出居住了兩個多月的地方,她沒有將門帶上,那種隔絕的空虛感,會讓她夫去離開的勇氣。不爭氣的淚如潮水般洶涌而出,這是她給他最後的告別曲,今後,也許不再相見,她的淚為了他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