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成永妍開始到經緯集團進行她的「勞動服務」後,才發現總裁的工作真的不是人干的。
藍田玉的主要工作就是安排韓經天的所有活動,和經手必須讓他批閱的文件,連他開會、和廠商簽約……種種的資料,都是由她這里處理,最後再轉呈到他手上。
昨天上工第一天,成永妍就對藍田玉的辦事效率佩服得五體投地。
因為她總是有法子同時做三件以上的事,看著她的身手,成永妍不禁心想,要是局里找一個像藍秘書這麼能干的人,就算花十人份的薪水請她也不為過。
因為她一天要處理的文件,比她待的分局整個月累積下來的文件還要多上許多……
看著藍田玉俐落的模樣,身為助手的成永妍不禁讜嘆的說道︰「藍秘書,你實在太厲害了,要是你打字速度再快點,我搞不好連你手指都要看不到了。」
藍田玉听了她的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說︰「別佩服我,你要佩服的是坐在總裁辦公室里的人,我只負責總裁個人的業務,而他卻要負責整個集團上上下下至少十個部門的事務,真正厲害的人是他。」
「哦?他這麼忙的話,」听到她這麼說,成永妍回想到前兩天見到韓經天時的情景,偌大的辦公桌被疊了半人高的卷宗給佔據,「怎麼還有時間睡覺啊?」
「所以他睡得少嘛。」
藍田玉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皺起眉頭。
「怪了.總裁不是可以把工作分出去嗎?他干嘛什麼事都握在手上?他看起來已經很累了,要是他想把自己累死也不必用這種方法啊!」
藍田玉聞言搖了搖頭。
「要把權力分出去,也得手下是值得信任的人。」藍田玉言盡于此,並不打算多說是非,于是她轉開話題,反問成永妍,「怎麼,你這麼關心總裁,難不成是對他心動了?」
讓她這麼一問,成永妍杏眼圓睜,紅霞飛上雙頰,又羞又窘的道︰「怎麼可能啊!我又不是花痴,才見過一次面就‘煞’到他。」
「既然不可能,你干嘛這麼緊張?」
「我、我、我哪里緊張了?」
「不緊張的話,你干嘛臉紅?」
成永妍用雙手捂住臉頰,這麼一模,才發現兩頰的熱度驚人,天啊!她真的臉紅了。
可惡,她沒事臉紅干嘛啊?
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讓人一調侃就滿臉通紅。
藍田玉見成永妍只差沒急得跳腳的模樣,深覺有趣,也是二十幾歲的人了,怎麼她這麼一開玩笑,就認真成這模樣,難不成她還真說中了這女孩的心事?
看看時間,也是該工作的時候,她開口道︰「這麼吧,不要說我沒照顧你,等會兒就讓你進總裁的辦公室把總裁批好的卷宗拿出來。」
「藍秘書,我真的對總裁沒那種興趣啦!」成永妍急忙為自己辯解。
「哦,沒那種興趣,那是哪種興趣啊?」
「我、我……」
成永妍終于知道百口莫辯是個什麼樣的滋味了。
本來她還覺得藍秘書是個超級優秀的人,要是警局用了她,恐怕有一堆文書人員都得卷鋪蓋走路,現在她才曉得,其實藍秘書適合當的絕對不是什麼行政人員,而是從嫌犯口中套供的警察。
藍秘書沒去當警察,對台灣警界來說,著實是莫大損失。
「好了,別我的、你的,把卷宗拿回來後,我們還有一堆事要忙呢!」
讓藍田玉這麼調侃過後,不知怎的,在走向總裁辦公室的途中,成永妍的心跳突然開始加快,手心還跟著出汗……
「糟了,我會不會是讓藍秘書給催眠啦?」
昨天和韓經天那短暫的會面,雖然一掃她對他之前的負面印象,但是對她來說,他不過是個眼楮比別人深邃、鼻梁比別人挺直、聲音比別人還略帶磁性……
越想,成永妍越覺得不對勁。
老天爺啊!她居然對一個見面不超過五分鐘的男人,印象如此深刻,連他眼楮、鼻子、嘴巴,是什麼樣都記得一清二楚!
她這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啊?
這個發現,讓她渾身僵直的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無法繼續往前。
就在這時候,總裁辦公室的門毫無預警的打開,那做工精細、質地優良的檜木門,就這麼直接擊中成永妍那算不上非常挺直的鼻梁。
這個撞擊當場讓她眼冒金星,往後退了三、四步。
就在她即將失去平衡的剎那,一雙結實有力的手,環住她的腰,穩住了她的身軀。
捂著疼得讓她眼淚直流的鼻子,她終于看清楚在千鈞一發拉住她的人,就是害得她呆立在門前的韓經天。
「總裁。」
「你沒事吧?」
成永妍想了想,然後答道︰「應該沒事吧!」
「沒事就好。」
這時,韓經天站直身子,順勢讓她靠在他的肩頭,直到確定她能自己站穩後。才放開環住她的雙手。
現在,成永妍等于整個人窩在韓經天的懷里,也一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多麼的親匿。
雖然她的手捂著鼻子,但是她仍可以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古龍水味道,連他胸口的一起一伏,她都能清楚的感覺到。
知道這姿勢有多麼不妥,于是乎,她主動退後了一大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成永妍放下手,正準備為自己的失神道歉時,突然覺得有道熱流從鼻梁處緩緩流出。
她直覺的伸手抹去,卻看到自己的手沾滿了鮮血。
成永妍看到血倒不覺得驚慌,只是輕聲的說了句——
「啊!流鼻血了。」
韓經天見到成永妍流鼻血的反應,不若她這般鎮定,他在第一時間從西裝口袋內掏出絲質手帕幫她止血,不待她的同意,便將她打橫抱起,一腳踢開半掩的辦公室大門。
進了辦公室,他抱著她快步走向長沙發,讓她坐在上頭,隨即朝茶水間走去,一分鐘不到,他已經帶著冰桶和毛巾走了進來。
他蹲在她身前,先將毛巾以冰水沾濕後擰干,而後細心的折成小方塊,取下他讓成永妍捂在口鼻的手帕,將冰毛巾放在鼻梁上方。
「好冰!」
這冰涼的毛巾若是在夏天,必定是舒服無比,可惜現在是寒流將至的十二月天。
成永妍直覺的朝後躲去,不過韓經天不讓她躲開,伸手固定她的後腦,另一只手則壓住毛巾,為她冰敷。
「你要乖乖的冰敷,要不然鼻血不會停的。」
兩人的距離,再度近得讓成永妍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她連忙坐直身子,用兩手壓住毛巾兩端後說道︰「總裁.我自己來就好。」
「你沒事吧?」雖說她打算接手,但韓經天卻不準備放手,大手仍是輕輕的放在毛巾上頭,關心的問︰「會不會覺得頭昏目眩?」
成永妍再三保證的說道︰「我真的沒事,冰敷我自己來就好了,這樣太麻煩你了。」
事實上,他講的癥狀,她好像都有一點,可是她覺得這好像和她流鼻血沒啥關系,而是因為他的原故……
「一點都不麻煩,」韓經天依舊沒有讓她接手的意思,執意幫她冰敷,「你好好休息就好。」
她上回和男人這麼靠近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上上個月,她在逮捕一個偷竊現行犯時,發生扭打,然後以一記過肩摔將對方撂倒在地……若要說再近期一點,就是上個禮拜,她將韓緯天一腳給踹到地上……
可是……可是,那種情形,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啊!
這麼一回想,好像除了家人以外,她從小到大都不曾和工作以外的男人有過近距離接觸,也難怪他這麼一靠近,她的心髒就撲通、撲通的狂跳,呼吸也跟著急促,就連體溫也跟著狂飆。
察覺到她急促的氣息,韓經天關心的問道︰「成小姐,要不要我帶你到醫院做個檢查?」
「不用、不用、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他那聲成小姐,她听著怪別扭的,「還有,叫我永妍就好,叫成小姐我很不習慣啦!」
開玩笑,警察三不五時就要上醫院做些筆錄什麼的,和那些醫生、護士熟得不得了。
要是她流個鼻血就鬧到上醫院去,讓那些工作伙伴知道了,肯定會被笑個五、六、七、八年以上,這樣她以後還要不要繼續在警界混下去啊?
雖然她宣稱自己全然無恙,但是韓經天依舊不放心,冰敷完畢,確定她的鼻血已經止住後,他打了通電話要司機備車。
「永妍,」她的話,他听進去了,她要他叫她的名字,他就叫,「我陪你到醫院一趟。」
「要去醫院?可是我沒事啊!」
「撞擊的當下,當事人都會覺得沒事,不管如何還是做個檢查比較好。」
「總裁,這個……」
「私底下,叫我的名字就好。」既然她要他叫她的名字,他也不要听到她叫他總裁。
「名字?」
「沒錯,你並不是我的員工,不必這麼拘謹。」
「哦!經天。」
听到她喊他的名字,韓經天的嘴角微微勾起。
這淺淺的笑,害她看得差點失神,不過她可沒忘了他的意圖,連忙說道︰「我真的沒事,真的不用到醫院……」
「我知道你很好,」韓經天說道︰「不過,就當是安我的心,要是真有什麼萬一,我會非常自責的,為了我,去一趟好嗎?」
成永妍天生吃軟不吃硬。
如果他強硬的要押她上醫院,就算是掙扎至死,她也不會屈服。
可是當他身段放軟,語意誠懇的「求」她時,她就算明知醫院里可能有她認識的人,她也會如同飛蛾撲火般,直沖而去。
最後,她說︰「好,那我們就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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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韓經天的私人座車,她這才知道為什麼有些名貴轎車,一台索價要好幾百萬台幣。
撇開車身寬敞、內裝豪華不說,她猜車上的這些玻璃,肯定是連子彈也打不穿的強化玻璃。
一路上,韓經天不斷用冰鎮過後的礦泉水沾濕毛巾,要幫她冰敷,若不是她堅持自己來,他真的會全程替她服務。
成永妍覺得他實在太大驚小怪了。
以前她執勤時受的傷,不勝枚舉,隨隨便便挑個一兩樣,都比這個嚴重許多,她都沒放在眼里了,現在不過是流個鼻血而已,根本不值得這麼勞師動眾。
可是呢,他這種關心備至、體貼入微的舉動,老實說,對她還挺受用的。
畢竟長這麼大,除了爸媽以外,還沒誰這麼開心過她。
當韓經天的私人轎車停在醫院急診室門口,成永妍看到車窗外的陣仗時,突然有種很想拔腿就跑的沖動。
在急診室門口候著的,是一整組的醫療團隊,而在前面帶頭的,居然是自個兒媽媽在醫學院當教授的小弟,她的親舅舅伍浩元。
司機停好車,先替韓經天開了門。
韓經天步出車外後,朝車里喚道︰「永妍,醫院到了,出來吧!」
「我覺得我現在好得不得了,可以回去工作了。」她死命的把頭別過去,不想讓外頭的人看到她的長相。
「我們都到醫院了,你想回去工作,等到檢查之後,確定一切都沒事再回去吧!」
「不用了,我真的很好。」
開玩笑,要是這麼一出去,讓小舅看到她被個男人送到醫院來,那可是比同事知道她流個鼻血就上醫院報到,還慘個一千、一萬倍啊!
「永妍。」
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這事,當然也印證在成永妍身上。
當伍浩元听到韓經天朝車里喊著成永妍的名字的時候,他那偵測雷達已然啟動。
再听到她的聲音後,他幾乎已經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確定,坐在這輛黑頭車里的「病人」就是他的外甥女成永妍。
他走上前,越過韓經天,朝里頭說道︰「永妍,看到小舅都不會出來打聲招呼嗎?」
知道躲不掉了,成永妍慢慢的回過頭,語帶尷尬的說︰「嗨!小舅,好久不見。」
「現在你是要我叫人把你給抬出來放到病床上,還是自己走出來?」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出來就好了。」
韓經天有些訝異的看著身旁的伍浩元,再看向怎麼也不肯抬起頭的成永妍。
「伍教授,永妍是你的外甥女?」
伍浩元拍拍成永妍的肩頭說︰「是啊!她媽媽是我大姊,當年我還在念醫學院的時候,這小妮子還在地上爬呢……對啦,永妍怎麼了嗎?」
「她被門板打到頭,流了不少鼻血,我擔心有後遺癥,所以帶她過來檢查一下。」
听韓經天這麼一說,伍浩元哈哈大笑,「放心啦!我這外甥女身體比牛還壯,讓門板撞個幾下,不會有什麼事的。」
韓經天堅持道︰「我覺得還是做一下檢查比較好。」
听他這麼說,伍浩元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而後摟住成永妍的肩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好啊!你這死丫頭,交了男朋友也不和你媽說一下,你曉不曉得她多擔心你嫁不出去啊!」
成永妍听到他這麼說,急得直跺腳。
「小舅,你別亂說耶!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不是?不是你男朋友,他干嘛急成這樣?」
兩人親密的交頭接耳的模樣,看在韓經天眼里,頗不是滋味。
雖然明知兩人是甥舅關系,但是看到有男人竟然當著他的面,與成永妍摟摟抱抱、好不親密,他心頭酸意涌起,巴不得能打掉伍浩元放在她肩頭的手。
「伍教授,你該讓永妍先做些檢查,而不是站在這里敘舊。」
伍浩元听他這略帶命令的語氣,也不覺得生氣,只是笑呵呵的看著他,「你說的對,幫永妍做檢查最重要,要是她有個什麼閃失,她媽媽,也就是我大姊絕對不會饒了我,她可是成家四代以來,唯一的女孩啊!要是永妍的媽媽知道你這麼關心水妍,她一定會很感動的。」
听他這麼說,成永妍立即了解他打的主意。
「小舅,你可別跟我媽亂說啊!」
「耶?什麼話,我是你舅舅怎麼可能亂說話?」他露齒一笑,「我跟她說的,只會是實話。」
「小舅!」
「好了、好了,我們快點去做檢查吧!早點確定你沒事,早點讓韓先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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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了X光,又照了斷層掃描,請了腦外科、耳鼻喉科的主任醫師做了會診,確定成永妍僅僅只是受了點皮肉傷,外加鼻黏膜破裂而引起出血癥狀後,在眾名醫保證不會有任何的後遺癥下,韓經天帶著成永妍,由司機駕車,循著來時路,往公司出發。
回到公司,韓經天吩咐司機在原地等侯,便帶著成永妍坐上專用電梯,直上頂樓辦公室。
一到辦公室,她看到他走進與辦公室連結的另一道門,好奇之下,她站在門外朝里頭看去,意外發現這是間簡易的套房,但沒什麼特別的陳設與布置。
就是一張床、一個大衣櫥和一張桌子。
韓經天從床底下拉出一只登機箱,而後打開衣櫥隨手挑了兩套深灰色西裝,拿了些換洗衣物,直接塞到登機箱里。
站在外頭的成永妍.這會兒走到他身後,不解的問︰「你要去哪里?」
「德國的法蘭克福。」
「啊?德國?」想到他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她忍不住又問道︰「去德國做什麼?」
「出差。」他一邊回答她的問題,手也沒閑著的收拾起文件。
「哦。」
也是,他管理整個經緯集團,全世界跑也是很正常的事。
雖然正常,但她還是開口問了件她不該問,卻又很想知道的事。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星期五早上。」
「星期五?你才去三天?」正確來說是兩天半,因為現在已經是星期二中午了。「這樣不累嗎?」
老天,光坐飛機到德國,來回至少要一天半,那他不就一直在坐飛機了?想也知道他去的目的是工作,根本不可能有休息游玩的時間。
一般人光是要適應時差,就得花上兩三天,他是一到就得投入工作,工作完又得馬不停蹄的趕回來繼續工作……他的身體受得了嗎?
「還好,我習慣了。」
他雖然不習慣有人在身邊跟前跟後,對這種殷勤問候的方式也頗為陌生,但是感覺卻是格外的溫暖、窩心。
「好了,我該走了。」韓經天提著公事包,拖著登機箱準備離去,「今天你回去休息,別留在公司了。」
「我又沒事,不用怎麼休息。」她倒覺得該休息的人是他,不是她。
「听話,乖乖回去休息。」
要是這話是從別的男人口中說出來,成永妍一定當場翻臉。
她最討厭男人把她當成無行為自主能力的小孩看待,可是不知怎的,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她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反而不由自主的臉紅起來。
當然啦!她是不會照他說的話做。不過,在這當下,她不會去違背他說的話。
「好吧!既然你要我回去休息我就回去,不過,」她提出交換條件,「你在飛機上的時候,也不準工作,要好好休息,如何?」
「成交。」
「那就這麼說定啦!我回家休息,你上飛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