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重新開幕的第一天,門里門外皆塞滿了人。
新的格局雖多出了許多位子,卻仍坐滿了人,就連排隊等著人座的人,也創下歷年來的新高,已排到人行道的轉彎處去了。
在廚房里忙的人,幾乎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個個聚精會神地忙著手里的工作。
「阿娟,鰻魚飯再加兩份,海鮮咖哩二份……」芳敏秀復誦菜單上的菜,將單子夾在橫木上。
她又接著念另一張。「湯尼,梅花壽司一份,中船生魚兩份……」
就在芳敏秀的指揮下,外場和內場人員充分發揮了回隊精神,讓進來消費的客人皆滿意離去。
忙碌的時間過得總是特別快,才一轉眼,已經下午三點鐘了。
「唉!總算能喘口氣了。」阿星走進廚房里,拿了一塊壽司塞人口中。
紫娟捏捏酸痛的肩膀。「休息久了,速度有點慢。」她倒了杯水,一口飲盡。「從十一點到現在……哇!四個鐘頭沒喝水了呀。」
「四個鐘頭?」湯尼回過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撞。「天呀!已經三點了,邦的父母親應該到了。」
「怎麼回事?」紫娟不由得感染了湯尼的緊張情緒。
「邦中午打電話來說,他父母差不多三點鐘左右會回到台北,打算來我們這兒用午餐,順便和我們道別。」
「道別?」
「嗯。」湯尼頷首說︰「他們打算直接搭晚上的飛機離開。」
「我去瞧瞧……」紫娟走出廚房,偷偷往外場瞄了一圈。
坐在角落的兩桌客人,讓她急忙縮回身子,「天呀!怎麼都來了?」
「什麼都來了?」芳敏秀拍了拍她的肩。
「啊——」紫娟急忙捂住自個兒的嘴,轉身瞪了眼嚇她的人。
「芳姐,你存心嚇我呀!」她壓低音量說。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怕人嚇呀!
「兩檔戲撞在一起了。」紫娟比了比角落的兩桌客人,要她自個兒瞧。
芳敏秀探頭看了一眼。「咦?那不是你的阿娜答和湯尼的……旁邊那兩個有點年紀的,又是誰呢?」
「邦的雙親。」
「他們和你說的戲有關嗎?」
紫娟靠近芳敏秀耳畔悄悄說明她這陣子另外接的一場戲。
「就是這樣嘍!」
「咦,就算是這樣,你只要寫張紙條,派個人幫你送去給那個家伙,要他不要揭穿你不就得了?」芳敏秀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我……這恐怕……」
「阿娟,你陷下去了,對不對?」她從紫娟局促不安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
紫娟閉眼深吸了口氣。「嗯。」她點頭答道。
當她再張開要眸時,眸底多了一絲淒涼。
「芳姐,詳情我晚點再告訴你,先幫我想個辦法分開他們好嗎?」
「嗯……」芳敏秀想了想,說︰「這個簡單,那個一家伙就暫時交由我保管,你和湯尼盡快搞定那對老夫妻。」
「麻煩你了,芳姐。」
芳敏秀比了個OK的手勢。「看我的。」她緩緩朝東方烈所處的位置前進。
「哎喲!東方先生,你真是稀客、稀客,來咱們‘和風’通常是過門而不人的,怎麼著,今天竟會進來捧場呀!」’
東方烈抬頭望向出聲的人,「你是……」他只知她是「和風」里的人,並不知她是何種身分。
芳敏秀綻出一字型的笑容說︰「我是‘和風’的管家婆芳敏秀,請多多指教。」她伸出手與他握手。
東方烈起身回禮,「原來你就是芳姐,娟常……」
「東方先生。」她連忙打斷他的話,「我們到包廂再聊,里頭比較安靜,我想你來也是為了阿……呃-……妹的事,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我家小妹子為何前陣子會暈車,呃……我是說她情緒不佳的原因……」
「方便嗎?你的客人……」
「沒要緊的事,人不多有服務人員代勞就行了。」她拉著他走往另一側的包廂。「走,咱們進去聊聊,我和她雖沒血緣關系,可真把她當親妹妹看待。」
「娟也常說芳姐對她有知遇之恩,待她宛如親人。」
東方烈隨她走進一間和式的包廂。
芳敏秀-上門,按下對講機說︰「阿星,麻煩你幫我送一套全餐和一瓶清酒到梅室來,兩個人……嗯,告訴她,是我要的。」
「真方便。」他看了眼她隨身攜帶的對講機。
「這玩意是因應這次重新裝演而增加的配備。」
「怎麼說?」
她比了比梅室。「以前沒有這個,這回整修是因為我買下隔壁的房子想打通,讓‘和風’的空間更大,結果……」
她聳聳肩,「設計師說怕破壞屋子的結構,也為了讓喜歡靜謐的客人有足夠的隱私,才將這個部分改成包廂。」
頓了頰,她又說︰「所以嘍!為了方便聯絡服務人員,也因為我們無法預防不良分子進人,為了女服務生的安全,除了固定待在廚房的廚師們不用配戴之外,其余人員皆得佩戴這玩意兒。」她比了比戴在頭部的發圈型耳機。
「原來是這樣。」他恍然大悟說。「原本我還搞不懂‘和風’生意那麼好,怎舍得暫停營業重新整修。」
「呵,放長線釣大魚嘛!」
「芳姐,你這個整修的計劃決定得匆促嗎?怎麼回事沒听娟提起?」
「也還好啦!」她笑笑說︰「大概是整修前三天告訴大家這個決定的,因為我一直猶豫著是要將‘和風’擴大經營累慘自己,或是要將新買下來的店面租給別人,每個月等著收房租。」
「結果‘和風’戰勝了。」
「是呀!我的辛苦結晶比較有魅力。」
「叩叩。」
「請進。」芳敏秀起身開門。「阿星,東西放著就好,我自個兒來。」
「請慢用。」阿星將木盒放在門口,隨即轉身離去。
東方烈欲上前幫忙,卻被制止。
「我來就好,你請坐。」
芳敏秀將食物-一自木盒內取出擺上桌,動作既俐落又優雅。
「芳姐,你這家店有幾年的歷史了?」
「快十年了吧!」她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他。
「謝謝。」他接過酒。「芳姐,祝你生意興隆。」
「好,干杯。」
兩人皆仰頭飲盡杯中酒。
「來,試試阿娟做的手卷。」她拿了一份手卷,正要幫他拿。
「我自己來。」他拿起手卷咬了一口。「嗯!好吃。」很快地,他手里的手卷連塊殘屑都沒剩。
芳敏秀導人主題說︰「阿娟的手藝很不錯,她算是苦學出身的,女孩子在料理界並不吃香,想學廚藝往往需要下更多的苦心,尤其是在餐廳里工作,體力更是個關鍵。」
「難怪她常有車不坐,寧可走路,應該是訓練體力的方法之一吧?」
「嗯。」她點點頭,又說︰「那年阿娟進來‘和風’原本是要應征采購,當時我順口問了句‘你會做萊嗎?’她那時候整張臉發亮了起來。」
芳敏秀笑著說︰「真的很神奇,她那張原本著似乎凡的圓臉,竟在她專注做萊時,有了另一種很難言喻的美,不是很亮麗,但卻很吸引人,吃過她做的食物後,我當場就錄用了她,不過不是采購,是廚師。」
「芳姐,你真有眼光。」
「我也是這麼認為。」她大言不慚地說。
「阿娟在認識你以前,是個知足常樂、笑臉迎人的女孩。」她的笑臉漸斂。「可是自從她搬到你家之後,她的笑容漸漸少了,甚至于……染上了哀愁。」
東方烈靜默不語,直盯著放手卷的架子。
芳敏秀嘆了口氣,「阿娟雖然是個孤兒,但是她樂觀、上進,不會怨天尤人,以往很少看到她苦著一張臉沒笑容,怎麼認識了你之後,她反而變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是什麼原因使她改變了?」
東方烈注視著芳敏秀的雙眸,在里頭看到了她對紫娼的關心。
「唉!原因是因為我母親。」他緩緩道出他知道的部分。
「不可能!阿娟不可能和你母親吵架,她的忍功相當高。」芳敏秀壓根就不信紫娟會當場和人吵起來。
「忍功?」
「嗯。」她舉了一件事佐證,「曾經有一次店里來了位故意找麻煩的客人,那個人極盡挑剔阿娟做的萊,而且當她的面罵得很難听,就連我們這些旁人听了,都忍不住拿起掃帚趕人,可是阿娟制止了我們。」
頓了頓,她又說︰「你知道嗎?當時阿妮竟將那位客人奉為貴賓,那個人每挑一種毛病,她立即改進,一道萊換了五、六次,最後逼得那位客人不得不口出贊言,棄錢投降,你猜事後阿娟如何發泄她憋的一肚子怒氣?」
「客人走後,她才開口罵人。」他講了公司里大部分業務人員的發泄方法。
芳敏秀搖了搖食指。「不對,阿娼立即跑進廚房里切姜絲,足足準備了店里兩天的用量。」、
她笑著說︰「所以嘍!阿娟怎麼可能會因為听了你。母親幾句話就吵架,。她來‘和風’這麼久,我都還沒見過她發脾氣的模樣咧!」頂多是在沒人時叨念個幾句罷了。芳敏秀沒說出這部分。
東方烈早已懷疑事情並不如他母親所言,如今听她這麼一說,他更肯定紫娟會離開,是另有原因。
他嘆口氣說︰「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今天我才會來店里,希望當面和娟談談,前陣子我一直找不到她的人,否則我不會讓這個我也不知什麼問題的原因。卡在我和她之間。」
「呃……阿娟她,我也只知道她是到朋友家小住幾天而已。」她想了想,還是由阿娟親口對他說幫湯尼的事比較妥當。
「來,怎麼都不動筷子,這可是阿娟親手做的喔!」芳敏秀拿起筷子,招呼他用餐。
「我自己來。」他婉拒了她替他夾萊的好意。
「你慢慢用,我到外場巡巡,等阿娟閑下來時,我會叫她過來這里和你談談。」
「芳姐,麻煩你了。」
「哪里,你坐。」芳敏秀揮手婉拒他起身,逕自打開門走出包廂。
「東方先生,若有需要其他東西,請拿起你旁邊的電話撥九,就會有人為你服務。」
「謝謝。」他頷首答謝。
「哪里。」她輕輕合上包廂的門,隨即加快腳步通知紫娟。
東方烈靜下心,-一品嘗桌面上的佳肴美酒。
「咦!沒了。」他喝完最後一杯酒,正想打電話叫服務生再造酒進來時,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到外面拿,替芳姐省事也可順便看看娟忙完了沒。
「就這麼辦。」
他起身走出了包廂,來到大廳。
就在距離他十公尺處,他瞧見了思念已久的佳人。
「娟,呃…」
東方烈正想喚住她,卻因她匆忙的腳步而作罷。
他一雙黑眸直盯著她,完全沒將來往的客人看在服里,直到她在一張桌子前停下。
「他是誰?怎麼可以……」眼前的一幕使他深受震撼地向後退了幾步。
映人他眼底的是一場氣氛融洽的家庭聚會,而他日夜思念的佳人,正被一個棕發男子親呢的摟著腰。
從那個棕發男子親切地為娟夾菜的動作看來,娟和他似乎關系密切,像是男女朋友。這個想法讓東方烈不禁握緊拳頭。
「原來……是為了他。
他僵著一張臉,匆匆到櫃台結帳,離開這個幾乎要令他窒息的場所。
「伯父、伯母,有空再來玩。」
「會的,你們保重。」
紫娟笑著揮手道別,待邦的雙親走遠,隨即拍掉放在她腰上的手。
「嘿!收工了。」
湯尼縮回他的手,笑著說︰「阿娟謝謝你,讓這場戲圓滿落幕。」
她抿嘴一笑。「放心,我會收片酬的。」
「沒問題。」
湯尼笑容滿面地隨著紫娟走進店里。
「芳姐、芳姐!」紫娟急忙走向站在不遠處的芳敏秀。「芳姐,他呢?」
芳敏秀露出抱歉的笑容說︰「我正在尋找失物,不過看情形……他是走了。」她亮了亮已結過帳的帳單。
「走了……」紫娟得了一下。「他會不會是看見了什麼?」她記得剛才她很盡責地扮演湯尼的女友。
「都怪我,我以為把他丟在‘梅室’就沒事,誰知道他出來過。」芳敏秀嘆了口氣,「阿星好像有瞄到他在那個位置站了一下。」她指著斜對面的回廊。
紫娟勉強露出微笑說︰「他大概有事吧!畢竟現在還是上班時間。」
「會嗎?我瞧他好像很想見你一面和你談談。唉「希望不要誤會再加上去,成了……」芳敏秀看到紫娟緊咬著下唇,不敢將已到嘴邊的「死會」說出。
紫娟揚揚唇角說。「成了死會是嗎?有差別嗎?反正……唉!已經不可能了。」她神情黯然地走進廚房。
「阿娟!呃……算了,晚上有空再和她談談好了。」
芳敏秀趕緊督促清潔工作,以迎接另一波即將到來的人潮。
「抱歉,我們已經休息了。」芳敏秀笑著對還想進來的客人說抱歉。
她拉下鐵門,笑咪咪地折返店內。「呵!重新整修的決定果然沒錯。」
「是沒錯,可是沒多找幾個人幫忙就累慘我們了。」紫娟癱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地抗議。
「放心,征人啟事明天見報。」芳敏秀拿著一疊帳單及用具在紫娟旁邊的空位坐下。
「阿娟,謝謝你留下來陪我,今天的營業額差不多是過去的三倍。」她亮了亮厚厚的一疊帳單。「最近搶案大多了,我一個人留在店里結帳實在有點怕怕的。」
「芳姐,陪你沒關系,幫你……抱歉,我動不了嘍!」她現在連根手指頭也不想動。
「不打緊兒,我有人陪就好,待會兒到我家洗按摩浴缸,洗完保證你全身舒暢。」芳敏秀開始練她的鐵指神功敲計算機。「謝啦!如果我能撐到爬進浴缸里。」紫娟看著天花板,笑意漸斂。「芳姐,他來……說了些什麼干’
芳敏秀停了一下,又繼續敲數字鍵。「他母親告訴他說你和她吵了一架之後,沒說一聲就離開了,他不怎麼相信,想听听你這邊的說法。唉!依我看不只你陷下去,他也深陷在感情的泥沼之中。」
「我和他……」她依然望著天花板,語氣刻意保持平淡,「我們談了一場為時很短的戀愛,他母親不喜歡我,只好散了。好短,短得像一場夢,睜開眼夢就醒了。」她合上雙眸。
「為什麼?」芳敏秀停下手邊的工作問︰「他母親為何不喜歡你?」
「身分。」紫娟輕輕吐出這個具有殺傷力的原因。
雖然只有兩個字,芳敏秀已能了解紫娟受到的傷害。
「阿娟,我不想安慰你什麼,只想告訴你……」頓了一下,她才說︰「你是個好女孩,不管別人怎麼說你,別忘了你這一路走來的辛苦以及現在的成就,這不是一般人鄧能做得到的,知道嗎?」
芳敏秀動手收拾帳單,「走,咱們先回去洗按摩浴缸,再來算帳,阿娟,你坐一下,我把錢收一收,咱們就走。」
「嗯」
紫娟听到腳步聲逐漸遠去,才睜開雙眸,聚集在眸畔的熱液,終于失去了自制力,無聲無息地滑下來。
「阿娟,要走噗!」
「喔!來了。」她胡亂拭去淚漬,咽下喉閑的哽咽。「芳姐,我喝個水……馬上就來。」
「好,我等你。」
站在角落的芳敏秀,將紫娟的脆弱全瞧人眼底——
「砰——」
「小烈,你怎麼了?」陳玉琳趕緊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兒子。「天呀!你怎麼喝得醉醺醺?」
她扶他坐下,連忙擰了一條毛巾幫他擦臉,又倒了杯濃茶讓他解酒。
東方烈順從地將濃茶喝完後,整個身子隨即癱躺在沙發上。「小烈,你今天下午跑哪去了,整間公司的人都在找你,怎麼連手機都沒開?」
她從他口袋里拿出手機,將開關打開再放回去……
「讓我靜一靜……」
「你這孩子,我是關心你……翅膀硬了,就不甩你老螞了呀!想我辛苦拉拔你……」
「媽一拜托你,讓我靜一靜。」他坐直身子抗議。
「小烈,你是怎麼了?吃了炸藥呀!對你媽那麼凶。」陳玉琳從未見過他以這種態度對她。
東方烈雙手蒙著臉往椅背靠去。「娓,給我一點喘息的空間好嗎?我已經三十四歲了,不是小孩,不要緊抓著我,試著松手,拜托你,媽!」
「小烈我……」
東方烈深吸了口氣,倏地起身走上台。
「小烈……」
陳玉琳原想追上去問清楚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對她說那種話,但他搖搖欲墜的身影制止了她的呼喚。
「走不穩……卻還急于逃離我,我真有那麼可怕嗎?我是你母親呀……小烈。」她失神呢哺著。
她真如他所言,緊抓著他不放嗎?
她真的逼他過緊,沒有給他足夠的空間嗎?
陳玉琳捫心自問,她只不過是關心他、愛他罷了,怎麼會給他這種印象呢?
「我當然知道你已經三十四才會退著你娶老婆,這難道錯了嗎?」她站在樓梯口自言自語。
她知道她不該逼小娟離開,她承認這點她是做錯了
「小烈,這個錯誤媽會更正過來。」陳玉琳打算找時間去找紫娟談談。
但是,他說的「空閑」和「松手」,她不是已經逐年增大、放松了嗎?
「你剛退伍,我就將公司交給了你,這不就是松手了嗎?至于空間……這太抽象了,我已經減少在家時間,盡量發展自己的社交生活,這空間……難道還不夠大嗎了’
她嘆口氣哺哺自語︰「難不成………要你老媽搬出去呀!」她無奈地搖搖頭。「這年代父母難為喲!
她緩緩走上樓,原想光探探兒子棉被蓋了沒,突地想到他要求的「空間」,只好作罷。
「唉!父母難為……」她打開自己的房門走進去。
在另一扇門里,東方烈早已和衣躺在床上,亂烘烘的腦子里,浮映著一雙動人的鳳眸。
他帶著對那雙眼眸的思念及對母親的一絲絲歉意,緩緩墜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