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洛曼無精打采地下樓。實在不應該喝咖啡的!咖啡因讓她難以入眠,屢試不爽,卻依然再犯,現在只好嘆句自作孽。
「早啊,洛曼。」華暉清爽的嗓音刺痛了她的耳膜。
洛曼轉身,刺眼的陽光讓她不得不眯起眼楮。
「Hi!她這輩子沒討厭過什麼人,但那些一大早就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在烈日下依舊玉樹臨風的人除外。
「昨晚睡得不好嗎?」華暉兩個大步就追上迅速走向大門的洛曼。
「Bye!」
「沒人來接你上班吧?」
洛曼繞過大廈的小花園繼續往前走,在看到計程車站那條長長的人龍時忍不住暗自申吟。也難怪,現在是繁忙的上班時間。
「我順路送你一程吧,反正去我的公司會經過你的公司。」
「謝謝你。不必了!」多說一句應該不會遭天譴吧?
「別鬧別扭,我又不會把你給吃了。」他的瞳眸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我搭計程車也很方便。」洛曼忽視他那過分親密的語氣,正經地回答。雖然她可能趕不上早上的會議,但她對自己能堅持原則感到很滿意。
「喔,我明白了。你好像有點怕我,那我就不勉強你了。」華暉狡黠地笑了,跟在霍然轉身走向停車場的洛曼後面。
哼!誰怕誰來著?洛曼昂首挺胸邁向前。「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拿女王的架式來從命?真有個性。
「你在咕噥什麼?」
「我是說,你一向讓我覺得獨樹一格。」華暉含蓄地說,微笑著幫她拉開車門。
洛曼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坐進前座。該死!只不過是區區激將法而已,她居然也會上當!真是有夠白痴,
面對她的惱羞成怒,華暉絲毫不介意,一臉愉快地發動車子。
「怎麼回事?」洛曼不耐煩地問,車子已經五分鐘沒動過。
「前面有交通意外,看起來好像有人受傷,這會兒還在等警察和救護車。」
洛曼不悅地瞪他一眼,悶不吭聲地別開頭去。
華暉揚起嘴角微微一笑,望著她雪白細女敕的粉頸,眼神逐漸迷離……
她比八年前更美了!第一次認識她的時候,她大一,他大四。
當年,他在新生的派對上第一眼看到新鮮人的她時,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掉入了漩渦。她一張臉有若天使般聖潔,那耀眼的明眸、生輝的嘴角,仿佛帶有魔力般的將他扯向她,他的心髒似遭人重擊,好像停止了跳動,但隨後又瘋狂地鼓動起來。
這些年來,他從不當忘記過第一眼看見她時的感覺,每次回味起往事,他仍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心頭的那陣悸動。
就在那一眼,他便動了心。而越了解她,他就越無法自拔。
擁有一張天使般臉孔的她,還有著一顆溫柔善良的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她、保護她、寵溺她、擁有她、獨佔她,連貧困的家境,都無法令他卻步。
因為他生怕如果自己慢一步的話,會有別的男人攻佔她的心,而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將會有永遠不可彌補的遺憾!
幸運的是,很快的,他便看出她對自己也動了情,于是即將大學畢業的他更加拼命的努力,邊讀書,邊找門路開創事業。
他知道喬家雖不是大富之家,但喬氏夫婦對獨生女兒一向疼愛有加,並且細密地保護著,洛曼可說是在衣食無缺、無憂無慮的環境下長大的。
他不忍讓她跟著自己受苦,更無法忍受讓她受半絲的委屈,是以,他本打算趁她讀大學的期間,自己則努力奮斗,闖出一片天地,在照顧家人之余,也能為她擋風遮雨,讓她不虞匱乏,而一等到她畢業後,他便要娶她。
他原以為幸福就在前頭等著他們,可惜,天不從人願……
「後面的車子都叫翻了天,你還不快點開?」
華暉甩甩頭,從往事中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前頭的車陣已然在動了。再看一眼神色不悅的洛曼,他才緩緩發動車子。
洛曼生了一天的悶氣。今早的塞車讓她足足遲了半個多鐘頭才到公司,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她開會,害她尷尬不已。
都是駱華暉那災星害得她今天諸事不順,一整天都心緒不寧。哼!
「爸,媽,我回來了。」
「小曼,怎麼臉色不大好,工作太勞累了吧?」喬清磊看著惟一的女兒,心中有說不出的疼愛。
「爸,你別瞎操心,我只是昨晚晚睡而已。」洛曼親昵地挽住父親的手臂。
「要不要我開劑藥給你?」喬家三代行醫,他精通醫理,是個頗有名氣的中醫師,老婆女兒一有不對勁,他便來上這麼一句。
千萬不要!洛曼想起那些黑漆漆的中藥就害怕。「不用了,爸。」
「小曼,回來啦,可以吃飯了。」喬寧以善從廚房伸出頭來。
「子健那邊安頓得怎麼樣了?仍然有天天打電話回來嗎?」稍後,一家人吃水果的時候,喬寧以善問女兒。
「他還好。」洛曼聳聳肩,對于母親的事事關心已習以為常。「天天都有打電話給我。」
「雖然說我們舍不得你,不過他們家也真是的,眼看婚期就快到了,還將他調去那邊,不曉得他那些兄弟又在搞什麼花樣?」喬寧以善有感而發。「子健這孩子是沒話說,可是他們周家也太復雜了。」
洛曼沉默。像所有的豪門世家一樣,周家的人際關系也很復雜。
周子健的父親周顥彤有兩個太太,跟元配郭女士是所謂的世家通婚,起初雙方對無從反抗的命運都沒有太大的不滿,且共同孕育了兩子兩女;其後他遇上了生命中的至愛,方悅,也就是周子健的母親,從此種下了禍根!
豪門恩怨不外乎明爭暗斗,而郭女士是屬于城府深的那一類,她不動聲色地忍了下來,人前人後對方悅兩母子都客客氣氣,使周顥彤不疑有他,且對她心存感激和歉意,于是加倍的敬重她。
在那種情況下,除了丈夫的心外,周家的大小事情都在郭女士的掌控下,而後她親生的四個子女都在她的安排下,先後進入周氏企業身居要位,到周子健畢業後,因為他既是庶出又是最小的一個,順理成章的屈居于他的兄姐之下。
當然,郭女士日盼夜望的日子終于來到,周顥彤在沒有疑心的情況下突然撒手離世,這一來更造就了她只爭千秋,不爭朝夕的功業。
周氏企業,在周顥彤的遺囑下,兩個未亡人各得遺產的百分之二十五,五個子女則均分余下的百分之五十。郭氏和她的子女所佔的百分之六十五,比起方悅和周子健的百分之三十五,顯然佔盡了優勢。
而一待丈夫入土為安,郭氏便聯合她的子女,運用權勢將周子健外調,圖謀最終能把這根幾十年來的心頭刺排斥于外,以雪前恥。
洛曼了解周子健的無奈,即使不靠祖蔭,以他的才干,要干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仍是綽綽有余。不過,他父親生前對他寄有厚望,晚年極力培養他成為周氏企業的接班人,以取代不能擔當重任的長子及次子,是以在周顥彤身後,即使明知受到排擠,他也只能忍辱負重,希望終能達成老父的心願。
想起周顥彤,洛曼不免有些感傷,老人家生前極疼愛她,跟湯文迪所說的正好相反,他不但從沒反對過兒子和她拍拖,甚至還常催促他們早日成婚。
喬清磊雖然也覺得周家此舉有點太過,但是見老妻幾句話說得女兒悶悶不樂,連忙打圓場。「婚期延後也好,起碼小曼能多陪我們一段日子。」
「就是嘛!」洛曼也說,「媽,難道你就這麼想將我趕出去?」她賴皮地往母親懷中鑽。
一句話哄得喬寧以善眉開眼笑。「傻話!」
「對了,你們下星期六就要去補度蜜月,行李都打包好了嗎?」說補度蜜月是因為他們新婚時,由于喬寧以善的身體不好,所以沒去度蜜月,後來有了洛曼後,他們每回出游又總是帶著她,從沒兩人單獨出門過,是以當知道要延遲婚期時,洛曼便先斬後奏的幫他們報了名——搭乘郵輪到歐洲一個月,以作為他們結婚三十周年的禮物。
「十天後就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到時你們可以在船上好好浪漫一番,不用夾著我這個超級電燈泡。」她擠眼弄眉地搞得雙親一臉啼笑皆非。
一家子又聊了會兒,洛曼才漫步走回自己的小公寓。
對于沒有再和華暉遇上,她松了一口氣,不過內心深處仿佛閃過一絲失望。意識到這點,她狠狠訓了自己一頓。但是那並不能振奮她的情緒,一股空虛感襲上心頭,久久徘徊不去,而思緒也不受控制地飄到那年的夏天……
自從在迎新派對上邂逅了華暉後,她在似懂非懂之間,享受著初戀的甜蜜。
剛開始,她還不太明白為何一見到他,心跳就自然加速,血液直往臉上沖;不見的時候,心里又老惦著他,好似缺少了什麼。有時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讓她樂上半天,心甜如蜜。
漸漸地,她逐漸領悟到這可能就是母親所說的,那種當女孩子遇上命定伴侶的感覺。原來這就是戀愛,她無法用言語形容那種奇妙的感覺。
不過無論多美好,她依舊沒有盲目得看不出華暉有缺點,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察覺到他很大男人主義,雖然平時很寵她,不過也管她很嚴,對他自己所堅持的事又總是固執到底,有時甚至還霸道蠻橫得令人生氣。
「你太瘦了,把這碗飯吃完。」
「我不瘦!」
「我認為你太瘦,你就是太瘦!是不是又要我喂你?」
「我吃飽了!」
「張開你的嘴。」
每次她都好想將他強行喂給她的食物如數噴到他那張俊臉上。
當然,讓洛曼跳腳的並不止這些。
「洛曼,你給我離羅密歐、馬文偉、黎彼得、周建興、陸宇凡……遠點!」
「為什麼?」幾乎每次她跟別的男生多說幾句話,便得听一次訓。
「他們是壞蛋。」
「為什麼每個男生都讓你說成是壞蛋?」
「我說他們是壞蛋,他們就是壞蛋,下次不要再理他們任何一個。」
「為什麼我要听你的?」
「因為是我說的!」他每次說這句話時都一臉的理直氣壯。
不過,雖然表面上氣得牙癢癢,然而,對于他霸道的佔有欲和關懷,洛曼的心底又忍不住有點竊喜。
「你再這樣霸道,我想不消幾天我就會受不了你,到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都落得輕松。」有時,她會跟他賭氣,故意拿話激他。
「你想都別想!」華暉權威性地說。
「華暉,原來你在這,我到處找你哩。」
洛曼聞聲望過去,只見自己的同班同學史文娜,身著一襲鮮紅色短裙,婀娜多姿地朝他們這邊走來。她是屬于艷麗型的女生,作風一向大膽開放。
「找我有事?」華暉也轉頭看向史文娜。
「是的!我跟我爹地提過你設計的那套電腦軟體,他很有興趣,想約你今天晚上吃飯。怎麼樣,有沒有空?」史文娜說。
「這晚?」華暉的目光投向洛曼,他們原本約了今晚去看電影。
「沒關系,你去吧。」洛曼體貼地對華暉說。雖然有些失望,但正事要緊,她知道他花了很多心血去設計這套軟體,曾經跟兩家公司洽談過,可惜條件總是談不攏,希望這次可以成功。
華暉捏捏她的手。「晚一點我再打電話給你。」
兩個相視無奈的人都沒有看見史文娜眼中的那抹妒忌。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洛曼衷心希望華暉能如願以償。
她知道他的父親這兩年來因病不能工作,家中的重擔都落在他母親身上,所以,他很努力也很心急的想闖出一番事業,以改善家人的生活環境。他曾經說過希望能早日讓父母親退休,同時也希望能供兩個弟妹讀書。
當然,憑一個準大學畢業生來說,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但這也是洛曼欣賞他的地方,誠如母親所說,一個有擔當、肯為家人付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選丈夫當然要選這種男人。想到這,她不禁苦心暗喜。
洛曼萬萬沒想到的是,華暉跟史尚杰這次的洽談,不僅為他的事業帶來契機,同時也是他們戀情的轉折點。
自那天起,每回她一踫見史文娜,她便常會提起華暉,有意無意之間總表現得她跟他的交情很好,知道他很多事似的,又暗示只要有她這個中間人,合約一事必能水到渠成。有時華暉在場,她還會用近似撒嬌的態度和他說話……對此種種,洛曼仍然毫無所覺,一心只盼望早日有好消息。
果如史文娜所言,合作的事很快便敲定,兩個禮拜後就簽了合同,條件十分符合華暉所要求的。
「恭喜你!」得知消息後,洛曼馬上向華暉道賀。
他卻忽略她伸出的手,一個箭步的向前緊緊擁抱她。
洛曼靜靜埋首在他懷中,分享他的喜悅。
心情稍微平復後,華暉才略為放松他的雙臂。「沒想到一出道就遇上史尚杰這麼通情達理的人,實在很幸運。」
「你有的是真材實料,哪里是運氣那麼簡單。」
對她的贊美,他露齒一笑。「真甜的嘴!」
「你別誤會了,我可不是在討好你。像你這種有真材實學的人,出人頭地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洛曼對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對我來說,遲跟早有很大的分別。」華暉略帶點感慨地說。
「說得也是。那看來,還真虧了史文娜。」
華暉微笑著點頭同意。洛曼眼楮一轉,促狹地說︰「那你可得想好要怎麼報答人家。」
華暉好笑地斜睨她,順著她的語氣反問︰「你說呢?」
「以身相許,你意下如何?」
「難得你如此大方,我又怎敢違逆你的旨意呢?」華暉輕輕松松地將球傳回給她。
「嘿!真面目開始露出來了。」洛曼噘起小嘴。
華暉笑著捏捏她的女敕頰,神情逐漸變得有點凝重。「這個計劃很快就要開始,我希望可以做到萬無一失,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忙,恐怕不能常陪你了,對不起。」
「沒關系!你忙你的,不必顧慮我,我會自己找節目。」為了讓他安心,洛曼連忙說。
「我何德何能,竟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華暉忍不住又擁她入懷。
「少灌我迷湯。」話雖如此,心實喜之。
「非也!非也!有多少男人像我這樣幸運,女朋友既美若天仙,又溫柔體貼。」怪不得人家說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溫柔體貼的女人。有了她的支持,他知道自己必定會成功的。
洛曼好奇地打量他。這人平日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少有嘴甜的時候,今天竟然毫不吝嗇地說了這麼多中听的話,可見是心情大好。她在飄飄然之余頗覺有趣。
「既然我這麼好,那你拿什麼報答我?」她不假思索地違他。
一句話問得華暉連聲賊笑。「除了以身相許外,我實在想不出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報答你的大恩大德了。」話畢,瞬即轉身跑開。
被反將一軍的洛曼,登時漲紅了一張俏臉。「你佔我便宜?我打死你!」
偌大的公園里,只見一男一女在互相追逐,驕陽高掛天邊,仿佛在為他們黃金般的年華喝彩。
由于華暉是先服完兵役才上大學的,所以他畢業後,便到中部的工廠全力為事業而忙,他們見面的機會因此而銳減,只能靠電話聯絡,有時華暉太忙的話,他們甚至好幾天才能通一次電話。
在這種情況下,華暉的許多事,洛曼反而得從史文娜的口中才得以知道,而她也漸漸看出史文娜那不尋常的姿態。然而,雖然心中越來越不安,但她不願讓不信任破壞了自己和華暉的感情,所以只是擺在心里頭。
看到華暉很內疚于沒時間陪她,所以她放假時,常參加一些同學間的聚會,免得他掛心。
只是她卻沒想到,史文娜卻因此常常在華暉面前,說她跟別的男生走得很近,讓華暉的心里埋下了猜疑的種子。
有一次,華暉好不容易才趕回台北一趟,卻恰好看見有男生送洛曼回家,忍不住妒火中燒地興師問罪,最後弄得兩人不歡而散,隨即便是一場冷戰。
從那之後,他回台北時,如果找不到洛曼,便會疑心她是跟別的男生約會去了,于是兩人無法避免地又會吵架。
不到半年,他們就已經吵過好幾次架了,兩人的感情當然也大受影響;而史文娜在洛曼的面前,姿態也越擺越高,好像她才是華暉的女友似的,讓洛曼心里很難受。
「洛曼,我陪華暉去東京開會,昨晚才剛回來,華暉還特地騰出一天的時間陪我去迪士尼樂園玩,我們玩得好開心喔!」
這天一早,史文娜一回教室,便這樣告訴洛曼,神情和語氣皆掩不住得意。
洛曼頓時有如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只能勉強地應了她一聲,便狼狽地逃出教室,跑到校園的後面,難過地把自己藏在隱蔽的樹叢下。
她並不知道華暉去日本開會的事,因為他們已經冷戰十天了。以前他總是不出一個禮拜,就會來找她,可這次卻……
自從他畢業後,他們能一起相處一整天的機會,一只手都數得出,而他竟然能挪出時間陪史文娜去游玩?!
他們倆的感情是否有了變化?而他和史文娜究竟是否只是朋友那麼簡單?
這兩個問題,每次見到華暉時,她都好想問,但是,他們常常一踫面便吵架,不吵架的時候,她又怕破壞好不容易才和好的氣氛,是以始終都沒有問出口。也或許,她害怕听到答案……可是,能這樣一直的逃避下去嗎?
一整個上午,她就躲在樹叢下,心情沉重地反復思考著自己和華暉的感情,也沒去上課。
「來,我們在這兒坐下吧!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我戀愛了!」
直到史文娜快樂的聲音傳來,洛曼才意識到時已近午,而史文娜的話,也讓她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戀愛就戀愛,為什麼要說是秘密?這可不像你大小姐的作風喔!對了,是哪個帥哥這麼有魅力?」另一個聲音興致勃勃地問道。
隱身在樹叢里的洛曼,知道她們並沒有看見自己,但此時,她已顧不得偷听別人的隱私是件不道德的事,只是渾身僵硬地等待著史文娜的答案。
「你鬼叫什麼嘛。告訴你吧,是駱華暉!」史文娜得意洋洋地笑道。
剎那間,洛曼仿佛听見自己心碎的聲音,緊接著心痛的感覺開始出現,然後痛楚散向身體的每一部分。
「可是他不是跟喬……那豈不是腳踏兩條船?」
「坦白說,最初我也有些疑慮,不過,他跟我交代得很清楚,他說喬洛曼太幼稚,根本不了解他,又常稱贊我成熟大方,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他還說如果不是我,他不會明白其實喬洛曼並不適合他,他希望能找個跟他相匹配的伴侶。而且,他最近天天都陪著我,應該沒有時間再去和別的女人廝混。」
原來他最近都陪著她,怪不得連電話也沒有!洛曼痛心地握緊小拳頭。
頓了一下,史文娜續道︰「警告你,別到處嚷嚷!他還在煩惱著怎麼跟喬洛曼提分手的事。他怕處理得不好,喬洛曼會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你知道,這種事一旦鬧開,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難怪他最近對她越來越冷淡,每次吵架的時候,又總是莫名其妙地冤枉她招峰引蝶,想必都是為了提分手的事而鋪路吧!
「我索性都告訴你吧,我跟他已經全壘打了。」
雖然她厭低了嗓音,但寂靜的四周仍毫不留情地將話語送進洛曼的耳朵。
「哇!這麼快?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這次去日本的時候發生的,那晚在酒店……你知道,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而且他還說他愛我哩。」
接下去的話,洛曼再也沒有听進去,她只知道有某部分的她已經死去。
生平第一次,她真正明了痛苦的滋味,而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躲避那種痛苦,只好蜷縮著自己的身體,在烈日當空下,緊緊地抱著自己,以驅走那份發自心底的寒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那不停發抖的身子才漸漸止住,抬頭望向天空,只覺陽光已經失去了光彩,然而就算它再耀眼,卻再也不可能照得亮她心底那片黑暗的角落。
無意識地,她往回走,在跌跌撞撞之間,仿佛有人在跟她說話,她沒辦法听清楚那人在說些什麼,然後那人抓住她的手臂。
「咦?洛曼,你怎麼在這里?剛才怎麼沒來上課?你要不要今天的筆記?我借你抄!」
聞聲,洛曼的思緒逐漸清明,抬頭望去,認得那人是同班同學陸宇凡。
「你沒事吧?怎麼臉色白的像紙?」陸宇凡關心地問。
洛曼對他的關心只能茫然地搖頭。
「來,我扶你去那邊坐一下。」
「怎麼回事?」
華暉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在他們身旁響起,洛曼反射性地用另一只手握住陸宇凡的手臂,就好像溺水的人緊緊地抓牢浮木一樣。
「洛曼好像有點不舒服。」陸宇凡驚喜地看了她一眼。他一直傾慕著她,然而她身邊已有了個才華洋溢、器宇軒昂的駱華暉,所以他一直沒敢有非分之想,可如今她這一舉動,卻教他的一顆心不由得熱了起來。
「你哪里不舒服,洛曼?」華暉關切地看著她,壓下心底的不滿。
其實這些天他一直想當面找她談,可是因為工作實在很忙,而且史文娜老在他面前提起洛曼常跟別的男同學出雙入對,搞得他心煩意亂,所以才會一再耽誤。
見她仍低著頭沒回答,他踏前一步,想看個仔細。
意識到他的接近,洛曼馬上搖著頭更挨近陸宇凡。
她不能忍受他的手踫到她,那樣的話,她一定會崩潰的。
「過來!我要跟你談一談!」望著她雙手緊握著別的男人,好像他是她的救星似的,華暉不由得沉下臉,語氣一變。
「喂!你沒看見她不舒服嗎?怎麼可以對她……」陸宇凡沉不住氣地道。洛曼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輕言細語還來不及了,這家伙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凶?
「不關你的事!」華暉斥喝著打斷他。「過來,洛曼!」
是想談分手的事吧!洛曼沉靜下來,緩緩放開手。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站直身子與他對視,堅定地點了點頭。該來的總是要來。「過去那邊再說吧!」
「洛曼……」陸宇凡憂心地看了一眼神色不善的華暉。
「沒關系。」洛曼微微扯了扯嘴角。
「那……我在前面等你。」
洛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陸宇凡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離去。
她竟敢當著地的面跟別的男人約會?華暉止不住妒火攻心,出口的話頓時更加的不善。
「你跟他究竟是什麼關系?他是你的新男朋友,是不是?」他厲聲問。
閑言,洛曼的一顆心盈滿了酸澀。
是他先背叛了這段感情,卻一再地冤枉她,想必是要甩她甩得名正言順,不落人話柄吧!
「你說是就是吧。」她冷聲道,強抑著椎心的痛楚。
華暉的臉色丕變,良久方道︰「你什麼意思?說清楚!」
他今天前來是打算為上次跟她吵架的事道歉,另一方面也希望她告訴他,她並沒有變心,她的心里仍然只有他駱華暉一人,即使剛才目睹她跟那家伙當眾拉拉扯扯,他還存著一絲希望,希望只是那家伙死纏著她不放……沒想到她卻直言坦承那家伙是她的男朋友。
洛曼的心痛至麻木,她從來沒想過他的城府竟如此之深,為了不願承擔負心之名,而要逼她主動提分手的事。
這件事她會如他所願。在這段情上,她已全盤皆輸,沒有什麼好在乎的了,即使由她來背負見異思遷的罪名也無所謂。
憑著一股傲氣,她揚起臉,淡漠地道︰「我想你應該清楚我是什麼意思。我與你彼此並不適合。你有你的大事業要做,而我……」只不過想要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男人!
華暉如遭雷殛,片刻後才勉強擠出聲音來。「難道就只因為我忙得沒時間陪你,你就認為我不適合你?難道你要的只是那種能整天陪著你玩的男人嗎?」
洛曼心灰意冷至極,揚起嘴角微諷道︰「沒錯,我覺得這樣才像是在談戀愛。既然你我都認為這段關系是個錯誤,那麼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錯誤?!她居然以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他們之間的感情?
「分手?這就是你要的?」華暉啞聲道,強忍著心頭撕裂般的痛。
稱了你的心了吧?
洛曼閉上眼背過身去,澀聲說︰「是的!」
華暉望著她決絕的背影,一瞬間,他的心也簌簌地發冷了。
罷了,再糾纏下去,只會讓自己成為笑話。他冰封著一張俊臉掉頭便走。
他走後,洛曼依舊僵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