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夕陽斜照的相思崖里回蕩著一聲又一聲的嘆息聲,站在相思橋上的如意頻頻望向洞口處,然而,她渴望見到的人卻仍舊沒有出現。
這是她最後一次來取相思果了,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難道他也不來嗎?
等得越久,她的心也揪得越痛。
終于,太陽緩緩沉落,黑暗降臨了大地。
她已逗留過久了,如今爹在家,她這時候才回去,他老人家一定會生疑的。
如意黯然地朝山坡上走去,摘了一顆相思果後,便下山來。
這是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漆黑的夜色就如同她的心一般。她不由得再度幽幽嘆了口氣。
「如兒!」
突來,下頭傳來的熟悉聲音令如意僵在原地,有一瞬間,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然而,在黑暗中,卻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迅速地掠高,沒三兩下就停定在她的身前。
「你……你怎麼這麼快就上來的?」如意嚇了一跳,剛才他的聲音還在山腳下,怎麼一下子就上到了山腰呢?
「小傻瓜!我懂得輕功啊!」亦靖輕笑著,一把抱起她,運氣拔高身子,自枝頭上掠過,沒幾下,就把她抱進屋子里。
第一次這樣飛高飛低的如意止不住尖叫出聲,直至身子被他放在床上時,仍驚魂未定地喘著大氣,然而,下一瞬,他熾熱的唇就覆了上來。
亦靖如饑似渴地啜飲著她小嘴里的蜜津,雙手則快速地解開彼此的衣裳……
「嗯……」如意被他吻得渾身發軟,不禁嚶嚀出聲。
「如兒,怎麼又瘦了這麼多?」她嬌軀的每一分每一-,他都熟悉得很,剛才一抱她上手就知道她又輕了許多,亦靖忍不住心疼了起來。「是不是這兩個月來,一直想著我,想得茶飯不思?」
說話的同時,他的長指肆意挑逗著她,撥弄得如意情不自禁地抬高身子,迎合著他每一個動作……
「嗯……是的……我好想你……」如意無意識地說出心底的話。
聞言,奔竄在亦靖體內的火熱欲流頓時再也無法等待下去,下一瞬,他已深深埋入她花心的深處……
這兩個月來,他又何嘗不想念這個純真溫柔的可人兒呢?上回要不是臨時有急事,他怎麼會失約,讓自己硬生生又憋了一個月呢?
他雖然有過不少的女人,卻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銷魂的滋味,讓他飄飄欲仙、欲罷不能,即使明知嬌小幼女敕的她受不了他如此強蠻的摧殘,他仍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要她,直至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昏厥過去……
如意醒來之時,就見他的臉又俯過來,嚇得她慌忙抵住他的胸。
「不……不能再來了.....」這男人好可怕喔!一整個晚上,她不知求饒了幾回,可他卻听而不聞,硬是累得她死去活來,這會兒,她渾身的肌肉又酸痛了。
「如兒,我真想念你的身子!」凝睇著她大眼楮下的暗影,亦靖輕嘆一聲,終于良心發現的放過她。
他想念的僅僅只是她的身子……如意聞言,心頓時揪得死緊。
「穿上衣服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若再跟她同躺在一張床上,他可不擔保自己能控制得住。
雖然不清楚他三更半夜的要帶她去哪里,然而,只要他不再對她做那回事,她一點都不介意去哪里。
如意趕忙下床穿上衣服。
*****
「你不是叫我不能往上走的嗎?」被他抱在懷里的如意,見他不像往日那樣帶著她往下走,忍不住出聲提醒他。
「我帶你去就表示可以。」亦靖溫柔地朝她笑笑,隨即掠高身子。
由于領教過他的輕功,如意這回不再驚惶失色,反而覺得很好玩。
沒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一堆奇異的亂石前,只見他以怪異的方式,抱著她進進退退,如意頓時明白這又是一個古老的陣法。
「來,站好,別動!」亦靖放下她。懂得武功的他,視覺在黑暗中完全沒有減弱,仍行動自如地走向前,點燃兩根蠟燭。
「如兒,這是我娘的墓!往常,我每年都只能抽出兩天才能來這里一趟,為她上上香,平時也只讓展諾和藍雲來這里清掃一下。」說著,他牽起她的柔荑來到墓前。「來,跟我一起拜我娘!」
如意溫順地隨著他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抬起頭時,她好奇地打量一下這個位于山崖的頂端,面向大海的墓地。只見墓前擺滿了新鮮的水果,顯見平日有人勤于更換。然而,當她的眼楮觸及墓碑上的字時,卻教她登時一楞,只見左下角刻著--
夫李玄桓立
這豈不是說他姓李不姓萬嗎?
「你姓李?」她想也沒想就沖口問道。
聞言,亦靖訝異地挑起眉。「你識得字?」
如意這才想起自己總是一身粗布的小廝衣裳來見他,想必讓他認定了她只是個不認得字的窮家女。
「我只認得幾個字。」她含糊地說道。
她今晚來,除了取藥外,只是想再見他最後一次,一解相思之苦。此後,她與他將永無交集,再多說其他的事也已經于事無補了。
「嗯。」他輕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他姓李,那為什麼當她喚他萬公子時,他沒有糾正她,讓她一直錯以為他姓萬呢?
原來他叫李亦靖,如意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卻猛然睜大著美眸,直盯著墓碑看。
父親在朝身居要職,是以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朝中之事--
這……李玄桓是先帝的名諱,而李亦靖則是當今皇上的名諱……
他家再財大勢大也大不過至高無上的皇家吧?居然敢兩代都不避諱,父子二人全與皇帝同名同姓?
這世上不可能有這種事的!唯一的可能是……
難怪這相思崖如此的神秘,連五條人命不明不白的葬喪在這里,官府都不敢來查,若非背後的主人可以一手遮天,這兒怎麼可能不被官府查封呢?
而且,只是一個苗家女子的墳墓,為何要如此神秘,設下重重機關來阻止外人的侵入呢?
若她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為了保護亦靖的身世不外露,以免別有居心的人拿他的身世來質疑他繼承皇位的資格。更甚者,以「名不正,言不順」為借口興風作浪,那就是動搖國本的大事了。
如意越想越心寒,心里卻仍存著一絲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錯了,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卻把她最後的一絲希望都打碎了--
「不好了!萬歲……」展諾邊嚷著邊匆忙地沖進來,見到如意時,才猛地頓了一下,隨後急急地往下說︰
「少爺,家里來了刺客,驚擾到太夫人,害她的心絞痛又發作了,來報的人說她老人家昏厥過去。還有,梅妃……梅夫人被刺傷了,這會太.....大夫正在搶救。」
展諾毫無疑問的是要喚他「萬歲爺」,如意的心一揪,頓時面如死灰。
「如兒,你怎麼了?如兒?」亦靖扶住她,關切地問。
如意幽幽回視著他,心頭涌上一股深沉的悲涼與苦痛。
「如兒?」凝進她盈滿怨懟和悲愴的雙眸,亦靖頓時一震,不忍地微微別開眼。
「是,我是曾經納過妾,不過,那只是凝于祖宗家法,那些女人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的……唉!這件事我改天再跟你說,現在,我得先回去一趟!」
說?她也有許多事想對他說、想問他,只不過,如今說什麼都再也于事無補了!
一切都太晚了--
她深愛的男人親手把她指配給另一個男人,而他乃是一國之君--
君無戲言,自古至今,聖旨焉有收回之理?
即便他真的願意做個出爾反爾的君王,並對她負起責任,可她如何能將自己托付給一個有著後宮佳麗無數的男人呢?
生于官宦之家,後宮的故事她耳聞過不少,每一則故事中,有哪一個女主角沒有悲慘的下場的?
自古以來,多少女人在後宮中寂寞地等到老死,終其一生未曾見過皇上一面,縱然長得再如何的傾國傾城,受到的聖寵也只是一時,能有幾個真正得到帝王的心呢?
她要的不多,只想象她爹娘那般守著自己相愛的人直到老死。然而,與一個君王談愛,只怕是件痴心妄想的事!
罷了!他與她終究注定了是有緣無分的!
縱然有這份認知,她卻無法抑制心底升起的那股濃烈的悲哀,和一陣陣仿若噬骨剜心般的滅絕之痛。
思索間,亦靖已帶著她來到山腳下。
「亦靖,我有點累,想在這兒再休息一會兒,可以嗎?」明天過後,這牽引他們相遇的相思崖終將成為她的回憶,山崖中有太多令她留戀的地方,她想再好好的看一眼。
「展諾,你先出去外頭候著!」
「少爺……」
亦靖一個冷眼掃過去,展諾立即欠欠身,往外走去。
他確實有帝王的架式,想起他時常都專制地要她听從他的話,她還暗地里把他比喻成暴君,如意不由地更添加幾分心酸。
「如兒,事情有些復雜,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清楚,一個月後,我們仍然在這兒見面,到時我會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給你听,你听過之後自然就會明白一切的事了。」
明白了又如何?如意淒然地垂下頭。
亦靖卻以為她點頭表示同意了,他寬慰地抬起她的下顎,溫柔綿密地吻住她……
「乖,別胡思亂想!」他啞柔著聲音道。
如意貪婪地注視著他俊逸的臉龐,從今以後她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她要將他的容貌、身影牢牢的刻在心坎上。
「如兒,別這樣看著我!你這樣看著我,我會走不了!」亦靖只覺得渾身血脈僨張,倏地將她的俏臀壓向自己,讓她感覺到他硬挺的疼痛。此時此刻,他只想忘掉塵世的一切,緊緊擁著她不放,直到生命終了。
如意多麼盼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住,她能停留在這寬闊的胸膛中,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現實終究必須面對--
「你……該走了!」她掙扎著要退離他火熱的身軀,強忍住心底涌上來的悲痛,硬擠出一抹微笑。
「嗯。」想起還要一個月才能再見到她,亦靖暗嘆一聲,俯首在她的女敕頰上輕啄一下。
「我走了,你想在這待多久就多久。」
最好是就此待在這山崖里等著他回來,然而,他也明白她對她的家人有責任,就如同他一樣,也有他自己必須擔負的責任。
「好好歇息!下回再見面時,別讓我看到你又瘦了!」他溫柔地命令著。
如意吞咽著喉頭的哽塞,低聲道︰「你……你也要保重。」
亦靖捏捏她的下巴,再看她一眼,這才不舍又無奈地轉身離去。
人生中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了!他長嘆一聲。
如意站在橋上望著他越走越遠,終至消失在轉彎處,就如同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一般。
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攫住她,讓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酸楚的熱淚再也無法抑止地奔流而出。
黑夜中,不知從哪間廟宇傳來的鐘聲,一下又一下,悠長而顫抖地回響著,就好像一聲又一聲永不止息的嘆息聲。
*****
如意回到家時,天邊已露出曙光。
她在後門上輕敲出與小邵約定的暗號,然而當門被打開後,她卻被嚇了一大跳--
站在門內的,除了小邵之外,赫然還有她的父親。
連日來,心頭所積壓的郁悶和悲痛,在在都令她的身子越形虛弱,而此時,無法面對父母親的汗顏與羞愧,更令她的身子仿佛有自由意志般軟軟倒下,徹底失去意識。
再度醒來時,她一眼就看見坐在床頭,一臉凝重的爹,不由得慚愧地垂下眼瞼。
「小意,你怎麼會做出這種糊涂的事呢?」柳伯濤想也沒想過,一向三步不出閨門,知書識禮、乖巧可人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等有辱名節的事來。
如意翻身下床,腿一彎即跪了下去。
「爹,是女兒不孝,讓爹娘……爹,對不起,女兒辜負了爹娘的教誨,也辜負爹娘的養育之恩。」如意垂首哽咽著,深深磕了三個響頭。
她深吸一口氣續道︰「我想過了,如今唯有我一死,才能保護柳家,只是爹娘的恩情,不孝女只有等來生再報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或許,這就是上天對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的懲罰吧!
說畢,她就往床柱撞過去……
柳伯濤驚呼一聲,趕緊拉住她。
「小意,你怎麼能做這種事?-走了,叫我和你娘怎麼辦?」
「可是……如今我這樣只會害了柳家,只會害了爹娘啊……」如意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知道嗎?你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柳伯濤長嘆一聲。
他本身略懂醫理,剛才一見女兒昏過去,也顧不得等了一夜的焦急,忙為她把脈,卻震驚地發現女兒竟然懷孕兩個月了。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雖說他不滿意樂王爺那個準女婿,但那可是皇上親自指婚的,不把女兒嫁過去就是抗旨,可如今要真把她嫁過去,丑聞馬上就會鬧開來,這叫他平日捧在掌中視如珍寶般呵護著的寶貝女兒,往後拿什麼臉見人啊?
唉!
听見自己竟然懷有身孕,如意一時怔呆住。
「這……這該怎麼辦呢?」沒想到她的身子里正孕育著她和亦靖的孩子,她輕輕地環住自己的腰月復。
柳伯濤鎖緊眉頭,深思良久後才道︰「小意,那個男人是誰?既然你們相互有情,那爹就成全你們,你帶他來見我一下,我安排你們一起逃,剩下的事,爹會一肩挑起來的。」
事到如今,也唯有這個法子可行,即使必須背負抗旨的罪名,可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不行,我不能帶他來見你。」如意想也沒想便沖口而出。
「什麼?難道他不想負起這個責任?」柳伯濤登時提高聲音。
「呃,我是說……說他不能來見你!」如意急急地解釋道,沒想到卻更惹起爹的怒焰--
「什麼不能來見我?告訴爹,他是誰?」
他本就對這個男人沒好感,因為如果他是個君子的話,就不會在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對他的寶貝女兒做出-禮之事,而如果是情到濃時發生了失控的情況,尚且情有可原,然而事情都發生了起碼兩個月了,這個男人居然還沒有上門來提親,這點就更不可饒恕了。
要是他早一點上門來提親的話,小意就算有婚約在身,那即使是聖旨頒下來,也還有轉圜的余地,也不至于出現眼前這種兩難的局面。
而至今,他居然還不現身來見他!這,不是擺明了要玩弄小意嗎?
「我這就親自去找他,他要敢不對你負起責任的話,管他是天皇老子,爹拚了這條命,也要替你討回這個公道!」寶貝女兒被人欺負,他這做爹的怎麼忍得下這口氣?柳伯濤越想越氣,脹紅著臉咆哮起來。
見脾氣一向溫和的爹今天竟然如此生氣,如意頓時更加的慌亂無措。
看爹的樣子,他是真的在所不惜地要為她爭個公道。然而,他要面對的是他一向推祟敬重的皇上,如果發生什麼沖突,吃虧的還是身為人臣的爹啊!
再說,爹不是說過皇上前些日子才新封了幾個嬪妃,還說他整天只與那些嬪妃廝混而荒廢了朝政嗎?
當時,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他居然還……很明顯的,她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因此,她也不想要逼他對她負起責任--
他說過後宮那些女人對他並不重要……
終有一天,她柳如意對他來說,也將成為一個不重要的女人……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真的願意對她負起責任,讓她進宮,往後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那樣一來,她只會心碎而死。
不!她無法承受這種痛苦,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爹,為了她錯愛了一個男人而惹禍上身。
「小意,快點告訴爹,他是誰?」
「他……我不知道他是誰!」咬一咬牙,如意撒了個謊。
「什麼?你不知道他是誰?而你卻跟他做出……」柳伯濤難以置信自己的女兒居然會做出如此無恥的事來,一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一直在門外听著他們對話的小邵忙推門進來,卻見她的主子已然再度昏過去。
「老爺!您別打小姐,小姐她不是那種人。小姐是不想讓您擔心,所以一直沒說她為了夫人的病,每個月都要去城外三十里的相思崖那里,取相思果來給夫人做解藥。我猜想.....她大概是在路人被壞人給……給欺負了,所以才會……才會這樣子.....」
這些日子來,我總是見她哀聲嘆氣、失魂落魄的,可每回問她,她又不說……我想她是有苦說不出。您不覺得這些日子來,她消瘦許多嗎?」小邵以自己觀察到的種種,小心地推論著。
「您再想想看,小姐一向知書守禮,不輕易出家門半步,她哪會是那種女子呢?」
一席話頓時令柳伯濤有如五雷轟頂。是呀,他自己教出來的女兒他怎麼會不清楚呢?她怎麼可能會與陌生的男人做出苟且的事呢?
「是我老糊涂了!」他一跺腳,連忙抱起地上的如意放回床上。「為了你娘的病,苦了你了,小意!」
想起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慘遭歹人的侵犯,他心痛得不禁老淚縱橫。
「當時我該堅持代小姐去的!」小邵自責不已,也陪著哭得浙瀝嘩啦的。
良久,柳伯濤抹一抹淚道︰「小邵,你听好,我要趕小意出家門……」
「老爺,這怎麼使得?」小邵大吃一驚,顧不得尊卑之分,急急地高聲打斷他。
「你先听我說完,那樂王府五天後就要來文定了,到時我會拒收,而聖上也必定會降罪下來的,這場大禍是迫在眉睫了,為了顧全小意,非得讓她離開這是非之地不可。可如果讓小意知道我有這種打算,她怎麼會肯放下我們兩老獨自逃離呢?所以,我必須用趕的才能讓她離開。」
「原來如此……還是老爺設想得周到。」小邵這才明白老爺的用意。
「如今的情勢,她是越快走越好,走得越遠才越安全。你幫她收拾首飾和衣物。另外,家里面所有的銀票和她娘的首飾全都讓她帶走,到時候你就說是她娘私底下托你拿給她的。」
「是,老爺!」小邵忍著淚應道。
「還有,等會兒她醒來後,你幫我好好開導她,要她為了我們兩老,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縱然此生可能再也見不著,然而為人父母的,唯一的盼望就是兒女能夠平平安安的活著。
「我現在去叫廚房幫她熬些參湯,等她醒來後,好……」柳伯濤搖搖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
「小姐,這是百年老參熬成的湯,對你的身子有益,你多喝點。」小邵強忍著淚水,在一旁不停地勸道。
如意拗不過她,只好將一大盅參湯喝個精光,之後就听小邵說爹要她醒來後過去書房一趟。
爹這會兒不知還會不會像今天早上那樣生氣呢?她忐忑不安地隨著小邵來到書房里。
「爹!」見父親背著她,她怯怯地喚了一聲。
「別喚我爹!你做出這種……事,這個家是再也容你不得了!從現在起,你已經不是我的女兒!待會兒,你就給我離開這里,永遠不要再踏進這個家門一步!」
「爹,是女兒不孝……」見一向疼自己的爹竟然要趕自己出家門,如意的心有如刀割,淚霎時奪眶而出。
「求爹別趕我走,我……我走了,你要如何向樂王爺交代呢?又如何向皇上交代呢?求爹就讓我……讓我死吧!不然,柳家上下都會被我牽累的!」
死!是她早就想好的路,只是如今有了月復中的孩子,想起她與亦靖的孩子竟然無緣來到這世上,她難免有些不舍。然而,為了不累及父母和家中的僕人,她不得不連孩子一並扼殺了。
孩子,黃泉路上有娘陪著你,別怕。
「既然你已不是我柳伯濤的女兒,那柳家就沒有女兒了,皇上是個明君,只要我跟他稟明你是忤逆父母的不孝女,他應當是不會為難我!」柳伯濤硬忍著內心的悲痛,繼續說出殘忍的話--
「如果,你還念著這個家養育你這麼多年,踏出這扇門後,就永遠別再告訴別人你是我的女兒,也別用我的姓,更別用我給你的名字。還有,這輩子也別再踏進京城五百里的範圍內。」為了讓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他不得不如此的殘忍。
「爹……」如意哭喊著。
「-不用再哭了!我是不會心軟的!我剛才的話,你都听清楚了嗎?」
「爹……我……我……」
「出去!你給我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看來爹是鐵了心要趕她走,如意流著淚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爹,不孝女兒……走了,請爹和娘……多多保重!」她佝僂著背慢慢地走出書房的門,沒看見背後有雙淚眼一直望著她,直到她消失眼前為上。
「小姐,別哭了,老爺只是一時生氣,你千萬別掛在心上。」小邵一路陪著她走,一路勸慰著。
「我做出這種事,爹生氣是應該的,趕我走也是應該的,只是……我再也沒機會能好好孝順他們了。」
「不,會有機會的!我相信好人有好報的!」小邵頓了一下又道︰「小姐,我應該跟著你走的……」
「不,小邵,-不能跟我走。爹和娘平日疼你也如同疼我一般,如果我們倆同時都走了,你叫他們怎麼辦?小邵,咱們姐妹一場,往後你就替我多孝順孝順他們老人家,以彌補我的罪過。」
「放心,小姐,小邵會的!」事實上,她留下來是因為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說服老爺收下文定,讓她替代小姐嫁過去,反正抗旨和欺君一樣都是大罪,如果她掩飾得好的話,說不定就能替柳家免去一場大禍。
「只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再尋短,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為了老爺和夫人……說不定,過些日子,老爺氣消就會去找你了,若是到時……你叫他們怎麼活下去呢?你一定要答應我!」
是的,為了孩子和爹娘,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放心,我會的。」
就這樣,在小邵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如意含著淚離開了生活十六年的家,獨自一人走向茫茫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