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樂女把頭一低,天哪!不是只有兩條胳臂和兩條腿嗎?怎麼,怎麼……
蘭州。
「特使別館」設在蘭州城外,是由當地的地方官吏合捐建造的,唯一的目的便是提供由京里派來的御前特使居住以及辦案使用。
此次上任的御前特使可是當今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傳說他原為武林中神秘的幽谷派嫡傳弟子,自從幽谷派掌門人仙逝之後,他便自己一個人憑借所學闖蕩江湖。直至朝廷招攬武林人士為其效力時,他才終于憑借著一身的狠勇與毒辣,成為皇帝極為倚賴的特使。
其實,他的職務不外便是為皇帝掃蕩異己,特別是一些起于江湖間、卻又不願意歸順的人、有權力的人,對于有才能者,若是無法加以掌控,唯有除之方能安心。
天下,只能是一個人的天下。
良君堤便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這道理,自然也就能享受天子所賜子的天下世界。
此刻,他不就正在享受著他所擁有的特權嗎?
「良大人?」侍女婉姬的手軟軟地搭在良君堤的肩臂上,身子則整個倚靠著他的背。
說婉姬是侍女也並不為過,因為她原本也就是被賣入「特使別館」伺候人的丫頭,只不過被主子瞧順了眼,給揀到房里「專用」罷了,仍是伺候主子,可形式卻已經大大的轉變了。只要討得了主子歡心,就不必再服勞役,只需要留在房內為良君堤暖床便夠了。
這等的好差事,對年輕的婉姬而言,無疑的便是最好的工作了。同樣是賣身為奴,她當然想再往上攀,攀到良君堤的身上,教他舍不得扔下她。
「大人——」婉姬睨了一眼,瞧良君堤拿著一塊玉佩,眼楮眨也不眨地直往上頭瞪,嗟!不過就是一塊破玉嘛!怎麼能與她的年輕貌美相比呢?婉姬身子再度向前一蹭,以自個兒的燃燒去誘惑面前的男人。
「良、大、人。」每細喊一字,她就向前一蹭。
柔軟的酥胸隱隱若現的橫阻于她與他之間。
「嗯?怎麼,有事兒嗎?」良君堤側頭一問,眼里並沒有溫情,很沉靜。
婉姬映水似的眸子伴著紅唇綻出笑容,含滿春意,卻沒有開口說話。一個聰明的女侍必須學習等待,等待往上爬的好時機。
見女人不語,良君堤又再次低下頭去看里握著的那塊玉佩。
半環月形的玉佩上只簡單的刻了一個「樂」字,頂端的環繩結是以鵝黃的線繩編成,垂至下方的流蘇亦是相同的顏色。
令良君堤思付不止的倒不是這塊看似乎平凡無奇的玉佩,而是玉佩上的血色痕跡,由上面的血跡推斷,它應該是新染上的。
今日晌午他與陪同的侍衛一起至近鄧狩獵,他原先是看中了一只在空中飛旋的鷲鳥。哪曉得追到了獵捕地之後,非但沒有逮著射中了的鷲,居然連他的短箭亦不翼而飛。他可是神射手,怎可能獵不中一只鷲?
除了一灘血跡之外,就只剩下他現在手里握著的玉佩遺留在那兒了。
一只鷲的身上是絕不可能掛著玉佩的,除非,他射中的目標是人。難道是有人想埋伏在那兒伺機行刺他?
愈想,愈懷疑。莫非是他身邊的人在搞鬼?良君堤的疑心病向來極重,所以他沒有一個朋友。
婉姬等得不耐煩,將下頷抵在良君堤的肩頭上,用雙眸去等待。
「時候不早了,大人。」
「你別等了,先睡吧!」良君堤仍然悶著頭,未將心思放在她身上。婉姬只是一個侍寢的女人,不需要他多花心思,況且他也沒有心思可以供給在女人的身上了。
「……」婉姬咬咬唇,不說話。凝視了良君堤的側臉好一會兒,為什麼他總是如此輕易地甩下她?她難道不是服伺得最讓他滿意的一個女侍嗎?不一會兒,她露出笑,貼近良君堤。
「我還有事兒,你去睡。」良君堤略略移動,回頭對婉姬說。才一回頭,婉姬便探身以嘴餃走了他手中的玉佩。
「婉姬。」他喚道,那玉佩也許是追查敵人底細的重要證物,絕對要妥善保管才行。
婉姬眸里盈滿笑,嬌媚的光芒灑在映有血色的玉佩上,她餃著玉佩的口邊笑邊說︰
「要的話,就到婉姬這兒來尋吧!」
「婉姬,我可不是願受脅迫的人。」他仍是冷酷,平靜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一絲慍意,但惡狠似的眼楮卻已經噴出了殘忍的味道。
婉姬不是爛肉,她是聰明的女侍,懂得以自己為餌去誘惑狂狼。
她將身子傾跪在良君堤的腿旁,上半身往前一挪。
「大人,婉姬不敢,婉姬是在求您啊!」眸光輕抬,正好將春情淌流進良君堤的眸子里去。
良君堤伸手想去取玉佩,婉姬偏又恰恰撇過頭,讓他的手構不到想要的東西了。」
「婉姬!」
「大人。」她細細回應道。
「我可不喜歡被人耍弄,你最好適可而止。」良君堤自認對婉姬已算夠好的了,打從她跟了他之後,至少也已算是不愁衣食了。
但是,女人想要的,往往比衣食還要更多些。
「婉姬明白,」她把身子貼近良君堤,肌膚滑順的摩擦著他的軀體,「大人喜歡耍弄那些不順從的人。」
她的縴指伸入良君堤的衣襟里,又撫又揉又擰,「但婉姬可是最順從大人您了。」
有時候,必須先有勾引,產生了之後,才會有熊熊的燃燒。
良君堤的胸前因為她刻意的挑逗而漸成緊繃,他眯著眼斜睇。從眸光底看見她的頭已經鑽進了他的衣襟內,在胸肌上輕輕慢慢地移動。
「婉姬……」一點點兒的熱浪伴著沖滌良君堤的軀干中。
婉姬餃著玉佩往他叫喚的地方攀爬,一路越過他的胸、他的肩、他的頸項,來到了他的唇畔,才停駐。
良君堤的唇半啟,迎接著她的淺笑,笑底布滿春情,卻不。
「婉姬,把它給我。」也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了,
玉佩,抑或女人的身體?
「是,」婉姬將唇遞向良君堤,嘴里叼著的玉佩也順勢送進了他的唇瓣里,兩人合力含咬住它。「只要是大人想要的東西,婉姬必定會全心全意地為您奉上的。」
「即便是為我去死?」他問,不信女人隨口胡說的誓言。
婉姬的蓮舌探入至他的齒縫間,繾綣地舞動起來,玉佩亦受牽動而上上下下的擺晃。「是的,為了大人,只要能滿足大人的冀望,即便要婉姬一死,婉姬亦無怨言。」
不論良君堤信不信,至少她勾起了他身體里的。一種蠱惑般的動力驅使著他伸出手,拱起了婉姬輕盈柔女敕的臀,一步一步拱向他的中。
,是引人墮落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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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深深,暗雲掩月。
林子里透不進一絲光線,叢叢的樹影烏黑阻去了路照,即使是點燈緩行,恐怕也是一件難事兒,更甭提像虹樂女這樣的狂跑瞎撞了。
「啊!」又是一聲尖叫。
虹樂女跌坐在樹干旁,五指在漆黑中探索的搜尋著。寒夜的風一陣掃過一陣。
幽谷的夜風顯得特別狂妄。
「怎麼會這樣?出不去了嗎?」虹樂女撫撫頭,方才的一撞,額頭必定又再多出一道戰功了。
她仰起臉,天頂沒有月光引路,恰如此刻煩燥無解的情緒。
「敢情我真得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嗎?」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妥協的決心。
不能再拖了,不知道已經在這里耗了多少天?但從用膳的次數算來,應該用去了不少光陰才是。再干耗下去,只怕女兒虹的姐妹們全會為了她而終日難安吧?得趕緊回去才行。
打定主意之後,虹樂女按住自己胸前的傷口起身,若不是這傷使她無法運氣施功,現在也就不必待在這陰森森的鬼地方受活罪了。
「還是快走吧!否則天亮後就難月兌身了。」虹樂女實在不想再回去面對尹塵心那個冷漠又冷淡的怪人,不理不采也就算了,除了逼她吃飯及用藥之外,有時更得忍受他的白眼和恫嚇。
受寵溺慣了的虹樂女,哪能受得住這種待遇?
她一手提起裙擺,一手捧住傷口,開始疾疾地在叢林里奔跑起來。
突然,黑暗中隱約有細碎的雜音從她耳際旁掠過,虹樂女尋聲仰頭,只見雪片似狂亂飛舞的葉子紛紛掃向她的身上。
「哇!」葉鋒銳利的剮過虹樂女的肌膚,臉頰、頸子、手臂全都中了暗算。破口的痕跡上綻出殷紅的血線。「他想殺人滅口嗎?」
「哼!姑娘我跟你拼了!」說罷,再起步狂奔,任憑風嘯聲穿梭,她頭也不回的只往前方瞎闖。
又是一陣細碎的雜音響起。
「又來了!」她喃喃念著,仔細傾听那聲音的方向。
紅樂女的頭左顧右盼,並沒有發現陷阱,便準備再跑,才剛邁開步伐,碎音又再度傳來。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索性拔腿開跑。
誰知利刃般的葉子竟已從四面人方飛竄涌來,虹樂女躲也躲不及,只有認命承受的份了。
「啊!救……救命哇!」她又叫又跳,身上無處不疼,新傷舊傷全不預備讓她好過。
「誰?誰……快來!」還未說完,虹樂女的胸前引來了巨創的痛楚,像螻蟻爬竄吃咳著傷口的鑽心感覺,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又跌又爬地奔跑著,一股急熱攻上心房,擴散至全身上下,她愈急,燒灼的痛感便愈強烈,一點兒也沒有饒過她的打算。
一口氣兒沒接好,虹樂女竟然摔跌至地,冷不防地嘔出滿口鮮血,「完了!完了!完……」
漆黑的夜色照不出紅血,看在眼里,仿佛只是濺在紙上的水墨畫,而不是珠和。
「完了!我……我……完了!」虹樂女睜著雙眸,卻只覺一片暈眩昏黑,看不見方向、也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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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塵心濃密的眉形糾成一片。
循著他的目光,才發現他已經瞅著臥鋪上的人好半天了,上頭躺著的,正是昨天夜里被他從葉刀陣內撿回來的那個臭丫頭。
他的葉刀陣原本是為了提防外人闖入才設下來的,哪知道這會兒派上用場時,居然是攻擊待在忘塵谷養傷的患者!唉,誰叫她活該不老實的躺在臥鋪上休息,還選在深更半夜溜出去閑晃!
現在倒好了,這個小丫頭再也不吵不鬧,總算可以安安靜靜的休養片刻了。
但不對呀!從這半個月以來的相處過程去看,要她安靜閉嘴實在太難了。平日盡管他都不大理睬,她卻仍舊可以自己一個人有事兒沒事就能說出一堆話來,愈不理她,她反而嘮叨個更起勁兒。
所以……現在一定不尋常尹塵心不安的感覺隨著想法逐漸成形,愈來愈難安。
他低下頭俯視虹樂女。虹樂女的雙眸緊緊的鎖住,封起了所有的表情。究竟是哪兒不尋常呢?尹塵心的雙目幾乎都快貼在虹樂女的臉頰上了,不知不覺地將她均勻沉睡中的氣息給攝取走。她仿佛睡入了永無止盡的深淵底,不管如何叫喚也都喚不回來。
他望向虹樂女此刻也緊抿住的嘴唇,以前是絕停不了的,現在——
聲音?說話?對了,她說話的聲音!他看不見她那兩片停都停不了的唇瓣張開,也听不到從唇瓣里發出來的聲音。嗯,就是這個原因。
半個月以來,她沒有一天不喊疼的,有時候,即使是睡著了也仍然會被她哇哇大叫的哭鬧聲給吵醒。怎麼此刻倒反而出奇地安靜了呢?照常理推斷,葉刀陣所設下的陷阱多屬于威嚇之用,傷人也只在表相,絕不會致人于非命的。而現在躺在臥鋪上的虹樂女卻竟然昏睡至如此深的地步,幾乎像……沒有了氣息似。葉刀的鋒芒雖然銳利,卻不可能把人捉弄到這麼嚴重的程度啊!他自個兒設計的招數,自然亦十分明了它的分寸所在,由此即可證明,她的身上除了葉子的割傷之外,一定還有其他足以致她性命的重傷才是!
思及至此,尹塵心再也等不及了,稍晚半步,她也許便會如此不明不白的昏死過去。他草草掀開虹樂女的衣領前襟,將她套在身上的薄紗衫給扯至一旁,再仔仔細細地檢查她的手臂以及頸項,上頭的痕跡多為葉刀留下的。
不行,這樣察看還不夠徹底,若有一小處細縫沒有留神,便極可能讓她命送黃泉路,索性診視個清楚才好!
于是,尹塵心又再將虹樂女腰上系著的環帶解開。慢漫褪下她的長鉤裙,躲藏在鵝黃色裙衣底下的,是一雙修長勻稱的腿。不說它美,是因為上面留有少許虹樂女平日逞強胡鬧後的英勇戰績,就是些不大不小的淡色疤痕嘛!除了這些,尹塵心沒有再找到其他的傷口了。
他睇眼瞧不反抗也不掙扎的昏睡者奇怪?到底是哪兒的傷引她不省人事呢?尹塵心的眸子順著方才檢查的次序再逐一清點,都沒啥大礙啊!他瞥向她的胸前,目光停滯住。
莫非——
尹塵心飛決地轉回她的身畔,迅速且的動手把纏繞于虹樂女胸肋間的素白紗急急拆解下來。因為太焦急的緣故,好幾次,纏為一團的紗布便讓他給沒耐性的扯斷了。
「呃!糟了!」一解開,尹塵心便失神喊了出來,他怔怔地瞅著眼前的景象。
令他吃驚的,是虹樂女胸口上的那道箭傷,竟然已經化為青綠色的暗疽了。前幾日為她換藥的時候還只是淺淺的朱紅色啊!尹塵心雙臂撐在虹樂女的肩旁,將頭俯得更低些看清楚它。「是半月歡!」他咬著牙吐出幾個字來。
半月歡,原是幽森神秘的幽谷派中的私藏毒術之一,為一種難以覺察狀態的後發毒中毒者初時與一般人無異,至毒霉潛入體內,十五日後,才會由入毒處生出青綠色的毒苗,毒發時多是由于敗氣攻心,引得毒氣瞬間充斥身軀內。
當初師父要他們各自挑選一樣本事習藝,小師妹選擇醫術,尹塵心選了暗器和機關,良君堤則毫不猶豫的選了他鐘意的毒術。
「難道是他回來了?」尹塵心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他等這天已經足足等了十年。
良君堤肯定會回忘塵谷報仇雪恥的。
只是……尹塵心望著虹樂女未有改變的沉靜表情,他可不想一個小丫頭無緣無故被犧牲掉。況且忘塵谷底已有李莫詠的嘆息終日回繞了,再不需要另添冤魂。
一個李莫詠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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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回事兒?是什麼濕黏的東西在身上滑過來又滑過去?虹樂女閃過一絲冷颼颼的感覺,睜開眼。
天啊!她又回來這個鬼地方了!仰躺著的虹樂女移轉著自己身上如今唯一可以靈活運用的器官,將目光巡繞一圈,看見了浮在她面前的屋頂橫梁。沒錯,她的確沒有逃出去。
「醒了?」尹塵心蹲在她的腿邊,沒當一回事兒似的問道。
虹樂女才想仰高頭去搜尋他那張可惡的臉面時,頸邊的痛楚卻引來了串淒慘的叫聲︰「噢!啊!疼……疼死人了!」
尹塵心抿著唇忍住想發笑的念頭,這才是她嘛!遂又冷冷地擺出一副她是自食惡果的表情,「你是自尋苦吃,誰讓你不好好待著,要四處亂闖的?」
虹樂女最恨他那副冷淡又苛薄的模樣了!
「你以為我是跑到那個該死的鬼林子去玩?」她問,原來他根本不曾反省過自己惡劣的待人態度。
「不是嗎?」尹塵心一邊回問,一邊繼續拿起濕巾為她淨身,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般。「難道除了任性胡鬧以外,你還有其余的本事兒?」
「少自抬身價了,本姑娘會稀罕你這個悶死人的爛地方?我逃都來不及呢!嗟!」她斜睨著眼表達自己非常不屑的情緒。
尹塵心一驚,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原來你是想逃出忘塵谷。」他的眼楮眯成一條縫,血液幾乎冷凝了一大半。
逃出忘塵谷,那她還有命可活嗎?潛藏在身體里的半月歡平日是不會影響傷者,但只要逢至十五日,敗氣火攻劇烈,毒素竄身侵蝕之後,她不想死恐怕也不行了。哪能放任她再去做這種自殘的行徑。
她才不怕他冷傲的裝模作樣呢?虹樂女想想實在很不甘心,居然被這個臭男人困在這兒,莫怪乎女兒虹規定里面的女子們絕不可接觸男性。男人果然沒一個是好的!
「沒錯!我本來是準備連夜逃出去的,誰知道那片漆黑的林子里竟然三不五時的飛出亂葉傷人,躲也躲不了、閃也閃不掉。真是……氣死人了。」虹樂女憶及當時,一股熱血沸騰的沖動又再度涌上來。
以及一絲絲累聚成丘陵高的細點狀傷痕,都令清醒後的她難以消受。
「除非等你傷好了以後,由我讓你走,否則,你想也不要再想了!」尹塵心很堅持。
這麼多年以來,他幾乎巳快忘了自己還是一個活著的人,守著忘塵谷,漸漸變成了殉喪的活死人。直到半個月前這從天而降的臭丫頭突然闖進來,塵封了十年的心情才總算透出絲毫的縫隙。
原來,他仍然活著。
「什麼?等傷好!」虹樂女激動地吼叫著,探起身以手指指向尹塵心,他就蹲在她的腿邊,正將濕巾覆在她的大腿上。
虹樂女驚見自己于被褥外的雙腿,再瞥向眼盯住她指向他的那條手臂,啊!怎麼全是一片光溜溜的畫面?這下可不得了,她虹樂女莫非慘遭魔掌了嗎?
「你……」虹樂女挺起上半截身子俯沖向尹塵心無動于衷的面孔前,覆蓋在身上的被褥則順勢光榮地褪下來,落在她的腰際上。「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小人!」
尹塵心不理,繼續將濕巾沾上黏稠的墨綠色膏狀物後,擦抹在虹樂女的大腿上。
虹樂女用盡力氣抬起腳踹開他。
尹塵心似乎已經見慣了她的任性取鬧,早就料中她清醒以後必定會大發雷霆的,但他不得不如此做呀!半月歡這種後發性的劇毒,不但入毒處不能縛住纏物,連全身上下的肌膚亦必須盡量的維持與自然接觸,吸取自然菁華的療效,以暫時減緩毒素蔓延擴散的威脅性。
尹塵心是為了她好才剝光她身上累贅的衣物,唉!跟這個小魔女是有理也解釋不清的,他索性閉上嘴不說話,冷淡的看著她自己一個人獨自發瘋。
他愈是哪副要死不活的淡漠表情,虹樂女便愈氣,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子究竟是氣得顫抖個不停,還是冷得抖個不停?「你……」想她平日多伶牙俐齒的,怎麼一遇上了他就老是為之氣結?
尹塵心低暗的聲音響起來,說︰
「你還是蓋上被子吧!那種長不大的身材不但誘惑不了男人,別弄得自己傷還沒好,又再惹得了風寒。」
虹樂女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兒,大模大樣的對他回道︰「身子是我自個兒的,我愛怎麼樣便怎麼樣,哪由得了你這個裝腔作勢的偽君子來假好心!」說罷,還故意地將落在腰際的被子執起來扔在尹塵心身上。
哼!不過是兩條胳臂兩條腿罷了,習武之人向來不拘小節,她心里也不必太計較他那種奇怪的目光纏繞在她身上的感覺了。
這個丫頭敢情真的是瘋了!竟然光著一副不太成熟的身子在那兒晃過來蕩過去,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看成為一個男人啊?唉!她大概連自己是不是女的都還搞不太明白吧!尹塵心實在無話可說了。
虹樂女跳下床,沖到他的跟前。咦?怎麼愈來愈冷?
「我告訴你,本姑娘啊今天是走定了,管你是什麼厲害的妖魔鬼怪,也休想困住我虹樂女!」她一連串的話直撲尹塵心的臉上,之後遂轉過身去尋找房門的出口。
尹塵心位住她的手,「你當真敢走?」
「哼!天下沒我不敢的事兒!」虹樂女的話絕非賭氣,她沒什麼可炫耀的,就是那一點兒自以為是的任性脾氣不輸任何人。
「莫說你根本走不出我在忘塵谷里設下的機關暗器,就算是真要走,也不能光著身子走吧!」他提醒道,原來,她真的一點兒也稱不上聰明。
虹樂女這下真的是愣住了,「啊?什麼?」她揚起頭望向他,他剛才說的究竟是哪一國的說?
尹塵心以點頭來回答她目光中的詢問。他點著頭的同時,還有意無意的扯開一絲嘲笑。
虹樂女把頭一低,天哪!不是只有兩條胳臂和兩條腿嗎?怎麼,怎麼……
她連思考能力都已經纏成死結了。完了!毀了!她肯是會受盡眾人的恥笑和辱罵。
連這個帶給她恥辱的臭男人也敢嘲笑她!
「你……你這個不羞恥的惡魔到底做了什麼好事?」虹樂女起掌一劈,想賞他一記巴掌,結果不但被他攔了下來,連另一只手也讓他給抓住。
虹樂女幾時讓人這麼糟蹋過?提起赤腳便使盡功天又是踩又是踹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朝他泄恨。
尹塵心由于沒有避開,著實也吃了一點兒暗虧,這丫頭!說不行,他也只好來硬的了!
于是,他緊緊地抓住她的兩處手腕,刻意施重力道,微傾下頭逼視她,說︰
「小鬼,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頭,否則,我絕對會撕爛每一件可以讓你蔽體的衣服,听明白了不?」
「……」虹樂女氣得連牙齒都在打顫。
「我不會再警告你第三遍了,要怨,你就怨自己為什麼偏偏選中了闖進忘塵谷吧!」他連警告人都沒有溫度,永遠是一色寒涼。
尹塵心的臉孔定定地貼靠在虹樂女仰高的臉頰上,披散的亂發理所當然的緩緩飄飛在她的視線前,更要命的是,它們竟然還爭先恐後的想鑽到她的臉上!
「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听進耳朵里去?」他說話的熱氣也噴進她的眼里,虹樂女的眼簾忍耐不住,只好拼命地眨。
好癢!怎麼辦?她此刻已在他的掌控之下。
「听見了嗎?」尹塵心再暗吼一句威嚇她。「再有下一次,我絕不會手下留情的。」說完,挪出一只手將方才被她扔給他的那條被褥撿起來,把她的身子包裹住。
那是他特別為她選的天絲綢織成的薄被。一來透氣,二來保溫,恰好符合虹樂女目前的體質狀況。大概因為天絲綢太輕薄了,所以她才感覺不出它的存在與否。
「我……」虹樂女傳出解月兌束縛的一只手去抓緊被子。「我才……」才字還沒說完全,尹塵心稻草似的亂發舞著舞著,終于掃過了虹樂女那副最沒本事的唇鼻,她的嘴巴咧開迎向他。
「你才什麼?我警告過了,你別再動歪腦筋想逃出去,不然的話,找晦氣的肯定只有你自己!」
虹樂女真的很努力地想張口說話,可是誰叫她踫上了一群命定中的克星呢?
「我……我……哈啾!」頭一個噴嚏奪口而出。
「真的著涼了?是不是,不听我的勸嘛!」他的口氣听起來怎麼有些幸災樂禍?
「哈啾!哇……哈啾!」她又是一串口沫齊出的真槍實彈演練,好難受!
「怎麼了?」
「快……快松開我的手,快……哈啾!」虹樂女掙開了手以後,連忙俯在地上喘個沒完。
尹塵心沉默不語,杵在一旁瞅著她,不知曉這丫頭到底又是哪兒不對勁兒,半月歡的毒應該不會教人有這樣的跡象發生才是。
「呃!哈啾!」虹樂女已經算不清是第幾個噴嚏了,伏在地上軟無力氣。
尹塵心走至她身邊想表示他的關心,雖然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他彎身向伏趴著的虹樂女說︰
「喂!丫頭,還是趕快回臥鋪上躺好吧!」
「……」剩余的噴嚏擠在鼻子里出不來,虹樂女可憐兮兮地俯著臉由余光掃向尹塵心的腳,他停駐著沒有動靜,虹樂女露出難得的鎮定。
嗯,這是一個逃走的好時機,她即便受傷,也要拼了命離開這里才行。這個尹塵心面露陰沉凶光,難保不會再對她做出更無恥的事兒來,一定得趕緊逃出去求救!
「小鬼?」
虹樂女仰起頭望住他,突然,指著窗戶叫起來︰「糟糕!有人哪!」
尹塵心一轉身步向窗戶,虹樂女連忙扯著被子朝門的方向奔過去,腳還沒跨出去呢,整個身子便被尹塵心由後面拖抱住。
「你放手!你這個色膽包天的大壞蛋,你趕快把我放開!」她又扯又叫,顧不得天絲綢又在戰役中慘遭戰敗的命運。
尹塵心一腳胖住她,虹樂女便重心不穩地撲倒在他的懷里,「你放開我!我命令你放、開、我!」
「叫你別出鬼主意,你把我尹塵心的警告當作戲言嗎?」他顯然已經冒出一些慍氣了,她是真的不想活下法了嗎?
虹樂女火氣一上,哪管他是張三還是李四,沒命似的往尹塵心的身上打,又劈又砍,恨不得能將他卸成十八塊!「我管你說的那些什麼鬼話,我要走就是要走!」
尹塵心的手更扯緊,虹樂女拼了小命似的不斷捶打踢踹,實在打不過時,就拿頭去撞他。總之,他不放過她,她也不會教他好過!
「夠了!」尹塵心發出通碟,握住她瘋狂襲擊中的亂拳,混亂的情況下沒多大的機會躲過她的瞎拳莽腿。
「不夠!」虹樂女大叫,又將身子朝他撞過去,導致兩個人一齊摔至地上,尹塵心的身軀先一步落地為她作抵擋。虹樂女又摔歸摔,氣勢依舊十足,「除非你放了我,否則,我準會鬧得你天翻地覆!」
尹塵心仰在地上,手臂仍將虹樂女箍在懷前,兩人正面相迎,心跳亦互相撞擊著,待著看誰先下白旗投降。
「我不會現在放你走的。」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語氣非常堅定,很堅定。
「很好,我知道你會這麼回答,」虹樂女明明氣惱,臉上的表情卻故作開懷,然後一拳揮在尹塵心的頰腮上。
「……」尹塵心瞠著閃現火簇的眸子瞪視她,唇角綻出血跡。
虹樂女聳聳肩,裝作輕松的甩甩拳頭,說︰
「是你自個兒拼了命的要把麻煩留下來的。」好像一切都是與她無關,是他自找的苦頭。
人家說女人難纏,怎麼這會見連一個毛發都沒長齊的小女孩也這般狠毒?這事兒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誰教尹塵心天底下哪個女子不好招惹,卻偏就惹了這個最要命的麻煩人物?
虹樂女不是簡單的小女子,她可是自以為很了不得的妄想大俠女,妄想自己功夫一把罩,妄想自己輕功無人及,妄想全天下的人都不會與她為敵……
「就算是麻煩,你也得安份的待著。」他起身,把天絲綢重新扔在虹樂女的身上,也不管她有沒有披好,就把她給帶進臂膀內。
虹樂女掐著他的手臂,又搖又晃,連帶的自己的身體也搖搖晃晃。
「你、你又想怎麼欺侮我?」
尹塵心拽著她走了幾步,停下來,將她扔回到臥鋪上,只見虹樂女連人帶被卷了好幾纏。她以忿怒凶狠的目光射向他。
「隨你去恨吧!我也不在乎還有誰會憎恨我了!」
這是一個麻煩,無論對尹塵心或是虹樂女而言,都是很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