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這句話,說慣了就可以真得很假,假得很真。
***
說她不怕龍浩澄是假的。
只要一想到他突然把她壓下,伸手進她裙下大膽而粗魯地撫模時,她就怕得想哭。
然而,他總以悲哀得似是最愛的女人死了的表情望著她,誠懇地保證著——於是,她留了下來。
我感到全身戰栗——我怎會為你鍾情?——
拜倫拜倫而她,這時總會自詩集中看到一些讓她驚心的詩句,近乎是詛咒。
是啊!怎會為他種情?
雲曉夜躺到那又大又寬的白色沙發上,望著上方天藍的天花,腦子里一片混亂,卻清晰地只有一個龍浩澄。
白芷雲和她長得不像,那為其麼……
不想懷疑他,懷疑自己的伴侶是很痛苦的,可是方才龍浩澈的話和浩澄對弟弟的態度又那麼奇怪「雲兒?」
龍浩澄推開了工作室的門,才禮貌性地敲敲房門,看著丟了魂的人兒呆躺沙發上,便走上前,人侵她的範圍。
她被突然出現、佔據了自己整個視線的大臉嚇了一跳,她倒抽一大口氣,整個人嚇得往沙發中埋,企圖拉開一點距離來緩沖。
「抱歉,我嚇到你了。,」這似乎是他們常有的對白。
「沒……嗯……」她立刻搖頭,手捏著詩集,像害怕甚麼似的霍地自沙發上坐了起來。
「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太人神了。」
潛意識地彈坐起身,代表了她的害怕——怕他會突然壓上來。
龍浩澄沒點破,月兌上西裝,把她縴細的身子包起來,決意讓她沾上他的氣味,即使她會怕他。
「告訴我,你在想甚麼?」他的詢問,永遠包含命令,要是不夠敏銳,察覺不到而以為自己真有選擇的資格。將會死得很慘。
「想你的事。」她吐出實話,卻籠統。
龍浩澄眼中閃過陰寒,他听出她話中的隱瞞,白芷雲和他一起時,也是滿月復心事。把他當局外人。
女友不肯向男友說實話,就是不信任的表現。
於是,他失去了她。
十年匆匆過,他仍為那充滿痛苦的歲月而神傷。
感到戰栗的人該是他,為甚麼他會鍾情於那樣的女人?一個一見到他的父親,就愛上他父親的女人?
她對抱著自己的男人的失神和僵硬太熟悉,那是他由溫柔變瘋狂的先兆。
她無法壓抑顫抖,心中太多可怕的謎團,而眼前的男人還一再嚇她……
這次的雲姨似乎不用大哥迫,就已經傻了。
就是……這回事?
不,不會的……浩澄只是工作太累,情緒才會較不穩定……爸爸也是這樣的,不是嗎?
爸爸也是這樣不穩定,對……
為了否定那種不安感,雲曉夜竟主動反抱龍浩澄,試著把不安感消去。
曾幾何時,雲兒會這樣抱著他?龍浩澄醉心地嘆息,眼底陰霾慢慢褪去,泛出陽光,可是把臉埋在他胸口的人兒卻無緣得見。
下巴被勾起,雲曉夜怕與他瘋狂的目光對上,便閉上了眼,眼睫毛因為眼楮閉得太緊而微微顫抖,看在龍浩澄眼中,無疑等同邀吻。
唇上感覺到漸來的重量讓雲曉夜瞠開眼,直直地看進龍浩澄沒閉上的溫柔眼眸,那種悸人的柔情,和早上他眼底的驚人悲哀立時涌上她腦海,讓她不知所措。
然後,龍浩澄在她的注視下閉上眼,專心地吻著他的雲兒。
對她這麼溫柔的人,不會舍得對她粗魯……早上他真的是因為她說自己骯髒而生氣,他不舍得她,才會氣瘋了……
為男人找藉口,是女人的專長。
他只是為她好……他會珍惜她,她該順著他……
愛上男人的女人和削了皮的隻果一樣,都削了皮了,現在還不吃。更待何時?
把雲兒吃進肚子里,會是怎麼的滋味?
「浩……浩澄?」雲曉夜在吻中感到他的手不斷撫掃她的背,是她敏感嗎?怎麼他的手……他的手好像……總之模得好奇怪……
「嗯?」龍浩澄含糊地應了聲,體重漸漸傾向她。
他是想繼續早上的事……
「浩澄……不要這樣子……」她怕,怕一切的未知。
太快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夠不夠愛他,他是不是也真的愛她?有了羅俊毅的先例,她學會了懷疑︰可是做了,是不是會穩定點?起碼把自己給了他,她可能會相信他多一點點,不會再亂想……
「雲兒,早上是我不好,我會補償你。」龍浩澄硬把她壓下。
「不用補償了……我……我……」她不斷結巴,雙手抵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奢望可以在兩人之間擠出一點點空間。
「不用怕。」他根本听不進她的話,只想得到她。
若立場換過來,他就可以知道她怕死了。
「浩澄……太快了……我們昨天才一起……」
「我等這天太久了,雲兒。」龍浩澄在乎的,只是這個皮囊、這個面相。那管她腦袋一晏裝著的是誰的心思?「我愛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地愛著你?我是以怎樣的心情看著你?
我無法不愛你……」
再一次的啞口無言,只因一個成熟又英俊的男人,對自己說出這樣纏綿俳惻的情話。
「你的臉紅了,好可愛。」龍浩澄懸在上方,輕撫她發紅的臉。
被他這麼一說,她就更不好意思,血液全往腦門沖,甚麼懷疑、不信任也沖到太平洋。
「我愛你……」
為其麼這個男人總能輕易地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書上說,男人感情都很內斂,不會輕易說出口的……是不是困為他怕失去她。才不斷向她說?雲曉夜自以為是得天真,望著上方的男人,腦子中只有他,根本不能再想太多。
要拐一個小女孩上床,還真是一點難度也沒有,只要多說幾句「我愛你」就搞頂了……
換作是白芷雲,就算他用強,她也不會就範——面對雲曉夜,他該只會想起雲兒,可是雲曉夜不同於雲兒的反應,老讓他搞混,一下子又白芷雲上下子又雲曉夜……以前的幾個「雲兒」都不曾讓他記得她們真正的名宇和身分。
是的,太酷肖了,反而讓人更留意他們的分別,使人更想分清楚誰是誰。就像他和浩澈,不相似的,人們才會拼命放大他們相似的地方……人,總是如此矛盾。
在他身下的白芷雲,永遠只會哭、只會掙扎,絕不屈服,她寧死也絕不容自己被龍余以外的人玷污。
絕不會,像雲曉夜般溫馴。
「浩澄……我……」雲曉夜半垂著眼,這個人不斷說愛她,一定也想她回應他的。「我也……喜歡你……」說愛太嚴重,她只敢說喜歡。
可是,對他的依賴和在乎,又真的豈是「喜歡」二字可以形容?
若是不愛這個男人,誰管他愛的是誰啊!
「喜歡?」龍浩澄眼神變歪。「你喜歡我?」
「嗯。」她點點頭,害羞地不敢看他。
過分溫柔的愛情可以化成纏綿俳惻的情話,也可以變成毀天滅地的恨意。
忘了嗎?他恨白芷雲呀!像他的愛一樣,早已透過心髒,流遍他的身體。
那樣猛烈的攻擊,包含的,是憤怒還是悲傷?
龍浩澄的大手極具殺意地扼住了雲曉夜的頸。攻擊得太突然太突然,雲曉夜根本不會反應,呆呆地看看,「方男人那張只有毀天滅地的恨意的臉,這一次,比任何一次也來得瘋狂。
「雲兒,為甚麼呢?」龍浩澄加大手勁!表情卻又化成無限溫柔,這樣的男人,是多麼的恐怖。「你說喜歡我,為什麼要背叛我?一背叛他?她……沒有呀!雲曉夜想說話,但龍浩澄扼得太用力了,她根本說不了話,連呼救也不可能。
她是不是說錯話,否則浩澄怎會這樣對她?
「雲兒,是你不好,你知道的,我的性子容不下任何背叛。」他有力的腳夾在她兩邊腰側,讓她反抗不了他。
她試圖扯開他勒在頸,「的手,可是她用盡力氣,卻連他一根指頭也扳不開。
她呼吸極度困難,缺氧的肺部像被炸開,喉嚨被勒得發出像火燒似的燙痛感,血液不斷沖,「腦門,讓她的臉孔急速通紅,臉蛋像有火在燒,熱紅得讓她難受。
這個人真的要殺她!
在她有這個認知時,頸上的手突然松開,氧氣猛地灌進喉嚨,使她馬上哈咳起來,手在腦子指揮之前,已防衛地護看脖子。
她喘息著望向龍浩澄,他也看看她,以一種她不能完全解讀的眼神看著她。
但是,也足夠讓她明白了。
不是懷疑,不是。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要保護她的男人,甚至樣的一個難堪?前天才向她告白的男人,昨天才成了她的男友,嘴里說看愛她,其實,只是把她當作某人的替身。
他的情話中,讓她疑惑的地方終於有了解釋,他濃烈的愛根本不是向著她。
他嘴里叫著的雲兒,也不是她!
失去對父親、男友、母親的信任之後,他把她僅餘愛人的勇氣也徹底破壞。
她喜歡,「這個男人,單純地喜歡,「他,由害怕到喜歡,短得不足十日,但那份在失去所有之後建立的信任和依賴,卻因知道失去的滋味而變得異常強烈。
太強了,所以一旦崩潰,就會把她拖垮。
這次的雲姨似乎不用大哥迫,就已經傻了。
龍浩澄不發一言,自她身上翻下,坐在她腳邊,拿出煙,燃著了,悠然地抽了一口,道︰「雲兒,我愛你呀。」
白霧在空氣中飄散,如同她那顆心,也在碎裂、散去……
***
「曉夜,我的天!你的頸怎麼了?」雲曉夜的母親想和剛下班的女兒好好談談這陣子發生的事,卻被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女兒頸,「明顯被人勒出來的瘀傷,那手印,分明是男人的手留下的。
「曉夜?你回來了啊。龍先生剛剛打電話給我。叫我把計劃書給你,讓你明天帶回去給他看。」向張夕尾隨情婦而出,一臉興奮。「干得好啊!曉夜!」
「干」得好?他是甚麼意思?他以為她是「干」了甚麼「干」得很好,他才有機會的?
雲曉夜抬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便像丟了魂似的繼續前走。
「曉夜,你還沒拿計劃書。」向張夕攔住女兒去路,因而看到她頸上的傷。
「曉夜受傷了,你沒看到的嗎?!」
這是第一次,母親敢頂撞父親,但努力說服向張夕別騷擾女兒的聲音卻微弱得可以。雲曉夜停了腳步,看看母親和自己一般高的身影,突然有種強烈要保護某人的沖動。
昨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時,一時無法接受,還在心底怨母親以換取生活上的安定,甘於和那個姓向的老人上床,又和向張夕上床︰現在,這個她認為很髒的母親,卻是最愛自己的人——注定她是由骯髒培育長大的。
「你——」向張夕見到雲曉夜頸上的傷,「時之間也呆住,過了四秒,才道︰「你……被搶劫了嗎?」
問的是原因,而不是關心她現在的感受和傷勢。
雲曉夜眸光轉冷,看向他手,「那份計劃書,又看看向張夕,來回看了好幾次,那種注視,詭異得讓向張夕心底發毛——這丫頭,從不曾有這種平靜到近乎空洞的眼神的,被那種眼神看著,他會舒服得起來才怪。
「曉夜,媽陪你回房,順便叫醫生!」
雲曉夜被母親拉著走,卻一直望著向張夕和他手,「的計劃書。
「等等!計劃書呀!」盡管這個名義上的女兒怪怪的,向張夕仍追上去,把計劃書塞進她手里。
雲曉夜無神的眼猛地閃進陰寒,看著手上的計劃書,突然把內頁抽出、撕碎。
「你干什麼!」向張夕馬上阻止,搶救那份計劃書。
「為了這個,你可以把女兒賣了。」雲曉夜輕冷地陳述,繼續撕碎那些無生命的紙。
「你瘋了嗎?!快停呀!」他急得大叫。
「瘋?」雲曉夜家是听到甚麼好笑的事一樣,一手打掉父親手上的紙,讓向張夕不得不把心神轉到她身上。「就算是,也是你的女兒,你一手迫瘋的女兒。」
「你!」向張夕似是急瘋了,也似是被迫急了,竟大叫起來︰「你不過是情婦生的女兒!」
真是輕蔑、不屑的語氣呵。
「正確點,是你丈人和你的情婦生的女兒。」雲曉夜冷冷一笑,當看兩個大人面前揭穿一切。
對母親的意欲辯解又啞口無言,向張夕公式化的老羞成怒,她根本不在乎。
空氣的凝固是預料之內,臉上那巴掌也在掌握之中。
「這將會是你最後一次打我,‘小向’。」
向張夕瞪大眼,這孽女在說什麼?!
「你敢打嗎?」看著他再舉起手,雲曉夜不閃不躲,直勾勾地看進向張夕那只有對權勢而變得卑微的眼眸之中,一旦看穿他的本質,她就嬴了。「‘小向’,你忘了現在你靠的是誰了嗎?」
向張夕的手僵在半空,打不是,不打也不是,尷尬地停住。
「這才乖嘛,‘小向’,你乖一點,我會叫浩澄多點照顧你,畢竟,你是我的‘姊夫’嘛!」
那個安靜而不強求的女孩,竟也有這麼強勢的一面。雲曉夜幾乎為自己突來的刻薄而大笑。
原來,看到別人的難堪和痛苦,是這麼過癮的一件事,權勢給予人的高高在,「的感覺,真是好得大概連上帝也忍不住想大笑。雲曉夜轉扶著嚇呆了的母親,對於氣得連話也說不出的向張夕,她連輕居的眼神也不屑給予,便離開充滿火藥味的現場。
「你不要以為自己真的很得寵!」向張夕的嘴巴一回復說話的功能,便馬上大吼,他受不了一向低下的人突然高高在上地踩著自己,他絕不容許呀!她什麼也沒忖出過,憑甚麼比他高等!而雲曉夜沒在他預計中停下來,就更叫他光火。
一個受不得人嘲諷。又看不得後輩比他爬得快的人。豈會有大成功?她幾乎可以預見,「小羅」很快便會取代「小向」。
「龍浩澄對你好,不過是玩玩你!你只是一個任他發泄怒氣的婊子!」他氣瘋了,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他找不到姓白的婊子,才會用你這賤人來代替。發泄他對姓白的仇恨,你不會神氣很久的,」
雲曉夜輕輕回神,對向張夕嫣然一笑,道︰「這麼說,你一早知道白芷雲的存在了?」
糟!向張夕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為時已晚。
等等……這孩子知道白芷雲的存在,向張夕的眼轉到雲曉夜頸上的手印上,然後,他明白了,那是龍浩澄的杰作,她的改變,也由此而來。
「他不重視你了嗎?!」管他恨不恨,總之讓龍浩澄重視就行了,但要是——生娘不及養娘大,說這句話的人,該誅九族。雲曉夜笑了,是那像純真中文了些許怯意,讓人忍不住憐惜的笑。
「如果不重視我,今天娛樂版頭條會是向家的丑聞,而不是那些明星自殺不自殺呀!」
龍浩澄以他在香港驚人的影響力壓下了一切。
我感到全身戰栗——我怎會為你鍾情?
後悔已喚不回那失落的心,湊拼不回完整的最初。
白芷雲,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每句一針見血的話,都教人驚心到心寒的地步***他以為,她不會來的。
躺在沙發,「睡覺的雲曉夜仍是工作室中最能抓住他視線的東西,她像貓兒似的蜷曲著身子,抱著詩集側臥入眠。
唯一刺目的,是她頸上的白紗。
自他眼底流露的,不是歉意,而是惋惜。
那白紗,破壞了她的美。
月兌下西裝,似乎成了他進入工作室的指定動作。
他把西裝蓋到她那蜷曲成小蝦米狀的身上,使她在西裝下只露出腳掌,嬌小而可愛,讓他忍不住,撐在她上方,輕輕親吻她的唇。
輕微的踫觸和熟悉的體味讓昨天受到太多驚嚇而警戒心大增的人兒立刻醒來,眼楮瞪大,對上親吻自己的男人已閉上的眼。
好長的眼睫毛。
這是雲曉夜第一個想法。無關痛癢得叫她幾乎大笑出來。
感到身下女孩些微的顫抖,龍浩澄知道她醒來了,便停止了他輕淺的吮吻,在她唇上輕點一下,低喃︰「下來睡之前,拿張小毛毯蓋著,不然,叫林秘書到我的西裝架上,拿一件西裝來當被子蓋。」
她點點頭,小手抓緊身上西裝,卻沒意思起來。
「晚睡得好嗎?」他坐起身,一時想不起她昨天一見到他,馬上由坐變臥的舉止。
「吃了藥睡得很沉……」她艱難地開口。
「你的聲音怎麼?」他皺眉盯著她。
她的眼底馬上流露怯意,拉著西裝坐起身,像做錯事的小孩面對大人一樣,垂著頭;就像之前他們相處時一樣,他永遠只會先看到她的發線,而不是她的臉。
「感冒了嗎?」他完全像個失憶的人似的,對昨天自己幾乎扼死她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繼續扮演他溫柔情人的角色。
她沒點頭或搖頭,只是把頭垂得更低,讓他看到她頭頂上的發旋。
他的眉擰得更緊,他無法接受雲兒有事而不告訴他!
在他有下一步行動之前,雲曉夜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空氣中傳來近似動物乞憐的悲鳴,然後,他清楚地看到一滴水珠滴下,滴到他蓋在她身上的西裝,「。
淺灰的西裝有一點圓形的濕痕,格外刺目,不到一秒。另一點濕痕也出現;然後第三點、第四點。
「不要……生氣……」她的聲音中有著她無法壓抑的哭音,雙肩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然後,她輕抬起頭,顆顆晶瑩淚珠不斷滾下她近乎透明的臉頰,美得讓龍浩澄說不了話,怔怔地看看她。
雲兒……也是把這一面留給龍余吧?
「噓,怎麼了?」他抬手,輕觸她的臉。她卻馬上低呼,再掩飾地用手捂住臉上,立刻惹來他更多的關注。「小向打你?他沒有理由——」
「我不小心惹他生氣,不干他的事……」急急打斷他的話音太低啞,讓本已卑微的姿態更卑微,輕易勾起男人的憐憫……尤其,那個是很愛「雲兒」的男人。
「哦。」他挑眉,大手執意要撫模她上了粉來掩飾傷勢的左邊臉,眼神驀地變得危險。
「你不是會惹人生氣的料子,你只會是惹人心憐的小束西。」
聞言,她的淚下得更快,落到他托著她的臉的手掌心里去。
「呵、呵,乖,別哭。」他把她抱進懷,輕柔地哄著︰「不要哭好嗎?我不會哄人,你哭,只是教我為難。」
果然,她立刻努力壓抑哭泣,卻讓自己的身子顫抖得更劇烈,也讓他心疼地摟得更緊。
「你哭,是因為小向嗎?」他邊哄邊問。
她搖搖頭。
「那為什麼哭?」
這次,她搖頭搖得更厲害,淚水再次流下,掉得更急更快更多,一雙小手牢牢地抱緊了他的腰,像怕他會不要她一樣。
「那……」似是察覺到甚麼,他又問︰「和我有關嗎?」
這次她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哭得更厲害,無聲,只有淚——這樣的哭法,更折騰人呀!
「方才你有叫我不要生氣吧。」等了一會,她也沒反應,他便當她默認,遂問︰「為甚麼認為我生氣?」
他,為甚麼還可以問為甚麼。
但又為什麼不可以?
她潛意識地模模頸子,再開口說話之前,她的眉皺了一下,他馬上捂住她的嘴,抄起一旁的紙筆,示意她寫下。
謝謝,你很體貼那是不是代表你不生氣?
「為甚麼認為我會生氣?」他問了第二次。
她眼底馬上注滿驚慌之色,護看脖子的手護得更緊。
要惹人心憐,真的太簡單了。
「因為昨天的事?」他不是忘了,只是認為沒必要提起——那該是一個不存在的記憶。
她猶豫了三秒,然後怯怯地點頭,在紙上寫我做錯甚麼惹你生氣了嗎?
他沒回答,只是盯著她。
於是,她在紙上又續寫對不起!我連自己做錯甚麼也不知道……對不起……
寫完,淚水又月兌眶而出,一臉傷心和懊悔。
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紙上寫的字因為寫得很怏和寫字人的手顫抖得很厲害而潦草,他怔怔地看著,並未回話。
「浩澄……」她似是急了,丟開了紙筆,用啞沉的嗓音說著︰「不要不理我……我只有你……只有你愛我……」
她沒有選擇了,她只可跟在他的身邊,縱使他愛的是「雲兒」那,卻也是愛。
不,她是可以選擇的。
選擇,繼續愛他,還是被他逼瘋。
「不只是我!」龍浩澄揮開了她,猛地提出指控︰「還有浩澈!還有龍余!還有羅俊毅!」他直呼父親姓名,代表了他不承認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
他根本已搞不清「雲兒」這個稱呼包含了誰了。
然而,她沒發覺,她只知道,他的話,承認了他和他的繼母有曖昧。
「可是,我在乎的,只有你……」
只有你,可以給予我權力,以及那唯一的愛。
帶恨的笑,深埋在愛看另一個女人的男人懷里,心碎的淚卻已不會再下。
她不是故意要恨的,只是她無法選擇不恨不愛,她無法不恨這個天地間唯一會給她愛的男人,無法不恨他竟也不愛她,卻又貪戀那不是屬於她的愛。
她,只想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