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室已經看不清楚原來顏色的牆上,掛滿各式不同的英文證書。
「這是什麼?」佟美指著其中一張。
邊修改設計草圖,一邊抽空抬起眼的祁裕烈,快速的回答她的問題。「改良壓縮的專利。」
「喔。」她點點頭。「那,那又是什麼?」
「DS技術的專利。」
「哦!」她了然的搖晃。「,那隔壁那個又是……」
「佟美!」祁裕烈終于忍不住阻止她。「你是不是能夠,是不是可以麻煩你,先讓我完成這份草圖的修改?」
可憐的祁裕烈,連要求她閉嘴,都得這麼客氣而婉轉︰一次教訓就夠了,他有五顆膽也禁不起她再哭一次。
而自從上次那該死的、不設防的、直接的「喜歡」兩字之後,佟美,具有特異功能的佟美,就再也沒讓他的日子好過過。
「人家一個人悶得慌嘛!」她又開始撤媚的嘟高雙唇。「我只是問一下,又不會打擾你的工作進度!」
是喔,不會打擾……欲哭無淚的祁裕烈,真是說什麼也沒用。
反正就算是白紙黑字打下的契約,佟美還是可以說改就改!
祁裕烈頹然的垂下肩頭,干脆讓她一次問個夠。
「左邊那台機器是什麼?」
「除虱機。」
「除濕機?」佟美懷疑的睜大眼。「怎麼一點都不像?」
已經確定無法繼續工作的祁裕烈,只好死心的走到她身邊。蹲到放置在左邊角落的除虱機旁,他耐心的解釋它的制造過程。
「這需要結合微生物科技,可以過濾空氣中的虱類物質,最主要是因為濾清網槽的特殊設計……」
「停!」佟美雙手交叉,活像咸蛋超人再版。
她只是想找問題問,可不想听那一大套理論。
「除了這些以外,難道你都不發明一些比較好玩的東西嗎?」
這是何等無聊的人生?一個大男人,卻整天研究除濕、微生物的?佟美無法苟同的搖搖頭。
「好玩的?」祁裕烈傻眼。
他是機械工程的科學家,至少別人對他的認知是這樣的。
而現在,佟美卻要他發明一些好「玩」的?
「什麼叫做好玩的?玩具嗎?」他不解的問。
「哎喲,怎麼科學家的想法都這麼直線條呀?」佟美一副懷疑他腦袋裝什麼的態度。「好玩一點,有創意一點,或是日常生活用得到的東西嘛!」
在這整個空間內,她根本找不到一個稱得上有趣,或是有點藝術氣息的物品。不是灰黑色,就是一坨一坨的油污……去!
「我看啊,我就委屈一點,找個時間幫你上色好了!」佟美勉為其難的點頭。
科學和藝術,難道會是相背的兩條平行線?她才不相信,任何事都可以和藝術扯上關聯的!
「創意?上色?」祁裕烈戒慎恐懼的反問。
為什麼她所提出的建議總會以驚嘆號作結束,而他總是以問號連接?
他不敢想象,佟美所謂的創意上色會是什麼……
「不、不用麻煩了,真的、我確定這樣就可以了!根據她以往出色的紀錄……祁裕烈想都不可想。
「無所謂啦!」佟美瀟灑的聳聳肩。「反正我房里就有現成的涂料,就當是日行一善好了!」
日行一善?祁裕烈錯愕的掉落下巴,但佟美已經翩然轉身。
一種大難臨頭的恐懼,直直襲向祁裕烈愈來愈脆弱的心壁。
他忙著垂死掙扎,忙著用布塊蓋上嘔心瀝血的杰作……
手里抱著一箱噴漆的佟美,卻已經回到工作室內。
「你在干嘛?」她放下箱子,從中拿出一罐鮮紅,用力的甩動。
「啊?」祁裕烈嚇得心驚膽戰。「佟、佟美,我們可不可以商量一下,我們改天、改天再進行好嗎?」
「為什麼?」她不以為意的甩動瓶罐。
「因為……」
他一時擠不出好理由,可是熱血沸騰的佟美,已經對著空氣試噴了一下……
鮮血般的赤紅,就像他此刻無力又鮮血逆流的心髒。
「喂!等一等!」祁裕烈不得不高聲制止。
「等什麼,難道你還要看時辰不成?」佟美理都不理他,徑自就往蓋住的機械走去。
她一把掀開布塊,筆直的對準噴頭……
身先士卒,祁裕烈無從選擇的用身體擋住。
紅色的噴料,迅時染滿他的胸膛。
「啊!」佟美驚訝的尖叫。
他在干嘛?搶救雷恩大兵?
未干而滴落的紅色顏料,真實的就像鮮血涌出,再搭配上他頓無血色的表情……佟美看了直想昏倒。
「喂!」
她軟弱無力的往後仰,祁裕烈趕緊一把抱住她。
「佟美、佟美?你沒事吧?」
該昏倒的人是他才對吧?怎麼連這她都要搶先一步!
可是當溫軟的身軀緊靠在他的胸膛,他的理智卻又無法集中……
她富含彈性的胸口巍巍的起伏,由T恤邊緣可以窺見一片雪白。
她帶著潤澤的朱唇微微開啟……輕吐著邀請的氣息。他是該人工呼吸,還是吻她?
「我……」佟美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兩人的處境。
「你……沒事了吧?」無法掩飾情生意動的雙眼,他的聲音也跟著嘶啞。
他們注視著彼此,泛滿柔情的望入對方眼瞳的深處。
兩張開合的唇,逐漸緩慢的接近……
一旁自動測溫機尖銳的鳴叫,嚇得兩個人倏地彈了開來。
「溫度過高!溫度過高!」超過設定溫度,機器人發出警告。
佟美被驚醒過來,慌慌張張的站起身。
「我、我們、我們還是改天再進行吧!」她緊張得結巴。
「嗯,也對、也好,改天再說……」裕烈心虛的附和。
佟美緋紅著雙頰,一溜煙的逃離工作室。
留在室內的祁裕烈,則一時還無法恢復的猛喘氣。
他在想什麼?他「差一點」想做什麼?他……
「該死的!」不知是因為惋惜,還是氣憤,祁裕烈一拳就揮向那「不識相」的控溫機器人。
☆☆☆☆☆☆☆☆☆
坐落在市郊的獨棟洋房,就算悶得慌的佟美,想大發善心去「敦親睦鄰」一下,恐怕也得走上十幾分鐘。
「那多累,況且人家還不一定在家呢!」
不一定在家,如果鄰居在家,肯定會很歡迎她的到訪。
「那還用說嗎?畢竟我是這麼可愛!」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微笑。
找事做,沒事找事做,因為她現在「不方便」再去打擾祁裕烈。
昨天下午的「驚魂記」,讓她到此刻還一頭霧水。
「那時候,難道他是想、是想……偷襲我嗎?」曖昧的接近,燃著火苗的眼神,她應該沒有猜錯。「都怪我,都怪我實在太可愛了!」
是啊,她的確是長得粉可愛,不過吸引祁裕烈這種沒見識過「」的男人,也沒有什麼好驕傲的。
對只吃過「鱸魚」的人來說,他哪知道什麼叫人間極品?
「就算現在‘鮑魚’擺在他眼前,他搞不好還不知道從何下手喔!」
去,沒有挑戰性!
佟美看看戶外的花園,荒蕪成那副德性……
「唉?那不是個烤肉架嗎?」
是呀,在庭院的一角,果真有個豎立的烤肉架;她一時興起,決定先搜括冰箱里的食物,然後將它們抱出屋外。
陽光正好,輕拂的風還有幾分涼意。
佟美看了看似乎長得和一般烤肉架不大相同的玩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報紙枯枝扔進網架下,點火開始烤肉。
「嘿,看我真是個天才,不用木炭都可以烤肉!」
她在網架上鋪上肉片、熱狗、玉米,在上面涂上一層又一層的辣椒與醬汁。
四溢的香氣,隨著清風飄散……
「什麼味道?」透過挑高地下室的小小玻璃窗,祁裕烈也聞到空氣中的不同。「她該不會是……太無聊,所以放火燒房子?」
啊!這還得了!
顧不得手上正忙的測試,祁裕烈匆匆忙忙的趕著去「救火」;當他奔出屋外,佟美的身影就在花園的一端。
帶著焦味的煙霧,佟美試吃了一口自己的杰作。
「嗯,好吃!」她滿意的點點頭。
「你、你在做什麼?」祁裕烈走近她的身邊,不敢置信的睜大眼。
「你不會看嗎?」佟美輕咬著熱狗的頂端。「我在烤肉呀!」
她靈巧的舌尖,在長條狀的熱狗上穿梭……
祁裕烈暗吞了口水,突發而至的「不正當」聯想,差點就讓他忘了自己的目的。
我是不是瘋了?我在想什麼啊!
他傻氣的猛搖頭。「你在這里烤肉?你在我的機器上烤肉?」
佟美看了一眼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不就是烤肉架嘛,難道這只是裝飾品?」她又咬了一口熱狗,但因為太燙所以吞吐著舌頭。
祁裕烈被她無心的動作,逗惹得心神不寧……
他悄悄掐捏自己的大腿,警告自己趕快恢復神智。
「這不是烤肉架,這是我的‘集雨器’!」他痛苦的哀叫。
把他的水質測量機當成烤肉架,這女人是不是不毀了他不罷休?
「集雨器?」佟美模不著頭緒的看看烤肉架。「怎麼會呢?這網架不是用來燒烤的嗎?還有下面這個空間剛好生火呀?」
怎麼看也不會是什麼集雨器嘛!集雨器又是用來干什麼的?
佟美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她只是看著祁裕烈蹲,用一種「痛失愛子」的表情,心疼的撫模機械。
「這……」對著她,他是天大的委屈都說不出口。「這上面的網架是為了讓水滴落,而下面的空間是儲水區,這樣底下的分析器才能過濾……」
他的集雨器,她的烤肉架,唉!
看著祁裕烈一臉郁卒,倒也沒能影響佟美心情的改變。
她豪爽的拍拍他的肩頭。
「好了啦,吃點烤肉心情就會變好了!」佟美挑起一塊又黑又紅的肉片,徑自往他的嘴邊送。「吃吃看,保證好吃!」
「唔……」祁裕烈遲疑的看著唇邊的「物體」
這吃下去,真的不會出人命嗎?
「吃嘛、吃吃看嘛!」但是佟美不管他,非得讓他咬進嘴里不可。
祁裕烈才微微一張口,佟美便把整塊肉片塞了進去……
他的臉色由猶豫迅速蒼白,由蒼白飛快漲紅,由漲紅轉變為一陣猛咳。
「咳、咳咳!」祁裕烈的眼楮充血,泛著不可遏抑的淚光。「咳!」
「怎麼了?」她一臉無辜的問。
「你、你……咳咳!」
她是想「謀殺親夫」嗎?她是想因此順理成章結束婚姻關系嗎?這種東西怎麼吃?!又焦又辣又咸,簡直是殺人未遂!
「不好吃嗎?不會吧?」佟美不解的兜攏眉尖,又把手中的食物送進自己嘴里。「我就喜歡這種味道,這樣才像烤肉嘛!」
祁裕烈好不容易止住嗆咳,可憐兮兮的抹去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真是怕了她,佟美果真是超級無敵搞怪天後!
「你知不知道這種食物,有高度致癌的危險性?」科學家,祁裕烈不忘提醒。
「那又怎麼樣?活得高興最重要,反正醫學日新月異!」她一點都不在乎。
科學家遇上漫不經心的藝術家,兩「家」,現在卻得同住一個屋檐下。
看她吃得興高采烈,祁裕烈也不想再說什麼……管它的!偶爾吃一次也不會提高多少比率的。
「那我自己來烤吧!我的‘口味’沒那麼重。」烤肉的香氣,提醒他饑腸轆轆的腸胃,他拿出肉片放在「烤肉架」上。
祁裕烈自嘲的笑了笑︰我的「集雨器」,能有其他功能也不錯吧?
「啊,這讓我想起大學社團的時候!」佟美興奮地眯起雙眼。「你記不記得我們有一次去了那個……就是發生最多靈異事件的地方烤肉?」
「喔,對了!」被勾起的回憶,祁裕烈也笑了起來。「那時候我們社團,專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三更半夜、月黑風高、陰風陣陣……」佟美詭異的比手畫腳。「刺激得讓人毛骨悚然,而且你還不小心跌到水里去!」
一想起自己當時的窘狀,祁裕烈哈哈大笑。
「對呀,不過不知道是誰把我推下水的?」他歪著頭認真的回想。「我記得當時明明站得好好的,怎麼下一秒鐘就掉到水里去了?」
「那才有趣嘛!」佟美得意的奸笑,不過很快的收斂。「過去的事就算了,反正當作美好的回憶就行了。」
「說得也是。」他附和的笑,心情放松的吃了一口肉片。
這傻瓜!佟美在心里竊笑。
被魔爪推到水里,到現在還不知道「凶手」就是我!真是夠笨。〉這不就是他一眼就被她「纏」上的原因嗎?
佟美,就是喜歡捉弄他笨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