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我知道了。」夜晚寬敞的公寓里,韓謙邊提著電話邊隨意地收拾著四散在地上的商業雜志。將最後一本雜志也丟上了茶幾,他閑散地坐入了長沙發之中,俊顏上是難掩的不耐,「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你不用再說了。」偏低的嗓音像酒一般醇厚,卻也有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謙,別這麼固執。」電話那頭是莫聿庭溫和不變的懇求,「自從你走後小昕一直魂不守舍。她是真的愛你的……」
「該說的我在機場都說過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他依然冷淡。
「我知道……」莫聿庭近乎嘆息了,「你回來看看她就好,這里也一樣可以發展事業啊!」
懶懶地倚向沙發後背,韓謙唇角勾起了殘忍的弧度,「我認為沒這個必要。」
「謙!」莫聿庭即便著惱時也一樣謙和,「別做令自己後悔的事!錯過了小昕,不會再有像她這般愛你的人了!你又沒有戀人,為什麼就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呢?」
「因為我夠了解我自己。」唇角又上揚了幾許,他帶著超凡的自信,倔傲得令人屏息,「傅澄昕從來也永遠不會是我想要的女人,我不想因為她單方面的感情浪費我的時間。」電話那頭莫聿庭似乎還想說什麼,還沒出口已被韓謙打斷,「聿庭。」正了正身子,他嚴肅地警告道,「我們相識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當朋友,別為了一個女人逼我翻臉。」忍了這麼久已是他的極限。
「那……好吧,你也累了,我不打擾你了。」了解到韓謙話語中的認真,莫聿庭終于妥協,「我們以後再談。」但他終究還是不能放棄。
「聿庭……」莫聿庭就要掛斷電話,韓謙卻忽然叫住了他。
「呃?」他不無詫異。
「沒事。」沉默了一會兒,韓謙終于淡淡道,「再見。」不待對方反應過來他率先掛斷了電話。
揚手將電話甩至沙發的另一邊,他重重倒入了沙發,頭靠上柔軟的椅背,他閉上雙眼,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他剛才想說什麼?他問自己,那一瞬間的沖動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對別人的事感興趣的人,甚至可以說大多數時候他活得極為自私和自我。他的感情一向貧乏,沒有一點剩余可以去關心他人。但剛才,他卻幾乎不假思索地想向莫聿庭探听沈瞳的事。
究竟是什麼令她哭泣?緊閉的雙眼前又出現了那晚她壓抑著哭泣的清麗臉龐。什麼能令一個連醉酒也不忘禮儀的女人失聲痛哭呢?是事業嗎?拒他所知,她的事業始終一帆風順,而他也不認為以她的能力會有栽倒的一天。感情?莫聿庭對她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他不這麼認為。盡管只是短短幾次見面,但她與莫聿庭從來都不是一對令人艷羨的情侶,相反有時他們甚至讓人覺得更像路人。那麼是家庭,有可能嗎……不可否認,他起了好奇之心,生平第一次的好奇之心。
「該死!」霍地睜開雙眼,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竟讓一個女人影響了他,而這女人甚至是他朋友的女友!是的,即便她和莫聿庭再怎麼貌合神離,她始終都是莫聿庭的人,而他竟然抱了她……
他模出銀白色的打火機,拿過茶幾上的煙,「喀嚓」一聲紅色的火苗便在眼前跳動。白色輕裊的煙圈緩緩而上,隨著空氣的流動變換著形狀。他的心情也如煙圈一般有著從未有過的浮動。
那一晚他抱了她,而她沒有拒絕。第二天當他醒來時只見了空蕩的小套房及囑咐他鎖門的紙條。的確,作為成年男女,那一晚只是一個意外,他們依然只是路人,全然沒有再牽扯的必要。但,她既然是莫聿庭的女朋友,事情就不該這麼簡單地過去。
煙燃到了盡頭,他將煙蒂掐熄在了煙灰缸中,眼中是一貫的狂傲︰她想逃,他就偏不讓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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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幢很普通的公寓樓。算不上醒目的樓高,有些年代卻尚不顯滄桑的磚牆,在絕非黃金的地理位置。他站在樓下,悠然自若地倚靠在大樓的一牆,神情是一如以往的閑適——絲毫不見長久等待的焦躁。
初秋的天氣,空氣中已有了薄薄的寒意。偶有微涼的風吹過,揚起他黑色風衣的衣角,愈加顯出他身形的挺拔修長。風吹亂了他的黑發,和著他刀雕般的面容更添了幾分不羈。他就這麼等待著,仿若靜候獵物上門的老練獵手。
已是黃昏時分,天漸漸暗了下來。灰蒙的顏色,有著渾濁壓抑的感覺。在這樣的濁色中,人的視野狹窄了許多。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她出現在路口的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並不見得是他敏銳,而是她確實是一個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白色的風衣下是簡單大方的淺色毛衣。她身著著合身的長褲,步伐從容而且輕緩。
在他面前她停下了腳步,緩緩開口,周身是不變的冷冷空氣︰「韓先生,真巧。」
她的嘴角是揚起的,面容卻不見笑意。韓謙勾起了微冷的薄唇,眼瞳深邃如墨,「沈小姐覺得這是巧合?」
「不是嗎,韓先生?」面對他的不善,她從容依然,反問不疾不許。
他唇角的笑痕更深了幾許,甚至染上了些許譏誚,「在我知道你住址的情形下,沈小姐不覺得說這是巧合太假了嗎?」
天,真的暗了。華燈初上。街道兩側的路燈一盞盞,斷續卻不失節奏感地接連亮起。暈黃的燈光在風中晃動,憧憧的光與影為這黃昏籠上了朦朧的幻影。空氣中絲絲浮動著的皆是曖昧。
他緩緩走近,單手撐在她身後的壁。左手仍隨意地斜插在黑色風衣的側袋,他稍一前傾,她便被困入了他的天地。惡意地俯首,他溫暖邪魅的氣息在她的鼻息之間縈繞,「你為什麼不想,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呢?」他在她耳畔輕吐出性感魅惑的音,有意撩動她近似凍結的心。
但他注定是失望了,「韓先生,我們與貴公司最近並無生意上的往來。」言下之意是他的特意尋來全無必要。他蓄意制造的親昵在她冰冷公事化的提醒下輕易地被打破了。
他笑開了,笑聲一如他的個性——肆意而狂傲,沒有一點修飾,「你說得不錯,可是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公事。」放開了對她的圍困,他將雙手都插入了口袋,站直了身,「一起吃飯吧,沈小姐。」他的邀請更像命令。
她不以為意他的霸道,笑容依然優雅動人,「很抱歉,韓先生。我吃過了,希望下次會有機會。」她拒絕了他,像對待客戶一般。
他卻是不容拒絕的人,「我還沒吃。」在她再次開口之前,他已拉過她走出了小巷。
街燈在他們身後拉出了長長的身影,對影成雙。
夜已深,城市卻燈火通明得令人幾乎忘記了天空星辰的存在。路上的車輛未見減少,來來往往間只見城市的匆忙。久遠的夜的平靜早已點點消散在了時間的車輪之下。
舒適溫馨的餐廳,燈是明亮的白色,透著一番澄澈的平靜。不大的格局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為這初秋的寒夜增添了些許暖意。
他與她相對而坐。她優雅地啜飲著面前溫暖的牛女乃,韓謙則從容地切割著盤中七分熟的牛排。桌子不大,或者可以說是狹小的。他們雖是各自用餐,卻不得已地不時手指相觸。她眉眼冷淡依舊,而他唇角狂傲依然。
從容地處理完手中的餐點,他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順手端起了身側香郁醇厚的黑咖啡,「沒想到沈小姐喜歡喝牛女乃,是仍保持著童心的緣故嗎?」勾起邪氣的弧度,他好看的唇中吐出了敵友難辨的淡諷。
沈瞳放下了長形的玻璃杯,臉上漾出完美的微笑,「只是因為晚上牛女乃有助于睡眠,韓先生想太多了。」她的笑容永遠親切卻淡薄。
「沈小姐晚上會睡不著嗎?」相較于她的平靜無波,他卻顯得咄咄逼人,「是因為晚上都在痛哭流涕?」突兀地,他揭開了那晚的禁忌。
她的神情一如往常,「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韓先生?」她沒有回避他的尖銳,卻也沒有多言。
他笑容越發邪魅了,甚至帶上了自得的神氣——他听出了她聲音溫度的下降,盡管細微,「我以為沈小姐是聰明人……」他仍無意闡明來意。執起咖啡,他懶懶地打起了太極。
「不要再試圖試探我,韓先生。」笑意仍不見一點變化,只有她原就清冷的聲音更冰寒了幾分,像泉水一樣冷澈,「如果你是為了那晚的事而來的話,我想沒有那個必要。」
「即便那人是你男友的摯友?」放下咖啡杯,韓謙直直望進她清澈如水的瞳中追問。她既已挑明,他也不再迂回。
她沉默了。垂首,她握住了漸涼的玻璃杯,讓牛女乃純粹的乳白映入了她晶瑩如冰的瞳仁。一時間,只有鄰近幾桌的交談聲交雜在一起,闖入他們僵窒的空氣中。
「沈小姐,」輕輕攪拌了一下咖啡,他清晰而冷靜地分析著,「我不是回避問題的人,你不該期望我會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既然你是聿庭的女朋友,你應該知道經過那一晚後我們的關系有多尷尬。我不認為你與我無話可談。」
她恍若未聞地繼續輕垂著頭,「不……沒……」她微微嚅動了下唇角。
「什麼?」他沒有听清。挑眉,他又向她靠近了些許。
「沒有必要了。」她抬起了頭。兩人原本就不遠的距離因他的靠近愈顯貼近——他真切地在她玻璃似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已經不是莫聿庭的女朋友了。」她淺粉色的雙唇在他咫尺的面前平靜地開合。
他沒有回應——或許是驚訝于她的回答,或許是依舊沒有听清她的話。他的視線只是始終停留在了她白皙的臉上。
「我和莫聿庭已經分手了。」她再一次重復,冷淡無波,「所以,韓先生,你不必擔心以後的尷尬。那就只是一次意外,你忘了它吧。」她站起身,輕輕彎起了唇角,「韓先生,謝謝你的晚餐。我該告辭了。」
了然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閃即逝,急急地,他抓住了她縴細的手腕。
她停下欲離開的腳步,轉身看向了他,眉宇間第一次出現了隱約的驚訝,「韓先生?」她並不以為他是一個無禮而沒有分寸的人。
他揚起了一邊唇角,「如果,我說我不想忘呢,沈小姐?」松開她的手腕,他閑閑向後倚去,優雅地執起小杯輕飲——看似放松了對她的鉗制,然而銳利的目光卻仍帶著掠奪,散發出「不許離開」的信息。
她如他所願地坐回了原位,「韓先生,你究竟想要什麼?」言語是帶著懊惱的,盡管她眉眼仍舊冰冷。
她果然也是有脾氣的嗎?放下已然見底的杯子,他的目光緊緊扣在了她的身上,「我要你。」他擲地有聲地低語。
她卻露出了笑容,不見暖意的笑容,「人是不能被擁有的,韓先生。」
有時,她的冷靜真的令人詫異。他的笑意更深了,「我話還沒說完,沈小姐。我要你搬進我的公寓。」這是從一開始他就有的意圖,而現在他有了使它實現的把握。
「我對我的公寓很滿意。」即使是拒絕,她的笑容也絲毫不會使人不快,「謝謝韓先生的好意,但我想沒這個必要。」
他顯然是不接受拒絕的——不管它有多麼容易使人接受的形式,「你如果拒絕我,或許我會考慮和傅澄昕交往。」這原本只是模糊的感覺,但在她說出與莫聿庭的分手後卻形成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應該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吧?」他試探她。雖然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但從飛機上她異常的表現來看,或許值得一試。
她的笑容淡了,淡得幾乎不見,卻真實了許多,「我不明白,韓先生,你這麼費心的理由是什麼?」她沒有肯定或否定的答復,只是問。
但這樣對他來說已經夠了,「好奇。」篤定了勝利的韓謙好心情地回答,「我好奇你那張冰冷的面具後面究竟有多少秘密。」他傾身貼近她,伸手托起她細致的下頜,鉗住了它,「我要毀了它。像那晚一樣……」那一夜她的淚在他腦海中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他想再次感受那時的震動,而他也一定會做到!
「是嗎?」沒有掙開他無禮的鉗制,她輕輕地笑了,「韓先生,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即便我真的不希望你和傅小姐交往,我也不會因為我個人的願望而去改變些什麼。你和傅小姐的事,我想你們自己會找到平衡點。我只是外人。」她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話,卻是為了拒絕。
「你拒絕我?」沒料到她的回答,他惱怒地瞪向了她,不知是憤怒于她的拒絕還是著惱于她的超月兌。
「不。」出乎意料地,她竟搖了頭,「我會搬去與你一起的,韓先生,如你所願。」
「因為,」看出他的疑惑,她加深了笑容——用一種嘆息般的神情,「毀掉我的面具,那也是我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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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不是會後悔猶豫的人,他不是,她也不是。于是第二天的晚上她便已經站在了他的公寓中——依然是那個簡單的小行李箱。
「韓先生?」在客房整理好行李,她走出房間卻只見一室的黑暗。
又是夜了。搬家並沒有花去她太多時間,事實上她是在工作結束以後才提著行李來到韓謙公寓的——只是換個地方住而已——她這麼想,他也這麼想。所以當她整理好一切時天色已是一片昏暗。而韓謙,沒有開燈。
「在這。」低沉的回應來自陽台。
她也沒有開燈——這里對她來說畢竟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穿過客廳,她信步走上陽台,然後看到了他,「韓先生。」她仍是這麼稱呼他的,或許是因為對她而言,並沒有任何改變。
他雙手扶在陽台,身體微微前傾著。他的公寓在六樓,下面是不夜城的車水馬龍。風自下向上打著旋,吹弄起他前額不羈卻柔軟的發。僅扣了兩顆扣子的白色襯衣閑適地罩在他挺拔的身上,下擺並沒有被扎在褲中,因而隨風略略向後敞了開來。身後的屋中一片黑暗,然而他的身前卻是霓虹閃爍。變化的色彩投射在他深刻俊美的臉上,忽明忽暗。
他,一直都是性感惑人的。
「沈小姐。」轉過頭,他看向她,同樣沒有改變稱呼,「東西整理好了?」
她走到他身邊,以同樣的姿勢倚上了陽台,長發在她身後輕輕飛舞,「是的。」她簡單地點了點頭,轉向了面前輝煌的城市燈火。
他也直視著前方,「覺得這里怎樣?」微寒的夜里,他們在寂靜的陽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很寬敞,環境也很好。」斑斕的色彩在她墨色澄澈的瞳仁中不斷變換,映紅了她白皙溫雅的臉,「但一樣寂寞。」和她公寓相同的味道,甚至,更寂寥。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偏過頭看向了她細致的側臉,「你後悔?」他其實仍是不大了解她妥協的理由的。
「我從來不後悔。」她知道他在看她,卻沒有轉過頭,只是平靜地說著。
「莫聿庭呢?」沒有任何理由的,他沖口而出了這三個字。明明並不認為她與莫聿庭之間有多深刻的感情,卻莫名地總直覺那是她惟一的弱點,「你沒有後悔過,在被他甩了以後?」在她面前,他總尖刻得咄咄逼人。
她沒有說話,轉過頭使透明的目光直直迎上了他探詢的深邃,她最後只是再一次地重復︰「我不會後悔的,韓先生。」
在那片冰冷的水波中,他兀地失去了追問的力氣,「是嗎?」他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伸手探入褲袋中,他取出了一支煙。銀白色的打火機依然是冷冷的金屬的光澤,火光忽地躥起又隨即消逝,像焰火一般一閃而過,只有他的唇邊留下了小小的紅色光點。他吐氣,輕煙自他唇邊裊裊散開,又被晚風吹散。
「要嗎?」將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他問她。
「有必要嗎?」她抬頭反問。
他暗夜的眸中閃出了興味——他看到了她眉間輕淺的褶皺痕跡。側身倚上陽台,他唇角彎出不馴的弧度,「你似乎不喜歡煙味。」研究她似乎已經成了他的新愛好。
「我想是的,韓先生。」她的身上有著清雅冰冷的淡淡香味。
而他身上則籠著薄薄的煙草味道,「你會習慣的。」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他傾身攫住了她的唇瓣,直到將煙草味完全印染上了她的唇。滿意地松開她,他將未燃盡的煙塞到了她手中,「為什麼不試試?」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反抗。看了眼手中星點的紅,她緩緩抬手,啟唇含住了它,眉目依然冰冷,「咳……咳咳……」下一刻,她卻克制不住地嗆咳出聲。
「哈哈!」韓謙笑得放肆——他想他喜歡看她失態的樣子。
她抬頭看了一眼狂笑不止的他,眸中浮動著對他幸災樂禍行徑的薄薄怨怒——依然輕淺,或者說是幾乎搜尋不到的。但他卻是一個敏銳的人,而且他的目光從一開始便只停留在她一人的身上。
她一向清透如琉璃的眼瞳因為剛才一連串的輕咳而蒙上了水霧,濕潤而且迷蒙,粼粼漾動著可憐的神采。
他止住了笑聲,眸色越發暗沉了,「煙是這麼抽的。」伸手奪過她指尖的光點,他幾乎是強制地放入了她半開的口中。
她猝不及防地吸入,卻仍沒學會如何吐出——她幾乎又要嗆到了,但始終只是幾乎——因為他再次覆上了她的唇,輕柔卻及時地撬開了她的唇,輕裊的煙在他們的唇間飄散成了曖昧。
「很簡單,不是嗎?」他抵著她的唇低語。隨即又覆上了她,久久久久,直到他輾轉吻上了她縴細的頸項。
清雅的淡香與輕薄的煙草味交融在了一起,融成了化不開的熾熱。
她,仍是什麼也沒有說。
雖然一開始並沒有這種打算,但他想他或許並不排斥這種超出計劃之外的改變。
他,打橫抱起了她。然後,沒有遲疑地走向了屋內的某個房間。
那是主臥室——今晚以前他的房間——而從這一晚開始,那將會是他與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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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晨,他神清氣爽地走出臥房,在廚房不出所料地找到了那個日日從他身邊消失成習慣的人。
陽光明媚的一天,正如他們異常順利的二人生活。他們都沒有想過讓一個尚算陌生的人來分享自己一半的世界,但一時沖動下的決定目前看來卻並不十分難以接受。正式同居生活的第九天,他們都在逐漸適應著對方的生活方式——例如由她準備的早餐。
「早,韓先生。」完成手上的工作,沈瞳熄了爐火,轉身向他盈盈微笑,同時熟練地從櫥櫃中取出了碗筷——她整個廚事中惟一熟練的時候。
「今天是什麼?」他斜倚上廚房門板,雙手環胸,氣定神閑地看著她的忙碌。
他從不認為她會是善廚的女子,所以第一次見她從廚房走出時他才會感到意外,「你會做菜?」當時的他一半驚訝一半好奇。
而她,他仍記得她听到他疑問後的淡淡笑容,「我會煮方便面。」她的推論似乎理所當然——至少在她口中如此,「我想,煮飯應該也是一樣的……」她沉吟了一下,低頭看了看鍋中黑糊糊的糊狀物後,久久,「吧……」第一次,她吐出了一個疑問詞,以迷惑不解的語氣。
直到現在想起她那時無辜的平靜眼神,他仍忍俊不禁。
對韓謙看著她無故勾起的笑意不明所以,她徑自越過杵在門邊的他走向了餐桌,「白粥。」她回答了他的疑問,同時打開了鍋蓋。
他也走到了桌邊,絲質的襯衫閑散地著在身上,僅隨意地扣了兩顆扣子,「白粥……」氤氳的熱氣在她打開鍋蓋的瞬間彌漫了開來,他低頭看了看鍋中又一次膠著成一坨的不名物,沉默了,「今天是什麼?」他又一次問。
她默默擺上了碗筷,也再一次回答︰「白粥。」
「你確定?」雖然顏色比昨天有所進步,但他仍不認為粥等同于白色的鍋巴。
「我想我很確定,韓先生。」她竟認真地肯定,帶著冷冷淺淺的笑意——在這樣的場景中顯得異常詭異,「你要嗎,韓先生?」她為自己盛上一碗,隨即抬眼問。吃與不吃,她從來都不勉強。
「你說呢?」而他的答案卻九天如一日。
于是她同樣為他盛上了一碗。他接過碗,遲遲沒有動口,一下一下攪拌著凝結成一團的白色物體,韓謙很本能地想到了房中收藏完好的胃藥。
她一向都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韓先生,你不用擔心。」她輕輕地笑著開了口,然後又似乎稍稍猶豫了一下,「今天應該不會再像昨天那樣胃疼了。」她的聲音清澈如泉水,「我今天有把胃藥拌進去。」
所以今天的粥才會由以往的黑色進步為白色……韓謙一怔,隨即逸出了一連串放肆的笑聲,「你很有幽默感。」那些認為她嚴謹冷淡的人都瞎了眼,包括他,也包括她自己。
習慣了他時常莫名的笑聲,她對他突如其來的結論未發一言,冰冷唇邊的微笑親切而面具化——是不理解,也是不以為然。她提起筷子在動手之前本能性地看向了對面的他——津津有味的他,從容優雅得仿佛在享受人間美味。停頓了片刻,她終于嘗試了第一口,素來波瀾不驚的面容不禁蹙了眉,連唇角的笑意也不禁隱了去。她又看向了他。
他仍是泰然自若的,「你做的東西真是連豬狗都不會放在眼里啊!」他的毒舌倒不泰然,「你確定這是人做的?水放得太少,米沒煮熟還有胃藥的苦味。」說話間他又吞下了一塊「鍋巴」,「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樣東西叫食譜的嗎?」他半諷刺半認真地問——她的話,或許真有可能。
她無從反駁,只有悶悶地搖了搖頭,「我有照著食譜做。」清冷的語調難得的迷惑。
他看向她,勾起了醉人的笑,「有些人是生來就缺少某方面神經的,你何必勉強?」照著食譜仍能把白粥做成鍋巴的女人根本就不該來毒害眾生,「我一直很好奇,」他放下了筷子,墨色的瞳眸望進了她的眼,帶著探究的意味,「究竟是什麼使你忽然想成為料理高手?」他從沒對她的廚藝抱過期待,她應該也沒有,否則便不會在今天才從頭模索起,「放棄吧,你不適合。」他對胃藥可從來都不偏好。
澄淨的瞳迎上了他的墨黑,依然看不出她內心的情緒,但她仍是回避過了他的眼神,「我想學。」她用沉澱過後的平靜道。
「即使始終失敗?」他尖刻地追問,執意要個答案。
「我想學。」她望進了他的,堅定地重復,「你說過會改變我,韓先生。」她甚至開始了反擊,「你可以不吃的。」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又是一個不容探究的軟穴嗎?「我不是要改變你,沈小姐。」他站起了身,帶著俯視的優越冷冷糾正,「我是要毀了你。」毀了她該死的從容。
她抬起眼,沒有說話,始終。
而他看到了她的肯定,「我該去公司了,晚上才會回來。」早上的聊天時間該結束了,他一直是以工作為重心的人。
兩人共同生活順利的一大原因便是工作——他們都是忙碌的人。為了工作,他們在家中待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沒有接觸,自然不會有矛盾。
等他穿戴整齊準備出門時,她已經整理好了餐桌——就像以往的八天一樣。他繞過餐廳直接向門口而去,卻在接觸到她認真的身影時臨時改了主意。
「韓先生?」她注意到了他,「要我說路上小心嗎?」她問得很認真,沒一點諷刺的味道,只是很認真地問——仿佛只要他說,她就會做——應該也是吧,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拒絕過他什麼。
他沒有說話,抬起了手。在她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他已經攬過了她,一低首他覆上了她的唇,輾轉吸吮,肆意而且狂烈。
他想,他喜歡吻她的感覺。
「今天晚上我帶你去個地方。」最後他只是說。
該開始了,毀了她!
早上明明還陽光燦爛的天氣,晚上卻飄起了毛毛細雨。雨是輕薄的,風一吹便改了方向。原本不會令人在意的雨絲仍是因為過于綿密而引來了路人的躲避。韓謙獨自在車內看著寬敞路面上匆匆避雨的行人,雙手小心地掌握著方向盤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對。」他一心兩用地講著電話,「我知道你老婆有的……沒什麼,只是有用……好了……好的,麻煩你了……幫我謝謝月兒……好。」
寥寥幾句後他掛斷了電話,心思回到了今晚將會上演的節目上。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一個開始,折磨她的開始。從一開始,他就決定將她困在身邊慢慢地摧毀她,第一步他已經做到了,而現在才是重點的開始。不可否認,他對她充滿了好奇,好奇這樣的女人究竟怎樣才會像那晚一樣徹底地崩潰。那一夜的眼淚,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之震撼的真實。雖然至今依然不明白那種震撼的來源,但他想或許那是因為她平時掩飾得太過虛偽吧!不過,這些終究是不重要的,因為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慢慢研究——首先要做的,只是讓她再度崩潰。
他緩緩駛在路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不知何時,寬闊的道路上已只剩下寥寥的幾人了。那道白色的身影輕易地攫住了他游離的視線。
是她!
明明仍相隔一段距離,明明兩人並不十分相熟,卻不知為何從來不會錯認她的身影。兩旁琳瑯的商店中透出明亮白色的光,在雨水的沖刷下被磨去了凌厲的稜角,柔和地籠在她單薄的周身,使她似是一個幻影,雖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他驅車緩緩靠近,不近不遠地跟隨在她身後,默然地看著在雨中漫步的她。
她顯然也失落在了她的世界,所以渾然未覺他的存在——或者是察覺了,卻乏于在意。她慢慢地走著,姿態優雅,那雨于她竟然好像沒有一點妨礙。一步又一步,她忽然停住了。他以為她發現他了,但她只是仰起了素淡的臉。
細密的雨霧蒙上她的臉,化成了一層薄薄的水,濕了她的眉,濕了她的眼,也濕了她的發。而她,沒有任何感覺一般,依然那麼仰著臉,甚至連那眼都沒有閉上。她就這麼無所懼地盛接著從天而降的細雨,任由雨水順著她的眉眼沒入了發際。
哭不出來,所以用雨水代替自己的眼淚嗎?一股怒氣猛地涌了上來,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他一定是憎惡她的,他想。是的,憎惡!他是追求自由的人,那些被束縛著的人,他雖不屑卻從不多加評論。然而她,只有她,虛偽得令他難以忍受。一個酒醉了仍要保持風度的女人,一個在深夜無人時也不敢忘情哭泣的女人,一個只能用雨水來代替干涸眼淚的女人……
毫無疑問,他心里對她所有激烈的情感,是憎惡,至極的憎惡。
他得出了結論,稍一加速追上了前方的她。
「韓先生?」初時的怔愣過後,沈瞳迅速恢復了平靜。唇角噙著親切淡然的微笑,她那一身雨水的狼狽竟顯得不那麼重要。
但她的從容淡定只令他一陣不悅,「進來。」韓謙不容拒絕地打開了車門,「別讓我說第二遍。」在她又以「禮貌」,「得體」的理由拒絕前他率先說出。
她的有意疏離在他的霸道面前似乎總是無疾而終。她輕嘆了口氣坐入了前座,在她關上車門的同一瞬間車駛了出去。
「我會把坐椅弄濕的。」看著他的面無表情,沈瞳淡淡地說出了上車前未及出口的話。
「是嗎?沈小姐也知道天上下的是水嗎?」韓謙勾動了一下嘴角,語中盡是諷刺,「我以為沈小姐看不出來呢?」
他心情似乎不好。她向來善于察言觀色,而且也總是從善如流,「對不起。」她想他應該是在生她的氣。
「對不起什麼?」他輕易看出了她的用心,「你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不是嗎?」她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對客戶如此,對他也如此——而他根本不需要這些!他要的是她的絕望、她的無助、她的哭泣……獨獨不是她的微笑。
「這不是回家的方向。」她看著路面平靜地陳述,並不見惶恐。
韓謙斂了眼神,愈發危險,「我說過今天會帶你去個地方。你曾經說過你想看到真實的自己。」他突然提起了當初她曾經說過的話。
她垂下眼瞼,遮擋住了所有的情緒,「是的,韓先生。」她點了點頭。
「很好。」他露出了魅惑人心的笑容,「那麼,我會幫你實現的。」一定!他已轉動了方向盤,然而視線接觸到她已然濕透的衣物卻不自覺地皺起了眉,原本直奔目的地的決定忽然改了主意,「在那之前,你有另一個地方要去。」
而她,自然是不會有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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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嗎?」她與他處在車中,她看著停車場對面的燈火,問。
這已經是他們的第二站。在這之前他帶著她在附近的百貨大樓重新買了衣服——原本白色的套裝已經被一身前衛清涼的衣物代替。翠綠色細肩帶短衫,低腰緊身皮裙,沈瞳清亮的眼中有著迷惑,「為什麼?」她轉眼抬頭問著,不解他的用意。
要摧毀一個人,當然要先使她墮落,可是他自然不會這樣回答,「只有看著別人的真實你才能學會釋放自己。」韓謙的笑容模糊而邪氣,「這里就是人們尋求自我的地方。」
她接受了他的解釋,不再追問。她正欲推開車門,他的手卻越過她阻止了她。
她轉過了頭,沒有說話,但眼神已明白表示了她的疑惑。
「想要融入他們,你還差一點。」他的手越過她身前,他們是極為貼近的,近到他的氣息悉數襲在了她的頸畔。他用另一手從邊上取過了小包——化裝包——同樣在百貨大樓添置的新裝備。
她理解了他的意思。沈瞳並不是一個不施脂粉的人,相反她有著一整套的化裝用具。在公事中,適當的裝點不僅能使自己更加干練,而且也是對對方的尊重。但她的妝一向是淡的——全然的一種修飾。而剛才一陣雨水洗禮後,她原本的薄脂淡粉已經蕩然無存。
這樣素面朝天的她,自然與即將進入的環境是格格不入的。
于是她順從地打算伸手接過,但出乎意料地,他卻避過了,「韓先生?」他沒有讓她上妝的打算嗎?
他的笑容愈發的邪氣了,「你確實需要它,但它不是給你的。」在他買下這套用具時他就已經有了決定。
「我不明白。」他們真的太近了,她的氣息都與他的交融在了一起。
他笑了,低沉的笑聲在密閉的車內悶悶地漾了開來,「你的確需要上妝。」過近的距離令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因笑聲引起的震動,「但為你上妝的人,是我。」
她訝然地看著一臉認真的他,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仍是放棄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拒絕。
然後,他伸出了手。而她,則閉上了眼。
第一次,她容許自己在旁人面前閉上雙眼。眼前是一片黑暗,視覺的失去令其他感覺異常敏感了起來,她能清楚感覺到他在她頰側摩挲而過的指尖。他的手很大,在早先幾次與他相遇的握手中她就有所體會了。與她的長年冰冷不同,他的手很溫暖——不是莫聿庭的陽光味道,而是另一種暖——或者應該說是一種厚實的安心感。
他的指尖帶著粗獷的糙感經過了她的眉眼,又停留在了她的頰側——她始終默默地感覺著,直到……「好了。」他說。
于是,她睜開了眼,然後在他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或者該說是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那樣明麗如畫的人會是她嗎?他並沒有在她的臉上大動干戈——他始終只是生手——他只是為她描繪了眉,為她過分蒼白的雙頰上了些許顏色而已。但,她已截然不同。
「韓先生。」她絳色的唇在他墨如深海的眼瞳中悄放如薇,「你是個特別的人。」如果她在他的眼中是這樣的話,那麼他絕對是特別的,一個特別的人。
「彼此彼此,沈小姐。」她在他的人生中才是最大的一個異數,「該你出場了。」霍地,他推開了車門,然後,帶著她走進了對面的酒吧,仿佛就此走入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與藍調不同,這間酒吧真正顯示了夜的模樣。在這里,嘈雜震耳的搖滾樂不斷沖擊著人脆弱的耳膜,也將人的情緒刺激到了最高點。年輕的男女身著各色的服飾,或在中央舞池中恣意擺動,或與身邊的人大聲談笑。放肆地喊,張狂地笑。
這里是與她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卻也是她試圖進入的世界。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從隱蔽的角落推了出去。一瞬間,她便被瘋狂的人群湮沒了,而他,看著被眾人困住的她,詭譎地開始微笑。這里的背景燈光竟與那笑意出奇的適合,于是他俊邪的氣質越發觸目驚心。他斜倚在吧台,從容地斟上了酒,飲得不緊不慢。
又倒上了一杯,才剛抬起手她已回到了他身邊,「韓先生。」沈瞳說著,有些微喘——從一群情緒高漲的人牆中突圍出來花了她不少氣力。
但即使如此她的眸光依然平靜得像月光一樣冰冷。她的冷靜真的堅不可摧嗎?他的笑意更深了,將已抬至唇邊的酒遞到了她面前,語氣極是誘惑︰「喝嗎?」她應該渴了吧……
她冷靜地接過酒杯,仰起頭喝下了一口,然後把沒有喝完的酒連著酒杯放上了吧台。
她以為這里是商業聚餐嗎?「不多喝一點?」他噙著痞痞的笑,「怕醉?」就像那一晚一樣?
她沒有回避他挑釁的眼神,「沒有必要。」無論是喝酒或是害怕……「韓先生,我想我並不適合這里。」嘈雜是她一向厭惡的,而這里是現例。
「然後?」他仍是笑著,清晰得讓她看到了他的嘲諷,「你想說要離開嗎?在你所謂適合的世界里過一輩子?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你又何必跟我來這里?」他注定是勝的一方。
她沉默了。最後,拿過了吧台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正如他所預想的一樣。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但如果不是決心改變的話就不要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滿上酒,他的動作優雅而且流暢,「看到那個了嗎?」緩緩地,他比向酒吧的另一個方向。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輕易地了解了他的所指——一個土星形狀的鏈墜,在吧台的一角瑩瑩然旋射著奪目的光亮。那質地應是金屬的,所以才會在變換的燈光下顯出妖艷的絢麗。那是絕對獨一無二的存在——無論造型或是制作,而且奪人心魄,「很漂亮。」沒有人會不為它傾倒,她也一樣。
「喜歡,就去得到。」料到她的回答他開了口,不慍不火。
她倏地抬起了眼,「去得到?」他竟是要她去……偷?
「你喜歡,不是嗎?」眼里的光芒是嚴厲的,他的語調卻愈發從容,甚至顯得魅惑了,「既然喜歡就去得到。」他低低地重復,「否則你只有看著它離開。你應該不想再失去了吧?」
她什麼也沒有說,卻垂下了眼,許久後走向了吧台的另一頭。
韓謙閑適地倚著吧台,目光始終跟隨著她。她會出手嗎?他在心里跟自己打著賭。他知道這樣的行為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她是如此自律的人,有時甚至顯得像是有一種道德上的潔癖。不用費力揣測他也可以想象得到他對她要求的殘忍——無論結果是成功或是失敗,只是那個念頭的出現已經是她無法原諒的罪——而他,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如此要求。他就是要折斷她的翅膀,然後讓她永遠留下傷疤。
這樣的等待,無疑是令人愉快的……
她走到了吧台,然後停下了腳步。
她果然還是做不到!他輕嗤了一聲,執著酒杯轉過了頭。她終究是嚴謹到刻板的女子——正像他所預料的那樣。不過沒有關系,他還會有機會的,毀了她。
「韓先生。」她已經重新回到了他身旁。
「沈小姐,你不覺得你是注定失去的人嗎?」他轉過身,對她冷冷地笑了。
她依然雲淡風輕,「我不這麼認為。」垂在一邊的手揚高了起來。
那瑩白的手上拿著的,竟是那個土星鏈墜……她竟真的……「你瘋了!」近在咫尺的那一頭已經混亂了起來,隱隱間听到了關于「沒了」、「有小偷」等等斷續的字句,他心里莫名浮上了一股怒氣。粗魯的低咒月兌口而出,他伸手一把拽過了她,「跟我走!」向著酒吧外的方向。
「韓先生,我們才剛到這。」她跟不上他的腳步,匆忙中踉蹌了幾下,只有喘息著提醒一心向前的他。
他知道,但他更知道再待在這里他們的下一站就是警察局!疾風一般跑出酒吧外,韓謙看到她始終緊握在手里的銀色鏈墜,怒氣再次勃然而起,「你就這麼喜歡這玩意兒?」粗暴地,他奪過了她手中的絢麗,一甩手將它遠遠拋出了視線。
是他讓她去拿來的……她看著他莫名其妙的行為,把話說在了心里。他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在想他是一個奇怪的人,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奇怪。明明一切都進行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他成功地使她墮落了,但他非但沒有感覺到計劃成功後的快感,卻跟著她大逃亡,完全放棄了起初一整套的計劃。瘋的不只是她,還有他自己!
重新回到停車場,他打開車門率先坐了進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已經將麻煩丟到了九霄雲外,他仍是余怨難消地低咒出聲。
她打開另一邊車門,同樣坐進了車里,「喜歡,就去得到,這是你說的,韓先生。」
這時候她倒是順從得可以!冷哼了一聲,他沒有再說話,徑自發動起了車子。
而她卻開了口,出人意料地,雖然那語氣更像是自言自語︰「放縱了自己,是不是就能得到想要的……」視線投向車窗外,她喃喃地低語。
「什麼?」引擎的發動聲令她原本就輕緩的聲音更加隱約,他听到了大概,卻沒有肯定。
她沒有重復,當然也不會再重復。眉眼分明是才上過妝的,但那眼角眉梢卻依然那麼淡,那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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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車內,他倆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車子緩緩行駛在回家的街道上。
糟透了的一天!今夜的他們,他和她,無疑都在干傻事。沒了繼續夜游的興致,他只想盡快回到公寓中,「韓先生。」然而今天注定是不會順利的一天,「停一下好嗎?」
他不置可否地將車緩緩停靠到了路邊。然後看著她匆匆地跑出了車外,又跑進了一家半大不小的店面。他守在車里,沒有下車——她說了停一下,便斷然只是停一下。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她跑進的那家店,柔柔地發出溫和的光亮。這條巷子是有些偏僻的,周圍零落的店面都因為突如其來的雨早早關了門,只有這家店仍開著——或許是店小的緣故,所以才會做得更加努力。
很快地,她就又跑了出來,果然和她說的一樣迅速。她拉開車門坐了進來,手里多了一個精美的小紙盒。
他這才注意到那原來是一家蛋糕店,「你喜歡吃這個?」重新發動起車子,他隨意地問。似乎女人總是喜歡一些甜膩的東西,她也如此。
「不,我不大喜歡甜的東西。」她的回答卻出乎了他的所料,「這東西,我一向不吃的。」她認真地回答。
不吃?「那你為什麼買它?」他好奇了。目光仍注視著前方的路面,他分心問。
「只是覺得很可愛。」她的回答依然是認真的,雖然令他絕倒,「而且,也習慣了……」她沉吟了一下仍是說。
他沒有再問下去,因為知道再問也不會問出什麼結果,于是沉默了。她的習慣,究竟還有多少,他會慢慢了解到的,在以後的日子里。
是的,他們還有很多時間,而現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