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六匹馬浩浩蕩蕩,往後山直奔而去。
原來是「君子門」的端木兄弟和四個分堂堂主,他們各騎著自己的愛馬,往空曠的地方溜馬去了。這一大群人男的豪邁英挺,女的嫻雅月兌俗,看得出來是君子門的佼佼之選。
「奇怪!怎麼『追風』最近這麼暴躁沒有耐性?」
停在溪谷旁,端木遙瀟灑地躍下馬,直撫模著愛馬的褐色馬鬃,臉色充滿疑惑和不解。而追風也在主人一路的安撫下,沒有剛出門時那麼急躁,只是站在岸邊不嘶不動,表現出一種獨立不群的姿態。
竹堂堂主--竺品清若有深意地笑著,調侃地表示,「還不是咱們少門主娶了少夫人,小姨太便生氣了。怨你這個夭壽短命的,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連說帶指,他那雙引入遐思的桃花眼,還蓄意飄向一旁照料「追風」的藍影女子瞧去。
「什麼新人、舊人?只有你這倒楣人啦!」菊堂堂主--莒品逸白了他一眼。
「你們兩個在君子門還吵不夠?出來還要閑磨牙?」
掌理梅堂的梅品潔一身白衫,評論的口氣中帶著絕對的淡漠和冷靜,讓人無法揣測這張氣定閑的臉,怎麼面對那些被請進刑堂的凶神惡煞?他如何處理走進梅堂的叛徒和滋事者?但這些疑問並沒有發生在進過梅堂的人身上。
一向不正經的端木忍和竺品清倒是難兄難弟,「搞不好馬兒也有生理期。心情不好也很自然。」
「咱們這幾匹都是公的耶!」莒品逸被端木忍的口氣惹笑,她的大、小心眼非常明顯,讓竺品清很不能釋懷。
「喂!你這女人差別待遇也太大了吧?」
想他竺品清也是翩翩美少年一個,城里的名門閨秀有誰不知道他君子門的竹堂堂主俊中帶美,若生在唐代,搞不好還可以常上武則天身旁的大面首。莒品逸這小丫頭不懂得欣賞也就算了,居然敢如此輕忽他的魅力?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哼!」莒品逸很不屑地用鼻孔看竺品清,他打算拿她如何?
「可能真的是關在馬房太久了吧,出來溜溜,或許會好些。」一直沒出聲的蘭堂堂主--藍品幽息事寧人,輕聲打斷另外兩個搭檔的「每日一吵」。她溫婉地看著端木遙,那雙嬌媚的明眸直向已婚的他放電,讓旁觀的梅品潔搖頭,新人已迎進房,她還沒放棄?
若無其事。他視而不見藍美人的痴情也不是頭一遭了。
端木遙坦然地向藍品幽笑笑,自從婚後,他一掃之前的頹廢和不管事,積極穩重的模樣,令不少未婚的名門淑媛怦然心動。北地女子豪爽多情,尤其是「君子門」內多練武的姑娘隨兄長、父親去來,大膽示愛的也有不少,惹得大家嘖嘖稱奇。但他仍然堅持每天回館陪夫人吃飯,在竺品清用力地宣傳下,已博得「深情種子」的美譽。
「或許吧,我再觀察看看。」
嘆口氣,端木遙滿臉疑惑地看著愛馬,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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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管,你說要換木樁?」
「對,這幾根都要全部換掉。被白蟻蛀得差不多,最近馬的脾氣又壞,很容易發生危險。」
剛把一顆可愛的頭伸入馬房,古晶便听到總管和老劉的說話。老邁的馬房管理者看到最近天天到馬房報到的小四,老花的雙眼都笑咪了,「小四,你又過來幫忙啊?」
「對呀!」看到總管在場,古晶恨不得馬上開溜。
但總管已經瞪大銅鈴般的雙眼,看著化身為小男孩的少夫人,「小四?」
天哪!他不會在作夢吧?
同總管眨眨眼,古晶露出兩個可愛的梨窩,威脅地強調,「我是小四哦!總管先生。」
「對呀!小四這個小孩子很不錯!最近每天都來幫我的忙,讓我真的輕松不少,真是個好小子。」老劉猛拍古晶的肩膀,極力推薦。
「天天來?」
看著人人認為安靜、端莊的少夫人竟然變身為馬僮,天天到馬房報到,總管已經夠吃驚了。沒想到還會看到老劉猛拍「她」的肩膀?總管快昏了,二話不說,馬上捉住他的手,「不可以這樣拍!她是……」
「我是小四!」古晶搶著宣布。
面對著君子門內,少數認得自己的幾個男性,古晶覺得實在很掃興。怎麼玩嘛?剛吃完難以下咽的午膳,看到夫婿離開,她才有機會溜出來玩。沒想到會遇到這個臭總管。就是嫌小三子礙事,才不讓他跟,沒想會看到一個更討人厭的。為什麼老爺爺只是拍拍她的肩、模模她的頭,他們也可以大驚小怪成這樣?
以前她還不是一天到晚纏著大哥和小檜玩,他們也都很疼自己啊,為什麼她嫁了人,就不可以和老爺爺玩?
看到少夫人的臉色不大好看,總管才放開老劉的手,為難地解釋,「這個地方,您不能過來的。萬一大少爺找人……」
「我看都沒事了,才過來的。」古晶用眼神警告總管不可泄漏她的身分。
「啊!小四,你在大少爺那邊做事啊?」老劉這會兒才知道這個老是鑽來鑽去的小孩子是幫端木遙工作的人。
古晶點頭,還是老劉聰明。
看到少夫人如此堅決,總管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讓古晶待在馬房了。年邁的老劉要是知道每天幫他忙上忙下的小孩子,正是目前端木家的新婦時,大概會當場昏厥吧?不過,想想也滿稀奇的,每天在大廳跟老門主夫婦請安的少夫人,她那時乖巧的模樣兒怎麼跟現在的她不大一樣?偏偏都是同一個人,真是太奇怪了。
總管邊想邊走離馬房,而古晶也馬上跟出來。
「你不可以跟遙哥告狀哦!」跑到總管身旁,扯扯他的衣袖,古晶那雙無憂的大眼直看著發現她秘密的總管。
看到這雙單純的瞳孔,就算有再大的氣也消了,更何況是待人一向和善的總管先生。「少夫人,您好好的別館不待,跑到馬房做粗活,萬一大少爺知道,會不高興的。」
「我好無聊嘛,我只是想來看看馬兒,天色變黑就回去,遙哥不會知道的。」搖頭晃腦,古晶笑靨如花。
她和氣的模樣和一般嬌貴、有禮的淑女真的有差別。雖然她在涵碧山莊是以調皮搗蛋出了名,但莊內的管事、家僕對她的寵愛還是不減,看吉祥、羞花的處處維護,也就可以略見一二。因為滿身富貴的她,可從來沒有以自身的優勢壓制人,頂多就是幾個無傷大雅的小搗蛋,但看到這張純稚的小臉,還是會想幫她把所有擔子一肩扛下,是以她上上下下都吃得開,也是料想得到的事。
原來出身名門的她是一個天真如斯的小佳人,總管恍然明白。
「我知道了。」拱手作揖,他回身走了。
看到總管答應,古晶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地走回馬房了。她可沒料想到一旁的樹上有雙冒火的瞳孔,直視著她和總管的一舉一動。
仔細一瞧,那可不是獨佔欲強的端木遙?只見他緊閉著雙唇,一語不發地飛身至馬房的屋頂。原先他只是想過來看看馬兒的狀況,沒料卻讓他看見自己的夫人穿著家僕的衣服,出現在這地方,還和其他男人拉扯。不行!晶兒是他娶進門的女人,別的男人休想踫她一下,她的兄弟都不行,更何況是別人。
「老爺!我來幫你看馬了。」端木遙听到古晶稚氣十足的聲音。
「每天你都來這邊幫我,萬一大少爺有事找你做,找不到人,怎麼辦啊?」老劉略微擔心。
「小三哥會幫他的,你也沒有人幫忙,我過來幫你看看馬,不礙事的。」
「好吧,那你幫我看一下馬,我去找人來換木樁。」老劉想想也是,囑咐古晶後,自己先行出門。
在屋頂的端木遙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老劉出門沒多久,馬房里的馬又開始嘶嘶直叫,探下頭從窗口看去,才看到他的娘子居然抱著一束馬匹吃的干草在它們面前晃來晃去,精怪、頑劣的示威模樣可一點不輸鄉野的頑童,而她的頭號目標居然就是自己的寶馬--「追風」!
端木遙睜大雙眼,百思不得其解。娘子平時貞靜的模樣呢?怎麼四下無人時,就變成這德行?
更可笑的就是「追風」了。天哪!平日八風不動、神氣昂然的神駒,居然被她氣得肝火大動,嘶叫、騰跳,大有出欄一決生死的氣概。捂住嘴,強忍住將爆出的笑聲,他怎麼會娶了一個頑皮娘子啊?端木遙這才了解最近馬匹情緒下定的原因,原來就出在這個小妮子身上。本想下去逮住現行犯,打她一頓,讓她知道不可以這樣戲弄馬匹。但看到她玩得興高采烈,比起在別館里奄奄一息的模樣,又是另一個風采的呈現,端木遙不忍打斷她的快樂時光。
正當他猶豫不決地苦惱時,卻眼睜睜看到圈住馬匹的木樁,因為經不起里面的馬兒如此跳動,突然應聲斷了!古晶兩手抱住比自己還高的干草,根本沒看到記恨已久的馬匹將沖出護欄,和她一決生死。
「啊!」古晶尖叫一聲,她看到馬兒要沖來,嚇得閉上眼楮,好可怕!
沒想到自己竟被一個強而有力的手臂圈住,和著一陣風速,兩人一同飛身出了窗口,而一群馬匹則因為情緒激動,全都由「追風」領著,踩過那束逗引它們的干草,跑出馬房了。
「唉唷!馬全跑出來了!」馬上就有人發現,彼此通風報信地大叫著,而善于馴馬的,全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追馬去了。
古晶瞪大眼楮,看著馬匹絕塵而去的身影,嚇死她了。縴弱的身子直發抖,大眼楮里的淚水也忍不住滴落,好可怕哦!
「我真恨不得打你一頓。」
端木遙也是驚魂未定,緊抱著懷中的古晶直發抖。真是千鈞一發,他若沒即時捉到她,那她會如何?一想到此,端木遙真是又氣又心疼,要玩也不可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遙哥,好可怕哦!」這會兒她才意識抱住她的人是誰,躲在端木遙的懷里,馬上放聲大哭。
一臉黑剎的端木遙听到妻子的哭聲,又是一陣疼惜,只是輕撫著她絕美的臉頰,「清風別館不夠大?你還跑到這里來搗蛋,還穿成這樣,剛剛要是我不在這,你不是被馬踩死了?」
「我不知道它們會跑出來嘛!」听到會被馬踩死,古晶哭得更大聲,遙哥哥都不安慰她。
「下次不可以再隨便出來了。」端木遙端起妻子的下巴,堅決命令。
古晶的淚水撲簌簌直掉,為什麼對她那麼凶?一把推開端木遙,「我偏要出來啦!我才不要你管,有什麼了不起?人家好無聊,你每天都忙,我又沒事做,我不要你管!」
強行攬住古晶的腰,端木遙不讓她走,「我為什麼不能管你?記住,你是我的娘子。」
「我不要你管!你好凶。人家小檜都對我很好,都沒有你凶,我才不要你管!」古晶猛捶著端木遙的胸膛大哭。
端木遙真快氣炸了!哪個男人是小「快」?這小丫頭除了有本事把驕傲的「追風」惹得火冒三丈,也有本領把他惹得肝火大動,「誰是『小快』?」
「不告訴你!」古晶邊哭邊應。
「我再問一次,誰是『小快』?」端木遙緊捉著懷中的古晶。
被端木遙捉得死緊,古晶痛得不得了,哭到快斷氣,就是跟她的夫婿卯上了。死也不肯開口說小檜是誰。
兩個人在馬房外,就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當然,少門主和一個小馬僮吵架的事,可是「君子門」里空前絕後的新聞,消息當然飛快傳到老門主夫婦和端木忍的耳里,怎麼回事?風度不錯的遙會和馬僮吵架?大家非常好奇地跑來一探究竟,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門主夫人的臉色可非常難看,根本就在欺負自己的媳婦兒嘛。
「遙,你怎麼回事?小晶的手快被你捏斷了!」胡雪姬一手拍掉端木遙的手,把古晶接過去,才看到她那雙白女敕的手腕已經一大塊紫黑。
該死!粉雕玉琢的媳婦怎麼經得起笨兒子的摧殘?
古晶看到大家長都來了,只有倔強的忍住痛,邊擦淚,邊吸著氣。故意不看夫婿,也不向長輩告狀,她就顯得更楚楚可憐了。一時間,也沒人想到她為何穿馬僮的衣服,只是瞪著端木遙。
「哼!」被古晶氣得冒火,但又不想說清。這件事關系到她在爹娘面前的形象,說破對她不好。
只是他為何平白受冤枉?端木遙心中咒罵女子是奸險的動物。
沒想到平日恩愛至極的小夫妻也會斗氣?大家很稀奇。
胡雪姬被兩張不屑和對方說話的表情逗笑,只有猛打圓場,「唉呀,小晶,咱家的遙是粗魯人,你就別和他計較。好吧?」
被婆婆的話一提醒,古晶才發覺手腕已一片紫黑,還沒干的淚水又忍不住掉下來。遙哥不理她了,從剛剛到現在都沒有安慰過她。遙哥是不是要休自己回家啊?
「大哥,小晶她……」
端木忍看到那張和表妹相似的容顏里充滿著委屈和淚痕,于心不忍,想開口勸兄長別再斗氣。如果今天是他娶到她,絕不會讓她的淚眼婆娑至此,端木忍很心疼地看著古晶。
看到弟弟關心之情溢于言表,端木遙更生氣了,一把攬過古晶的腰,冒火地大聲宣布,「晶兒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不準任何人動她的腦筋。連你也不行!」話才說完,就硬把古晶抱走了。
全家人莫名其妙地听著端木遙的宣布,滿臉驚愕。沒想到兩個人在斗氣當中,醋勁還這麼大啊?
古晶被夫婿的一番宣言弄得滿臉通紅,直捶他的肩頭,「你有病啊,快放我下來。」
不管娘子的抗議,端木遙抱著古晶,他要把她放到一個其他男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放我下來啦!」
听著漸漸遠去的叫喊聲,眾人不禁莞爾。原本擔心兒子是因為媳婦長得像去世的似水才討進門的胡雪姬,心中的大石塊總算稍稍放下。這個活潑又健康的媳婦她可是暗中喜歡得緊哪,千萬不可以因為和似水那個病丫頭的性情不像,就被打入冷宮啊,那她可會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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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少門主?」
吉祥和羞花兩人被滿瞼怒氣的端木遙嚇一跳。又看到被他摟在懷里的古晶,還穿著小三子的衣服,哭得-哩嘩啦。兩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天哪!東窗事發啦,這下有人要倒楣了。
「出去!」端木遙把古晶抱入清風別館後,把眾丫鬟都轟出門,突然,他又叫住古晶的貼身丫鬟,「是誰給晶兒這套衣服的?」
吉祥和羞花面有難色地互看一眼,果然露餡了!
「你們兩個眼楮是長到哪里去?是誰給夫人這種衣服也不知道?那留在清風別館有什麼用處?來人啊,把吉祥和羞花送進刑堂。」端木遙發狠了,決定殺一儆百,高聲呼喊來人。
「少門主,饒命啊!」吉祥和羞花嚇得連忙跪下。
「是我自己要穿小三子的衣服,你怎麼不把我也送到刑堂?」古晶情急,月兌口把小三子給供出來。
原來是這個吃里扒外的混蛋,端木遙一眼就看到他躲在涼亭下,不敢哼聲,長嘯一聲,「小三!你自己去找梅堂主報到。」
「少門主,我不是故意的,您別叫我去刑堂啊!」小三子雖然一個勁的唉聲求饒,可是還是自動往刑堂的方向走。
方才听說馬房的馬匹全跑出來時,小三子就有點厄運罩頂的感覺了。還听說那些畜生差點踩到少夫人!老天爺,他怎麼這般倒楣?該死的馬老大怎麼可以這麼害他?只好自動到清風別館等端木遙來發火。
「你怎麼這樣?你怎麼這樣?」槌打著端木遙的胸膛,古晶淚如雨下。
「不準你忤逆我!你是我的娘子,是君子門以後的門主夫人。你要看慣我處罰下人的樣子。」硬是拘著古晶不讓她轉移目光,他要她知道有多少人因為她輕率的舉動而倒楣,下次想再胡鬧,千萬三思而後行。
古晶帶著歉意的眼光,看小三子離去的背影。
「你們兩個扣半個月的薪餉,下次再有相同的事發生,就自己進刑堂。」
冷冷地對吉祥和羞花說完後,就帶著古晶進別館了。
古晶帶著一雙哭腫的眼楮看著從小就跟著自己的貼身丫鬟,滿眼歉疚,是她不小心惹禍,才害她們一起被罵。
吉祥、羞花,對不起!古晶心里吶喊。
兩個大丫鬟則緊緊盯著自己的女主人看,倒不是怨恨薪餉被扣,而是很擔心被主人逮進廂房里的古晶,他不會責打她吧?夫人從小就在涵碧山莊被寵得無法無天,剛剛听說馬房里的馬兒全跑出來,想也不用想,她們便知道是自家姑娘的杰作。才擔心而已,沒想到男主人就把她抱進清風別館了!她還哭得成了一張大花臉,心痛啊!
端木遙把古晶抱進廂房後,還是沒有放開她。他坐在床邊,而她坐在他懷里掉眼淚,兩個人都沒出聲。
「放開我。」吸著氣,古晶蠕動著。
「誰是『小快』?」沒問出個水落石出,他絕對不放她下來。
哼!撇過頭,不語。古晶的刁鑽今天可不止一次在夫婿面前亮相。
淡笑著,這丫頭還真有點脾氣。端木遙不知該喜、或悲。
看著她哭腫的眼楮、嬌弱的身軀底下,居然還有不同于似水的模樣,若非下午在馬房親眼見她差點慘死于馬蹄之下,他也以為自己就是希望她最好和似水一模一樣,那他就可以一輩子都和這個神似似水的女子生活。只是現實漸漸被生活所改變了。不知不覺間,他已為她絕對的嬌憨和純稚怦然心動,說來不可思議,卻是事實。
在這陣子共同用膳的時間里,他發現在大家面前柔弱、溫馴的她很特別,對任何事都不專心。吃個飯,她可以東張西望,飯後嘰嘰喳喳地纏著他說個不停,原來她並不安靜。當她發現一只蝴蝶、樹上的小鳥、甚至知了,都可以讓她高興半天。她很愛噘著嘴,和疼她的丫鬟們鬧姑娘脾氣。單純的臉上根本藏不住什麼心思,高不高興,從她的臉上就可以略知一二。端木遙這才吃驚地揣想,難道稚氣未月兌的她才是他的新嫁娘?
而後,他才發現--她有一雙非常明亮且靈活、生動的眼楮!
愚蠢如他,當時怎麼會以為晶兒和似水相似呢?似水那雙停滯、溫馴的眼神哪有晶兒的靈動呢?
正當他為這種奇異的感覺疑惑時,他目睹馬蹄險些將她踩下,端木遙仿佛看到這些日子以來,古晶帶給他的生氣和色彩都要隨馬絕塵而去,心上那種痛楚,比失去似水還要可怕、沉痛,他絕對不會放掉她!于是,他拼了命,也要把晶兒搶救回來,若是搶不來,那就連他也一起陪葬好了。
所以,他絕對不能忍受古晶的嘴里提起另外一個男人。以前,他接受弟弟和自己同時競爭似水。他以為只要對手夠本事,自己也能容忍所謂的「公平競爭」這個說詞。但在古晶身上,端木遙的心就如翻倒了五味醬,酸苦雜陳,怎麼可以?他可不管那個「小快」到底是什麼東西,皇親國戚也休想教他讓出他的妻子,她是他永遠的結發之親。
端木遙要古晶一輩子都陪在自己身旁。
「你不說,我就一直抱著你,連出門都這樣。」端木遙在古晶的耳旁,壞壞地警告,邊說著、還邊舌忝舐她的耳垂。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賴?」古晶捂著自己的耳朵抗議。
「跟你學的。」端木遙可是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你不是出了房門都乖乖的?剛剛在馬房,明明是你做錯事,大家卻都以為我欺負你,那我一天到晚抱著你,娘便不會以為我欺負你了。你說好不好?」
羞得滿臉通紅,沒想到夫婿的腦筋轉得比其他北方人快,根本別想欺負他,古晶抱頭鼠竄,大聲叫,「小檜就是古檜。他和我一起長大,他對我最好,絕對不會用這種法子叫我听話。」
「他當然不敢用這種法子,只有我可以。」
端木遙解開古晶綁成一束的長發,讓它自然散落在她的肩上,把一個外人看起來有如小男孩的古晶再度變回一個嬌嬌女。
還在想端木遙的回答,古晶沒注意他的舉動,呆呆地反問,「為什麼?」
被古晶的問話惹笑,端木遙將她反壓在床,「下次可不準你再穿小三子的衣服,否則我會把他趕出君子門。」語畢,端木遙狂吻著古晶的臉頰,流泄,他打算讓小男孩變回原本的小佳人。
「唉唷!」古晶這才想通端木遙話中的含意,一張粉臉已是通紅,但她無力抗拒夫婿的求歡,跟他斗了一個下午的氣,眼楮也哭得好酸,現在要怎麼吵鬧,都嫌太費力。算了,娘說要讓夫婿吃頓甜頭,才會乖乖。既然他都那麼喜歡「吃」自己,不喜歡吃晚膳,那就給他吃好了。
哈!天真的古晶把初夜端木遙說的調情言語,全都信以為真。以為夫婿親親她,肚子便不會餓了。
聞名全國的江南第一莊,怎麼教出這樣的女兒?各位看官,你們救救這位大家閨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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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丫頭和似水根本不像。」
穿紅色紗羅的女子猛跺腳,氣唬唬地瞪著清風別館,恨不得把這棟清雅的別館拆了了事。
身旁的藍影女子幽幽地嘆了口氣,對師妹馮采紅猛搖頭,「沒用的。遙就是喜歡那張臉,沒用的。」整個君子門內,除了蘭堂堂主藍品幽外,又有誰有這種憂郁、空靈的氣質?怪只怪在鼎鼎大名的少門主先後醉在一雙清澈的大眼楮里,獨對這朵「空谷幽蘭」沒啥胃口。
「師姊,你太善良了。喜歡那張臉,把她畫花了,看遙還要不要?」馮采紅頗任性,邊說邊做著動作,袖邊翻飛的的紅影似乎正彰顯可為歹毒的主意加料。
被采紅的口氣嚇一跳,藍品幽嚴肅拒絕,「不可以!」
「為什麼?你不喜歡遙嗎?」馮采紅咄咄逼人地盤問著藍品幽,北地嬌娃敢愛敢恨的強悍性格,在她的身上表露無遺。
她和藍品幽擺明著愛戀端木遙的日子已經久遠。先前似水那個癆病鬼也就算了,反正活到二十歲也應該偷笑了,她根本不把那個情敵放在眼里,心里只是計較,她和師姊藍品幽到底哪個會先入端木家門?當上端木遙的正妻?日後跟著號令整個君子門。沒想到半途又殺出程咬金?
「喜歡也沒用,你沒看到那天,他對古晶寶貝的樣子。」藍品幽心碎地搖頭,即使想強求這份感情,看到端木遙的態度,心都要冷了。
「那是他以為她就是似水的替身。」馮辨紅說出大家的心聲。
「那又怎樣?她們的確有幾分神似。」
「那只是外表像而已。你看看她那天在馬房的樣子,還說很文靜?我就覺得是騙人的。」馮采紅壞壞地笑,提出她的疑問,也是大家心中的想法,「他們夫妻倆相處的時間不長吧?所以遙才會那麼疼她?如果遙知道她和似水只有外表相像,那你覺得遙會怎樣?」
有點被馮采紅說動,藍品幽原先黯淡的眼神又冒出一絲光彩,但又疑惑不定地看著師妹,這樣好嗎?
「好啦,好啦,我們要幫助遙認識那個丫頭的真面目,不要讓他被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給欺騙了。」馮采紅說得興高辨烈,仿佛大事就這麼決定了,而端木遙很快就能讓她們手到擒來。
藍品幽有些遲疑,但她又不願意放棄被激起的這一絲希望,緩緩地點頭了。
或許吧?這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遙會移心轉意吧?
「那要怎麼做?」面對這事,藍品幽拿主意的樣子都沒了。
「還不簡單,先讓她丫頭明白自己不過是個頂替--」
把嘴附在品幽耳旁,低聲詳述計畫,這回可要看誰比較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