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猛然迸出的低沉男聲嚇了孫和奏好大一跳,手中的購物袋落在地上。
「誰?誰在那兒?」突然在暗處出聲?
為此,直到現在她的心還劇烈地狂跳著,曝露在空氣中冰冷的手直拍著自己胸前,安撫受驚嚇的情緒。
「他是誰?」
翟日-這才緩步從大門前的樹叢邊走出,樹叢的樹影借著月光打在他臉上,讓氣氛有點陰沉,沉靜得令人寒毛直立。
「是你!你不是今天晚上去尾牙宴嗎?這麼快就回來了?」神經病啊!淨會做些事嚇人。
孫和奏發現出聲的男人是翟日-後,安心了下來,撿起地上紙袋,完全沒有察覺四周氛圍的詭異,以及自己就要倒大楣了。
神經大條的她,沒發現喝了醋在噴火的大火龍,威力強上數倍,聰明人都知道該拔腿就跑,可惜的是她從來就不夠聰明。
「所以-就跑出去了?」他才一不在,她就另有節目了?那也就算了,可是竟然是和別的男人去約會!
一向脾氣不太好的他,喉嚨總是因為怒吼而嘶啞,卻難得在此刻醋壇子打翻的一刻保持了罕見的冷靜。
跟兄弟們談完大家四散時,他就溜出場外,準備回家享受兩人世界,電梯門一打開,一片烏黑的窗子,他就知道她不在家,沒關系,他等。
等,就這樣等到時間近十點,再等下去都該是上床休息的時間了,卻還是不見她人影。
翟日-藏不住心中擔憂。
哪知他才下樓在門外等了會兒,就見一輛銀色的轎車駛近,自己的女朋友從車上下來,接著才是最精采的,媲美電視連續劇,駕駛座接著走下一個陌生的男人,兩人有說有笑,還親昵的親吻……
親吻耶!該死的!他在心中咒罵連連,臉色鐵青。
「是啊!我去逛百貨公司。」她給他看手中提袋。「我們先進去好嗎?外頭好冷喔!回去再說。」她還順道替他挑了件高領黑色毛衣,雖是過年前,可是百貨公司已經開始陸續有些折扣了。
第一眼看見模特兒身上穿著這件毛衣,她馬上就聯想起大火龍,他這麼愛發火,黑色能抑制憤怒,挺適合他。
孫和奏勾著他的手,向玻璃門內的警衛伯伯招手。
「翟先生、孫小姐,你們一起約會喔!」警衛很熱情跟兩人打招呼。
兩個人在一起後,常同進同出,幾次下來連警衛也知道他們在交往。
「沒有啦!」孫和奏只是很靦腆的回以笑容,倒是翟日-本人還是裝著「賽臉」。
「當!」兩人走進電梯。
剛瞧見警衛尷尬的神情,孫和奏才覺得情況不對勁。他在生氣嗎?
可她一直到兩人都進了家門才開口問,她有不太好的預感。
「你在生氣嗎?」
「嗯哼!」他完全是不屑的回答。
「你生什麼氣?我出門前喂了貓咪。」她連忙說。他從來就只會為了貓咪吼她。
「你常常跟別人出去約會?」
「包括公事上的嗎?那倒是很頻繁,每次有CASE都要先跟屋主談談,私人性質的……嗯!很少。」他今天怎麼回事?很沒有活力。她突然伸手模向他額頭,「你生病了嗎?還好,沒有發燒。」那麼是哪不舒服呢?
「心。」
「什麼?」
「我說我的心不舒服!」他提高音量嘶吼,簡直用盡全力。她模他額頭的同時,他想起那男人印在她額上的一吻,心里不舒爽了起來。
「心?哪里不舒服?你有心髒病嗎?我從來不知道。」
「-喔!」該死!氣死人了!他用力捏她手背一記。
噢!好痛!「翟日-!你在做什麼?」她看了自己的手背,都紅了,氣得連名帶姓喊他。
「在懲罰你!」不做些什麼,他心中怒意怎平?
「懲罰我?」懲罰她什麼?「我突然發現我們難以溝通。」她靜靜說了一句,用力在他一旁的座位坐下。
「難以溝通?我們都還沒開始溝通,哪來的難以溝通?」拷!這麼拗口!翟日-氣地,說話繞著,都不清楚自己要表達的是什麼。
「你到底在氣我什麼?」她回頭一想。「就怪我一個人跑出去玩耍?」她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像個未成年的孩子,必須听管,那不知是否他還替她訂了門禁時間?
她越想越氣,首次展現難得的口才,連給翟日-罵人的機會都不給。
「奇怪,我不能一個人出門嗎?你還不是一個人去尾牙宴?」
那……那是因為尾牙宴上不外乎些大、中盤商,大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人,在他眼里看來,那些人都是些大色魔,她去做什麼?
「等……」一下!但剩下的兩個字他怎麼就是找不到時機出口。
「虧我還幫你買了件毛衣,誰知道一回來就得看你的臉色,我這是招誰惹誰了……」今天老哥才提起她不想提的話題,她心情受了點影響,不好意思在哥哥面前表現,可大火龍就不同了,誰教他要選在今天跟她吵架?
孫和奏一張小嘴意外地念個沒停,翟日-板著的俊臉,因這意料之外的反應有些松動。
他以為看見的會是她先低聲下氣的撒嬌求饒,現在倒過來的情形,卻意外地產生了笑點。
翟日-雙臂抱胸,又好氣又好笑,頭一回看見自己的女人像機關槍般撻伐他,不留情面。
「如果你每次都這麼霸道,遲早……」
「噗嗤!」
她看見他微揚起的眉毛,還有忍笑得很辛苦、臉上抽搐的神情。嚴正的說教再也無法繼續下去,她也噗嗤笑了出來。
好啦!兩人之間首次唯一象樣的吵嘴,就在互相的對眼大笑中結束。
畢竟向來懶得替自己找麻煩的孫和奏都只是乖乖听翟日-怒吼,一臉受教,今日一戰,實屬難得啊!
待兩人笑意結束——
「算了,我本來就不太喜歡吵架,傷心又傷身,太耗費心神了。」一向以「懶」字馬首是瞻的她,不太喜歡沒事找事做。「你說吧!你生我什麼氣?我會改進的。」最後一句都快變成她的口頭禪。
孫和奏陪兄長逛了一個晚上百貨公司,剛才又使勁罵人,現下虛月兌地癱在沙發上喘息。
翟日-靜下心來,眼角睞著听見兩人斗嘴醒來的囝囝和仙女,圓鼓鼓的貓眼睜大看著兩個主人,驚覺兩人無厘頭的吵架方式落入兩只小貓眼中。
「你什麼時候出門的?」他假裝不在意,隨口問起,反正遲早會問起那男的是什麼人,還是忍一口氣,保有一下男人的尊嚴。
「你出門沒多久,我接到電話也就跟著出門了。」
電話來就出門?哼!誰這麼有面子?翟日-心情更加郁悶,唇抿得死緊。
「去哪了?」
「跟哥哥去逛百貨公司。」她講話有氣無力的。如果可以,她現在比較想洗個澡睡覺了。
「沒別的事好做了嗎?」他沒反應過來她說的對象是哥哥,心里那股酸液還直冒著煙。
「嗯!」不然她一個人在家也很悶。
「等一下。」他忽然頓住。「你剛說什麼?你說跟誰出去?」
「哥哥,我哥哥。」
「親哥哥?」
「不然還有假哥哥的嗎?」她沒好氣盯著他。
「咳!那……那你可以早點告訴我嘛!」乍覺自己像個傻子,竟然亂吃醋,他干咳兩聲掩飾自己的發窘。
要說什麼?孫和奏比對剛才一路上他的言行,以及那張臭到不能再臭的俊臉,恍然大悟,興奮地跳起身子,盤坐在他面前地毯上。
「哦!你吃醋對不對?」她小臉整個靠在他膝上,礙于自己目前矮一截的坐姿,只差指著他的鼻子質問。
「怎麼?我不能吃醋嗎?」他掩飾地打開一旁的報紙,以遮住自己臉上加深的紅暈。
「啪啦」一響,孫和奏大手一揮,全版報紙的中間出現了大裂縫。
「別裝了!報紙你早上就看過了。」她戳破他的逃避行為。
「孫和奏,我很久沒打你-!」
「你打過我嗎?」她一臉笑意的趴在他膝上與他對看。
初相見時,被他大嗓門和標準鐵青色臭臉一嚇,潛意識中認為他不好惹,所以她總表現怯懦。如今,她知他甚深,再加上被寵愛的事實,根本讓她有恃無恐,知道他有許多惡言根本就是嚇唬人,像現在就是,他面子一掛不住,就嚷著要教訓她,可這麼久以來,就算最嚴重的一次,她喂錯貓咪食物,讓兩只貓上吐下瀉時,她也沒被他教訓過,他只不過兩天不跟她說話而已,然而這樣的懲罰就很要她命了。
以前一個人住慣了還無所謂,偶爾對貓咪自言自語就心滿意足,後來習慣了一個大男人的進駐,他體型這麼大一個,整天就杵在屋內,卻不跟她說話,真悶死她。
「-喔!有恃無恐。」他無可奈何的語氣當中包含了對她的疼寵,假意微捏她女敕粉的頸項,就當作是懲罰。
這姿勢讓他腰酸,干脆一拖,將人拉坐在他身上。
「嘻!」得意的人兒還是笑,很猖狂。
「既然是哥哥,為什麼當時不介紹我跟他認識?」說到此,他倒真不曉得女朋友有個大哥。
「我怎麼知道你會躲在一旁窺看?如何未卜先知叫你出來跟大哥兒個面?」她嘴上是這樣說,心里卻直拍胸脯,大喊「好險」,短期間她還沒有讓這兩個男人交戰的打算。
哥哥就只擔心她戀愛的問題,若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一個這麼親密的男朋友,吃喝拉撒睡都一起,那麼明天就到教堂找她吧!老哥就怕她不嫁而已。
但她覺得他們兩人的感情還談不上「婚姻」這樣沉重的字眼,說是逃避也好、膽小也好,這兩人沒見到面,她還想拍手叫好。
「話是沒錯,為什麼你從沒提過讓我跟你哥哥認識?」他自己的兩手交扣環在她腰後,撐住她抬頭後仰的身勢。
嗯……這個……「剛好沒這個機會,下次若再踫到面,一定幫你介紹?」
「是嗎?」他怎麼覺得她這話說得不怎麼有誠意,有些古怪。
「真的!」她右手慣性舉起平掌發誓。
翟日-撥下她的手。「少來!你最會來這套,你的幾句口頭禪我都會背了——我有好好照顧貓咪!我會改進!真的!你可不可以換點有新意的?」
「真的、真的!這次說的比珍珠還‘真’!」她抓皺他胸前襯衫,整個人騎在他身上,為了強調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前後晃動起來。
听這什麼話?該死!然而有些更為猛烈、迅速的反應根本由不得翟日-多想。
大手止住不安分的美人兒。「夠了!再‘真’下去,有些事情就會成真了!」
深邃眼眸中傳來的火焰幫助孫和奏了解身下男人意有所指的語意,同時察覺身下抵著的不安分。
「大!」她嬌嗔。
「小姐,我可不是什麼聖人!」他抗議。
落地窗外,兩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在主人們的潛移默化下,也有樣學樣的上演著另一出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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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姐,樓下有你的快遞喔!」
「哦!請等一下。」
孫和奏掛掉和樓下警衛的通話,檢視一上的運動服,沒有太邋遢。
「不可以調皮!」她對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兩只貓咪發出警告,將它們趕進屬于它們領域的陽台。
快遞?誰會寄快遞來?她滿腦子疑問。
她意隨心至,才想著要趕快下樓,右手便急著拉開陽台的紗門出去,悲劇在霎時間發生。
「噢!」瞬間拉開的紗門和她柔女敕的鵝蛋臉對撞。
嗚……好痛!疼得她控制不住淚水就這麼無聲無息掉落,捂著鼻梁、人中和上唇,她大聲哀號以減輕痛楚,引來兩只貓咪好奇的觀看。
「喵——」
好一會兒,疼痛止了,她輕踫嘴唇,發現並沒有流血,才出門。
「叮!」電梯門打開。
「王伯,我來拿快遞。」她開朗的跟警衛打招呼,扯動了嘴唇。好麻啊!剛被撞的地方開始發熱發麻,但因為傷勢根本稱不上嚴重,很快就被她拋諸腦後。
「哦!這邊,快遞公司的人在這兒。」
「請問是孫和奏小姐嗎?」快遞公司人員穿著寶藍色制服,上頭印著聞名全球的快遞公司名號。
「我是。」瞬間她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制服上的英文字讓她回想到電視上把人拉進卡車里的廣告。
她一向就覺得那廣告有趣,不過今天倒是頭一回從別人手中接過這種快遞包里。
「請在這里簽個名。」
「哦!好了。」她飛快簽下名字,看了手中的包里。
從澎湖寄來的?她笑出聲音,知道是誰寄的了。
天!不過是在澎湖,還用得上國際快遞嗎?而且這里面鐵定不會是什麼急件。
「王伯,謝謝你,我上樓了。」
回到家,她坐在地上,背倚沙發,囝囝一躍蜷在她腿上,仙女也來湊熱鬧,伏在她後腦勺的沙發。
到底是什麼?她開始好奇了,隨著封條的揭開,她更有些一頭霧水。這是什麼?錄音帶?錄影帶?反正就是那一類的,當中還掉出一張紙卡。
懶蟲︰
我房間床頭旁抽屜里有一台DV,用那個來看這帶子,不會的
話,自己看說明書或問人。
我現在人在澎湖的飯店,過兩天就回家。
不多說了,自己看帶子就知道了。
對了,記得照顧好貓咪!
大火龍
「記得照顧好貓咪!」孫和奏怪聲怪調的模仿翟日-的聲音。
心中可以想見他在寫這句話時的神情,肯定對兩只被留下來給她照顧的貓咪放心不下。
「搞什麼鬼?還特地寄帶子回來!」以前出差他不曾這樣過。
看到寄件地址在澎湖,她就知道是他。
前天翟日-又開始他坐飛機洽公的生涯,不過這次不遠,只到隔壁的澎湖。
听說有間知名連鎖飯店的大企業在評估到台灣設立渡假休閑飯店的可能性,讓她詫異的是地點竟不是選在台灣本島,而是近來觀光業開始蓬勃發展的澎湖,原因是整個島嶼的面積小巧,當日便可來回全島,有蔚藍的海洋、潔淨的沙灘,比起台灣更有遺世獨立的意味,靜謐又不落後,用來作為渡假的地點可謂之首選。
本來這是不甘他們三兄弟的事,「群花亂舞」的業務涉及範圍跟娛樂、飯店業扯不上干系,但听說飯店大老的意願若決定後,飯店前面將規畫一塊大花園,花園大小、主題,由于地點未定的綠故,也跟著留待稍後決策。
可對方希望將花園的規畫也加在地點評估的項目中,于是翟日-飛去澎湖。
接洽業務屬他職責所在,先前翟日微已經先去看過澎湖的地理環境、天候、土質等等條件,然後三兄弟做出的企畫案,由翟日-單槍匹馬去發表。
孫和奏看過紙卡,興匆匆像個深信聖誕老公公來過、從襪中找著禮物的小女孩,眼瞳中星光閃爍,跑到翟日-房間翻找。
「說明書呢?騙人!沒有說明書,該死!」
跟野蠻人相處久了的結果就是被同化,粗話在最生氣的一瞬自然溜出口。
她不信邪,埋首翻遍自己認定大火龍可能會把說明書收放的地方。
他都錄了些什麼?她開始徑自揣測。
該不會是錄了五十項貓咪照顧守則?不會吧!這樣的想法讓她頭皮發麻。
還是澎湖的野生花草實錄?嘿嘿!她苦笑,希望不會「好的不靈壞的靈」。
孫和奏就是不會把那帶子想成是什麼羅曼蒂克的內容,畢竟沒有看過會唱情歌的恐龍。
「喂!漣襄,你在哪?方便說話嗎……是喔!我有問題問你……嗯!你會用DV嗎?」孫和奏頭一次為自己是個機器白痴感到困擾。「教我好嗎……廠牌和型號……我不知道耶!要看哪里?」她搔搔下巴。「拜托啦!我是機器白痴嘛!」
有求于人時要懂得低聲下氣,必要時貶低自己也在所不惜。
「我看過錄影帶嗎?當然看過啊……原理是相同的……嗯!接到電視上……線?有紅、黃、白三色的那個嗎……然後呢?」
蕭漣襄開始生平第一場「電話」遠距離教學。
孫和奏掛上電話後,開始自己模索,一切都按照蕭漣襄教的步驟進行,電視上藍色的等待畫面出現了其他影像。
等等!她突然按了暫停鍵,往陽台跑去。
哈!「來!我們去看爸爸錄了什麼?」她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趕兩只貓咪出陽台。
開頭畫面有些微晃動,執鏡的人後來才穩住手勢,畫面上有一片淺淺的藍,偶爾有幾片白飄過。
「先生,不好意思,再過十分鐘我們就要降落了,可以麻煩你收起攝影器材嗎?謝謝!」
電視前的孫和奏笑出聲。真模!
畫面有短暫的黑白,然後影帶中的綠樹、天空、房子開始往後倒退。
他在車上!她知道,忽然又出現了男人的聲音。
「現在在去飯店的途中。」
「啊?什麼?翟先生……」
「不,沒有什麼。」
他在搞什麼?至今孫和奏還是一頭霧水。
然後又換成了室內景,孫和奏猜測是翟日-下榻的飯店房間,然後攝影機移向窗外照了窗外的景,這才終于移到他的臉。
「嗯!咳咳……懶蟲,我現在到了飯店的房間……咳!外面看得見海洋,在天海與地面交界的那一面空白處,如果企畫案成功的話,那里會有一片我們規畫的花園。」翟日-的神情不自在,分明不習慣對著鏡頭說話,頻頻用干咳掩飾窘境。
「喵……喵……」貓咪從電視上看見熟悉的人影,不斷對螢幕嘶叫,仿佛不滿平日負責陪他們玩耍的主人躲在個小盒子中。
「哈哈哈!」孫和奏笑得更大聲,終于懂了翟日-的怪異舉動。
原來她猜想的內容都錯了,這帶子呢……嗯!應該要叫做「澎湖觀光景點簡介」,沿途照的都是風景,雖稱不上浪漫,但好歹這男人還是很認真的想跟她分享景色,試圖讓她猶如身歷其境。
「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幾分鐘,投射在瞳孔上的景色不斷更換著。
好吧!她很感動,這幾日突然又變成一個人的失落感,多多少少因為這個意外驚喜而平復。
他何時變得這麼體貼?回來再逼問他IDEA從哪來的。
「貓咪,瞧!爸爸又出現-!」她腿上攬著兩只貓,指著電視上二度出現的臉孔。
這次翟日-的神情更僵硬,似乎有些難為情,抓了後腦勺的頭發兩下。
他又要干嘛了?孫和奏心想。第一次看見他這麼不自在,一向他都是信心滿滿、傲氣十足,何時有這麼猶豫不決的神情?
她揚起秀氣柳眉,期待他開口。
「我後天就回家了,我發現……每次你喝醉酒,還有有時作惡夢,都是你最誠實的時候……會偷偷說一些話……」
她心一震,對于自己男人在鏡頭前的吞吞吐吐,胸臆間的跳動有些志忑。
她該不會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像是在夢中對他罵髒話?或下意識踹他?所以他平日不好意思說,還特地婉轉的錄影告知她?
「但以後有我陪你了,別再因為寂寞躲起來偷偷哭泣了,好嗎?」
音響發出嘈雜的聲響,畫面回歸黑白,帶子到此結束了。
孫和奏瞪大兩眼,楞楞地定在電視螢幕上,連貓咪什麼時候離開她也沒察覺,淚水不小心滾出眼眶,落在絨毛地毯上。
這男人……讓她無話可說,他的表白突然撥動她心上的某一根弦,一重重、一層層來回震動她,無以復加。
他了解她的脆弱一事,讓她長期隱瞞不說的寂寞昭然若揭,此刻除了脆弱的情緒爆發而讓她落淚,還有更多的情緒是為這男人心動。
若之前她還有什麼猶疑,卻可以在此時清楚的說——她愛他!愛這個總是嘶吼的男人,愛這個脾氣暴躁卻體貼關心她的男人。
她以為這麼驕矜、愛面子的男人,不懂得說什麼好話,他的行動就能表達一切,即使粗聲粗氣,她都還是能體會到他的疼寵、在意,可原來他還是有了意料之外的舉動。
完全明白方才畫面中的他為何會那麼無措,甚至緊張了。
她沒有否定過愛情,即使母親出軌給了她和哥哥打擊,讓她對婚姻卻步,可始終覺得「真愛存在」,否則不會一直有那麼多偉大的作家、詩人、藝術家歌頌愛情。
她懷疑的只是愛情的保存期限。
「永遠」只是大家口耳相傳,卻終究沒能親眼見過。
關于寂寞,從懂事以來便如影隨形,習慣後倒也能笑看寂寞;她的笑容太燦爛,沒有人想得到她也曾蒙在被子里哭過。年輕時常以為最寂寞的就是她,成熟後發現這兩個字是人人皆有的感受。
于是,她以為自己隱藏得比誰都好,然後自在生活,倒也清幽閑適,可其實原來有人明白呵!
她小心翼翼將快遞送到的錄影帶從機器中拿出,珍視地貼在胸懷,在冬陽微微露臉的下午,一個人獨享這份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