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豪賭 楔子 作者 ︰ 樂琳瑯

一片烏雲緩緩浮過,剪去半輪月影。

夜風吹來,搖得山間樹叢沙沙作響,草叢中若隱若現地蹲著一只斑斕猛虎,吊楮虎目透過枝葉縫隙悄然窺探夜半出穴覓食的一頭豪豬。

豪豬正在啃食一叢竹筍,絲毫沒有察覺草叢里潛伏的危機!

猛虎借著草木的掩護,無聲無息地步步逼近!嗅得獵物身上散發的肥美氣味,猛虎弓著背,凌空躍起,挾一股腥風猛撲而來。

豪豬驚逃幾步,避不開凶殘獵殺的虎爪,索性拱起身上長而硬的尖刺,扎得虎爪微縮。

猛虎齜牙怒目,欲繞至豪豬背後,豪豬低頭拱背,豎起密密麻麻的長刺,始終對準猛虎雙目,頑強御敵。

林中雙獸原地周旋,局面一時僵持不下。

驀然,一支羽系響鈴的驚矢劃空而過,野林中閃現點點火光,數只獵犬狂吠,兩只獵隼盤旋空中,唳聲穿雲裂石!

一條火蛇陣赫然繞在林子周邊,火光將南苑皇家獵場照得有如白晝,威勢震天的吶喊聲響起,鼓角齊鳴。

一匹怒馬沖入圍場,馬背上一個頭戴兜鍪、身披鎧甲的剽悍武士,策馬疾馳,躍過叢叢灌木,好比龍騰雲、虎乘風,一柄五尺長的大黃弩弓挽在手中,扣上弦、拉滿弓,箭矢連珠炮般嗖嗖射去,三枚箭呈「品」字形射入猛虎額頭、雙目,貫穿虎腦,威懾山林的虎嘯聲戛然而止,猛虎砰然倒地,血雨噴灑。一箭射穿喉嚨的豪豬彈跳一下,重重跌在地上。

獵鼓虺虺,手持火把的士卒布開獵陣,鼓噪吶喊著用火光驅趕林中野獸。不少野狐、山獐之類的走獸驚得四處逃竄,數只凶獒將走獸逐入圍場。

一批鐵騎將士見獵心喜,策馬而來,拉弓搭箭,箭未離弦,忽听耳邊一陣狂風旋過,先前射虎的那名武士揮出響鞭,馬行如龍,風馳電掣般奔了過去,馬蹄激起的滾滾塵浪淹沒了後面一批鐵騎。

武士松開韁繩,立于馬背,拉開半人多長的大黃弩弓,搭上數十支箭矢,五指猛力彈開,箭矢如蝗,破空  作響,箭矢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悲嗥聲漫山遍野!

人人被武士出神入化的精湛射技驚得目瞪口呆之時,一支黃金箭從圍場外遙遙射來,箭羽系一枚金牌閃電般劃空而過。

眾騎士打著呼哨,狂也似的策馬猛追射在空中的黃金箭。

場中一個銀衣束裝的少年從馬背上縱身一躍,躍出足足三丈遠,穩穩落地後,步若流星,急追空中箭矢。

少年奔跑的速度何等驚人,居然追上了武士所乘的那匹汗血寶馬,再縱身一躍,拔高三丈,凌空攔截了那支黃金箭。箭羽系掛的一枚金牌由于慣性裂開細繩甩了出去,「咚」的一聲,落入冰珠湖中。

冰珠湖不大,卻深達千丈,湖底盤踞一條雪龍,湖水寒冽刺骨。騎士紛紛勒馬湖邊,不敢輕易涉險,徘徊猶豫之際,忽听湖面「喀嚓」裂響,一個紅發小子舉石砸裂湖面一塊浮冰,身化矯龍,凌空三折,「撲通」跳入湖中。

岸上之人驚見湖面冰層下遍布暗流漩渦,指尖微觸水面,已然凍得紅腫。

紅發小子入水足足一刻鐘,仍不見動靜,眾人憂心忡忡,大半猜測此人凶多吉少,正紛紛搖頭惋惜時,忽見水面浮了幾個氣泡,一道人影「嘩啦」破出水面,滿頭紅發凝結冰珠,出水之人的笑臉卻比點點冰珠更加璀璨奪目。眾人定楮一看,紅發小子手中赫然揮動著一枚金牌,喝彩聲頓時響爆一片。

旌旗招展,鼓聲震天,迎得騎士獵手歸來。

銀衣束裝的少年一馬當先,手持黃金箭回到圍獵場外黃金台上。

四根巨大的黃金柱撐起的台樓上張燈結彩,設下盛世豪宴,賓客如織、美女如雲。其間觥籌交錯,絲竹悠揚,霓裳翩躚。一條紅絨毯從二層台面一路鋪至玉石階梯上,紅毯兩側綿延張張長桌,擺滿美酒佳肴,身穿官服蟒袍的三朝元老也坐于席間,前方六名奇裝異服的男子盤膝坐在錦氈上,舉杯遙敬台前正中高踞盤龍金椅的一名皇冠龍袍、雍容華貴的男子。

今日適逢聖誕節,萬歲爺四十壽誕,中土周邊的六個鄰邦小國、蠻夷使節皆攜帶賀禮,前來參加天子壽筵,進獻了不少奇珍異寶,又派出各國武士驍將與中土武將一同嬉鬧競技于南苑皇家獵場。

胯下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的鎧甲武士來到台樓下,暴喝一聲,雙足猛夾馬月復,馬兒揚蹄長嘶,天馬行空般一躍而起,鐵蹄穩穩落在二層高台上。隨後走上黃金台的正是那名從冰珠湖中撈回金牌的紅發小子。

一名司儀手捧花名冊,大聲宣讀︰「高昌國使節指派神射武士一名,出箭九十九支,射死九十余只獸;焉耆國使節指派追風將一名,追獲吾皇所射黃金箭一支;龜茲國使節指派水龍神兵一名,取得黃金箭上榮譽金牌一枚;我朝武將出箭……」倏地住口不言,司儀惶惶低下頭去。

神龍皇朝眾將士在今夜一場狩獵當中,未能發出一箭,獵得一獸,在座朝中官員頓覺顏面無光,入喉美酒成了苦口黃連,苦不堪言!

高踞龍椅的神龍天子仁心天授,有人君之大度,一場取樂嬉鬧的狩獵雖讓異國之士技壓群雄、出盡風頭,他卻也不惱,反而付之一笑,「列國使節派手下能人于朕的壽筵之中大顯身手,其意無非是想取悅朕!中原乃泱泱大國、禮儀之邦,素來講究儒家學術的‘謙讓’之道,故而眾將士箭鏃依舊滿匣!神射武士既已代勞,眾卿家不妨取來獵物,烤食野味。」

「皇上英明!」

文官武將齊聲高呼,派了力氣大的士卒往圍獵場內撿了八頭白鹿、八頭白狼、八只珍貴的獵獸,置于車上,十幾個人齊力推車,車輪卻深陷泥濘,紋絲不動。士卒們汗流浹背,不禁慌了神。

摩揭陀國的使節在高台上遠遠望見神龍皇朝的士卒一副束手無策的狼狽模樣,哈哈一笑,當即指派一名身高八尺余、體形健碩的大力士前去助人一臂之力。

大力士走到車前,威喝一聲,單臂托起了數百斤重的車輛,腳步穩起穩扎地登上層層台階,將一車小山丘似的獵物搬到黃金台上,腦門上卻不見一粒汗珠。

眾人瞠目結舌之際,那缽多國使節身旁一名年輕劍客緩步上前,從一頭白鹿身上沾的一片桑葉中摘下一粒雪白的蠶繭,抽出腰側一柄佩劍,把蠶繭輕輕擱在劍尖上,劍刃嗡嗡作響,肉眼極難捕捉到刃尖上勾、撩、撥、挑、拈等等一連串細巧飛快的動作。眾人只瞧得那粒蠶繭突然在劍尖上飛速旋轉著,繞在繭上的蠶絲一點一點抽了出來,細細的蠶絲如一根銀線,完完整整地與繭剝離,長長地拖了一地。

劍客捻著這根蠶絲,當作魚線般用一股巧勁拋甩出去,竟從白鹿嘴中釣到一根舌頭,放在火盆上翻烤幾遍,刷上佐料,烤出香味了便置于銀盤中呈給神龍天子。

天子拊掌笑嘆︰「這一式劍招,堪稱天下一絕,令朕大飽眼福,賞!」

天子豪爽,賜了那缽多國劍客一柄傲視宇內的太阿寶劍,當真令此人如虎添翼。

五國使節均已派手下能人亮出絕活,唯獨突耶國使節悶葫蘆似的坐在一旁,眼皮子一耷拉,這等場合他居然打起了呼嚕。

呼嚕聲打得跟雷似的隆隆作響,鄰座幾個官員瞪他幾眼,不見反應,就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腳,人是給踹醒了,火氣也給踹出來了,只見他豎起眉毛一把揪住鄰座官員的衣襟,破口大罵︰「你個臭蹄子敢踹到老子頭上,找死哪?」

那名官員不曾料到突耶國的黃毛使節居然把中土語言學得如此流利,罵起人來更是了得,他愣了一愣,顧忌到這種場合的禮節,硬生生挨了一通罵還得憋著火氣小聲道︰「閣下把眼皮子撩高點,看清這是什麼場合!」

「什麼場合?」突耶國使節哼哧一聲,故意放開了嗓門大聲嚷嚷,「天子壽筵,我等興沖沖趕來,本想見識見識中土的歌舞伎樂,但是,你們瞧瞧這些跳舞的女子,一個個無精打采,舞姿不堪入目!唉,真是無趣、無趣哪,倒不如突耶女子隨意一舞!」天子聞言,訝然道︰「區區一個突耶女子隨意一舞就能蓋過本朝霓裳樂舞的盛況?哈剌使節言過其實了吧!」

「霓裳樂舞?」哈剌嗤之以鼻,「天子可曾見過飛天神舞的絕代風華?本使節斗膽與中原天子賭一賭,倘若本使節指派的突耶女子獻上飛天神舞仍壓不過這霓裳樂舞,突耶願將淬葉川以南一片沃土割讓給中原天子!反之,天子若輸了賭局,本使節只要天子身上小小一塊九龍玉佩!不知中原天子敢不敢與本使節賭這一局?」

此話一出,舉座嘩然。

神龍皇朝的文武百官冷笑連連︰這位使節太過草率輕狂,居然想以區區一名舞伎開出賭局,押上突耶國一塊沃土為賭注,分明是自取其辱!

神龍天子卻被這賭局勾起了些些興趣,在座的列國使節紛紛鼓動他與哈剌賭這一局,何況哈剌押上的賭注極為誘人,又公然挑釁,一朝天子豈會把這等蠻夷小卒放在眼里!在眾人一片鼓噪聲中,天子含笑點頭。

哈剌長身而起,「啪啪啪」三擊掌,幾名西域密宗神僧手持木魚、缽磬魚貫而入,盤膝坐于蒲墊上,斂容閉目,口念大乘佛教經文口訣,念罷四句「空訣」,神僧們打禪靜坐,物我兩忘。

哈剌掌心相合,「啪啪」雙擊掌,通往台樓的玉石階梯上便響起「   」的腳步聲,眾人紛紛翹首以盼。哪知這回走上台樓登台亮相的居然是個狂獅般的魁梧男子——銅鈴目、獅子鼻,披散滿頭金發,臉上涂抹青泥、勾勒野人部落的那種刺面圖紋,身上僅僅披一片獸皮,一塊塊銅鑄般的肌肉蓄滿爆發力,似乎能扛起千斤重的巨鼎。但此刻,他手中只握了一柄七尺長的芭蕉扇,走到台面一個角落,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眾人瞧得一頭霧水,猜不透此人拿把扇子來想做什麼,忽見紅毯上又骨碌碌地滾過來一面扁扁的大鼓,鼓面狀如蜂窩,是由一百個巴掌大的小圓鼓拼湊而成,中間有圓鼓拼接後留下的三十三個空隙。

神龍朝的文官武將何曾見過如此之怪的一面鼓,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面巨鼓從台樓下沿著玉石階梯一路滾上二層台面後,居然像長了眼楮似的打個彎,繞向一個角落。眾人定楮一看——喝!這面巨鼓底下有個三寸丁似的矮個小子,光著個腦袋,蜷著身子,一口氣翻了幾百個筋斗,足尖、指尖滾球似的頂著那面巨鼓一路翻滾到台面那個角落,停在了手持芭蕉扇的壯漢面前。矮個小子僅用竹筷般細瘦的一根手指頭穩穩頂起了那面巨鼓。

一聲獅吼,壯漢須髯怒張,沖著巨鼓「呼」地揮出芭蕉扇,台樓上猝然風聲大作,翻江倒海般的風力擊在鼓上,一百個小圓鼓的獸皮鼓面齊力震動,共鳴的擂鼓聲伴著風力穿過三十三個三角形空隙摩擦出的風鳴聲,糅合成一種奇特且富有震撼力的樂聲。聞之,恰似鐵騎入槍冗冗!

風聲過後,黃金台上數百盞琉璃宮燈齊皆熄滅了光焰,悠揚的絲竹之樂被天雷般的擂鼓聲催裂,絲弦殘斷、牙板笙磬裂碎,神龍皇朝的霓裳樂舞戛然而止。漆黑夜色中,只听得懾魂敲心的鼓樂聲一浪高過一浪,恰似雷公震怒時的咆哮!

雷聲隆隆,一道閃電挾雷霆萬鈞之勢裂開雲層,天穹似乎被撕開了一道缺口,天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宛如昆山碎玉鳳凰叫,空靈美妙!

台樓上一人霍地站起,指著夜空,迭聲驚呼︰「看、快看!天上有兩個月亮!」

果然,天穹裂開的那一道缺口也飛出了一輪金燦的明鏡——皎潔的月宮中隱約窺得一抹羽衣翩躚的裊娜影姿。

眾人凝神極目望去,自璀璨銀河間緩緩墜降的竟是一塊巨大的白色雲母,削成圓月狀的薄片,如同一面明亮可鑒的鏡子折射了皎潔的月光,將夜空的一輪明月倒影在上面,使人的感官產生錯覺,誤以為雙月懸空!

徐徐降下的「月宮」離黃金台越來越近,眾人訝然發現圓月狀的雲母上插了兩片帆布、竹骨繃起的滑翔羽翼,順著芭蕉扇扇入巨鼓三十三個空隙與一百個小圓鼓獸皮鼓面震動回旋開的一股奇異氣旋飛翔到台面上空後,被氣流托住,悠浮于空中,一根繩索從「月宮」中垂懸下來,恰似玉宇通往凡塵的一條天梯,折射的月光如一道澄淨的白色匹練投射在黃金台上,光束之中,一抹無限美好的裊娜影姿沿著天梯翩然而降,如散花仙子灑下七彩花瓣,一股子芳馥花香隨著心形疊印的花瓣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眾人仿佛被引到了蓬壺仙境,看到一位仙子迎著第一縷春風散花于凡間。

僅僅憑借著一根柔韌的繩索,仙子在空中舞出千種儀態、萬種風情,拋撒著花籃中片片花瓣,柔若無骨的嬌軀變幻的舞姿隱隱帶著韌勁與力度,再糅合純白薄紗下若隱若現的胴體擺弄出的風情媚骨,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瞬間攫取了眾人的目光。

仙子捻起花籃中最後一束花,那是一束采自天山的雪蓮花,縴縴十指捻作凰冠狀,足踝繞著繩索翩然一旋,帶著撩人的風韻將花束遙遙拋向神龍天子。

衣袂飄飄,沾著雲絲霧縷,仙子翩然飛降至台面,眸光透過金珠串綴的流蘇面紗望向接得那束雪蓮花的神龍天子,赤果的妙足點踏著奇異舞步,足踝、手腕的串串金環丁當作響,緩慢擺動著靈蛇般的腰肢。動了凡心的仙子「墜落」了,墜落成凡間的女子,在心儀的男子面前盡情釋放著一個如花少女的妖嬈嫵媚!

這一舞,帶著異國的風情,以肢體大膽地舞弄出最誘人的種種姿態,令保守禮節的中原之士不僅微張著嘴巴看直了眼,魂兒更是出了竅!

正當眾人被仙子曼妙勾人的舞姿撓得心頭蠢蠢欲動時,波若之音猝然響起,密宗神僧敲響木魚、缽磬,念誦波若心經。恍若天際傳來的佛音化作浮屠之火罩向凡心萌動的散花仙子。

舞姿猝變,仙子掙扎著、反抗著,奮力對抗天庭無情無欲的殘酷戒律,欲掙月兌仙界的束縛。一陣驚雷般急促的擂鼓聲中,狂旋的舞姿宛如怒劍狂花般綻放到極至的美,如此的扣人心弦!

浮屠之火最終幻化為一副枷鎖、一根鐐銬,牢牢束縛了仙子的身心,狂旋的舞姿漸漸地變慢,漸漸地被波若之音壓制下去,仙子跌伏在地上,顫動著嬌軀,帶著無助、無奈、悲痛與深深的依戀,奮力把手伸向心儀的人兒。猝然,「 」的一聲響,巨鼓被強大的氣旋撕裂成千萬片,沖上夜空。仙子悲鳴一聲,如同折斷了一雙羽翼,淌著血淚被佛音招向天界,沿著「天梯」飛升,碎下的羽翼沾血染作了花瓣淒美的形態,片片落下,「飛天神舞」那神幻無比的舞姿到此時才如同火樹銀花般疊出一個個高潮,恣意綻放的風華,顛倒眾生!

直至「月宮」被氣流沖上夜空,消失在天界盡頭,仙子倩影杳然,眾人仍久久窒息在那里,久久凝望夜空,竟將瑩瑩流轉的點點星光疑作了仙子泣下的滴滴清淚。神龍天子伸手欲為仙子拭淚,指尖卻觸不到天界——那份愛戀是如此的遙不可及,使人心中涌上萬千種憾恨情傷!

黃金台上彩燈重又亮起,眾人恍若大夢一場,回過神來,才發覺臉上微涼,眼角濕濕的,禁不住喟嘆︰飛天神舞果真厲害,幾乎能攝了人的魂魄!

哈剌使節胸有成竹地望向神龍天子,問︰「以天子之見,突耶的飛天神舞比之中原的霓裳樂舞,孰劣孰優?」

神龍天子遙望天際,感慨萬分︰「突耶的舞伎名伶果真領悟了舞之精髓,以神傳情,以情而舞,舞、魂諧和,怎不叫人折服?」

相較之下,霓裳樂舞有形無魂,徒具其表,養眼而不能勾魂攝魄,確實略遜一籌!

哈剌仰天大笑三聲,好不得意,「這一場賭局既已分出勝負,天子身上那枚九龍玉佩也該換一換主人了吧?」

神龍天子握著腰側玉佩,稍微猶豫,「九龍玉佩乃先帝所賜,朕怎能將它轉贈他人?不如……朕派人到宮中寶庫另選一件寶物給哈剌使節……」

「天子一言九鼎,此番莫非也想耍賴失信于人?」

哈剌冷笑一聲,環臂抱胸,氣定神閑地盯著神龍天子,擺出一副得不到九龍玉佩便誓不甘休的架勢。

突耶使節氣焰如此囂張,言語咄咄逼人,神龍百官愀然不悅,性子火爆些的武將紛紛拍案而起,戟指怒目,「黃毛匹夫休得無禮!吾皇宅心仁厚,敦親睦鄰,不欲與中土邊關一個蠻夷小國的使節斤斤計較,識趣的,休要得寸進尺!」

哈剌哼哧一聲︰「輸了賭局耍賴,還放出狗來咬人,這種無賴行徑本使節只在市井地痞里頭見過,想不到中原堂堂一國之君也擺出這等陣勢,罷了、罷了,本使節算是領教了中原禮儀之邦的‘謙讓、誠信’之道,告辭!」言罷,憤然拂袖,轉身便走。

「使節留步!」神龍天子霍地站起,解下腰側所掛的那枚九龍玉佩,正色道,「朕幾時說過要賴了這賭局?失信于人,便是失信于天下!朕豈會為了小小一塊玉佩失了誠信?哈剌使節,這九龍玉佩,你拿去吧!」

一名太監恭恭敬敬接過天子手中的玉佩,走到突耶使節面前。

哈剌接過玉佩,對著月光看看這塊通體瑩潤的昆岡白玉——玉佩邊沿打磨雕刻出了稜角分明、口含龍珠的九個龍頭,一條金鱗閃閃的龍身、龍尾,九只握有「火燒雲」石珠的龍爪。張牙舞爪的金龍將帝王生辰石中提取的這塊白玉盤踞在龍身中央,似乎在守護著皇家血脈與最高無上的權力!

「九個頭一個身子的龍,有趣、有趣!」

哈剌目放異彩,將這枚九龍玉佩小心翼翼地貼身收藏妥當,持起酒壺,仰頭灌了十來口烈酒,借著燒心的酒勁壓抑住寶物到手時激動的情緒後,重重放下酒壺,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天子雖輸給本使節一枚九龍玉佩,但讓主人輸了賭局,上門做客的鄙人實是過意不去哪!不如借著主人壽筵,本使節獻上那名突耶女子,為中原天子的後宮錦上添花,天子意下如何?」

神龍天子面露喜色,「哈剌使節以美人相贈,比之金銀玉器這些俗物,更令朕動心哪!」

哈剌笑了笑,指向黃金台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天子回頭看一看,美人兒不就在那里等著您嗎?」

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靜靜佇立著一抹綽約影姿。神龍天子的整顆心瞬間被吸到了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推開盤龍金椅,天子快步上前。在那個角落隱隱蕩出一縷暗香,似乎是婆羅門花的勾人奇香,他摘了一盞琉璃宮燈,舉高燈盞一照,光影交疊,剪出一道無限美好的側影——淡金色的長發飛瀑般筆直地垂至足踝,一襲白色的長袍裹住了玲瓏曼妙的嬌軀,卻在微敞的領口露著縴縴頸項、白玉凝脂般的半片豐盈酥胸,胸前細膩的肌膚上赫然紋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婆羅門花,繁復疊勻的千片花瓣勾勒得如此精巧,散發著陣陣奇香。

天子牽起了伊人一片長袖,牽著她走到亮處。

長袍拖曳在地上沙沙作響,袍子里赤果的妙足邁著輕盈、嬌軟的凌波步態,足踝上圈圈紋飾精美的金環叮叮踫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站到亮處,這個突耶女子緩緩抬起頭來,臉上蒙著金珠串綴的流蘇面紗,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微露,神秘而又誘人!

天子緩緩掀開了那層面紗,一張別有幾分奇妙韻致的顏容呈現在他眼前——沒有中原女子的柔和線條,這個二八年華的突耶女子的容貌透著異國的風情,渾圓飽滿的額頭綴著一條水晶鏈子,鏈子一端懸掛淚滴狀的銀色水鑽,掩去額心蓮瓣形的一點朱砂痣,兩彎細眉挑在稜角分明的眉骨上,眉梢挑出幾分冷傲,異于中原黃種人的那種冰水凝晶般的白皙膚色,配著艷紅欲滴的唇色,糅合出一種無比冷艷的氣質。

當這個女子揚起下巴,微微眯著眸子注視神龍皇朝的九五至尊時,「艷如桃李、冷若冰霜」這八個字只能流于表面,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使人在剎那間想到白狐的眼楮——擁有狐類家族最高貴血統的白狐,總是將一身高貴的皮毛隱匿在冰冷冷的雪地中,高傲、冷漠,卻又那麼的美麗,只在發現美味的獵物時,琥珀色的眸子里才會淺淺地流露出狐媚之色,狡黠地隱藏了危險的氣息,輕悄悄地靠近獵物!

他身為天子,擁有六宮粉黛、三千佳麗,卻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女子︰盛裝艷舞時好一派情切切的媚骨風韻,顛倒眾生;淡妝而立時,眉梢竟挑著三分冷傲,眸子里卻隱透兩分巧媚,一分狐般狡黠不露痕跡地深深隱匿。危險的女子呵,偏又帶著致命的誘惑,牢牢吸住了天子的目光!

「朕要知道你的名字!」

深深凝注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怕她听不懂中土語言,天子以眼神表達心中的話兒。

這個突耶的傾國名伶眯著狐媚的眸子迎向神龍天子無聲凝注的眼神,艷色唇瓣中吐出的語聲卻如同冰珠迸濺般的冷脆︰「奴嬌!念、奴、嬌!」

三分春色姿容,二分化作塵土,一分墜入流水無蹤影——

此物似花而非花。

霜天破曉,皇宮儀心殿里絲絲暗香彌漫,透窗而入的點點飛絮在靜謐的空氣中漂浮,一只腕扣金鳳絞絲鐲的瑩瑩玉手將繡簾撩開,櫻唇小巧、酒窩秀美的麗人倚在窗前獨自凝眸。

殿外花園里,春風桃李自然一派繁花絢爛,宮牆邊的幾株楊柳卻在風中抖落點點飄絮,四處飛散。古來多少風騷墨客將楊花柳絮遺貌取神,稱之為離人淚盈盈。細看來,花園中點點飄絮不是楊花,而是倚窗麗人在心坎里淌出的滴滴傷心淚!

「如妃,哀家今日賜你一枚寶印,你為何拒不接受?」

殿內傳出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

倚在窗前的麗人轉過身來,望著坐在殿內玉榻上的一位珠光寶氣、肅容威態的老婦人,幽幽一嘆︰「姑媽,王皇後病逝不久,永寧宮的鳳椅空缺,後宮多少姐妹在爭這個皇後的寶座,您不能因為如意是您的佷女,就將這御綬寶印賜給如意,姐妹們一旦妒紅了眼,定會譏笑如意是靠著與太後的裙帶關系攀龍附鳳,爬上皇後之位的。」

「如意啊,哀家確是偏心于你。」如太後在勾心斗角的後宮住了大半輩子,早已是老謀深算,「咱們如家的女子個個深具慧根,你又擅長鑒貌辨色、聆音察理,只是欠缺一套揣摩迎合的功夫!這後宮風雲變幻、凶險難測,你若一時心軟,千般忍讓萬般謙遜,遲早會被手段陰辣的嬪妃踩在腳下,凌辱虐殺!還是趁哀家這把老骨頭挺得住的時候,早早接了這御綬寶印,登上皇後寶座……」

「姑媽!」如貴妃顰眉凝愁,心煩意亂,「皇上博愛、風流,他心中屬意的皇後人選未必是如意!況且,當年如意是賭著一口氣進宮來的,從未想過要登上皇後之位,也不願去曲意迎合什麼人,只想安安靜靜地在後宮了此余生。」

太後臉色一沉,薄怒道︰「你入宮都三年了,哀家卻從未見你笑過一回,如家最愛笑的小女兒,如今卻像一個深閨怨婦,整日擺出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總是討不到皇上歡心,也難怪他總是不來儀心殿臨幸你!難不成,你還沒有忘掉那個人?」

「不!」如貴妃答得飛快,語聲中壓抑著一絲脆弱與哀怨,「在如意心中,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那你為何總是一意孤行,處處忤逆哀家?」太後又氣又惱,恨鐵不成鋼。

「姑媽息怒,如意只是怕自己不能令皇上稱心如意。」如貴妃措辭委婉,雖身具慧根,卻只想站在名利場外獨善其身。

「如意啊如意,你可不要拿這些可笑的話來打發哀家!」太後容顏已衰,目光卻依舊犀利,足以洞穿他人的心思,「傾國紅顏、狐媚惑主的女子也未必能母儀天下,出身庸庸碌碌豈可妄圖權貴?你則不同,如家三代帝師、三朝元老,你爹貴為皇親國戚、當朝宰相,皇上也得倚重他。如家就好比金枝玉樹,你就是金枝上那只鳳凰……」

一番循循善誘的話只說了一半,突然頓住了,只听儀心殿外曲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宮女在殿外恭聲稟告︰「太後、貴妃娘娘,太監總管有要事求見。」

如貴妃立即走到太後身側站定,太後看看窗外天色,心知皇兒也該從南苑皇家獵場盡興而歸了,便沉聲道︰「進來。」

內務府的太監總管急匆匆進入殿內,跪地請安後,尖尖細細的嗓子里就蹦出這麼一句令人吃驚的話︰「稟太後,皇上從南苑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美貌胡姬,正讓宮女們打掃永寧宮掖庭,皇上的意思是要奴才將那個女子安頓在那里。」

「什麼?!」太後萬分震驚,「區區一個蠻夷小國的卑賤女子居然敢入住永寧宮?皇上是被迷昏頭了?這個女子是耍了什麼手段到了皇上的身邊,名不正言不順地進了皇宮內苑?」

太監總管小心措辭︰「奴才向御前侍衛打听過,得知昨夜南苑壽筵,一名突耶使節曾與皇上打了個賭,皇上輸給他一塊九龍玉佩,他則把一名色藝雙絕的突耶女子贈給皇上。」

言罷,听不到半點動靜,太監總管惴惴不安地伏跪在地上,偷偷撩起眼皮子往上瞄了一眼,卻見老太後臉色異常,驚了魂似的駭然震愣在那里,如貴妃在一旁輕喚幾聲,太後這才緩過神來,難以置信地問︰「皇上昨夜與人打賭輸了什麼寶貝?」

太監總管隱隱听出太後的語氣有些不妙,戰戰兢兢地答︰「皇上輸了一塊九龍玉佩。」

「是先帝所賜的那塊九龍玉佩?」太後不僅聲音在抖,連頭上發絲也一根根地抖了起來,看到太監總管點了頭,驚怒之下,她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暈厥。一旁服侍的宮女慌忙伸手為她撫背,太後這才緩過一口氣,臉色鐵青,咬牙切齒,「蠢奴才,還愣著做什麼?快快擺駕,哀家要去正德殿!」

宮女、太監慌慌張張地將老太後扶上鳳輦。

如貴妃在門外恭送太後離開,而後回到儀心殿內,猝然發現玉榻上遺落了一枚玉石寶印,玉石表面的天然紋理竟是飛鳳翔雲的形態,印面陽文刻有「御綬」二字,是正宮娘娘才有資格擁有的御綬寶印。她上前撿起寶印,匆匆奔至殿外,卻見太後所乘的鳳輦已順著御道繞入正德殿的東門,此時想追已晚矣。

握著那枚沉甸甸的御綬寶印,望向正德殿,如貴妃喃喃自語︰「姑媽,您是故意把它留在我這兒的嗎?可是金枝上不止棲了一只鳳凰啊!男人總是風流薄幸,我如何能拴得住皇上的心?」迷茫的目光轉而望向園中點點飄絮,一聲輕嘆彈落風中,「男子多情亦是無情,無情最是傷人!倘若能將光陰逆轉,回到三年前,如意寧願騙他飲下一杯鴆酒,再將他封入冰棺,伴我一生一世!」留不住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

在忍受相思煎熬後的今日,她心中只盼自己當初的決定不會出錯,他的一縷心思是系在京城、系在朝廷、系在天子身上的,他會回來的!終有一天,那個風華絕代的人兒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到那時,已為人婦、或許已母儀天下的她該笑還是該哭?

牽惹情懷處,怎忍細思量?

儀心殿花園里,殘花與粉淚,零落兩簌簌。

「太後、太後!皇上已寬衣就寢……」

「大膽奴才!敢擋太後玉駕,推出去,褫衣廷杖!」

內務府總管與正德殿的小太監起了沖突。守在殿外的一品帶刀侍衛看到太後領著一撥人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慌忙跪地請安,畢恭畢敬地打開大殿正門。

正德殿內垂著帷幔,幾名宮娥秉燭肅立,忽見太後怒沖沖闖進來,便慌忙跪拜下去,左右侍婢挑了幔帳,太後走到烏木金箔的龍榻前,听著榻上陣陣打鼾聲,當即端起宮女捧在手中的一盞參茶,「嘩啦」潑灑出去。

溫茶潑在臉上,神龍天子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看到一臉怒容的老太後就站在面前,天子吃了一驚,慌忙掀被坐起,穿上宮女遞來的袍子、靴子,以參茶漱了口、以金盆花露洗了臉,這才走下龍榻,躬身喚道︰「母後,您是親自來催朕上朝的嗎?朕只是小歇片刻,誤不了早朝的。」

「昨日,宮中一場赤灃雅樂賀壽盛宴,南苑又是一場狩獵宴席,皇上玩得盡興了吧?」太後隱忍怒氣,坐到酸枝紅木椅上,「听說昨夜皇上還跟人打了個賭?是贏了還是輸了?」

神龍天子打起了哈哈︰「母後,朕贏了個美人兒!」

「好、好、好!」太後穩住心神,不動聲色地問,「皇上還記得先帝秘籍和太祖訓放在什麼地方嗎?」

天子聞言一怔,猜不透太後為何突然提到太祖訓,心中略為忐忑,當即命內侍太監從帝王藏書的瑯繯閣中取來先帝秘籍和太祖訓,呈給太後。

太後接過這兩本絹帛玉冊,翻到其中一頁,指著幾行朱筆圈劃的字,道︰「請皇上給哀家念一念先帝秘籍與太祖訓中的這幾句話。」

兩本絹帛玉冊一直被密封在瑯繯閣中,天子雖然知道帝王家有這兩件寶貝,平日里卻無暇去翻閱冊中記載的內容,今日太後發了話,他這才接來兩本玉冊,念出了先帝御筆書下的幾行字︰「太祖訓——太祖生逢亂世,神州群雄並起,八方諸侯與太祖一同逐鹿中原,太祖心懷英雄之志,曾親臨泰山封禪,于泰山之巔偶遇一位乘鶴而來的仙人,獲帝王兵書一冊、九龍玉佩一枚,從而大展鴻圖,九合諸侯,開闢神龍皇朝,曾以九龍玉佩為皇室最高權符。太祖年邁龍鐘後,立有遺訓,凡繼承皇家正統的子孫,需將九龍玉佩代代相傳,不得遺失或刻意損毀……」念著念著,聲音漸漸變小。

看著有些心虛不寧的皇兒,太後繃著臉催促道︰「念啊!把帝王秘籍里的那幾行字也念出來。」

天子迫不得已,念了下去︰「帝王秘籍之神龍……命脈篇?」陡然心驚,他凝神細看冊上密密麻麻的一行字,「神龍皇朝興衰命脈系于太祖所得的那枚九龍玉佩之中,此物為九頭龍護體的昆岡白玉,玉中隱有八字天書,金鱗龍身實則勾勒著一幅藏寶圖,當年太組起兵的軍餉錢糧均取之于地圖上標示的神龍山中,此乃神龍皇朝的金庫寶藏!若以十八根龍須刺入龍身一片逆鱗,便可取出皇宮秘道的構造圖,危難之時可保全皇家血脈!龍爪抓扣的九顆‘火燒雲’石珠與龍口含的龍珠用力擊敲後,龍珠迸發光芒,形成一種圖紋,太祖當年所獲的帝王兵書便會重現蹤跡!先帝遺訓——此物萬不可落入他人手中,否則神龍皇朝必將遭受顛覆之難、滅頂之災,江山不保,皇族血脈危矣!」

啪嗒!兩本絹帛玉冊從手中跌落下去,神龍天子駭然震愣在那里,半晌回不過神來。

「皇上明不明白當年先帝為何將皇位傳給八個皇子中排行老四的你?」太後上前兩步,以一個母親慈愛而又嚴厲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孩子,「八個皇子當中,就數你二皇兄最像先帝,行事果斷,雷厲風行,先帝卻只給他封了個戍守邊關的鎮遠大將軍的頭餃,把皇位傳給了八個皇子中性情最溫和的你。祖宗浴血拼來的江山,先帝是盼著一個仁慈的君主來穩固它!可是,天下太平了,文恬武嬉,連你這個當皇帝的也學會了聲色犬馬,把太祖訓和先帝秘籍深鎖在瑯繯閣,從不去細細研讀。如今可好,連祖宗傳下的九龍玉佩也被你兒戲般押為賭注,輸給了別人,你如何能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神龍天子汗如雨下,自責道︰「是朕錯了。」

「現在認錯又有什麼用?」太後又氣又恨,「九龍玉佩深具靈性,只有心懷王霸雄圖之士、經天緯地之才,才能擁有它,進而成就一番霸業,你卻將它送到了狼子野心的蠻夷使節手中!你可知道九個頭一個龍身寓意著什麼嗎?」

「朕……不知。」

「九州大統,一匡天下!你把這八個字送給了突耶!」太後聲色俱厲,「你得了一個美人,輸的卻是祖宗基業、錦繡江山,輸的是金鑾殿上的那張龍椅!」

神龍天子面如土色,頹然跌坐在龍榻上,追悔莫及,「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節骨眼上,你也該拿出帝王的氣魄,別總是一副溫和軟弱的性子!還不快些派人到皇家驛站,從突耶使節手中奪回九龍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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