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說-是許少哲的妹妹?」
「對啊。」紅妝美人巧笑倩兮。「我和我哥哥是同母異父,所以他姓許,我從日本父親的姓,姓早田。大家好,我是早田真京。」她微頷首,態度有禮自持,面容美艷絕倫。
「喔,好,-好,早田小姐,我是研發部代經理郭南發。」研發部替代車研研職務的代經理暈陶陶地說。整個研發部的男生圍成一個大圈,將這位美麗大方的日本小姐圍在中間。
蘇儒熹雙手抱胸,遠遠立在角落。對這個突然現身、自稱是許少哲妹妹的美人的身分感到懷疑。之前他途經日本,在日本分部逗留時並未听說許少哲有親人;而且他的長官、同事都表示許少哲為人孤僻,向來獨來獨往,鮮少有朋友。怎麼這會兒突然冒出個妹妹來?
「請問,你應該就是蘇儒熹,台灣研發部的總監?」
「我是。」
「哦,我常听哥哥提起你呢。他都告訴我,蘇總監少年得志,能力超卓,不矜不驕,他很遺憾不能在你手底下做事。」
「他太客氣了。」蘇儒熹微微一笑。「-說,他常在-面前提起我?」
「哥哥不常稱贊人,你是頭一個讓他掛在嘴邊稱贊的人。」
是嗎?蘇儒熹意味深長地加深唇邊笑容。
「不知早田小姐這次來是?」
「我是來找你的,蘇儒熹。」她輕輕、沙啞地喚,聲音魅惑入骨。
他抬眼一掃。「那,請早田小姐里面談吧。」
「是。」
「我哥哥做研究一向小心僅慎,我不相信他會因實驗室意外而致死,他的死一定不單純,我相信他是被人害死的。」
蘇儒熹挑高一道眉。「早田小姐,既然-有此懷疑,就該找警察。」
「他們不會相信我。」
「哦?」
「蘇總監,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害死我哥哥的凶手。」
他輕咳了聲。「對不起,可是我不是警察。」
「你先別忙著拒絕,听我說嘛!」她急急傾上前。
蘇儒熹把身子往後靠在椅背,藉以避開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
「我哥哥是除皺抗氧護膚精華的研發者,可是他也說過除皺抗氧護膚精華可以做得更完美,完美到適合所有女人使用。這是哥哥的夢想。
「蘇總監,請不要以為我哥哥是在研究未完成前就推出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保養品原就是一代一代的,他只是希望好還能更好,希望找出更能適合所有膚質使用的保養品。因為之前發生使用除皺抗氧護膚精華過敏的案例,哥哥好自責,還一度想收回全部的除皺抗氧護膚精華。最後他才決定,再研究第二代除皺抗氧護膚精華。哥哥早在日本的時候就在研究了,他還對我說,第二代的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一定能適合所有人的膚質。」
對美人這一長篇大論,蘇儒熹只輕輕頷首,表示理解。
「他有意研制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在日本早就人盡皆知,甚至,他還為了兼顧因區域不同、產品皮膚差異,而在世界各地住過,這也是他到台灣來的主因。」她嘆一口氣,神情哀淒,「想不到他的夢想卻為他引來殺機。」
人盡皆知?「-肯定許少哲是真的在著手研制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他慢際斷哩約。
「我很肯定。一定是有人覬覦哥哥研發的除皺抗氧護膚精華,所以害死了他,而且搶走了他研發完成的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
「小姐,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所說的話,是非常嚴重的指控。」
「我有證據!」她喊,匆匆拿出皮包內的文件。「你看!這是我哥哥在事發前兩天寄給我的信件。」
他不接,甚至把身子讓得遠遠。「對不起,我不識日文。」
「上頭說,他的研究已經完成了,只等經過測試,就可以發行上市,他還注明會送我一整套,做為我今年的生日禮物。」她突地垂下頭,吸吸鼻子。「再過兩天就是我的生日。」
再過兩天?十二月十八日。早田真京,十二月十八日生,日本人,許少哲同母異父的妹妹……若將這些資料傳給日本警方,應該就能查清是否真有其人……蘇儒熹暗里忖度,臉上一徑平淡,面無表情。
「早田小姐,我承認,-的懷疑合情合理。不過,相關案件,-還是應該交由警方處理較為妥當。」
似是想不到蘇儒熹會毫不猶豫地當面拒絕幫忙,她明顯地呆楞一下,然後有點疑怯、小聲地問︰「難道你不想找回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你不怕搶定哥哥研究成果的人,搶先在市面上發表,那對JNL不是會造成莫大的損失?」
「早田小姐多慮了。一般人只知道著作權法,不了解其實保養品政府也是給予保障的。除皺抗氧護膚精華由JNL販售,就是屬于JNL的商品。二代里有一代的成份,如果換上別的品牌,由他人公司售賣,JNL是可以提出告訴的。」所以,不可能有公司那樣傻,明知故犯。
「我明白了。所以雖然你說我的推理合情合理,但是你並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他安撫道。「我只是說,依-的推理,那拿走許少哲研究成果的人,短時間內只會按兵不動,因為他一旦拿出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等于證明-的推斷是真,他是謀害許少哲的凶手。話說回來,我還是希望-將整件事原原本本告知警方,由警方處理,這是最安全最妥善的法子。」
她定定的望著他,久久不動,然後突地長嘆一聲。
「我本來以為……算了,我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不過希望在我考慮期間,蘇總監可以暫時不要將我們今天的談話泄露出去。」
「不知道早田小姐要考慮多久?-知道,時間拖得愈久,對追回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愈不利。」
「三天!」她爽快地說。「我會和你去告訴警方整個事件。不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出殺害哥哥的凶手。」
蘇儒熹對她信誓旦旦的誓言不做任何反應,只問︰
「早田小姐,-哥哥死亡至今有十天了,怎麼-到現在才想到要追查他的死因?」
「這是因為之前我參加游輪之旅,到加拿大玩了十五天。我一回到家,就接到哥哥意外身亡的消息,馬上就趕來台灣了。」
「你們兄妹感情很好?」
「呃,其實我們並不常聯絡,因為我爸爸和他媽媽之間,彼此有些誤會。」
「你們雙方父母……」
「都過世了。去年的事。」
「喔。」蘇儒熹不輕不重的哼了聲。她卻突然地感到心驚膽顫起來。
「怎麼從來沒听許少哲提過-?」
「哥哥滿孤單的,他自己都說不善與人相處,人際關系一向挺糟糕的。加上,之前爹地和媽咪處不好,連帶不許我們太過接近,所以,哥哥才不曾在外人面前提到我。我想,一來是沒機會,二來也不方便。」她解釋道,紅唇展露如花的笑意。
「哦,-很了解。」他慢慢頷首。「我能相信你們感情確是如膠似漆了。」
早田真京遲疑了下,開始發覺這位總監莫測高深的地方了。她對自己的美信心十足,可是蘇儒熹打一開始就對她抱持高度懷疑,哪管她展現的是笑是哭、是羞怯是哀愁,他毫不動容,始終面色如常。而且,他顯然不注重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拒絕得那樣果決明快,實在出乎她想象。
還有,她提醒自己不能忘記,他的詢問雖然輕淡如風,回想起來卻字字句句都犀利,別有深意的問句,讓人回顧起來膽顫心驚。
「嗨,早田小姐?」
她猛然回神,看到對方近在咫尺,倏然吃了一驚,急促往後退,動作倉皇到甚至撞翻了面前的咖啡杯。
「啊……對不起……」
蘇儒熹伸出手,在她快跌倒時扶她一把,手指踫到她細致的臉頰,她卻仿佛受了更大的震動,驚愕地往後彈開。
「呃,」她忙亂地,好象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抹著衣服、撫著頰,語氣慌張︰「對不起,我一時給嚇到……蘇總監,我看時間不早,我也該走了。再見!」她說完,不等對方響應,開門就跑。
那個樣子很像在逃難,或許該說像在逃避什麼。蘇儒熹研究著她的身影,慢慢出聲︰「黃秘書,幫我送一下早田小姐。」
剛剛她一直按著臉頰,是有什麼東西嗎?他凝眉細看著指尖沾到的白色粉末,有點稠,帶著極重的香氣,看不出是哪個牌子,顯然她上得極重,那一張臉……他嫌惡地皺眉,眼角突然掃到一個發光物體。
是一只耳環,貝殼狀,它的尖端還沾上……是粉。粉撲到耳環來?他拿近嗅了嗅。怪了,這耳環上的粉居然不帶香氣?
那,她究竟灑了多重的香水?
蘇儒熹凝神想了想,然後拿出行動,撥了長途--
「喂,是我。麻煩你幫我查一個人……早田真京,女性,日本人,年約二十五到二十八歲,生日日十二月十八日。她剛入境台灣,之前參加加拿大游輪之旅。另外,她有個哥哥,是我公司日本部研發人員許少哲……對,兩個都查,可以的話,我要他們一家人的全部詳細資料。」對方說了什麼,他凝神靜听,然後說︰「請盡快幫我查清楚,謝謝。」
早田真京?是!蘇儒熹對自己承認,他是懷疑她,甚至懷疑這個名字的真實性。
這位早田小姐說的話處處有破綻。首先,她表示許少哲稱贊他。這不可能。他接研發總監的位置不過半年,許少哲又不是他旗下員工,對他的行為處事作風一概不知,稱贊他?理由何在?
她又說,許少哲要研發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的事,在日本「人盡皆知」,可是日本總監的說法卻全然不同。
蘇儒熹還在懷疑一件事,許少哲本人是除皺抗氧護膚精華的研發者,如果他有意研發二代,大可光明正大向日本分部表示,合情合理。何苦不說?搞得自己背上私研的罪名?
邏輯!許少哲的行為根本不合邏輯!蘇儒熹心忖道,一定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或忽略的事。他跟著看看表,站起來走出辦公室。
「黃秘書,我下午要出去,有什麼事打我的行動,所有的事都順延到明天。」
他的秘書詫異地,「……是。」
今天是他農歷的生日,也是曉浣的。很奇怪,他們國歷生日差了兩個月,農歷生日居然剛好同一天。初知道的時候他們還嚇到呢!訝異,又為這意外的巧合感到興奮。然後他們就決定,農歷生日一定一起過,國歷生日再留給朋友幫忙慶祝。
曉浣今天請假,說要烤個口味特殊的咸蛋糕,七早八早就出門買材料了。他從兩星期前就為生日禮物傷透腦筋,踫巧今天來訪的早田小姐意外給了他靈感。
許少哲的妹妹早田真京?他甩一下頭,曉浣最氣他把公事帶回家做了。等開完慶祝會再來麻煩吧。
他決定後,車子飛快沖了出去。
曉浣知道,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年夏天。
那是個陽光燦燦的夏日,她的心卻好似瞬間就歷經了酷寒和極樂。
「對不起,可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是誰?為什麼從來沒听你提過?!」學妹高亢的叫聲在理科教室里回響。
年少時的蘇儒熹雖然稚氣未月兌,但是唇紅齒白,長得卓爾不凡。他輕松笑著,手直伸出去,指著抱著畢業記念冊、呆站在門口的江曉浣。
「是她?!」
「我?」曉浣自己也很訝異。什麼時候她成了學年風雲人物蘇儒熹的女朋友,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對,就是。」蘇儒熹揚著輕笑,走上前抱過她手里那本滿重的紀念冊,瀟灑地在上頭落款作畫,「喏,這里有我的姓名和電話號碼,記得打給我-的電話呢?曉浣。」
那個心型畫得真漂亮……他喚地名字時也很好听……曉浣呆呆楞楞地月兌口︰
「我的電話是……」
「好。」他拿筆記下了。江曉浣覺得不論什麼動作,讓他做起來都顯得流暢又自然,好看極了。「我會打給-,幫-加油打氣喔。」
「……謝謝。」
「等一下!」學妹強硬地分開他們。「蘇儒熹,不要太過分了,你就算要拒絕我,也編個合理一點的理由,不要隨便推拖搪塞,隨便抓個人來敷衍我!」
「誰有心情敷衍-?我是認真的,我要和曉浣交往,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沒機會了,死心吧。」
「你是認真的要和她交往?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曉浣啊,今天畢業,我現任的女朋友。」
「她還是學年成績最爛的一個!找不到可以分發的學校,大概也考不上大學了。她還重讀,光高中就念了四年,她足足比你大了三歲。女朋友?我看她這一身打扮,當你媽都綽綽有余了!」學妹深吸氣。「太可笑了!蘇儒熹,你是故意侮辱我!」
曉浣扯著長過膝的百褶裙,畏縮地一退再退,她听得懂學妹的意思,丑小鴨和王子,就好象天與地般相距遙遠。她配不上蘇儒熹,從來也不敢想……
考進這所貴族學校,對從小家境寒微的她簡直是惡夢,最後還因為繳不起學費而休學一年。等她打工存夠了錢,才能回來完成學業。甫進學校她就听說高一剛收進一個資優生,由國二經保送甄試進來的,不僅功課好,課外活動也是一把罩,舉凡演講、體育、打籃球……他的名字常常高懸在布告欄中,訴說他的卓越事跡。那些描述文字,她看得格外仔細。
她喜歡偷偷看他,男女生大樓隔著一座大操場,她總能從由一群綠制服里找出他。蘇儒熹才高一就長到一六四,他身邊常跟著嬌小甜美的學妹,出雙入對;學妹也是演講高手,他們是學校公認的一對。
像學妹這般優秀才配得上他,她只是個丑小鴨,樣樣不如人……曉浣怯懦地思忖,落寞的腳步不進反退,希望遠遠逃開,不意卻撞上一堵牆。
「啊!」
「喔,-踩到我了。曉浣,-要去哪里?」
「對不起,我……」蘇儒熹什麼時候跑到她後面的?
「-急著去什麼地方嗎?我陪。」
「沒……沒有……」曉浣心慌意亂的又搖頭又點頭。
「那先坐下。畢業典禮站那麼久,-也該腳酸了。」
「蘇儒熹,我說的話你听見沒有?!」學妹氣惱地大叫。從來沒人敢這般不重視她!
「當然听見了,-叫得那麼大聲。不過,-太多慮了,同學。大三歲也可以當男女朋友,只要我們彼此不介意,高興就好。瘋狗亂吠,盡可當成馬耳東風。」
「蘇儒熹!」她咬牙喊,又怨又恨。「好!算你狠,我服了你了,我例要看看你對這只丑小鴨的興趣可以維持多久!」
「不勞費心。」
他生氣了!曉浣可以從他輕淡的話聲里听出。她畏縮了下,訝異地思忖,是學妹惹他生氣?可是學妹說的又沒錯……
學妹握緊拳,氣得返身就跑,跟著突地又折了回來。
「江曉浣學姐?」
「嗄?」
「看著我,-最好看清我今天的樣子,因為在不久的將來,-被蘇儒熹-棄的時候,下場會比我更淒慘!」
被蘇儒熹-棄?
「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蘇儒熹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他很快就會對-厭倦,像-棄一只舊鞋一樣-棄-!」
學妹的話在她心頭回響,曉浣整個人傻住。舊鞋?她嗎?他們不是才剛剛決定交往……好不吉利的詛咒……
「-說得夠多了,請吧。」
「你沒權利趕我,蘇儒熹……江曉浣!我詛咒-,-t定會跟我一樣被-棄……」
「不……」
「曉浣?醒來,曉浣,-在作惡夢。曉浣!」
「不!」她突地渾身一震,反射地彈跳起來。
蘇儒熹就躺在她身邊,正皺緊了濃眉看她。
「什麼不?-在作什麼惡夢?」
曉浣把頭轉來轉去。這里是她的臥室,不是理科教室……
「曉浣?」
「哇!」她突地哭喊一聲,猛然撲上前,將他整個人緊緊抱住。「儒熹,我作夢……夢到、夢到你丟下我……」
「我丟下-?」蘇儒熹訝異地。「像-把我抱得這麼緊,還能怎麼丟下-?」意有所指地動動被抱得死緊的身子。「說說看,嗯?」
他的意思是說自己緊纏著他不放嘍?曉浣氣惱地甩開他,順勢捶他一下。
「哎!」蘇儒熹笑意燦燦,雙手重新緊緊捆住她身子。「別這樣,說說看嘛,听說夢說出來就不準了-說了,丟下-的惡夢自然不會成真。」
是嗎?她懷疑地蹙眉,雖然覺得他的話像在騙小孩,但她還是說了。
「我夢見、我們一起去野餐,踫見一只大老虎,結果,你就丟下我逃跑了。」
他狀似驚奇地睜大眼。「大老虎?」
「真的!」曉浣在他懷里掙動。「我一直在後面追,可是你頭也不回,害我好傷心好傷心。」
「唔,那我教-個法兒。」
「什麼呀?」明眸里還積著淚水,她偏過頭凝睇著他,表情又嬌又俏,-動人心。
蘇儒熹重重親她一下。「我丟下-的惡夢已經作過,也說出來了,自然也就不準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或者-就像這個樣兒,永遠牢牢地抱住我,永遠不放手。」
曉浣心一動,嬌聲斥道︰「胡扯!哪里能永遠抱在一起呀,久了你就膩了。」說著,一把將他推下床。
「-!我是說……」
「去啦!去幫我做早餐,我要酸酸甜甜的饅頭夾蛋。」見他還呆站著,又推他一下。「去。」
「哦。」他哀怨地、慢吞吞地走入廚房,把兩個白胖胖的饅頭放進蒸籠,心底又想起曉浣的惡夢,他微笑一下。
真搞不懂曉浣平常都在想什麼,居然作如此荒誕不經的夢,出現大老虎就和他丟下她一樣不可能。
他是真的希望曉浣緊抱住他一輩子,死也不放。
另一面,遺坐在床上的曉浣挪挪身子,把頭埋進蘇儒熹睡過的那個枕頭。
高中畢業典禮上儒熹說要追求她,她還愕愕愣愣的,當是一場玩笑,結果隔天居然接到他要求約會的電話。
「曉澆嗎?我是蘇儒熹。」
「啊!」她驚呼一聲,差點摔了話筒。「喂,我、我還在!」
「-今天沒事吧?天氣很好,我們出去走走。」
「嗄?」
「不說話就當-同意嘍。那半個小時後,我在學校出來那家咖啡館等。」
蘇儒熹要和她約會?!曉浣抱著電話在原地傻傻站了三分鐘,然後突地驚跳起來,呼地街進房間,開始翻箱倒櫃。
快點快點快點!儒熹只給她三十分鐘……不知不覺間,她把衣櫃掏空了,床上推滿了長褲短裙、襯衫,甚至連制服都在內。
「紅色太艷,白色……這條長褲要洗了……哎呀!」她最後蹲下來,苦惱地用子抱住頭。
古老的大鐘發出當地t聲,她直跳起來。「來不及了……算了,不換衣服。」她套上襪、鞋,急急奪門而出。
「呼呼……我遲到了!」
蘇儒熹微微一笑。「是不是覺得接到我電話是騙人的,所以不太敢來?」
她倏地揚頭,他笑容咧得更大。
「對不起,我沒取笑-的意思……老實說,我也很緊張。」
曉浣又垂下頭。
「呀,-等我一下。」他不知突然想到什麼,急急地轉身就走。
「喂!」怎麼突地跑了?該不是突然後悔……曉浣惶惶立在街頭,不安、焦急……各種情緒一下全涌上來。
「唔。」
一雙女用襪直遞到面前,她不明所以地抬頭。
「呃,我想-是緊張過頭了,-穿了兩只不同顏色的襪子。當然,如果-是特意配色……」
不等他說完,曉浣抓著襪子,急急沖進麥當勞的廁所里……
丟死人了!她躺在床上回想這段往事,懊惱地用手蓋住頭申吟。
「曉浣,出來吃早餐。」蘇儒熹在外頭喚,曉浣一下坐了起來。
「好。」
從那之後,儒熹真的開始和她交往。曉浣清楚記得,他們初交往那段時間,儒熹幾乎把所有空余時間都用來幫她復習功課,助她考上理想大學。
隔兩年,儒熹也上了大學。他們曾經一起兼家教、到麥當勞打工……用克難式的方法約會。雖然儒熹從來不曾表示,但曉浣從他平時的言行舉止也能看出,出身富家的蘇儒熹,是為了陪她才會刻苦地完成大學學業。
而後他去當兵,考取叫TOEFL,考進JNL……這一路行來整整十二年的時間,他始終帶著她,甚至去美國,還有後來為了她,放棄美國高薪的工作回來台灣。
十二年過去了,她為了能跟上儒熹,強迫自己由一個怯懦畏縮的小媳婦,搖身變成人人羨慕的新時代女性。再大的改變都是為了愛,儒熹正是助她改變背後的那只推手。
可笑的是,縱使她變得再獨立自主、再成熟美麗、再能善用時間、愛自己……她依然害怕失去儒熹!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明白。學妹的詛咒竟像烙印般日日夜夜、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她一天比一天更獨立成熟,也一天比一天更害怕失去儒熹。
「曉浣?-在做什麼?快出來吃早餐。」
「哦,來了。」
就算付出所有,她也不能和儒熹分手!曉浣嚴正地告訴自己。那一天,車研研為愛哭盡眼淚的淒楚模樣,還深深烙印在她腦海里,她絕不許自己走上和研研同樣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