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輕一點,輕一點。」
李德和陸毅華回到公司,貝佳佳替腫臉的李德上消炎藥,他一面上藥還一面喊痛。
「我已經很輕了。哈!帥哥腫得像豬頭!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貝佳佳幸災樂禍的笑說著。誰教他和陸毅華一樣,對自己一點都沒有興趣,痛死活該!
李德斜睨了她一眼,對她的態度感到生氣。
「這樣有沒有效啊?」坐在一旁的陸毅華出言詢問。
「多多少少啦,要是一點藥都不上的話,等他自然好,可有得等了。上了藥,大概一星期就會消腫了吧。」貝佳佳回道。
「什麼?還要一個星期?那我要怎麼見人?」李德馬上叫囂起來。雖然,他不像陸毅華那麼愛美自戀,可也在意自己的容顏,這是人之本性。
「你活該啦,誰叫你這麼莽莽撞撞的,一點也沒有當偵探的潛質,和我比,你可差遠了呢!」貝佳佳毫不客氣的再下一城,只因他做了她一直最想做的工作,不趁機損損他,哪能消她心痛之恨!
李德不想理她,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愛說什麼,就由她去吧!
「好了,我要出去做事了。」她合上醫藥箱,離開會議室。
「喂,你怎麼會用她啊?黃毛小丫頭一個,除了會對帥哥猛放電外,愛記仇,又沒大沒小的,真看不出她有哪一項優點。」
「噓!別叫她黃毛小丫頭,她可是會翻臉,上回我叫了她一次小女孩,就被她捶得半死。」
李德聞言,不住的猛搖頭,完全不了解他如此自找麻煩的行為。
「其實她很幫得上忙的,做事又勤奮,請她一個人抵過三個人,很劃算的。」
「也因為這樣,我們公司里永遠只有三個人?反正我們一人抵十人,她一人抵三人,是不是?」李德忍不住重提老問題。
「哎呀!知道就好,別再提了。」陸毅華輕拍他的肩膀,想以輕松的態度帶過,免得又徒生不愉快。「對了,剛剛佳佳有一點倒說得很對喔,你怎麼會這麼莽莽撞撞的?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你啊,你是怎麼了?」適時的轉移話題,是他的聰明之處。
「哪有怎麼了?這個客戶不就是要捉奸在床的證據嗎?不去拍,哪有證據啊?」到現在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錯在哪里。
「你要拍?誰會乖乖的給你拍啊?縱使今天我們沒有敲錯房門,下場也是一樣的,搞不好還更慘。」
「那到底是怎麼樣嘛?」
「我們一旦確定了當事人在哪一個房間後,就打電話給委托人,委托人再帶著警察過來,來個人贓俱獲。這才是合法的秩序。我們是合法的征信社,你懂不懂啊?」
李德抿著嘴不說話,他哪懂啊!才初入這行,又沒事先交代清楚,捅個這麼大的樓子,倒像全是他的不是似的,還挨了一拳,心里真有夠嘔的!
「幸好,這次是總機陰錯陽差的報錯了房號,否則的話,這個case就搞砸了,說起來,還真要感謝她呢!」一想起那甜美可愛的小女人,陸毅華的心情就飛揚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微微笑了開來,完全不理會在一旁悶不哼聲的李德。許久之後,他才發現他的不對勁,遂自以為是對他說道︰不陸,這次就算了,別再難過了,看你如此這般的自責,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誰在自責了?我是在生氣,在生你的氣!」李德站了起來,直沖著他的臉炮轟︰「你事先沒有職前訓練,臨場也沒有說明,我哪知道要怎麼做啊?害我被打了一拳,痛都痛死了,還一個星期不能見人,這都怪你!」
「好好!都怪我,你先坐下嘛,別生氣。」陸毅華怕了他這等的氣勢,也只好先行全部承擔,好聲安撫他。
李德忿忿的坐了下來,一雙大眼猶瞪視著他,顯示火氣還是很旺盛,一時之間難以褪去。
「是,這件事我是有錯,可你呢?難道就沒有嗎?」接收到他投來的利眼,頓了頓,陸毅華決心勇敢的把話說下去,將過錯一肩挑起,向來不是他的作風。「沖得那麼快,也不曉得是吃錯什藥了,問也不問我一聲,就自己行動了,也不能全怪我啊……」雖是說得有理,他仍是不敢直視正在盛怒中的他,因此,他看起來倒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李德直覺的想反駁他,可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他有理,自己無話可說。
「算了吧,你也別再生氣了,兩人都有錯,就各讓一步,好不好?」
李德沉默不語,看來是接受他的話了。
陸毅華一見,立即將椅子再拉近他一點,適時的轉移話題。「這件事我們就暫且放下,不說了,倒是這件事的源頭……咱們來聊聊啊。」他的表情有點曖昧又神秘兮兮的。
「什麼源頭?」
「你還裝蒜啊?要不是你急著把事辦完,要從我口中得知那個姚小姐的事情,你會這麼急躁?」
李德睨了他一眼,不反駁的態度,顯示他是默認了。
賓果!看著他的樣子,陸毅華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兩人相識至今,十個年頭了,他對他的了解,可能比他的父母還深,只要他動動小指頭,他就會知道他在想什麼了,更何況是方才那種情形。李德做人處事一向沉穩、內斂,凡事都是慎思熟慮,經過大腦的思考才會有所行動的,除非有什麼另當別論的狀況,他才會一反常態,像變了個人似的,就像剛剛……
「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是的話,我可以幫你牽牽線喔!」
「才不是咧,我只是覺得……她很特別,很吸引人罷了。」李德壓根不想承認他對她一見鐘情,而他向來對種事是嗤之以鼻的。
「這就是嘍,喜歡人家就承認嘛,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如此畏畏縮縮的呢?愛就要勇敢的說出來啊,」
「你不懂啦,我……」李德煩躁的抓著頭,有點不知所措。
其實,他不想承認對她一見鐘情不只是單純的不想,而是他自己真的不知道對她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僥?她看起來有點冷,可眼神卻又是該死的溫柔,對她是剎那間莫名的傾心,可一向理智的他覺得這種感情未免虛無,單純的第一眼感覺就可以稱得上是愛嗎?這一點也不同于他上段感情的模式;兩人相交、相識一年,才認同彼此而開始交往,雖然最後仍是分手了,可戀情一談八年,帶給他的卻是一輩子永難抹滅的深刻回憶。
這才是愛,不是嗎?沒有結果,卻也不後悔。可是一見鐘情的感情呢?想必來的快,去的也快吧?
「不是吧?你該不會還對小芬舊情難忘吧?」陸毅華猜測道。「你們已經分手一年了。」
小芬就是李德相交八年的女友,從他大二開始交往,去年才以個性不合而理性的分手。
「才不是!我只是……並不確定罷了。」
「我說有心動就可以行動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已經不適合談細水長流的感情了,像你和小芬,兩人對看一年才看上眼,那太慢了吧?現在你可是二十八了,不是十八,沒有多余的時間慢慢耗了,你自己要想清楚才好。」
「可是,我還沒有深入的了解她,怎麼知道我們到底適不適合?」他依舊理性的固執。
「邊行動邊了解啦,不然的話,她被迫走了,你還在一旁察言觀色的,到時,你就後悔莫及了。」面對他的固執,陸毅華只好來個善意的警告。
「她沒有男朋友嗎?」不知怎的,話一問出口,他竟然有一絲絲的興奮,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據我所知,沒有。」
「是嗎?那她幾歲?」
「好像二十四吧?她大學一畢業就到飯店工作了,快兩年了。」
「她家住哪里?家里有些什麼人?平時的興趣是什麼?」
「呃,這個……」他聳聳肩,一副「莫宰羊」的模樣。
「你不是說你認識她嗎?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李德又發火了,有種被騙的感覺。
「我是認識她啊,可是又不是很熟。你也看得出來啦,她一副冰冷冷的樣子,凍都凍死人了,以我這種和她南轅北轍的德性,想要和她深交,你說有可能嗎?」
他的話有道理,李德可以諒解,不過——
「她才不是冷冰冰呢,她也有柔情的一面,只是你沒看出來罷了。」他永遠也忘不掉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柔情似水,像蘊涵了許多心事似的,令他想一窺究竟。
「喲!才見一面,就這麼了解人家啊!還說不確定喜不喜歡人家,你也太龜毛了吧!就像我,我可是很確定對那個小可愛情有獨鐘喔,我們身高差那麼多,我還照追不誤,你們一個一七八,一個一九○,配起來剛剛好,站在一起,說有多登對就有多登對,你還遲疑什麼?上吧!我全力支持你。」
「真的?我們看起來很登對?」他的話,無疑對李德是相當大的鼓舞。
「是呀!你放膽去追求她吧,我則去追求那個小可愛,各自出擊,一定各有收獲!」陸毅華信心滿滿的說。
李德的斗志,當然不若他來得高昂,不過……一想到那對清幽的眸子,說什麼他也要去試試看,縱使不一定能有什麼結果。他想,只要能接近她、了解她,一切也都值得了。
***
晚上八點鐘,姚羨宜戴著墨鏡,左顧右盼的偷偷進入了一家高價位的咖啡廳內。
她的高挑、美麗,和戴著墨鏡的舉動,立刻引起店內所有客人的注目,直到她隱身在某個角落為止。
「等很久了吧?」拉開椅子坐下,她立刻拿掉墨鏡。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位年約三十的男人,成熟、穩重,更有一股翩翩不凡的氣勢,名叫杜信倫。
「還好。」
「笑什麼?」她褪去外套,發現他唇角的笑意。
「笑你很笨。你戴墨鏡是不想讓熟人認出你,可是你這樣反而引起眾人的側目,人家都以為你是哪一個明星呢!你說,是不是不戴反而會好一點呢?」
「也許你說的對,可是戴墨鏡會讓我有安全感。」
「這麼見不得人?」
她狠瞪了他一眼,他舉起手做賠禮狀。
侍者上來點餐,暫時停止了談話。
「你媽到現在還是管你很嚴?」
「十年如一日,而且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今天晚上要不是飯店臨時有事,我還不曉得能不能出得來呢!」
「真可憐,還好你已經二十四了,只要再熬一年就行了。」
「呵……」她冷冷的笑了出來。
「怎麼了?」
「我沒你那麼樂觀,我媽她痛恨死男人了,她認為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是好東西,我實在沒有把握她答應讓我們二十五歲過後再談戀愛的承諾會兌現,一點都沒有。」她哀怨的搖著頭,非常的無可奈何。
杜信倫緊握了一下她放在餐桌上的手,給予一些安慰和鼓勵。
他們交往一年半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們每次的約會無一次不像現在這樣偷偷模模的,其中的壓力,他感同身受,更能體會她承受的要比他多得多了。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別想那麼多了。」
「我也是這樣想,信倫,如果我媽的承諾真的沒有改變,到時候,你會不會馬上和我結婚?」
他握著她的手,突然顫了一下,吶吶的收了回來,臉上有一閃而逝不自在的表情。
「到時候?指的是什麼時候?你一過二十五歲的時候嗎?別傻了,這樣一來你媽不就知道了,你在她還沒有解禁之前就先偷跑了,你等于不打自招。」
「對唷!我差一點忘了,二十五歲過後,總得再拖一陣子,要談戀愛談到結婚,沒有那麼快的。」她一邊喝著侍者剛送上來的飲料,一面手托著腮,發出長長的一串嘆息︰「唉——那這樣有得等了,而且搞不好,我媽還要規定我們三十歲後才能嫁人,那不是慘了。」
聞言,杜信倫倒是愉悅的笑了起來。「剛剛不是才說,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嗎?你怎麼又悲觀了起來?真想那麼快就走入了婚姻嗎?」
「你也知道,我一個老爸換過一個老爸,家里從小就雞犬不寧的,最後只剩我們母女三人相依為命,我是很渴望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的。」
「一定可以的,別急。」
姚羨宜朝他笑了笑。「這句話由你口中說出來,對我有很大的說服力。」
「是嗎!既然我的功勞這麼大,你要不要犒賞、犒賞我啊!」
「想說什麼?直說好了。」
「今天……你方不方便?」他仍是沒有直說,可他相信她一定明了。
「就在這附近嗎!」她不問反答,表示她真的懂他的意思,而且也同意他的要求了。
「不,到我那里去,今天我的室友出國去了。」
杜信倫和公司的一個同事在外合租了一間房子。平常時候,姚羨宜是很少到他那里去的。
「那這樣好,我們又可以省下一點費用了,快點走吧,我十一點以前要趕回家。」
杜信倫當然惟命是從,加快了動作,準備和佳人齊赴極樂世界。
***
十點五十五分,姚羨宜返回了家門;她沒有放輕腳步聲,也沒有壓低開關門的音量,因她知道,母親大人一定還沒入睡,而且是坐在客廳里等著她。
果然,一進門就看到了裘玉蝶那張繃得死緊的臉,冷冷的迎視著她。
「媽,我回來了,你還沒有睡啊?」明知多此一問,禮貌上還是得這麼問的。
「在等你啊!你跑到哪里去了?這麼晚才回家!」
「媽,現在還不到十一點,人家是未成年的超過十二點,才不得在外逗留,我都這麼大了,這個時間回來,也不算晚吧?」每次一踫到這個問題,母女倆又會鬧得不愉快,可是這明明不是一個問題,她真的不懂。
「怎麼不算?一個好人家的女孩,就不該這麼晚才進家門,踫上了壞人那怎麼辦?」
壞人?明白一點,應該是指男人吧?姚羨宜暗自在心里反駁她的話。
「你為什麼就不能學學你妹妹,她十點不到就上床睡覺了。」
「她是她,我是我,我們是兩個完全不相同的人,你那一套適用在她身上,卻不適用在我的身上。」
「你說什麼?」裘玉蝶氣得跳了起來,一雙大眼死瞅著女兒。
姚羨宜毫不畏懼她的眼神,勇敢的迎視她。「媽,放一條自由的路讓我們自己去走,將來,我們會感激你的。」
「感激我?那意思是說你現在恨我嘍?我做錯什麼了?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你們好、保護你們的嗎?」裘玉蝶幾乎是氣極敗壞的怒吼出來,她知道這個大女兒並不像小女兒這麼的乖順,可也沒有想到她有如此強烈的叛逆意識。
「你規定我們幾點回家和一定要在飯店工作,其實是為了避免我們和異性的接觸,進而交男朋友,說得好听是保護我們,其實是你心里一個永遠打不開的結,你認為天底下沒有半個好男人,所以也要我們和你一樣,獨身至終老。」「我沒有那樣想過!我只是希望你們大一點、成熟一點了,才去涉獵男女感情,這樣對你們都好,免得識人不清,到時候才來後悔!」
「我不是你,我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兩次的事情。」話一出口,姚羨宜就後悔了。她也不懂為什麼會對母親說出這麼冷絕、殘酷的話?她很清楚造成她今日憎恨男人的病態,正是源自她那兩段失敗的婚姻啊!
「啪!」裘玉蝶冷不防的打了她一巴掌,心里的火,更盛于那一掌的力道,她氣得幾乎是渾身發顫。
除了生氣,還有更多的心痛,她無法諒解女兒竟踩著她的痛處和她對立,這兩段婚姻帶給她的傷害,女兒應該最明白的,不是嗎?
「媽、姐姐,你們在干嘛?」听到了爭吵的聲音,傅嘉妮從棉被里鑽了出來,來到了客廳。
兩人驚訝回頭,不曉得她看到了多少,但都有共識的不願單純的她看到這不好的一幕。
「沒事,我跟你姐在談公事,你快回去睡吧,明天是早班呢!」裘玉蝶撫平心氣,平順的說道。
「喔。」傅嘉妮不再多問,听話的乖乖回去房間。
「媽,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的。」姚羨宜誠心誠意的對母親道歉。
「我問你,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這是做母親的直覺,女兒的態度,顯示了她臆測的可能性。
「沒有。」她一口否認。
「真的?」裘玉蝶仍是半信半疑。
「真的。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你自以為是的想法絕對是錯的。」她還是固執的不願意向母親低頭。多年以後,她一定要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才是對的。
話落,她即轉身進房,不想和母親再談論這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問題,一切就讓時間來證明。
什麼意思?一定有問題,裘玉蝶愈來愈懷疑她的女兒可能早就背叛她了……
***
情天幽幽,大地清明。
陸毅華手拿花束,吹著口哨,踏著愉快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向「風蝶大飯店」邁進。
「哈!我的小美人。」還沒走近櫃台,他便扯開嗓門大聲的呼喊。
櫃台里的兩個人同時抬起頭來,傅嘉妮一見到是他,便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臉紅得像顆隻果似的。
「咦?小陸,你怎麼到這里來了?今天是星期日,你們征信社不放假啊?」另一個總機楊芸問道。
這家飯店的每個工作人員幾乎都和他熟識,尤其是站在第一線的總機,他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楊芸是個親切、開朗,又樂意助人,沒什麼心眼的大女孩,陸毅華很喜歡她,也挺聊得來的,可惜不來電,只能當朋友。
「放假。所以……我今天是為私事而來的。」他站到楊芸的面前,眼角卻偷偷觀向另一旁的傅嘉妮,而後者雖頭低低的,卻也偷偷瞄著他。
「哇!好漂亮的一束花,送給誰的?」楊芸發出贊嘆聲。
「給你的啊!」陸毅華當真把花遞向她。
「真的啊?謝謝。」楊芸立刻接收,還拿到鼻前,聞了又聞。「好香喔,小陸,真謝謝你。」
「不客氣。」
傅嘉妮的臉更紅了,她是被氣得脹紅了!怎麼回事嘛?他不是喜歡她嗎?難道是自己會錯意了?可是……他剛剛干嘛又直盯著她瞧,眼神又那麼的……不懷好意。
嘟高了嘴,將臉偏向一邊去,把他的影像拋在後面,來個眼不見為淨,真氣人!
「算了,還你吧!」楊芸突然將花丟回他身上。
「怎麼,你不要嗎?」
「不是我不要,而是你根本不是送給我的,我認識你那麼久了,還會不了解你嗎?」
「聰明!」算她有自知之明,他想。
「而且,你剛剛進門喊的是‘小美人’,我呢?是既不美、又不小,我猜……你送花的對象是她吧?」
楊芸的手比比左邊,隨後過去將傅嘉妮的身子整個扳了過來,要她面對他們。
「楊姐,干嘛啦?」傅嘉妮不依的想掙扎,方才他們的話,她都听到了,可人家也沒說是送給她的,如果又不是,她不是很饃嗎?
「你有追求者現身啦,還不快快接受人家的一番心意。」
傅嘉妮仍是低著頭,不敢正眼看陸毅華,也不敢開口說話。
陸毅華低,彎著頭,貼近她的臉,想要讓她正視自己的存在。見他的大臉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拉著楊芸的衣袖,想往她後面躲去。
「你在干嘛?你是很怕我,還是很討厭我呢?」沒有想到多日不見,她還是一樣對他心存戒心,令他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小陸,別這樣,她很怕生,尤其是異性,你不要嚇到她了。」楊芸打圓場的說。
早就嚇過一次啦……傅嘉妮偷偷的搓著手掌,那天奇異的感覺,還留在心底,似乎很難磨滅。
「怕生?我們又不是不認識,對不對?小可愛。」
「認識又怎麼樣?才見一次面,也沒有很熟啊……」傅嘉妮終于開口,也敢抬頭直視他了。
「呃!說話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呢!」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真討厭,他怎麼說中了她的心事呢?
「因為……我把花送給了別人,不是送給你。」
「誰說的?我管你花要送給誰,我才不會生氣咧!」
「是嗎?」他再度將臉湊到她面前,細看她臉上有無任何說謊的「破綻」。
「小陸,好啦,別再逗她了,再逗,你會把她給逗跑了。」楊芸攬著傅嘉妮的肩,像母雞保護小雞似的,並一手將陸毅華的臉給推離一尺的距離。
「好吧,不玩了。」他將手中的花束捧到傅嘉妮的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這九十九朵的玫瑰,是真的要送給你的,剛剛只是故意鬧你罷了,因為我知道楊芸絕對不會相信我是送給她的,她太了解我了。喏,收下吧,希望你會喜歡。」
「我……」她的手遲遲不敢伸出去,可是心底的那份雀躍,卻是從未有過的。
「怎麼了?你不要?」她的反應,令陸毅華心寒。
「嘉妮,收下吧,人家是一番心意。」楊芸跟著勸說。
「我是很想要,這花好漂亮喔,可是……我又不能夠帶回家,我要拿去哪里啊?」她把她的困難說出口。
「為什麼不能帶回家?」陸毅華很是疑惑。
「啊,對了,嘉妮她媽媽管她很嚴格,說什麼二十五歲之前不能交男朋友。她還說,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她直屬學弟送了一束花給她,都被念得半死呢!」楊芸代為解釋。
「什麼?有這種事!」陸毅華的嗓門之大,把另外兩個女人都嚇到了。
他實在太震驚了,想不到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會有這麼保守的家庭?從前,了不起听到的是大學畢業前不能談戀愛,現在可好了,二十五歲?那他豈不是還要等上三年?到時他都三十一了,不行!不能這麼等。
「花不能帶回去就算了,可是我們還是可以交朋友啊,是不是?喏,你只要不讓你媽知道你有我這麼一個異性朋友,也就可以啦。」偷偷交往,是目前惟一的辦法,而首要任務就是先讓她愛上他,再且走且看。
「交朋友?那我們要做些什麼事情?」向來她只有同學,沒有朋友,而一個男的朋友,她更不知道如何定義。
「看電影、逛街、吃飯啊,常常見面或者電話聊天,你關心我,我也關心你,我們兩個很要好、很要好……」
楊芸在一旁掩嘴偷笑,笑他的奸詐,也笑傅嘉妮的單純。陸毅華朝她投向一個警告的眼神,她只好忍住。
「不行耶。我很少出門,我媽也不準,我不可能和你去逛街、看電影什麼的。」傅嘉妮很明白的拒絕了他。
「偷偷的嘛。」她怎麼這麼听話?他覺得被她打敗了。
「我不會。」
「那你留電話給我,我打給你。」
「不行!我媽接到男人打電話給我,她會罵我的。」
「你媽總不會二十四小時在家接電話吧?」
「只要她在家,電話都是她接的。」
「那她不在家呢?」
「她會把電話轉到她的手機上。」
噢……Shit!她媽當她自己是警察,在看管犯人嗎?她媽自以為是太上皇,主宰天下蒼生的生死?她媽……她媽的!
「那不用說,你也不可能有手機嘍?」
「對呀,你好聰明喔,居然猜到了。」
她真的有夠……天真的!老媽這麼精,女兒這麼純,要拐她和自己談場戀愛,實在難上加難。要放棄嗎?陸毅華第一次在情事上感到如此的兩難。
「我看,你以後想要見她的話,就只有來飯店了。」楊芸皮笑向不笑的說著,似乎在暗示他的「計謀」失敗啦!
「可是我也要上班,不見得一定有時間和機會往這里跑的。」
「白天不行,晚上、半夜啊,我們采輪班制,只要你肯犧牲睡眠,萬事OK了。」
「對唷,我可以半夜來啊。」愛情最偉大,犧牲睡眠時間又算得了什麼?他如是想道。
而且,夜深人靜,最適合談情說愛了,寧靜的夜、浪漫的感覺,饒是不諳情事、不解風情的小女人,也會招架不住,醉倒在他的甜言蜜語里。嘻!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又重新點燃了斗志。
「喏,這是我們的排班表,給你。」楊芸倒是挺支持他的。
「謝啦!」他小心翼翼的折好,放進西裝口袋里。
「但是這樣……」傅嘉妮心里有點忐忑不安,母親才警告過她,要她離他遠一點的,這下又……
「別但是了,有問題,一切由我扛,放心好了。」
告辭了她們,並把花轉給楊芸帶回去家里,陸毅華離開時的心情和來時所差無幾,一樣快樂得不得了,很是春風得意。
陸毅華走出飯店另一邊的時候,裘玉蝶正巧從另一個方向進入飯店,她看到他的出現以及神情,令她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情緒。她直覺的想,難不成她的小女兒也要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