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兩個男人在大眼瞪小眼。
「憑什麼我就活該得收留她們?」冷傲凡提高了聲音,對三天前突然出現在他家的不速之客大呼小叫。
就知道眼皮跳準沒有好事,真是百發百中,屢試不爽。三天前他也不過是才走出自己的房門,就被倒掛在門口的鐵青面孔嚇得個半死,還以為是什麼冤魂找錯了地方,來找他索命。
「顧不了是你的妻子!」花莫愁狠瞪著他,半天才冒出一句話。
「兄弟,注意措詞!」冷傲凡一跳老高,「是未婚妻,未婚妻,知道什麼是未婚妻嗎?就是未過門的妻子。再說,我也沒有打算要娶她。」有沒有搞錯,娶顧不了當妻子,他的腦袋還沒有壞掉。
「反正就是那意思。」花莫愁煩躁地抓抓腦袋,覺得眼楮和冷傲凡對視了那麼久也累得慌,伸手揉了揉眼皮,他順勢從椅子上,變成半躺的姿勢。
「莫愁,看你這段日子,好像很不好過。」看他疲憊得要死,眼楮下面也有一黑色的痕跡,冷傲凡可以想象他最近確實很悲慘。
「豈止啊……」花莫愁嘆著氣,對自己這段時間的暗淡無光默默哀悼,「三三執意要留在江南見到樓外樓的樓主才肯回去,顧不了又死賴著三三,再加上逍遙舅舅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最近之處,就只有你飛雪山莊了……」
「等一等。」打斷了他的話,冷傲凡指著他,「依照你的意思,你是想把這兩個燙手山芋甩給我?」
心里求爹爹告爺爺,千萬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他冷傲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花家和顧家的那兩個小丫頭,一個心思縝密、城府極深;一個古靈精怪、頑劣異常。無論是哪一個來,他都卻之不恭,現在還是兩個一起來,叫他如何消受?
「總不可能讓她們在外面晃蕩吧?」花莫愁開口,證實冷傲凡的噩夢成真。
「關我什麼事?你舅舅是要你照顧顧不了的。」冷傲凡使勁地搖頭,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她是你妻子!你有責任的。」累死他了,他現在想做的,是好好地找張床睡覺,而不是在這里和冷傲凡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是未婚妻!」再次重申,冷傲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管她是你妻子還是未婚妻,反正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你和她有這層關系,你就要負起責任。」花莫愁火大地道。
命苦、命苦、好命苦,要是以前知道有個未婚妻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他死都不會去招惹。
「難道,就不能強行押她們回萬花閣嗎?」冷傲凡還在掙扎著,做最後一絲抵抗。
「你是豬啊?」翻了翻白眼,花莫愁端起茶幾上的茶一飲而盡,以免自己不斷上升的火氣燒了整間房子,「萬花閣距此千里之遙,你要我一路像趕鴨似的趕她們回去嗎?我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三三來這里的,你不要再把我弄得人仰馬翻好不好?」費了多少的嘴皮,好說歹說,他那精明的妹子才肯離開杭州來蘇州。要是在冷傲凡這個環節上出了錯,他發誓,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被花莫愁的眼神刺得冰冰涼,冷傲凡不自覺地模模自己的脖子才小心地開口問︰「那個,莫愁,你是不是還是在記恨十二年前的事?」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其實我也不想啊,誰知道你原來是怕蟲,而且還不諳水性……」未說完的話全數吞回了肚子里,看著抵在他胸口上的劍,冷傲凡心里直犯嘀咕。
果然還是在記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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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山莊,飛雪山莊,既不飛雪,也不飛霜,沒有人陪她,醉雨也說要潛心作曲,真是無聊透頂。蹺著腿坐在欄桿上,顧不了剛好瞥到一個丫鬟走過來。
「那個,你,過來。」總是記不住冷伯母跟她說的下人的名字,她隨手一指,示意她過來。
青衣丫鬟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走過來,向她施禮,「顧小姐——」
顧不了的眼楮瞟向她手中的托盤,很有興趣地問︰「給誰的?」
「回顧小姐,是給少莊主的雞湯。」還是那樣,青衣丫鬟仍舊慢吞吞地說。
「是嗎?」眼楮一亮,顧不了跳下欄桿,伸手就要奪青衣丫鬟手中的托盤。
出乎她的意料,托盤轉了個彎,避過她的手,穩穩地停在青衣丫鬟的另一只手上。
手,慢慢地收回,顧不了眯起眼楮看著她,「你懂武功?」
「奴婢學過一些。」她並不驚慌,只是低眉垂目,很是乖巧。
「把雞湯給我。」顧不了細細地打量著她,忽然露出笑容。
她的臉本來就圓,眉眼都是彎彎的,所以笑起來非常可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青衣丫鬟就是覺得脊背發涼。
「顧小姐要,奴婢當然給,不用費這麼大的功夫試探奴婢的武功。」輕易地解釋了方才的事件,青衣丫鬟將托盤遞給顧不了,又慢吞吞地沿著走廊離開。
說話慢,腳步慢,偏偏閃避的身手卻是一等一,這代表什麼呢?
眼光移向手中的托盤,盯著上面蓋得很密實的瓷罐和青瓷碗,顧不了忽然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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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大哥!」
大門被撞開,驚得冷傲凡將手中的賬本掉在了地上。他抬眼向門外望去,不出所料,沖進來一個什麼都顧不上的顧不了。
「我說不了妹子,今日來有什麼事啊?」冷傲凡臉上笑得好是開心,起身迎向顧不了。
「冷大哥,你的臉在抖。」笑盈盈地跨進房門,顧不了眨眨眼,非常愜意地欣賞冷傲凡的表情。
「是嗎?」在心中暗罵死妮子明知故問,冷傲凡仍然是「體貼」地接過她手中的托盤,「大概昨天沒有睡好,抽風了。」
「哦。」看冷傲凡將托盤放在書桌上,顧不了眼珠子轉了轉,「冷大哥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喝雞湯的,我怎麼不知道呢?」
「最近身體老是發倦,所以就吩咐廚房每日午後熬湯送來書房。」冷傲凡打開蓋子,用勺子盛滿一碗雞湯,在唇邊慢慢地吹涼。
正在奇怪顧不了為什麼開始關心他的生活起居,卻听她冷不丁地又問︰「你的丫鬟中,可有一位穿青衣,走路慢吞吞的姑娘?」
「青衣嗎?」他慢慢地搖搖頭,「飛雪山莊中為表示區分,只有賀總管著青衣。」
「那就對了。」她點點頭。
「什麼對了?」他端起碗,不明所以地看她突如其來的笑容。
「冷大哥,你最近得罪了什麼姑娘沒有?」笑眯眯地靠近他,顧不了問。
「要怎麼樣才算得罪呢?」冷傲凡停下手中的動作,笑得很是邪氣。
「比方說恨你恨得想要毒死你的那種?」對他意味深長的笑不以為意,顧不了很是善良地提醒他。
「毒——死?」冷傲凡一下僵住了,很難想象有人想要毒害無數女子愛慕的玉樹臨風的他。
「是啊。」顧不了好「天真」地蹦到他的身邊,抓下他手中的雞湯重重地放在桌上,隨後拿出一枚銀針放進湯內,不多時抽出,銀針已黑了一大半。
將銀針在煞白了臉的冷傲凡面前晃了晃,她頗為得意地對他說︰「依這樣的分量,冷大哥,你對這位姑娘可得罪得不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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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花莫愁看著面前愁雲慘淡的冷傲凡,轉頭問顧不了,「下的什麼毒?」
顧不了熟悉百家醫典,對各門各派的毒藥都很清楚,依照她的了解,只要是查清了毒藥的品種,就可以大致推算出是誰要害冷傲凡。
「是砒霜。」顧不了聳聳肩,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不是什麼大毒藥,只是在一般藥鋪就可以買到的砒霜而已。想要從這條路徑入手,去追查誰是凶手,太難了。總不能說有砒霜的人都是凶手吧,萬一人家是用來毒耗子的呢?
看顧不了的樣子,根本就是幸災樂禍,哪有一點想要幫忙的樣子?瞪了她一眼,冷傲凡敲敲自己的腦袋,努力回憶,「我最近沒有得罪什麼人啊……」
「重點想得罪了什麼姑娘。」顧不了在旁邊插嘴。
「我能得罪什麼姑娘?」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指控火冒三丈,冷傲凡把桌子拍得「啪啪」直響,「我只是疼惜姑娘,從來都是捧在手心里呵護。」手指一轉,指著某人,「你以為我是某人嗎?本來是帶他去開葷,他卻只會對一群如花似玉的花娘怒罵,不解風情,到現在都還是一個童……童……」
「說啊,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啊?」被他指到的某人眯縫著眼,陰沉地道。
廢話,是人都知道現在不能再說下去,否則就是死無全尸。
「原來花二哥你去過妓坊啊?」顧不了偏頭看著花莫愁,很有一些火上澆油的味道,「那,里面的姑娘有醉雨漂亮嗎?」
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花莫愁惡狠狠地盯著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你問他。」
四只眼楮直刷刷地刺向他,一雙怒火中燒,一雙好奇非常,冷傲凡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覺得左右為難。說漂亮吧,那不是明擺著將花莫愁的寶貝妹子和花娘媲美,肯定會被他劈成兩半;說不漂亮吧,好像又降低了自己的品味,實在有些不甘心……
冷汗一滴滴從額頭上滑落,他干笑著道︰「這個問題實在是難以回答,容我回去想個明白,明日一定給不了妹子一個準確的答案。」
言罷,他一拂袖,趁著花莫愁還沒有崩潰的時候狼狽地退出房間,卻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賀總管。
「少莊主,你臉色不太好,今日喝雞湯了嗎?」扶住冷傲凡,賀總管好心地問他。
「嘔……」酸水直往上涌,冷傲凡扶住身旁的柱子,將月復中的東西吐得一點兒也不剩。
哎!天災,人禍,比不上家里的小妖精作怪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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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咚……」
「咚咚咚……」
聲音仿佛越來越大,弄得花莫愁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到最後,他干脆從床上坐起,披上外套,下地,拉開房門,慢慢地循聲而去。
走過回廊,穿過拱門,上了石橋,最後在一個大池子邊站定。
見鬼了!
花莫愁瞪大了眼楮——這不是他十二年前落水的地方嗎?
那是他人生最屈辱的記憶,如果可以,他是一輩子都不願意到這里來的。
正要走,那幾乎折磨他神經一夜的聲音又響起——
「咚……」
「咚咚……」
「咚咚咚……」
「是誰?」他警惕地轉過身,手按住了劍柄。
石橋下有細碎的聲音,他慢慢地探身向下望去,橋洞里冷不丁冒出一張五顏六色的臉。
「啊!」他嚇了一跳,本能地縮回身子。
「花二哥嗎?」清脆的聲音試探性地問。
听出了聲音是顧不了的,他穩住了心神,手按住橋身,側身一躍,翻下了石橋,立在橋洞之前。
「你在干什麼?」看她手中捧著個藥碾,還在雜七雜八地往里面添加東西——原來是她搗藥的聲音啊。
「我在試藥。」顧不了低聲說著,不忘手上的動作。她的整張小臉被藥汁污染得亂七八糟,自己也不自覺,「怕影響了其他人,所以才選了這個僻靜處……」歉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還是把你吵醒了。」
「無妨。」反正他也睡不著,走進她的小天地,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令他立即屏住了呼吸。
「不習慣嗎?原來你還是怕藥味。」顧不了笑了,感覺他明顯地不舒服,卻不好意思在她的面前做得太過明目張膽,是怕傷了她小小的自尊心嗎?
花莫愁不語,只是看著她在月光下半明半暗的小臉,想起十二年前的第一面,她也是這副樣子。想必那時候她臉上沾染的,也是藥汁吧。現在也是一樣,不過比起當年來還要厲害,連手上、頭發上、衣裙上,都是青綠的痕跡。
她長大了,軟軟的童音沒有了,特有的鼻音也沒有了……
「花二哥?」見他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顧不了臉蛋不由得有些微微發熱,暗自慶幸有藥汁遮掩,不然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她抱著藥碾,站在原地看自己,花莫愁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他居然笑出聲來。
「花二哥……」顧不了傻愣愣地看著,他居然在笑?自從認識他開始,每次看見她,他的臉總是繃得緊緊的,沒有給他好臉色看過,要不然就是被她給氣得七竅生煙狂吼不已,哪會像現在這樣對她笑?
她是在做夢,嗯,如果是在做夢,就永遠不要醒好了……
「不了——」笑夠了,他叫她。
「什、什麼?」她看他英俊的面容,藥汁下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你有沒有覺得,」花莫愁指指她手中的藥碾,「你現在的樣子,很像那只在月宮里搗藥的兔子?」
圓圓的臉、彎彎的眼,還抱著一個藥碾,真是像極了。
「我像搗藥的兔子?」她呆住了,隨後將臉移向銀盤似的月亮,遲鈍地發現自己被花莫愁給擺了一道。
「是啊,一只呆兔子。」看她發怔的模樣,花莫愁很難得地有了好心情,開始調侃她。
「花二哥!」顧不了大叫,將手中的藥碾向他丟去,氣惱地在原地直跺腳。
靈巧地避開她的攻擊,花莫愁再接再厲,「還是一只花兔子、脾氣不好的兔子……」
顧不了氣得拋下藥材,追打著他。手中的銀針丟得到處飛,就是沒有一枚落在他的身上。
「不了,我早就說了你學藝不精。」花莫愁在左躲右閃之間不斷地搖頭,看著銀針從他身邊飛過,「你現在這種射法,是在幫我扇蚊子嗎?如果真是這樣,謝謝你的好心,現在才開春,沒有蚊子。」
心情大好,大好極了!
「可惡!」顧不了邊罵道邊追,氣喘吁吁地抬起頭,看著坐在樹枝上的他,「老在天上飛算什麼英雄,有本事,下來和我比試。」
「不。」看她火冒三丈的模樣,花莫愁笑得更開心,「地上是兔子的天下,我吃虧。」
「你你你——」地上跑的終究敵不過天上飛的,明知道自己的輕功不如他,顧不了還是忍不住跟著他追。到最後,她跑不動了,雙手扶住膝蓋,半蹲著身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花莫愁,我發誓,如果讓我逮到你,逮到你的話……」胸口好痛,不行不行,氣喘不過來了,先休息一下下。
「逮到我的話,怎樣?」才在心里恨恨地說著,她的耳邊就響起了他的聲音。
顧不了仰頭正想罵他幾句,卻在看到他的笑臉之後目瞪口呆。
驚艷,驚艷,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傾國傾城。
「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喃喃自語,模上了他的面龐。
他一愣,向後退了退,卻被她緊緊地捧住了臉。
「一個男人,五官怎麼可以長這麼漂亮,嫉妒死我了。」她的手,在他臉上毫無章法地亂模,嘴里很不甘願地咕噥著。
作為一個男人被她這樣說,是贊美還是貶損?
他無奈地嘆口氣,認命地拉下顧不了的手,牢牢地將它們鉗制在她的身側,苦口婆心地說︰「不了,我和你說過很多次,男女……」
「知道知道。」顧不了不耐煩地截斷了他的話,視線滑到他按住自己手的大掌上。
注意到她的眼光,花莫愁看去,連忙松開了自己的手。
看他忙不迭地收回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撇清關系,還真有些傷了她的自尊心。
雙手重新獲得自由,顧不了扭扭自己的手腕,撇撇嘴,滿是揶揄地對他說︰「花二哥你經常對我言傳身教,沒想到現在當真是身體力行。」
「不要亂用成語!」花莫愁皺起眉頭,對她滿嘴的胡言亂語不敢恭維。
「本來就是嘛……」她還想要再申辯幾句,未出口的話語卻在他的瞪視下灰飛煙滅。
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轉過頭,她不理他,卻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
花莫愁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單衣。雖然已經是開春時節,但是每日入夜,氣溫還是要降下許多。方才在奔跑間不覺得,現在一停下來,她的身體自然是要發冷了。
思索片刻,他取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隔著外袍拉住她的手,扶她站起身,慢慢朝水池的方向走去。
將她安置在池邊坐下,他拿起外袍長長的擺角沾了水,開始擦拭她臉上的藥汁。
顧不了愣愣地看著他,一動也不動。
直到他要擦她的眼楮,她還是睜大了圓滾滾的眼楮,絲毫沒有閉上的跡象。
「不了,閉上眼。」花莫愁的手停頓了一下,看著她滿臉的藥汁慘不忍睹地緩慢流下。
她聞言,當真乖乖地閉上了眼楮,連抗議聲都沒有一句。
今晚的顧不了,乖巧得可怕。
花莫愁正在心中想著,忽然听見布料下的她在模模糊糊地說著話。
「不了,你在嘀咕些什麼呢?」他問。
睜開眼,她笑嘻嘻地看著他,「我在求佛祖保佑花二哥呢。」
哦?他挑起眉,擺明了不相信她會如此好心。
「喂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顧不了哇哇大叫,「以為我在詛咒你是不是?」
依她平日對他的所作所為,這種可能性是比較大些。
「我是好心啦。」顧不了不滿地推推他,「我是真的在求佛祖保佑你。」
「好吧,我相信你,你求佛祖保佑我什麼,說來听听。」最終是敵不過她死纏爛打的功夫,花莫愁攤開雙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你听好哦,听好哦。」朝他爬近了些,顧不了忽然抱住他的頸項,感覺他在掙扎,她連忙大叫︰「小心,小心,這是水池邊。」
她的話成功地阻止了花莫愁的掙扎。抬頭看看他僵硬的臉龐,她在心里竊笑,當之無愧地朝他懷里縮了縮,將頭貼在他的心窩上,用盡了力氣大吼︰「我求佛祖保佑花二哥以後不再怕蟲子,還有就是學會泅水!」
花莫愁的臉在抽搐,她的吼聲之大,幾乎是傳遍了整個飛雪山莊,就算是別人不想听到也難。
不怕蟲子?學會泅水?她許的,可真是好願望啊……
就近就有水池,他可不可以就這樣把她扔進去,以絕後患?好像不行,她會泅水。
那如果現在他去找條足以嚇死整個蘇州城女子的惡心大蟲在她面前搖晃呢?好像也行不通,他沒有忘記這女人本身就把蟲當寵物玩。
「花二哥?」懷中的人輕拽他的衣襟,迫使他低頭看著她,「醉雨今天跟我說要去南京城,你會和我們一起去嗎?」「三三又想要干什麼?」他問,對這個行事越來越古怪的妹妹頭痛不已。
「應該還是樓外樓的事情吧。」她的眸子直直地盯著他,「花二哥,你會和我們一起去嗎?」
那樣的眼楮太過于直率,明顯得連心事都藏不住,只想要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花莫愁的心忽然在狂跳,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要假裝先答應她,然後,然後……
「花二哥?」顧不了的小臉上滿是希望。
「你們先過去。」他幾乎是強迫性地說出這句話。
「那你呢?」她看著他,那雙眼楮幾乎就要讓他放棄當初的想法。
「我——」是放棄,還是堅持,掙扎了好久,他深吸了一口氣,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隨、後、就、到。」
顧不了歡呼了一聲,小臉在他的胸口上不斷地磨蹭,「我就知道花二哥最好了,最好了……」
是嗎?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人來打攪,很久以後,懷中的人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不了?」花莫愁輕喚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撥開她的長發,露出擦干淨了的臉龐,看她沉靜的睡容。這麼可愛的樣子,和平時張牙舞爪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啊。
正在想著,睡夢中的顧不了忽然開始笑了,嘴角彎了起來,眉毛也彎了起來,連眼角也彎了起來……
情不自禁地,他低下頭,在她的眉心間印下一吻。
顧不了的嘴角更彎了……
待花莫愁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以後,他捂住自己的嘴,難以置信地盯著懷中的顧不了。
他他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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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飛雪山莊的嬌客花醉雨和顧不了啟程離開蘇州,前往南京。
當日,花莫愁就收拾行李離開了飛雪山莊,去了——和她們完全不同的方向。
幾乎是落荒而逃。